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科學”流言是網絡流言中頻發、極易引發輿情變動的類型。“科學”流言傳播規律的研究事關社會治理和網絡輿情治理的成效。以2019年中國科學技術協會發布的十大“科學”流言在新浪微博平臺的所有相關內容為研究對象,從關聯性、重復性和生成方向分析社會化媒體平臺中“科學”流言的生成特點。結果發現,后真相社會環境、易感人群的存在、單一的辟謠主體等因素促進了“科學”流言的產生和傳播。由此提出“科學”流言治理的邏輯,即治理觀、場域觀、技術觀和新時代科普觀。
[關鍵詞]“科學”流言 社會化媒體 后真相 易感人群 治理
[中圖分類號] N4;G206.3 [文獻標識碼] A [ DOI ] 10.19293/j.cnki.1673-8357.2021.06.008
流言是指未被證實的具有傳播屬性的信息或言論。在科學傳播的理論視域中,科學泛指廣義的科學,涵蓋了科學、技術、工程、醫學等領域[1]。“科學”流言是內容事涉廣義科學的流言。近年來,隨著微博、微信等社會化媒體的勃興,“科學”流言呈快速傳播之勢。一個顯著的反證就是基于社會化媒體的“科學”流言辟謠平臺的不斷建設和辟謠內容的持續發布。辟謠平臺如果殼網 “謠言粉碎機”微博、北京市科學技術協會每月“科學”流言榜、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年度十大“科學”流言終結榜等。“科學”流言的傳播不僅是理解科學的阻力和認知障礙,不利于全民科學素養的提升,而且容易造成輿情的波動,流言與日常行動的結合極易形成抗爭性行為,增加社會治理的難度。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在社會治理已成為全社會共識的背景下,認知和掌握“科學”流言的生成規律是進行社會治理的題中要義之一。
1 相關研究
根據戴維·奈特(David Knight)的研究,科學內容和傳播結合的形態可追溯到19世紀中期的歐洲。科學家伊拉茲馬斯·達爾文(Erasmus Darwin)用詩歌普及植物知識,得到了其他科學家的效仿[2]。這一時期,科學知識開始從狹小的科學家圈子向社會大眾傳播。流言進入現代研究的語境始于美國心理學家奧爾波特(Gordon Willard Allport)。他提出了著名的流言傳播公式:R=I×a(流言流通量=問題的重要性×證據的模糊性),揭示了流言產生和傳播的兩大因素,即事件對相關者的重要性和事實被某種程度遮蔽的模糊性[3]。諾伊鮑爾(Hans-Joachim Neubauer)在此基礎上進行了補充研究,認為流言傳播于社交網絡環境中,聽傳參與人的批判能力反向作用于流言的傳播[4]。陳力丹對國內外學者的研究加以整理,提出了流言產生受好奇、不安、不確定性、相關程度以及個體的批判能力五因素的影響[5]。
目前,“科學”流言研究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基于量化分析的“科學”流言內容研究。王井以2004—2014年的科學熱點事件為內容總結了“科學”流言容易發生的五類內容領域[6];黃婧等以果殼網515條“科學”流言為對象,分析了流言議題與受眾參與度之間的關系[7]。二是以辟謠類網站為對象進行的“科學”流言治理研究。楊鵬等以“謠言粉碎機”微博為對象,分析微博作為辟謠平臺的內容、風格和效果[8];王國華等對國內三類“科學”流言辟謠平臺(如商業微博、政務聯合平臺、民間專業性平臺)進行類型化研究,總結不同類型辟謠平臺的辟謠方式、路徑和效果[9];金兼斌等以重慶大巴墜江事件為個案,探討傳統媒體、網絡平臺、科學共同體、非營利組織、普通網民等行動者聯合的社會化協同辟謠理念[10]。
