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財經類高校本科教學:現狀、問題及對策
——基于學生學習體驗的視角

汪 利，劉海燕

(南京審計大學，江蘇 南京 211815)

在美國，對卓越本科教學的追求是伴隨著“大學是如何影響本科生的”研究不斷展開的，隨著研究的深入，產生了一系列教育理論，影響較大的如學生投入理論、有效教學理論等，高等教育界的關注重點由強化教育輸入轉向了促進和改善學生的學習行為和校園經驗。1998年，美國皮尤慈善基金會以學生投入思想為指導組織研制的本科教育質量評估工具全美大學生學習投入調查(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簡稱NSSE)，從學生就讀經歷和體驗的視角，全面調查大學生學習投入以及大學為促進學生投入的所作所為，以此反映高校本科教學質量現狀，為大學本科教學改進、追求卓越提供信息和意見，該調查已成為美國許多高校收集學生學習質量數據的重要手段。2005年，英國開展了全國大學生體驗調查NSS(National Student Survey)，并發展成為英國高等教育外部質量保證框架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1]。2009年，清華大學對NSSE進行了漢化，開發了中國大學生學習性投入調查(NSSE-CHINA)以及中國大學生學習與發展追蹤研究(China College Student Survey，CCSS)，已成為全國有重要影響力的學情調查。

我國高校本科教學關注的重點仍然停留在經費、師資、課程資源、硬件建設等教育輸入上，對學生投入情況以及教育輸入如何促進學生投入的重視嚴重不足。地方財經類高校以培養適合地方或區域經濟發展需要的經濟管理人才為主要目標，在現有的教育輸入條件下，本科教學現狀如何、存在哪些問題、如何進一步改進和提升？本研究借助中國大學生學習與發展追蹤研究(CCSS)調查數據，從學生課程學習體驗的視角，對某地方性財經類高校(下稱D高校)本科教學現狀進行量化分析，診斷本科教學中的問題，并提出改進對策。

一、樣本及方法

本研究所使用的數據為清華大學2019年中國大學生學習與發展追蹤研究(CCSS)調查數據庫中的D高校數據、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常模以及全國院校常模。2019年，全國參與CCSS學生學習過程調查共40所本科院校，其中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5所。全國共發放問卷158623份，回收127762份，回收率80.54%，抽樣誤差0.29%；D高校問卷回收率83.08%，抽樣誤差為1.80%，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問卷回收率77.03%，抽樣誤差0.89%，樣本的代表性總體較高。在分析中，使用差異顯著性的效應大小值(effect size)把D高校在相同指標或題項上的均值與全國院校常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常模進行比較。

二、數據分析及結果

以學生投入理論為理論基礎的CCSS問卷分為學業挑戰度、主動合作學習水平、生師互動水平、教育經驗的豐富程度、校園環境的支持度等五大部分，學業挑戰度主要包括高階學習、課程要求的嚴格程度，是學生感受到的本科教學設置的教學目標；主動合作學習水平、生師互動水平、教育經驗豐富度、校園環境的支持度是學生體驗到的本科教學的過程；學生自我報告的教育收獲、就業力是學生感受到的本科教學實施的結果。本研究依照目標—過程—結果的內在邏輯對以上各方面展開比較和分析。

(一)學生對學業挑戰度的體驗

學業挑戰度是指大學對學生投入和學業成績的期待程度，通過要求學生努力學習并對其學業成績給予較高期待來提高其學習投入水平的程度。學業挑戰度包括對高階認知學習的強調程度和課程要求嚴格程度，高階認知學習具體有分析、綜合、評價和運用等高水平認知目標以及整合性學習。學業挑戰度直接與學校人才培養目標相適應，體現出教育者對什么值得學生學習以及如何能使學生有效學習所作的價值判斷[2]。

D高校學生在學業挑戰度方面的總體得分與對比院校差異不顯著(表1)，但各年級學生得分不均衡，三年級學生得分與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差異顯著，效應量(effectsize)的值為0.3(表2)。各學科的學業挑戰度得分也不均衡，工學學生得分顯著低于對比院校，經濟學學生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size)值均為0.3及以上(表3)。

表1 學生體驗到的學業挑戰度比較

表2 學生體驗到的學業挑戰度分年級比較

表3 學生體驗到的學業挑戰度分學科比較

(二)學生對學習過程的體驗

由表4可見，在D高校學生學習過程體驗中，主動合作學習水平、生師互動總體得分與對比院校差異不顯著，教育經驗的豐富程度得分顯著高于對比院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均大于0.3，校園環境的支持度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為0.33。

