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婷 內蒙古工業大學建筑學院設計學專業在讀研究生,內蒙古工業大學建筑學院內蒙古自治區綠色建筑重點實驗室管理員
孟春榮(通訊作者) 哈爾濱工業大學建筑學院建筑學博士在讀,內蒙古工業大學建筑學院設計學專業教授,內蒙古工業大學建筑學院內蒙古自治區綠色建筑重點實驗室主任
蒙古族是一個文化底蘊深厚民族,千百年來他們都過著“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蒙古包即是為了適應游牧生活而產生的。由于蒙古族特殊的生存生活條件,培養了其獨特的審美情趣。蒙古包是游牧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充分展現游牧民族思想意識的建筑形式。對動物圖騰的崇拜使得蒙古族人將其運用到蒙古包裝飾中,體現出獨特的民族特色。但蒙古族圖騰裝飾圖案不是機械性照搬動物的形象,而是捕捉動物的神態特征和靈魂氣質,有意營造出一種情境,凝聚著蒙古族人的審美與智慧。將動物圖騰裝飾運用到蒙古包中,不僅能增強蒙古包的民族特色,還能弘揚蒙古族傳統的民族文化。
“圖騰”一詞,為北美印第安阿爾袞琴部落奧吉布瓦方言“totem”的中文譯名,其原意為“親屬”“親族”等[1]。在原始人類的觀念中,認為自己氏族的祖先源于某種特定的物種或者是其演化而來的。
在先民與飛禽走獸為鄰、以感性經驗為其生活經驗的時代,鹿是引起人類關注的靈物之一。《史記·匈奴列傳》注中的司馬貞《索隱》引張宴語云:“鮮卑郭落帶,瑞獸名也,東胡好服之。”[2]在鮮卑文物中,有大量的鹿紋飾存在。東胡人信仰鹿圖騰,喜好將鹿等神獸鑄鏤帶鉤上。“蒙古屬東胡族系”是成為中國學界的通說。加之《蒙古秘史》開卷便寫道:“成吉思汗的根源。奉天命而生的孛兒帖·赤那和他的妻子豁埃·馬闌勒,渡過大湖來到斡難河源頭的不兒罕·合勒敦山扎營住下。他們生下的兒子為巴塔赤罕。”書中的孛兒帖·赤那、豁埃·馬闌勒原語意譯為“蒼色狼”和“慘白色鹿”[3]。這段故事敘述了“蒼色狼”“慘白色鹿”為成吉思汗的始祖,可知狼、鹿是蒙古族極具代表性的圖騰。
對于鷹的崇拜,在蒙古歷史文獻中也有許多記載。蒙古族是信仰薩滿教的民族,傳說薩滿是由神鷹孕化而來的,所以鷹便成了薩滿始祖靈的象征物。《蒙古秘史》記載了也速該·把阿禿兒為兒子鐵木真去往斡勒忽吶兀惕部求婚,途中遇到翁吉剌部的薛德禪老人說:“……我今夜得一夢,夢白海青握日月一者飛來落在我手上矣,……夢得好夢,所以有此夢者,蓋汝乞牙惕百姓之族靈神來告之也。”這里的白海青就是鷹。那么蒙古族曾以鷹作為圖騰,有其歷史依據。龍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永恒的圖騰,在文化的內涵上,其是一個巨大的意義集合,反映了各民族人民的心理欲求,是觀念世界中的神秘形象[4]。蒙古族神話的傳說與中原所流傳的傳說基本相同,龍有著強大的神通。以動物圖騰為形象的圖案表達著蒙古民族的崇拜觀,是圖騰崇拜的一種表現形式。
蒙古包整體結構由三部分組成,一是起到支撐作用的構架,如天窗(套腦)、頂桿(烏尼)、圍壁(哈那);二是在外覆蓋構架的毛氈;三是固定毛氈的結繩。由于蒙古包的結構構件都是裸露在外的,因此為了讓其更加美觀,蒙古人運用各種圖案來裝飾構件。蒙古包的裝飾主要集中在天窗、撐桿以及蓋氈、圍氈、門氈、頂氈上,這些部位的裝飾圖案多種多樣。蒙古包中常見的動物圖騰有鹿、鷹、龍等。