相較于流言研究,“科學”流言研究領域更加集中、流言治理對策更具系統思維和針對性,是流言研究的細化。同時,亦能發現“科學”流言研究傾向于對具象的流言內容進行特征總結,存在平面化的問題;流言規律研究亦是對流言文本的內容分析,并未深入流言傳播的動態過程進行觀察,研究局限于靜態。本文基于已有研究成果,以中國科學技術協會發布的2019年度十大“科學”流言為樣本和切入點,以這些流言在新浪微博平臺傳播、轉發期間(2019—2020年)的所有微博文本為研究對象,著力分析“科學”流言在社會化媒體平臺從無到有的生成過程和生成規律,并思考“科學”流言的治理思路。
2 “科學”流言的生成分析
2.1事件關聯性分析
根據奧爾波特的流言傳播公式,流言產生均有一個明確的源頭事件作為起點。本文追溯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的微博傳播路徑,將這十大流言的源頭事件分為三類:直接事件、間接事件和關聯事件。直接事件是指事件(A)與流言(R)產生之間是直接的因果關系,即A→R;間接事件是指事件(A)引發了事件(B)的產生,事件(B)與流言(R)產生之間是直接的因果關系,即A→B→R;直接事件和間接事件與流言之間屬于強聯結關系。關聯事件是指事件(A)與流言(R)產生之間存在相關性,事件與流言之間經由中介因素(X)產生關聯,促進了流言的產生,即A→X→R。關聯性事件與流言之間屬于弱聯結關系。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的關聯性分析見表1。
從上述來看,這十條流言與源頭事件(A)的關系中有6條屬于直接事件關系,2條屬于間接事件關系,2條屬于關聯事件關系。也就是說,8條“科學”流言均能準確定位源頭事件。對于流言源頭事件的定位以及流言引發因素的廓清,有助于快速進行辟謠,從而從源頭上控制“科學”流言的傳播;而關聯事件關系的流言則與源頭事件的關聯性較弱,對于此類流言就不能以簡單的辟謠思路進行消除。
2.2重復性分析
重復性是指同類“科學”流言在單位時間內多次出現的現象。一般流言生成的源頭事件以新聞事件、社會事件為主,事件的孤立性和偶發性決定了流言的孤立性,一般較少出現重復傳播,而“科學”流言則存在重復性的特征。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的重復性分析見表2。
從表2可以看出,其中僅有4條屬于孤立流言,6條“科學”流言屬于重復型流言。重復性傳播是“科學”流言區別于一般流言的一大特征。“科學”流言的重復性分為年度重復和事件誘發型重復兩類。年度重復是指同類型流言在不同年度重復出現;事件誘發型重復是指同類型誘發事件多次出現造成“科學”流言的多次重復出現。事件誘發型重復基于誘發事件的出現頻次而重復,年度重復型流言按照年度周期性出現。傳播周期的時間性特征是認知“科學”流言傳播規律的重要途徑。
2.3生成方向分析
基于社會化媒體中“科學”流言源頭事件的渠道屬性,可以將“科學”流言的生成方向分為線下→線上和線上→線上兩種類型。線下→線上類型是指源頭事件是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社會事件或言論,引發了流言在社會化媒體中進行線上傳播;線上→線上類型是指源頭事件是出現于互聯網媒體中的網生事件、言論或文章,流言從起點到傳播均在互聯網場域當中。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的生成方向見表3。
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中,6條流言由線下事件引起,4條流言由線上事件引起。“科學”流言傳播顯現出較明顯的線上線下相互作用、線下事件影響線上流言傳播的特征。追溯“科學”流言源頭事件的渠道和傳播方向,找準“科學”流言從線上或者線下形成傳播鏈條的初始環節,方能找到“科學”流言應對的“七寸”位置。
3 “科學”流言生成的原因
