儒、道、墨家生態意識及其對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借鑒作用

王國成

(西安航空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77)

生態意識是生態思想的有機構成部分之一，盡管學術界對其內涵的具體表述不一，但就本質而言，它把人類改造客觀世界的實踐活動與人的主觀認識相結合，體現著人類改造客觀世界的能動性、實踐性。有學者認為，人類以主人的身份面對自然，對自然過度索取，不但破壞了自然生態系統，也造成環境的惡化。對此人類作出了一系列反應，形成了一系列認識，它們的總和就是生態意識。[1]還有學者認為，生態意識是人類以一定的認識成果為基礎形成的特定思維方式和行為取向，這種認識成果來源于自然界、來源于人的實踐活動、來源于人與自然的關系。[2]結合學者的不同認識，基于本文的考察視角，我們認為生態意識是人類對自然的一種重新審視、理解和認知，是人們在看到其與生態環境之間關系惡化后的一種覺醒。

一、儒、道、墨家的生態意識

(一)儒家的生態意識

孔子的生態意識主要體現在其消費意識之中，其核心思想是“寧儉”“節用”。主張人們要在生態實踐中涵養并提升自身道德水準，進而達到約束消費行為的目的。“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3]孔子強調，奢侈浪費的消費行為會讓人高傲而不懂得謙虛，節儉的消費行為則讓別人覺得自己寒酸。孔子對此態度明確，寧愿寒酸一點也不愿意讓別人覺得自己高傲不謙虛。他不但據此表明了其生態意識，體現了對生態的關懷，同時還分析了過度消費導致“禮”的等級規范被破壞，體現了對社會的關懷。從節儉的消費意識出發，孔子倡導全社會以節儉為美德，形成正確的消費意識，引導社會向良性發展。“衣敝缊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4]，“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5]在這里，孔子不但倡導在重“禮”的社會仍需要節儉，也通過舉仲由的例子對節儉行為表示肯定。孔子還提出“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6]強調捕魚不能一網打盡，捕鳥不能整窩端盡，對各類生物資源都要取用有度，否則會造成資源枯竭，威脅百姓的生存。在那個可用資源較為有限、生產力較為低下的時代，孔子能從節儉出發，強調在全社會樹立正確的消費意識，對于當時社會的可持續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儒家另一代表人物孟子也十分關注人與自然的關系，其“仁民愛物”的思想不但是一個社會命題，更是一個生態命題，強調了人對自然、對賴以生存的外部環境的愛護，體現了其深刻的環境意識。孟子在與齊宣王談話時講出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一家喻戶曉的名言，不僅是“仁民愛物”思想的體現，也將人與自然、人與社會聯系在了一起。“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7]孟子在這里強調按照自然規律、按照季節變化進行農業、林業、漁業生產的重要性，不提倡隨心所欲，是其“仁民愛物”生態理念的具體體現。孟子在關注社會和諧發展的同時，對人類活動及其對環境發展產生的影響也給予了理性審視，特別是高度關注了人與動物的關系、人對資源的利用開發。這一點在國際上也得到了認可。西方生態倫理學家施韋策認為孟子的思想“以感人的語言談到對動物的同情”。結合當前一些社會現象，孟子的生態環境意識理應對我們有所啟示。

荀子在繼承孔孟關于人與自然關系思想的同時，通過對哲學與社會人文命題的深刻闡釋，展現出其生態倫理道德思想。他提出了“明于天人之分”的觀點，不但確立了人的主體性地位，而且強調自然與人的本質不同，體現了其生態意識。荀子認為，人類利用自然、尊重自然，目的并不是要征服自然，而是要利用自然為人類服務，并且在這一過程中人類一定要尊重自然規律，達到人與自然的辯證統一。“圣王之制也……則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罔罟毒藥不入澤，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斬伐養長不失其時，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余材也。”[8]這里他強調了要合理利用自然資源，而且不同于孔孟，他特別注重“制天命而用之”，要制定法規，保障自然有序發展。當然，以制度維護自然生態平衡僅僅是手段，荀子對自然環境的保護的出發點不僅僅是個人，更上升到整個國家戰略的高度，這對于今天的“兩型社會”建設、可持續發展、綠色發展等都有借鑒意義。

