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科蘇·科歐生態美學思想與景觀設計的知識增長

王云飛 石 林 王曉鵬

（山東建筑大學藝術學院,山東濟南 250101）

賈科蘇·科歐是美籍韓裔建筑師，于韓國首爾大學獲得了建筑學的學士學位、于賓夕法尼亞大學分別獲得了園林建筑學的碩士和建筑學的博士學位，在韓國建筑行業從事多年并多次獲得榮譽獎項。在科歐博士期間，曾受到當時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研究生院任職風景園林設計及區域規劃系的創始人兼系主任——著名園林、生態建筑設計師伊恩·麥克哈格的影響，在生態建筑設計的理論與實踐方面進行了大量的深層次的思考和研究，并發表了論文《建筑之生態理論》。科歐畢業后在美國喬治亞大學和德克薩斯科技大學任過教，這期間發表過多篇論文和著作，都為他在生態建筑設計領域地奠定了地位。科歐在美國喬治亞大學任教時發表的論文——《生態設計：整體哲學與進化倫理視野下的后現代設計范式》，將生態設計定義為一種后現代設計范式。后來在《生態美學》一文中直接為生態美學命名，這在西方學術界屬于較早的以生態美學命名的文章。后來科歐在荷蘭的瓦赫寧根大學任教一直到退休。

一、賈科蘇的生態美學思想

（一）背景由來

要想了解科歐生態美學思想的背景，我們要先簡單聊一聊風景美學，因為生態美學是通過批判風景美學來立論的。風景美學將“如畫”理論視為其美學準則，簡單來說就是像風景畫作一般的自然才是美的。這是一種以人類為中心、將自然視為客觀欣賞對象的觀點，這種觀點將欣賞自然的出發點單純地停留在藝術的角度，從形式美出發欣賞自然。而生態美學是以批判這種審美模式來展開的，它試圖建立起一種新的美學范式，不主張自然是對象，不主張以人類中心，不主張藝術欣賞自然。生態美學從更深層次來說其實是對西方傳統審美世界觀的一種批判。

（二）科歐的生態美學思想

科歐在文章《生態設計：整體哲學與進化論理視野下的后現代設計范式》中，將生態設計界說為一種后現代設計，并在文中對傳統的建筑環境設計進行反思，對比環境設計和生態設計的概念即現代環境設計和后現代環境論設計在語義上存在細小的差異，實際上他們反映的是一種轉變——從還原論的現代手段轉變到整體論的后現代手段。環境設計是人為設計出來的環境，而生態設計是在自然本身的基礎上進行的，還原論的環境設計以人為中心，整體論的生態設計以景觀設計倫理和自然現實基礎為基石，兩者在設計范式上呈現出由現代向后現代的轉向中。

1988年科歐發表《生態美學》對上一篇論文牽扯的生態設計問題再一次進行理論拔高，正式命名為生態美學。開篇科歐就講明這篇論文是根據生態美學提出三個論題：一是美學理論和環境設計之間存在著不可小覷的鴻溝，二是具備包容性和動態美的理論之于包容性和適應環境的設計是必需的，三是上述理論的建立要根據動態美和具有創造力的理論而非靜態美理論。簡單來說科歐認為美學理論和環境設計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只有在美學理論表現為動態而非靜態美學時才對環境設計產生影響和作用。科歐為了區分出動態美和靜態美，把美學分成了三種：形式美學、現象美學及生態美學。上文提到的風景美學就是形式美學，科歐提出的生態建筑設計理論就是生態美學。而現象美學是西方環境美學的代表人物阿諾德·柏林特提到的，它受現象學感染消釋了主客二分的思想，重視參與性審美體驗。在這三種美學中，形象美學以主客二分為基礎，以“如畫”為美學準則，強調風景靜態的形式美；現象美學消解了主客二分的思想，重視參與體驗，強調景觀動態的美，但依舊仰仗藝術美的審美；生態美學注重主客統一，強調自然和藝術審美主體創造性的、無意識的審美。

二、景觀設計學科的起源、發展及其生態轉向

（一）景觀學科的起源

從詞源看景觀一詞英文是landscape,意思是土地及土地以上人為制造出來的空間物質系統，在希伯來經典文本《圣經》中描述耶路撒冷整個城市的景象時第一次出現。從思想方面上來說，景觀是荷蘭風景畫到英國風景園林到美國landscape architecture到德國landscape ecology交匯產生的。

景觀一詞具有兩個特性即綜合性跟關聯性。綜合性呈現在景觀常常被應用到與人類緊密關聯的生產活動中，比方說景觀建筑；景觀也常常和許多學科緊密關聯在一起，比如景觀地理學，因此要想對景觀下定義就要在特定的環境或者學科里才解釋得清。而關聯性體現在景觀將人、自然、藝術三個概念連在一起，也就是說景觀是人類在藝術指導下塑造出來的自然環境，是自然環境與人類活動共同作用的結果。

（二）景觀學科的發展

景觀作為一門交叉性學科，其發展過程大致可以分成以下三個階段：

最初的階段從時間上說是在16——19世紀，英美地區的“風景園林”和“景觀建筑”的崛起和興盛。荷蘭風景畫于16世紀末傳到英國，推動了英國風景園林的誕生。后來傳到美國，奧姆斯特德于是從19世紀60年代起將風景園林規劃的設計方法滲透到了城市公園、廣場、綠地、校園、居住區及自然保護區規劃中，成功實現了將風景園林以設計營造為主的“landscape gardening”到“landscape architecture”的轉向。之后“landscape architecture”投身到美國大學的教育系統獲得了進一步的發展。