3.1“后真相”社會語境
“后真相”概念在2016年形成,源自西方社會政治領域。后真相社會的核心特征是情感戰勝了事實成為公眾進行認知判斷和行動選擇的標準。在社會重歸部落化的趨勢中,學者認為中國社會一定程度上也具備了后真相社會的特點。汪行福從認識論的角度提出,中國先秦就存在的懷疑論和相對主義理念中就有“后真相”的意涵。另外,他認為,社會秩序能夠生產出多數人接受的普遍后果,能夠滿足人們的公平感,才能形成社會共識,脫離后真相。而中國當下社會中一定程度上存在的財富、階層差距是后真相形成的原因[11]。張慶園指出了后真相與社會化媒體的關系,后真相是自媒體時代的產物。在社會化媒體的語境中,“真相在情緒流動中被遮蔽,在故事敘述修辭里被改寫,在意見傳遞中被扭曲”。階層差異、認知分化和社會化媒體的普及造成了后真相的流行[12]。
后真相社會語境促進了“科學”流言的產生和傳播。“科學”流言生成于線上、線下兩個方向。一方面,作為“科學”流言源頭事件的網文具有后真相特征。李彪研究后真相時代網絡謠言的標題修辭和內容建構,指出權威加持、恐懼訴求為慣常話語修辭;大量使用感嘆號和問號進行情緒喚起;用視頻和圖片等視覺傳播方式擴大傳播影響力等特點[13]。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生成的關聯網文,內容完全匹配后真相時代謠言傳播的話語建構策略。高鐵流言中的網文《當心!高鐵的危害,未成年人少坐》《高鐵確實輻射嚴重,未婚女性少坐!》,高血壓流言中的網文《每天吃降壓藥的人,就是在消極中等待死亡!》,電子煙流言中的網文《乘務員高鐵上吸電子煙被罰1000元,網友的疑惑卻來了……》等標題中的標點使用、內容中的情緒喚起方式等均是后真相網文的寫作特征;低鹽飲食、液化氣著火流言等則以視頻傳播為流言起點;從5G輻射、餓死腫瘤、低鹽飲食等流言中亦能看到權威和專家的作用加持。
另一方面,造成“科學”流言傳播的線下事件背后具有后真相邏輯。5G輻射流言中,公眾將5G基站建設和5G商用網絡的推廣理解為政府推動與商業利益的合謀,假想了其間被忽略的公眾利益和健康問題。因此,5G基站輻射流言以抗爭的形態出現,并與線下公眾的抗爭實踐相結合。湖南長沙、山東菏澤等地的小區在流言傳播期間接連發生了阻撓通信基站建設的群體性活動。抗爭源于共識的消亡,而缺乏共識正是后真相的特征。汪行福指出“后真相的本質是后共識。當一個社會失去對基本價值和社會秩序的基本共識,觀念傳達與接受之間就會短路,其結果是,人們只能根據自己的立場有選擇地相信事實,或者拒絕真相,或者相信‘另類事實” [11]。
3.2易感人群的圈層傳播
“易感人群”的概念源自醫學健康領域,心理學等社會科學領域援引這一概念描述面對突發事件和非習慣狀態時,相較于他人更容易引發心理應激反應和聯動行為的人群。在“科學”流言的傳播過程中,易感人群是指對于某些“科學”流言容易產生信任并可能產生傳播行動的人群。形成“科學”流言易感人群的因素有兩點:一是流言內容與相關人群的利害關系高度正相關;二是相關人群的科學素養較低。
從2019年十大“科學”流言的內容來看,“科學”流言主要集中在健康領域,如高血壓、腫瘤、近視、抑郁癥等醫學健康問題,電子輻射、低鹽飲食等生活安全問題,孕婦等特定人群的健康問題等。不同于一般流言以橫向輻射的方式向不同人群大面積擴散的情況,“科學”流言往往在特定的圈層人群中以縱向方式深度傳播。以“抑郁癥不是病,就是太矯情”流言在微博當中的傳播為例,其呈現出兩個特點。一是流言傳播和流言聚集的節點均與抑郁癥相關新聞的產生節點正相關;二是內容轉發和流言傳播主要集中在抑郁癥患者群體當中,這說明微博內容與發布者身份有緊密的利害相關性。