(二)道家的生態意識

道家的生態意識和儒家在表述上有所區別，但從本質上看是一致的，并且特別強調尊重自然規律的重要性，教導人們在尊重自然規律的基礎上涵養正確的生態意識。“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9]老子認為，事物的盛衰、動靜都是天地賦予的，構成了周而復始的自然規律，如果認識不到自然界的規律，胡作妄為，做任何事情都達不到預期目的。特別是對待大自然，一定要按規律出發，合理控制人的欲求，著眼于長遠發展，樹立辯證的眼光，才能達到和諧相處的狀態，避免大自然對人類的報復。老子特別強調自然資源的珍貴性，人類要控制欲望，根據需求向大自然索取，確保后續之用，這是一種可持續的眼光，在當時的年代顯得尤為可貴。“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過分的愛取某種東西會招致重大的損耗與花費，日常生活要持續長久，必須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而進一步延伸至人與自然的關系領域，就是說只有知足才能不受辱，懂得適可而止才能避免危險，只有這樣做，才能使得自然資源長久不竭，才能維持良好的發展態勢。此外，老子還提出了“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10]這是其“無為”思想在生態領域的具體體現與延伸。在老子看來，“無為”并不是完全脫離自然，而是人們按事物本性采取的適應行為，以保證事物按其自然本性生長發展。人應該有深厚的慈愛之心，對萬物的興起與發展不能橫加干預，更不能據為己有，形成這樣的生態意識才不會隨意傷害生物，合理利用自然資源，保持生態平衡，從根本上保護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

老子的生態思想還體現在他的生態消費意識之中，其“無為”消費意識在整個道家生態思想中占有重要位置。除上文提及的“知常曰明”思想外，老子還特別強調統治者要以身作則、率先垂范，以其良好的行為帶動整個社會的良性發展。所謂“圣人去甚、去奢、去泰”[11]，即使圣人也應有所節制，有度生活，形成綠色的消費觀念。老子認為，綠色、儉樸、有度、節用的生活符合“無為”的基本要求，也符合自然規律。他根據當時社會經濟生活領域的變革，結合人們日常行為習慣特別是統治者的行為習慣，對圣人提出了“三去”的要求，有助于引導社會自上而下形成一種去奢崇儉的生態消費意識，調節社會整體利益，使其符合社會發展的正確方向。

(三)墨家的生態意識

墨家的生態意識，主要也體現在其消費領域的消費意識上。墨家的代表人物特別注重從自身做起，以自身實際行動踐行他們提出的節約尚儉意識。在理論層面，墨家通過闡述現實生活中鋪張浪費的消極影響引導人們樹立正確自然觀、消費觀。墨家提出：不能過分的掠取、剝奪自然資源，而是要合理地利用自然，合理地利用人口資源，充分發揮它們的積極作用。同時主張節用、節葬，將生產的觀念作為自己主張的出發點和歸宿。重視生產以滿足社會之需，合理發展人口，適時調整自然環境與人口的容納程度。而要做到這一點，前提條件是不能過分掠奪自然資源，節約順乎天理，合乎人之常情，是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必然要求和基本表現。這一觀點既包含著可持續發展的思想，也有利于維護自然生命的多樣性。“使各從事其所能，凡足以奉給民用，則止。”[12]墨家對浪費的限度給出了明確界定，用辯證的方法向世人闡發其生態消費意識。墨家的思想對后世產生了較為深刻的影響，荀子繼承并發展了墨家節用、節葬等觀點，指出“墨術誠行，則天下尚儉。”[13]

二、儒、道、墨家生態意識對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借鑒作用

(一)儒、道、墨家生態意識對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目標借鑒

先秦儒家思想中體現出的“仁民愛物”“樂山樂水”等生態意識以及在其指導下的生態實踐活動，揭示了特有的生態情懷和生態人格目標，是其生態意識的樸素表達。今天對大學生開展生態道德教育，首要做的是確定目標，我們可以從孔子的有關論述中找到參考答案，“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14]孔子這種“樂山樂水”的精神追求將其生態意識融入到他思想體系的核心——“仁”之中，對后世生態人格目標的確立提供了正確的指引與示范。孔子認為，“仁者”和“智者”(即君子)比普通人圣明之處，就在于他們高尚的道德情操。對于君子來說，“愛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熱愛大自然，因為這是一種在無監督情況下的自然之為。因而，孔子提倡“泛愛親仁”“樂山樂水”，深刻體現出先秦儒家生態人格的具體目標，人不但要“愛人”，更要熱愛大自然，將人與自然視為一體看待，將對自然的愛護上升至對人的愛護的高度，體現出深刻的“生態人格”意涵，對當前大學生正確生態道德教育目標的確立提供了重要啟示。受大環境影響，當前大學生普遍對生態環境問題較為關注，一定程度體現出當前青年的責任意識，但關注不等于了解，更不等于確立了崇高的生態目標、樹立了自覺的生態情懷，因而以“理性生態人”為目標的生態道德教育實現進程仍任重道遠。“理性生態人”的目標重點在于培養人在道德層面對自然萬物的認知、責任和情感，特別是要尊重生命、善待自然，以整體、系統、長遠和可持續的眼光開展生態實踐活動。借鑒先秦生態意識特別是儒家有關思想，突出大學生對自然界的責任感，形成正確生態倫理意識，特別應注意將確立正確的生態目標作為首要任務來抓，設立分層次目標體系，引導大學生向“理性生態人”努力，并在生態實踐中檢驗目標成效。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順利進行，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夯實后備人才基礎。