下一階段的時間是19世紀——20世紀60年代，“景觀地理學”和“景觀生態學”這兩門學科的成長。19世紀初，德國地理學家洪堡將景觀引入到地理學的范疇并將其作為中心問題，他將景觀解釋為是“一個區域的總體特征”，研究原始自然景觀轉變成人類文化景觀的過程，經過后續學者們的發展形成了景觀地理學科。景觀在地理學領域不僅具備視覺美學的意義，還“具有地表可見景象的綜合與某個限定性區域的雙重含義”。之后又經過一系列發展，托爾在1939年創建了景觀生態學一詞，其英文是landscape ecology，在航空攝影測量學學科、地理學科和生態學學科三門學科中實現了綜合性的研究。

最后一個階段時間上來看是20世紀60年代一直到現在，基于景觀學和環境美學的交融與興起。當西方世界意識到在西方國家領跑的世界現代化進程中，地球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出現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危機——環境問題，于是開始深思應對環境污染、生態危機等問題的法子。這時候以英美地區的“景觀建筑”和歐陸地區的“景觀生態學”為主的兩門學科與理論有了新的交匯和發展。景觀生態學最先在國際上掀起新勢頭，荷蘭1981年召開了國際景觀生態學第一屆學術討論會，捷克的斯洛伐克也在1982年召開了國際景觀學專題討論會并創辦了“國際景觀生態學會”。自后在20世紀80年代景觀生態學傳遞到美國也造成了巨大的聲勢，美國伊利諾斯州于1983年進行了初度景觀生態學討論會，自后出書《景觀生態學——方向和方法》，美國景觀生態學會于1986年成立。1984年納維、賴步曼合著的《景觀生態學：理論與運用》和1986年福曼、戈瑞合著的《景觀生態學》，均顯示了歐洲和北美各異的學派特點。其實早在20世紀70年代，景觀規劃就已經成為一個大眾化詞匯，標志其進入學術類語言的是1973年納韋埃主編的《土地使用和景觀規劃》。1974年《景觀規劃》在國際性學術刊物上的出版奠定了景觀規劃在學術上的地位。

（三）景觀學科的生態轉向

20世紀60年代西方思想上的巨大改變凸顯了景觀學科的重要性，但是景觀學科如何向生態美學轉向是主要問題。從上文得知景觀學科的生態轉向是從批判傳統形式美法則“如畫”開始的，意在提出一種新的生態的美學原則，麥克哈格的《設計結合自然》、斯皮策的《城市中的綠色》、科歐的《生態美學》等文獻都是景觀學科向生態美學轉向的理論指導。

我們首先要搞清楚，我們面對的景觀包含自然景觀和人工景觀，從景觀學科的生態性應用出發，依照景觀所面對對象的不同，可以分成兩個角度：一是對于設計者而言，二是對于體驗者來說。景觀設計者要做的是在景觀設計的過程當中遵循生態原則、貫徹生態理念，另一方面從體驗者出發就是我們在欣賞景觀時有哪些可借鑒的生態原則，也就是既生態又美的原則，生態體現在“天人合一”，美則體現在景觀使人愉悅。由此可得景觀學科在生態應用上不光要著重改進景觀的生態價值，并駕齊驅的還要提高景觀的審美閾值。

三、賈克蘇科歐的生態美學思想對景觀設計學科的意義

介紹完科歐的美學思想和景觀學科的生態轉向，我們現在可以來看看科歐的生態美學思想之于景觀設計學科的意義。

首先科歐的生態美學思想是西方景觀生態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科歐作為建筑設計師，將他的生態建筑設計思想進行提升并命名為生態美學，這是對他博士論文的延長伸展，為他后來在生態建筑設計領域奠定了地位的同時也為景觀設計學科安排了鋪墊。

其次科歐的生態美學是批判傳統的美學原則“如畫”的。雖然他的建筑設計理論外包裝是生態美學，但是其主題照舊是景觀生態學，不過從理論上來看生態景觀是對景觀生態學的超越，是對后者的一次拔高。

最后科歐的生態美學為生態審美提供了新的美學范式。在科歐《生態美學》中，他提出了生態審美的“包容性統一”“動態平衡”和“補足”三個原則，并以生態詩性作為出發點和立足點。“包容性統一”是說人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要結合人類活動和自然基礎。“動態平衡”是對靜態平衡審美的超越，追求生態設計和設計中的不對稱、不平衡。“補足”是主客體之間在時空上的不可分割性，將意識和無意識創造性的整合，這反映了世界的整體觀。從較細的方面來說可以看作四個指導原則，也就是“包容性統一”“動態平衡”以及“補足”再加上“生態詩性”，它們共同為生態美學總結了新的審美范式。

四、結語

賈科蘇·科歐的生態美學批判傳統意義上風景美學的“如畫”原則并且提供了新的、生態的審美準則，既可以指導景觀設計者設計生態美的景觀，也擴充了景觀體驗者的生態審美閾值。如此看來科歐的生態美學思想確實對生態景觀建設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在這樣的理論指導下，景觀設計師可以設計體驗感更加豐富的景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