從流言傳播者的科學素質水平分析。米勒(Jon D. Miller)提出了著名的科學素質內涵三維度:一是對科學規范和科學方法的理解;二是對科學概念和科學術語的理解;三是認識并理解科學對生活的影響[14]。由于科學素質水平不高,傳播者在科學概念和術語的轉譯過程中出現了誤讀,造成了流言。例如,在“饑餓療法餓死腫瘤”流言中,流言傳播者將醫療領域切斷癌細胞供血血管的治療方法謬傳為通過節食斷食治療癌癥;“坐高鐵=照X光”流言中混淆了“電磁輻射”和“電離輻射”的概念等。與圈層人群的利害相關性、科學素養的不足特征證實了科學流言傳播群體的易感人群特征。面對“科學”流言,易感人群更容易做出傳播的行動。
3.3科學共同體為主體的單一辟謠方式和自為科普手段
社會化媒體場域中的“科學”流言應對主體是由科學家群體構成的科學共同體。流言應對的方式是“流言傳播—科學共同體辟謠—主流媒體轉發”線性邏輯。科學家對流言內容證偽的結論性內容是社會化媒體中主要的辟謠文本,用來對抗“科學”流言的傳播。從前文對“科學”流言的生成分析可以看出它的兩大特征:重復性傳播和線上線下互動。流言的重復出現,說明之前的辟謠方式失效。“科學”流言在易感人群中長期活動,點狀的辟謠結論并不能發揮長效,而線上線下互動的特征說明“科學”流言與現實生活緊密關聯,大量線上傳播的流言有線下的誘因。辟謠動作僅存在于互聯網空間,并不能消弭線下誘因的繼續作用。
社會化媒體中科學家對于“科學”流言的辟謠和相關科學知識的科普,往往又是科學家自為的個體行為。在專門的科學普及類網站、“科學”辟謠網站中,科學家以契約方式提供持續的知識生產。而微博、微信平臺的“科學”流言辟謠則是科學家在遇到本領域流言后自發地證偽、辟謠和知識傳播。這種科普方式存在偶然性,同時基于科學家的個性、社會化媒體使用習慣以及對科普的積極性不同,并不是所有“科學”流言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科學家的回應,這樣就給“科學”流言傳播形成了空間。
4 “科學”流言治理的邏輯及對策
4.1以治理觀取代辟謠觀,更新“科學”流言治理理念
“科學”流言的治理觀,即是以社會治理的內涵應對流言的傳播,而非流行話術層面的“辟謠”。流言的辟謠邏輯,體現為一種自上而下的、剛性的事后處置,是以風險應對的態度做出的“維穩”行動。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社會治理”成為新的社會管理理念,旨在改變“政府—社會”二元關系中“強政府—弱社會”的弊端,實現全社會“共建共治共享”的目的。流言“辟謠”的邏輯主體單一、方式剛性、目標靜態、內容窄化,不符合社會治理和輿情治理的內涵。用“治理觀”取代“辟謠觀”,是流言治理的當務之急。
“科學”流言的治理理念內涵包括三點:多元協同、長期對話、柔性處置。一是多元協同,即將科學共同體單一主體面向社會發聲辟謠的模式改為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包括主流媒體、科學自媒體、商業媒體)共同建立橫向聯系和協作處置方式。多元協同的目的,不僅僅是對線上“科學”流言的引導和處置,還在于社會治理力量對于線下源頭事件的介入和解決。
二是長期對話,即改變傳統“科學”流言治理中的機械思維和短期治理的功利思維,理解后真相語境與易感人群結合下“科學”流言存在的長期性和頻發性。長期對話的目的在于以對話的形式實現對受眾科學素養的涵化培養,以提升公眾的科學素養。以社會化媒體建立對話溝通平臺,實現科學傳播主體與公眾溝通的長效化、常態化和制度化。
三是柔性處置,即識別“科學”流言的生成領域事關民情民意,事關社會治理和科學普及中的薄弱環節。因此,政府、科學共同體等治理主體和大眾傳媒等表達主體宜以柔性、協商的框架與流言傳播主體建立“我們”意識,消弭“科學”流言治理中民眾慣常出現的與科學共同體甚至政府的對立想象,避免流言的極化,增加治理成本。
4.2以場域觀統籌線上線下協同,識別“科學”流言的抗爭性與重復性