1.主動合作學習水平

主動合作學習水平是指學生主動參與學習并對其所學進行思考、積極與他人合作解決問題或一起學習艱深內容的程度。D院校各學科在該指標上不平衡，其中經濟學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為0.3，工學得分顯著低于全國高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均大于0.3(表5)。

表5 學生體驗到的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分學科比較

學習動力來源分項目上的得分差異也較大，見下表6。各類高校學生學習最大動力來源于就業或升學需求，而屬于內部動機的對所學內容感興趣項目得分相較之下均較低。

表6 學生體驗到的動力來源分項目比較

2.生師互動

D高校生師互動得分與對比院校比差異雖不顯著，但三類院校得分普遍偏低(表4)。大一到大四年級的生師互動得分逐漸遞增，大一生師互動得分最低(表7)。表8可見，生師互動四個主要項目得分不均衡，生師互動內容最主要的是作業或測驗的反饋，生師討論課程內容、作業的得分較低，和教師一起做科研得分最低。D高校學生和教師一起做科研的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size)值為0.37。

表7 學生體驗到的生師互動分年級比較

表8 學生體驗到的生師互動部分項目比較

3.校園環境支持度

D高校該項目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的值為0.33(表4)。校園環境支持度包括人際關系和支持性環境兩個方面，其中人際關系得分低是導致該指標得分低的主要因素。在四類人際關系中，與輔導員的關系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為0.3，與教務人員的關系得分顯著低于全國院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的值分別是0.3、0.42(表9)。一至三年級學生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的值均大于0.3；在四個年級得分呈現高-低-低-高的特征，三年級得分最低，與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的效應量(effect size)值最大，為0.44，差異性最顯著(表10)。

表9 學生體驗到的人際關系分項目比較

表10 學生體驗到的校園環境支持度分年級比較

(三)學生自我報告的教育收獲

1.學生自我報告的教育收獲

學生自我報告的教育收獲是指學生自我感知到的在知識、能力、價值觀等方面的提升程度。D高校不同學科學生教育收獲得分有差異，理學最高，工學最低(表11)。

表11 學生體驗到的教育收獲分學科比較

2.就業力

就業力是指學生體驗到的經過學習而具備的獲得工作、保持工作以及職業成功的能力。D高校不同學科之間的就業力不平衡，工學學生得分顯著低于全國高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分別為0.33、0.53，文學學生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效應量(effect size)值為0.33(表12)。

表12 學生體驗到的就業力分學科比較

三、研究結論及對策

(一)地方財經類高校本科教學存在的主要問題

本研究通過對比D高校與全國院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學生學習體驗調查數據，發現地方財經類高校本科教學存在如下問題：

1.不同年級、不同學科學生的學業挑戰度設置不均衡

一、二、四年級學生得分與對比高校之間差異不顯著，三年級學生學業挑戰度得分最低，并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工學學生學業挑戰度得分最低，顯著低于全國高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其次低的是經濟學學生得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其他學科學生得分與對比高校之間差異不顯著。

2.不同學科學生的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參差不齊

文學、管理學學生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得分分列第一、二，與對比院校之間差異不顯著，經濟學學生得分排第三，但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工學學生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得分最低，并顯著低于全國高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學生學習動力來源于對學習內容興趣這一內在動機的得分最低，教師對學生所學內容興趣的培養不夠充分。

3.生師互動不足，互動內容單一

生師互動得分偏低，互動內容單一，主要是作業或測驗反饋，師生之間討論課程內容、作業得分較少，和教師一起做科研得分極低。生師互動在不同年級也不平衡，一至三年級得分較低，其中一年級學生得分最低。

4.校園環境支持度與對比院校差距明顯

校園環境支持度是D高校與對比院校相比差距最大的綜合性指標，一至三年級學生體驗到的校園環境支持度與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差距明顯，其中三年級學生得分最低。

5.不同學科學生自我報告的教育收獲差異大

教育收獲上，理學學生得分最高，工學學生得分最低，所有學科中只有工學學生得分低于全國高校，其他學科學生得分高于或持平于全國高校。就業力上，所有學科中只有工學學生就業力得分同時顯著低于全國高校、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文學學生自我感知的知識能力等教育收獲持平于對比院校，但自我體驗的就業力卻顯著低于國家一流大學建設高校。

(二)改進對策

根據上述分析與發現，本研究對地方財經類高校在中國大學生學習與發展追蹤研究(CCSS)調查中反映出的問題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1.調查分析，設置適當的學業挑戰度

