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世清
2020 年年初,成都崇州市鄉村人口約44.66 萬人。其中,50 至60 歲轉移就業的農村勞動力(農民工)約6.29 萬人,60 歲以上的農民工約4.1 萬人。
法律意識弱與討薪維權難。大齡農民工由于受教育水平、知識層次和文化素養限制,加之農村法治宣傳教育不足,大部分農民工對當前的法律保障和法治效能缺乏信任,缺少用法律手段維護自身權益的維權意識。當他們達到退休年齡返鄉再就業時,通常只能到一些小企業、小公司、小工地“打零工”。因小型用人單位數量眾多,加之政府相關部門監管能力有限,缺乏法律意識的大齡農民工常常未與用人單位簽訂勞動協議,很容易造成勞資糾紛。許多農民工遇到問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通過上訪的方式來維權,有的甚至會采取較為極端的方式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還有的農民工有一定的維權意識,但相關認識仍然比較模糊,當他們遇到勞動糾紛到勞動保障監察大隊投訴時,并不清楚自己因已超齡而不屬于勞動監察權限管轄范圍,也不明白他們在此情況下唯一的維權途徑是通過法院起訴。這些都反映出農民工群體的法律意識仍處于薄弱狀態,也反映出針對此類群體的相關法律法規在賦予政府部門權力的缺失之處。
職業傷病多但工傷認定難。根據某建筑公司的217位農民工體檢數據顯示,高血壓患者60 人,約占總體檢人數的27%;高血糖患者20 人,約占總體檢人數的10%。“小病挺、大病拖”,健康意識淡薄是不少農民工存在的問題。而且由于缺乏一技之長,就業困難,農民工往往只能從事建筑業、采掘業、加工制造業等職業。危害因素高的行業,其中建筑行業職業病危害幾乎涵蓋粉塵、噪聲、高溫等所有類型的職業病危害因素,這個群體的職業病現狀令人擔憂。同時因長期從事高勞動強度、高危險工作,農民工工傷發生率也居高不下。而當農民工因職業病或意外受傷需要進行工傷認定時,又會遇到較大困難和阻力。一是工傷認定有時限。《工傷保險條例》規定,自個人受傷之日起1 年內可申請認定,超過不能受理。不少農民工因病情嚴重想起申報工傷時,已超過受理時限,很難認定。二是申請地域有限制。發生工傷后,首先是在參保地申請,沒參保的要在受傷地或用人單位注冊地申請。不少農民工因不清楚政策,返回戶籍地后才發現需在參保地才能辦理,只得“來回折騰”。三是超齡人員有區別。四川省超齡(女50 歲、男60 歲)人員要沒有領取城鎮職工養老保險待遇才能受理,有的省份甚至超齡后都不予受理。四是申請程序較復雜。暫未確定勞動關系的要先通過仲裁認定勞動關系后才能申請。無法確認勞動關系(含超齡)的只有到法院通過民事訴訟確定工傷主體后才能申請。起訴時因未簽訂勞動協議或證據不全導致農民工無法勝訴的情況也不少。因此,農民工工傷認定困難重重。
過去不愿保,現在無力保。一方面,部分農民工在城市打工時多為臨時工或散工,干一天活算一天工錢,加之自身對社會保險的重要意義認識不足,認為“買養老保險每月都得交錢,不如工資高點實在”,依法參保繳費意識不強,甚至存在抵觸情緒。另一方面,大齡農民工返鄉后大多到了養老年紀,也喪失了經濟來源,當看到本地同齡人已經開始領取養老保險,難免心理出現落差,逐漸萌生“臨時抱佛腳”想要投保的意向。但此時卻發現保障難度很高,一是領取城鎮職工養老保險待遇必須滿足繳費滿15 年條件,而農民工大多參保年限較少,達不到待遇領取條件;二是部分高齡農民工之前未曾參加過城鎮職工養老保險,現已不符合參保條件,返鄉后只能選擇繳納城鄉居民養老保險;三是若選擇一次性繳納城鄉居民養老保險,以成都為例,最高檔次繳費標準約7 萬余元,領取待遇預估約900 余元/月;稍低一個檔次繳費標準約5.7 萬元,領取待遇預估約800 元/月。而大齡農民工收入不穩定、經濟壓力較大,大額的養老支出顯然不符合他們的心理預期,對養老問題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就業難且創業資金不足。大齡農民工在城市的務工收入大部分用于子女教育、維持家庭生活開支和在家鄉蓋房,由于收入偏低、儲蓄不足,多數大齡農民工返鄉后愿意推遲“退休”而繼續工作。但繼續工作會面臨兩方面的問題。一方面,大齡農民工多到了退休年齡,缺乏就業競爭優勢,且不在勞動合同法保障范圍,通過正規就業渠道“謀生”的路子較少;另一方面,就返鄉創業而言,大齡農民工一般是白手起家,流動資金少,普遍缺乏可供抵押的財產,信用抵押貸款困難,商業貸款在利率和手續要求上對于返鄉農民工群體來說門檻較高,小額擔保貸款也受風險控制考慮保障范圍有限,大齡返鄉創業農民工往往受到企業規模、信用條件等因素的制約無法融資,導致缺乏創業的“資本”。