(二)儒、道、墨家生態意識對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內容借鑒

儒、道、墨家生態意識中特別強調節儉實用，崇尚樹立綠色消費觀，這一點應被吸收到今天的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上。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很多青年大學生生態消費觀出現偏差，因此應充分挖掘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的艱苦樸素元素，倡導適度消費、綠色消費的倫理取向，反對無節制的高消費，形成可持續的消費文化。孔子“弋不射宿”的節用意識是其生態意識中關于生態消費思想的重要體現，表現了他對自然與生命的愛惜之情，同時他也將這種思想貫徹到生產生活中。孟子繼承與發展了孔子這一思想，將其上升至“王道之始”的高度。這些思想對充實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內容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對大學生開展生態道德教育，不是一味地說教與理論灌輸，也不是一味的列舉破壞環境的反面事例，而是要通過對傳統文化的運用，循循善誘，巧以疏導，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提升大學生理性認識，使其對生態道德知識的學習、生態道德理念的踐行都達到自覺的行為。以生態消費意識為例，只有確立了正確的理論與實踐自覺，才能從消費意識這一“點”逐步擴展至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這一“面”，并達到持續穩健的發展，構建起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自下而上的內容體系，并實現與目標體系的有機統一。

此外，儒、道、墨家對“天人合一”均有闡釋，其內涵豐富，但尤應引起我們重視的是其中包含的整體、系統意識。當前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過程中，思維方式的確立至關重要，借助古人智慧，可以幫助大學生樹立整體、全面、系統、辯證的思維方式，以其為指引走出人類中心主義泥潭，將人、社會、自然界的統一和諧作為價值追求，這樣才能實現自然與社會之間的生態系統平衡，并以可持續的、對子孫后代負責的態度改造、利用自然。這對于遏制今天生態道德教育中因內容和思維方式的錯亂而引發的現代弊病都會起到積極的改善作用。

(三)儒、道、墨家生態意識對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的途徑借鑒

道家代表人物老子倡導，要通曉且秉持自古以來一直存在的“道”，并將其運用于社會生活之中，講的就是要把客觀規律運用于社會生活。在今天來看，也可以理解為借鑒符合社會發展需要的優秀思想為當前所用，這對于拓展高校課堂生態道德教育途徑起到很好的指導作用。教師要做到“古為今用”，古今結合，把對傳統文化的研究與大學生的生態道德教育有機聯系，發掘闡釋儒、道、墨家生態意識中符合當代社會發展的內容，并用現代化的通俗易懂的語言表述出來；改變一直以來照本宣科的“填鴨式”教授方法，特別要注意結合信息技術的發展采用現代教育技術手段，把晦澀難懂的文言文通過學生接受的方式在課堂上加以呈現。并在正確理解諸子百家生態意識的基礎上，輔之以教師自身理論研究成果，增強理論的感染力和說服力。這樣，學生才能由古及今、由遠而近，自覺提升對生態環境問題的重視度，最終實現生態道德教育的目標。

正確認識并客觀評價人與自然的關系僅僅是生態道德教育的目標之一。在此基礎上有目的地改造世界、服務人類社會發展才是生態道德教育的最終目標，因此在開展大學生生態理論教育的同時必須加強實踐養成。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荀子，他以前瞻性的眼光高度重視生態倫理實踐，提出“制用天命”的生態實踐觀，將孔子“敬畏天命”的生態意識大大地向前延伸了一步，形成了“知天命”—“畏天命”—“制天命而用之”的完整生態認識路線圖，是一種樸素唯物論與樸素辯證法相統一的生態倫理思想。鼓勵人們主動發揮主觀能動性，彰顯出生態實踐的現實意義，體現了永葆生態平衡的倫理責任。大學生生態道德教育歸根結底還是要體現在其生態實踐及其程度、效果上，因此要進一步強化生態實踐的覆蓋面、參與度、實效性，以有效的實踐提高大學生生態道德素養。要擺脫傳統課堂授課模式的桎梏，結合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新要求，精心設計實踐教學環節，帶領學生走出課堂走向自然，開展生態環境問題調研、進行生態實踐現場教學、鼓勵學生參與建立生態保護協會、組織生態公益勞動、開展生態環保宣傳，以多樣化形式提升學生主人翁意識，強化參與，促使其以良好的生態意識指引生態道德行為，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