鹿圖騰圖案常裝飾在各類氈毯上。常采用臥鹿形象,鹿有力的雙角是鹿圖案重點的表現對象。圖1 為門氈上的鹿圖騰圖案。圖案鹿首微昂,鹿角形態動勢像樹的枝杈向天空伸展,姿態優雅且富有氣勢。圖案一般氈門在中心位置,氈門底色多為白色,周圍一般有單層或雙層彩色勾邊,常用藍色或紅色裝飾,常與回紋、云紋、卷草紋相搭配出現。圖2 是烏拉特后旗現代蒙古包。木門兩側的隔板,上面刻畫著“蒙古鹿石”的圖案。鹿石是一種佇立在草原上的碑狀石刻,其最為突出的特征是上面雕刻圖案化的鹿紋。精美的鹿石圖案非常細致,卷草樣式的鹿角、傾斜的鹿身表現出鹿的動態。幾只鹿有秩序地排列開來,極具節奏感和秩序感。由于動物圖騰與部落祖先關系密切,鹿是蒙古族的圖騰,鹿紋便是圖騰繁榮期的文化產物。
鷹兇猛、難以馴服,使得人對鷹有著恐懼和敬佩。鷹作為圖案出現在蒙古包中,代表著勇猛、敏捷。鷹圖騰圖案在蒙古包內外的掛毯、家具上都有所體現。圖3 是蒙古包頂氈上的鷹圖騰圖案。頂氈是覆蓋蒙古包頂桿的毛氈,主要是為了防止風塵雨水的侵襲。在頂氈上面還有一層四方形的裝飾毛氈,邊角會修飾成弧線形,在突出的角上縫制結繩與圍氈相連。圖案呈對稱的形態,用簡潔的線條將其羽毛重點刻畫,從而強化鷹的特征。圖4 是蒙古國蒙古包內撐桿上的鷹圖騰圖案。對其羽毛、鷹喙等都刻畫非常細致,制作工藝精湛。豐滿的羽翼與呈內鉤狀的鷹喙來表現猛禽的兇猛,塑造出傲立的雄鷹。

圖 蒙古包上的圖騰圖案
龍圖騰圖案主要裝飾在蒙古包的天窗和撐桿上,是蒙古包主人地位的一種象征。關于撐桿的裝飾,袁冀的元代宮廷大宴考中曾評論有:“柱亦涂金,每一柱頂,皆雕巨龍,龍首支閣頂,尾則盤柱上,腳爪外伸。”[5]描繪出帝王宮殿蒙古包中一般用龍圖案作為裝飾,以彰顯其貴族氣質。圖5 蒙古包中的撐桿以紅色為底,使用龍圖騰圖案作為裝飾的主體,盤旋而上的龍栩栩如生,傳達著威嚴的美感。圖6 為蒙古包天窗上的龍圖騰圖案,4 條龍圍繞在天窗邊緣,通過雕刻、彩繪和鑲嵌的手法,使其更加具有藝術感和造型感。
隨著人類文明程度的不斷提升,蒙古族人的審美意識得到進一步提高,促使了動物圖騰成為裝飾圖案,并與蒙古包巧妙結合在一起,使得蒙古包更加具有鮮明的民族風格。
圖騰從原始氏族部落時代起便對人類生活和社會發展產生著重要作用。圖騰裝飾圖案具有神秘性是無可厚非的,因為其來源于圖騰崇拜的神秘性。從其起源來說,圖騰崇拜離不開先民對大自然中一些神秘事物的感知。在圖騰的產生與發展歷程中,受到了薩滿教的巨大影響,因而薩滿教的各種觀念意識潛移默化地浸入蒙古族思想中。因此,圖騰裝飾圖案必不可少地包含著薩滿教的某些觀念。
圖騰所承載的含義從原始的圖騰崇拜逐漸演變成平安吉祥。蒙古包中的圖騰裝飾圖案也已經不是動物的原本,而是經過藝術轉換而成為一種形象的裝飾圖案。圖騰裝飾圖案出現在蒙古包構架上,顯示出與蒙古包結構相混合的裝飾性意義,成為蒙古包有機整體的組成部分。其不僅起到裝飾的作用,還隱喻著崇拜與祈禱。通過對圖騰動物進行描繪,以實現原始信仰在生活中的作用,宣示對萬物有靈的信仰和對圖騰動物的膜拜。雖然圖騰文化隨著社會的發展進步、人們的思想意識的提高而有所改變甚至有所減弱,但是圖騰的寶貴遺產始終存在于生活中,帶給人們無限的精神寄托。
動物圖騰裝飾圖案是經過歲月沉淀產生的結果,反映了氏族社會的圖騰意識,承載著深摯的圖騰觀念,是先民留下的寶貴財富。動物圖騰裝飾圖案為蒙古包增添了神秘的色彩。研究蒙古包中的動物圖騰裝飾圖案,能對蒙古族傳統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