學業挑戰度反映了大學設置的對高階認知學習的強調程度和課程要求嚴格程度，集中表現為分析、綜合、評價和運用等高水平認知目標以及整合性學習的實現程度。整合性學習具體表現為把逐步習得的知識建立有機聯系以及把知識運用于現實情境、解決復雜問題，是有效學習任務的一項重要特征。學業挑戰度是教與學的定位、質和量的目標，對教與學起導向和牽引的作用，除認知學習類型外，還有學習難度、學習量和學習要求執行的嚴格程度等指標。經濟學科、工科、三年級學生學業挑戰度得分偏低，可能是課程教學目標定位失當，在高階認知學習上偏少，側重于基本知識學習，也可能是難度、學習量、嚴格程度偏低，需要具體調查和研究，在此基礎上研制適當的學業挑戰度，保證課程教學質量。

2.主動設計，促進學生主動合作學習

主動學習、合作學習是影響學生投入最終影響學習成果的重要因素，因此主動合作學習是CCSS調查的重要指標。學生學習投入一方面取決于個人的學習動機水平，主要有內部動機如學科興趣、外部動機如接受挑戰、提升自我、就業升學、滿足父母老師期望等，但更重要的取決于教師對課程教學的設計和組織。教學中教師是否有意識地設計并激發學生對學習內容的興趣，激發內在的學習動機，使學生保持持久的動力；是否設計并引導學生主動學習、合作學習，向學生提供了主動學習、合作學習機會，使學生卷入積極思考的過程中，從而促進學生學習投入[2]。教師應把激發學生對學科的興趣作為重要教學目標，加強教學設計，改革教學方法，開展研究性教學、小組合作學習等，促進主動合作學習。

3.完善機制，提升生師互動水平

師生交往、課外討論課程內容和作業、教師給予及時的學習反饋、教師對學生表達較高的期望，學生和教師一起做科研等都是生師互動的重要內容。師生之間的接觸和互動在學術、認知、心理和態度等領域廣泛地影響學生，能夠促進學生學習持久性、學業成績和社會融入。但研究表明，許多學生不知道如何與課堂外的教職員工互動，尤其是一年級的學生以及那些通常不熟悉大學規范的學生或自信心或自我效能感水平較低的學生，與教職員工交談可能特別不舒服[3]。為此，首先進行宣傳，幫助生師樹立互動理念，培養教師設計互動、學生主動參與互動的意識；其次在教學管理規范中要求教師設計有針對性的生師互動項目，如每章的討論題，課程、作業討論日，本科生研究項目等；再次將生師互動納入教學評價、教師晉升考核制度；最后對生師互動突出的教師予以表彰等。

4.改善服務，創設積極的校園支持環境

校園環境支持度是指學生所感受到的學校為幫助其成功而營造的積極校園環境及所提供的物質和精神方面的支持及幫助程度。學校創設的學習環境是促進還是減少學生投入，是評價支持環境是否有效的主要標準，其中學生體驗到的人際關系的友好性、支持性是重要維度。作為地方財經類院校，D高校校園環境支持度是與對比院校相比差距最大的綜合性指標，其中學生體驗到的與教師、輔導員以及教務人員的關系的友好性、支持性程度低是主要原因。為此，教師、輔導員、教學管理人員需要樹立學生中心理念，強化支持服務學生學習、成長的意識，要設計構建支持、服務學生學習、成長的工作體系，要健全支持服務監督考核制度。此外，對不同年級要提供有針對性、個性化的支持。對一年級新生，幫助其適應新的大學生活和學習更為重要，對二、三年級，要強化生涯規劃，確立發展目標，提供系統的成人成才成長過程中的指導，及時答疑解難，支持學生發展。

5.加強建設，提高學生專業學習的獲得感

地方財經類高校以經濟管理類學科專業為主導，經管類專業辦學時間長、基礎扎實，學校辦學資源往往向經管類專業集中。文學專業通常是從文學基礎教學部發展而來，工學常常是辦學時間不長的年輕專業，辦學思想、思路都有一個不斷成熟的過程。工學學生自我報告教育收獲、就業力低，與學業挑戰度、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得分低是相一致的，文學學生自我報告教育收獲較高，但感知的就業力不高。工學專業需要在新科技和產業變革背景下，主動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要，調整人才培養目標、內容體系，積極參與工科認證，秉持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哲學，遵循教育教學規律，嚴格內部管理，保障人才培養質量，提高學生的獲得感。文學專業在當今學科交叉融合突顯、強調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服務功能背景下，謀劃專業升級改造，使專業發展小邏輯符合經濟社會發展的大邏輯，探索新文科建設，走特色之路、內涵發展之路，提升專業社會需求的契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