“場域”概念由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Pierre Biurdieu)提出,他將場域定義為“位置間客觀關系的一個網絡或一個形構”[15]。場域由客觀的物質空間和人在其間的主觀行動共同作用而成,是社會行動者進行行動的空間。基于布迪厄的界定,場域有如下特點:一是關系性,不同的場域存在場域位置關系,場域內行動者存在互動關系;二是競爭性,場域內行動主體掌握不同的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象征資本,資本是場域內行動者進行競爭的目標和手段;三是行動者慣習,慣習是行動者受社會現實影響后作用于個體意識層面的穩定的行為和性格,是行動者在場域內進行實踐的依據。
第一,從場域治理出發,首先確定“科學”流言場域內位置關系。一是厘清“科學”流言生成的場域位置。明確流言生成于線下事件或是線上事件,確定流言與事件的關系才能找到流言治理的源頭。二是厘清流言傳播者之間的關系。流言治理不僅是對于表象化的流言內容的辟謠,更應找到流言背后的行動者及其行動邏輯,將對“事”的處置轉變為與“人”的溝通,才是有的放矢的治理方式。
第二,基于場域內行動者的競爭性,理解“科學”流言生成的抗爭邏輯。“流言生成背后的邏輯是公眾對于自身權益的捍衛和對可能(或已)造成己方權益減損的管理方的抗爭” [16]。流言是場域中資本對處于弱勢的行動者的競爭性行為。由此出發,識別流言訴求,聯動處理線上流言與線下問題,是“科學”流言治理的方向。
第三,行動者慣習理論為“科學”流言的重復傳播提供了一個解釋視角。慣習具有長期性和穩定性的特征,“科學”流言易感人群對于“科學”流言的認知和行為特征即為慣習。基于慣習理論,摒棄“科學”流言治理“畢其功于一役”的思維,以科普和對話的持續性和針對性,不斷消弭“科學”流言對于易感人群的影響。
4.3以技術觀建立數字治理路徑,實現流言治理的科學性
“科學”流言傳播渠道涉及線上線下,內容經過多級擴散,相關方涉及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等各個主體,對于“科學”流言的治理就容易“九龍治水”,既不利于提升“科學”流言治理的效率,更容易增加治理成本、浪費社會資源。以社會化媒體場域中的流言為對象,以互聯網技術為依托,可以統一“科學”流言治理的思路,形成綱舉目張的治理秩序。
第一,依托大數據技術,可以追溯“科學”流言在社會化媒體當中傳播的全過程,明確識別流言生成的源頭事件。以對源頭事件的回應和處理作為“科學”流言治理的起點,將“科學”流言治理的關口前置;分析“科學”流言的規律性,對于易重復出現的“科學”流言,在其生成的時間周期提前介入,將“科學”流言治理的時間提前。
第二,易感人群的數字畫像。社交化媒體用戶的實名特征、用戶的社交化媒體使用生成的數字足跡、用戶對流言搜索、點閱、評論、轉發等行為數據等通過數據識別和計算,能夠較準確地找到“科學”流言對應的易感人群。與易感人群針對性地對話及線下互動,將“科學”流言與易感人群的科學素養教育相結合。
第三,建立“科學”流言辟謠的數據庫平臺。當前,政府科普機構、科學共同體、科學自媒體和商業媒體建立了大量的“科學”流言辟謠平臺,并進行周期性的“科學”流言辟謠活動。問題在于這些平臺場域區隔、關注人群有限,且辟謠的短期效果明顯。以協同的方式建立整合的數據庫平臺,開放的數據庫平臺能夠成為各類科學傳播主體與公眾進行對話的平臺,打破不同場域的區隔。同時能夠發揮其對“科學”流言治理的長效機制,將辟謠動作變成圍繞科學素養提升的知識普及,提升科學技術在公眾生活中的作用力,促進公眾形成對科學更具親和力的認知評價。
4.4 以新時代科普觀統籌治理結構,建立“科學”流言治理的常態機制