培養農民工法治意識暢通維權渠道,助力實現“老有所安”。成立勞動糾紛“一站式”多元化解聯動處置機制,將“一站式”聯處中心作為統一的勞動糾紛受理登記平臺。聯處中心應整合勞動監察執法、行政調解、人民調解、行業調解、法律援助、仲裁審查、司法確認、財產保全、公證等功能,發揮各成員單位在處理勞動爭議糾紛中的職能職責,多方形成合力,優勢互補,促成矛盾糾紛的快速化解。聯處中心日常管理工作由人社部門牽頭負責,會同法院、司法、工會共同負責調解案件審批、重大案件處理、部門聯動協調等工作。對于勞動監察執法受限、執行力度不足的問題,可以及時引導當事人進入司法程序,發揮司法強制措施保障優勢,保護勞動者合法權益。
構建多元共治的養老公共服務供給方式,合力保障“老有所養”。探索適合本地區的互助合作養老、機構養老、社區養老等多種新型養老模式,明確政府、企業、社會組織、村民等主體的權利與責任,增強服務供給的市場化、社會化水平,豐富服務供給渠道和供給內容。政府部門應發揮主導作用,強化對大齡返鄉農民工在養老保障、養老機構、公共文化設施等方面的基礎性供給,支持社會性組織通過政府購買公共服務、引入民間資本等形式擴大養老服務的范圍和內容,發揮協調與服務的功能。對農民工返鄉規模較大的鄉鎮,應成立專門的農村養老公共服務機構,建立以政府財政補貼為主的多元化農村養老公共服務籌資機制,引導民間資本投資農村養老公共設施建設。鼓勵民辦養老機構在農村推行供養型、養護型、醫護型等多樣化養老服務模式;鼓勵企業開展商業保險、消費式養老服務,滿足返鄉農民工多樣化養老需求。以村(社區)為單位成立老年人社區,探索農村互助式社區養老模式,組織志愿者為大齡返鄉農民工提供幫助,開展各種慰問活動。政府應建立專門、獨立的監管部門,對農村養老公共服務的供給情況進行監督。
統籌安置返鄉大齡農民工再就業,有力保證“老有所依”。一是將大齡返鄉農民工納入地方政府的職業培訓與就業計劃。返鄉大齡農民工與其他留守農民的身份相同,應享受同樣的待遇。地方政府應在每年農民工返鄉高峰過后通過組織培訓和定向職介等方式給予適當幫扶,并根據當地經濟社會發展態勢,編制農村大齡勞動力培訓和就業規劃,讓所有農民都能享受到均等培訓和就業機會。二是充分利用返鄉大齡農民工的一技之長,引導扶持其創業。一些返鄉農民工身懷一技之長,帶回了發達地區的經營理念,地方政府應積極引導和扶持他們創業。只要是符合產業政策,具有示范和推廣前景,能夠帶動地方經濟發展和農民致富的項目,就應該為他們創造良好的政策、金融、服務、輿論和治安環境。三是鼓勵大齡返鄉農民工將帶回的資金轉化為資本。部分返鄉農民工,在外辛辛苦苦,幾十年省吃儉用,確實積攢了一些資金,但是他們缺乏投資意識,賺點錢要不就是蓋房子,要不就是存進銀行,有的甚至可能會坐吃山空。因此,應正確引導這些資金流向,鼓勵他們參與農民創業活動,或者組織專業合作社等,因地制宜地發展當地優勢特色產業。
加強職業傷害診療和保障頂層設計,努力實現“傷有所保”。一是嘗試建立“工地流動醫療站”。建議由政府主導,鼓勵擁有國家特級、一級、二級建筑資質的企業建立“工地流動醫療站”,對工地農民工開展日常疾病防治,同時與所在地區的醫院建立綠色通道,解決急危重癥農民工的轉診服務問題。二是加強農民工健康檔案建設。將農民工健康保障納入農民工“數據檔案”,特別是要建立崗位用工警示檔案,發現傳染病立即隔離治療,發現高血壓等疾病也應盡快到醫院復查治病。在疫情防控期間,做好農民工保健工作對疫情防控意義重大,也有利于降低企業的風險。三是加快完善職業傷害保險制度。黨中央、國務院提出“開展新業態從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試點”,用以解決原有基于勞動關系界定不明而導致的新就業形態從業人員的保障制度缺位問題。由政府主導的職業傷害保險,將不與勞動關系掛鉤,而參照工傷保險以支定收的原則實行獨立核算,重新進行頂層設計。這意味著,職業傷害保險的去勞動化讓農民工納入到工傷保障范疇成為可能。未來應當就農民工所處行業特點、工作方式、職業風險特征,合理確定工傷保險繳費基數、待遇水平,讓因職業病或職業中受傷的農民工獲得應有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