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應對“科學”流言基于不同的立場。政府基于社會輿情穩定,科學共同體基于知識生產,媒體基于流言背后的新聞性。將不同立場的治理主體納入同一的治理結構中,是“科學”流言治理的根本抓手和實踐路徑。在現階段,應以新時代科普觀為指導,依托國家科普制度的權威性、科普組織的體系化,建立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三權合作”[17]的科普結構,以實現“科學”流言治理的常態化、制度化和統一化。
新時代科普觀是在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關于國家科普工作的系列論述后逐步形成的。在以人民為中心的科普理念下,強調科技創新與科學普及為國家創新發展的“兩翼”,促進以科學精神為核心的科學內容傳播,提升全民的科學文化素質[18]。在這一理念下,科學普及的地位大幅躍升,提升到和科學創新同等重要的位置。“兩翼論”和“同等重要”的論述,首先提升了科普體系在“科學”流言應對中的話語地位,有助于實現以科普系統統籌“科學”流言治理的國家體系;其次,賦予科學家群體更多地參與科普和科學知識生產、對話的責任,以及參與科普的身份合法性。以科學精神統領公眾科學知識、科學方法、科學思想提升的論述,則指明了公眾科學素養提升的首要目標是提升科學精神。科學精神的實證和理性特征就要求公眾能夠參與到科學對話的過程中,而非單一地接受自上而下的科學知識傳播。建立科學傳播的對話平臺,提升公眾的科學精神,從根本上削減“科學”流言生成和傳播的空間。
在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三方合作”的科普結構中,政府領導下的國家科普組織承擔科學傳播的統籌領導和監督管理職責;科學共同體承擔科學知識的生產和解釋職責;媒體承擔科學內容的分發、轉譯和二次傳播職責。在這一體系中,媒體基于輿情及時將流言信息反饋給科學共同體,科學家將流言內容的證偽知識傳遞給媒體,媒體將專業化的證偽內容進行二次加工,提升內容的生動性,促進內容與不同圈層的融合。在這一體系中,科普組織統籌科學共同體的知識生產,審核媒體二次生產內容的科學性,溯源“科學”流言生成的源頭事件,聯動政府部門形成治理思路,維護與公眾長期對話的平臺。三方各自在權責要求的框架下合作運行,將“科學”流言治理納入制度化的體系之下。
5結語
本文以“科學”流言在社會化媒體中如何生成為研究起點。社會化媒體中“科學”流言生成的關聯性分析、重復性分析、線上線下的渠道關系分析旨在證實“科學”流言生成根植于社會現實的基本事實。后真相的社會語境、易感人群的長期存在、科學共同體為主體的單一辟謠方式是社會化媒體中“科學”流言廣泛存在和傳播的社會根源。“科學”流言作為現代社會事實上的一種長期存在,對其處置應以治理觀、場域觀和技術觀的系統邏輯進行,并以新時代科普觀為指導,建立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三方合作”的常態治理結構。治理觀促進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和大眾建立四元一體的治理系統;場域觀旨在從科學流言生成的線上線下關系角度建立治理鏈路;技術觀是基于社會化媒體的媒介特征提升治理的針對性和科學性;政府—科學共同體—媒體“三方合作”體系旨在實現流言治理的制度化和科學普及的社會化。以此,促進大眾科學素養的提升,降低“科學”流言傳播的負面作用,消弭科學謠言存在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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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顏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