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師范大學 330022)
千禧年后,當代藝術在以積極融入全球“一體化”的向前姿態中呈輻射式發展,拓展了當下藝術不同形式語言的人文內涵。傳統舞蹈語言在多樣化的當代藝術表現形式中打開了新的窗口。
作品《那時格桑花開》是藏族舞女子雙人舞。“格桑梅朵”為藏語,“梅朵”是“花”的意思;“格桑”是拉薩的市花,是“美好時光”和“幸福”的意思。格桑花是高原上生命力頑強的一種野花,寄托了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作品以格桑花為切入點,“寄情于花,借物抒情”。作品的創新之處在于:第一,身份給予舞蹈語言的創新;第二,時空轉換表現的創新。作品通過這些創新之處,以中國人民解放戰爭為時代背景,以藏族女孩和女戰士深厚的友情故事為主線,展現了在面對西方列強主義的侵略下,中國人民解放軍與西藏人民并肩戰斗,同甘共苦的戰斗精神。引領觀眾進入特定時代,感受人物角色帶來的藝術魅力,完成跨越時空的審美體驗。
動作是人們來到這個世上進行交流交往的手段之一,它可以用于表達人的復雜的心理活動。舞蹈動作是經過提煉、組織和美化了的人體動作,具有一定的傳情達意的表達功能1,這些動作是具體可感的畫面也可能是抽象隱含的畫面。舞蹈語匯是同一舞種中具有一批形態特征相同或相似并且能夠表達相同或相似意義的舞詞與舞詞組合的組合。2舞蹈語匯是舞蹈表演和舞蹈創作中一個重要的表現手段,有著自身的系統組織,生活動作作為舞蹈語匯的子系統,經過提煉、組織、美化后與舞臺化的舞蹈動作結合,發揮了作為舞蹈語匯的子系統在整個舞蹈作品中傳情達意的作用,讓觀眾的審美得到滿足。同時,特殊的舞蹈語匯也能將觀眾帶入特定時代,完成跨越時空的審美體驗。
作品《那時格桑花開》在兩位演員的服裝上——身著軍裝的“女戰士”,以及著傳統藏衣的“藏族姑娘”,明確了主題故事的時間背景和人物身份。編導在角色身份給予舞蹈語匯的創新上,將女戰士頓挫有力的軍人語匯與藏族姑娘含蓄和諧的舞蹈語匯融合創新,促使兩個看似無聯系的個體連接成一個整體。
軍人與藏族人民的人物設定一目了然,這使得女戰士與藏族姑娘在舞蹈語匯的展現上自行設定了某種框架。該作品突破了角色身份給予舞蹈語言的框架束縛,這種創新方式的突破,使得作品更加富有藝術張力。舞蹈開始時,兩位舞者同時緩慢的揚起手中的格桑花,接著二者用高低托舉的雙人動作突出手中格桑花,點明格桑花是代表藏族人民的花朵,是幸福吉祥的花朵。爾后,二人歡快的雙人藏族舞蹈動作說明了人物角色是因格桑花相遇,相互嬉鬧玩耍。在這段以藏族傳統舞蹈再現二人嬉鬧的場面中,女戰士的軍人舞蹈語匯與藏族姑娘的藏族傳統舞蹈語匯通過融合與創新,很好地展現了軍民一家親,共繹魚水情,豐富二者的人物關系,為后來時空轉換做了充實的鋪墊。編導在藏族舞蹈語匯中以傳統藏族語匯作為動作創新的發展基礎,同時與當代舞蹈語匯交叉連接,使得在情感情緒的表現方式上更加豐富。
從生活動作中提煉、組織、美化的舞蹈動作用來表達具體可感或抽象隱含的客觀事物,這種舞蹈動作經過多次創新打磨,成為典型性、象征性的舞蹈語匯的主要來源。象征性的生活化舞蹈語言可能存在于其本來的社會生活環境之中,這種象征性的舞蹈語匯被其傳統性的符號挪用到舞臺之上,而當生活化的舞蹈語匯在舞臺上呈現的時候就會變成象征性的符號。3承載象征性的符號容器——舞臺,如何承受多元的社會生活場景?筆者認為,首先要將生活中具有典型性的、象征性的生活場景進行濃縮式的生活化舞蹈場景轉換;其次在表現手法上避免出現流水賬似的加塞表達;最后將舞臺的立體空間與舞者的三度空間融合,合理的利用表現手法以達到時間與空間的對比轉換。
空間對比表現可以從作品的編創結構上、舞蹈空間設計、舞蹈語匯的風格性以及人物性格方面,來分析舞蹈《那時格桑花開》。音樂填充了舞蹈在聽覺感受方面起到的重要伴隨作用,它是劃分舞蹈作品段落結構的基本手段之一,也是觀眾在欣賞舞蹈作品時較容易區分舞蹈的時間與空間節點的方式之一。以舞臺空間設計來劃分段落結構,在作品中通過女戰士“匍匐前進”的戰斗動作與藏族女孩因“害怕”而做出“呆立”動作所表現的人物性格對比,再到二人爭先向前保護彼此。隨后,在舞臺的中央,二人以高低重疊的舞姿和相互交錯的雙人舞蹈動作,突出了女戰士像槍一樣的左腿,從藏族女孩的頭頂上方成90度的直線劃過,呈現出隨時準備戰斗的舞姿形態,直到女戰士中槍倒地等等,表現了在面對敵人侵犯的危險環境下,女戰士不顧自身安全挺身而出,為保護藏族女孩中彈犧牲的故事。編導采用空間對比表現的方法,通過演員在棱角曲折線上相向奔跑的路線編排,以“感情”作為線條運動的色彩,展現二人即將生死相隔的畫面感,完成了該段落空間對比的表現作用。
如何表現“生”“死”同在的兩種抽象狀態?在《那時格桑花開》第三段中,編導對時空轉換的解構手法進行創新處理,利用舞蹈演員在舞臺上的路線位置、空間幅度的變換,展現人物角色已經相隔兩世的畫面感。藏族女孩由側身躺地慢慢的轉變至雙膝跪地手捧格桑花面對舞臺,隨后女戰士緩慢從地面站起,身體直立背對舞臺。在藏族女孩輕輕撫摸手中的格桑花時,女戰士走向藏族女孩并以她為中心半腳尖墊地繞圈后,二人繼續以高低幅度的延伸性動作表現藏族女孩對女戰士的思念。這種相隔式的站位以及與首段呼應的舞蹈語匯將觀眾帶回到最初兩人相識、嬉耍的歡樂時光。就像第一段歌詞中寫到的:“轉世的你我在人間傳說;月一樣明,星不再躲……”。同時,編導利用音樂作為增加舞蹈高潮段落情緒的表現方式,在音樂片段合理的轉換下,使得人物情感的轉變推向了視聽體驗的高超,為舞蹈作品的結構框架增添了濃厚的感情色彩,達到了多種時空狀態的對比轉換。
作品《那時格桑花開》的編導采用身份給予舞蹈語言的創新、多種時空交錯的創新表現方法,再現了戰爭年代社會生活的“事”和“境”中的人物情節關系,那個年代的社會生活我們不曾體驗,但我們依舊能夠為情而造,為情而設,這些創新的方法對我們在創作與創新路上仍有啟發。誠然,該作品在舞蹈語匯創新的過程中也有不足之處,編導在結構層次遞進的環節處將藏族傳統舞蹈語匯與當代舞蹈語匯進行融合時略顯生硬。比如,二人在助跑動作中使用了藏族民間舞中顫膝的動律,由于助跑的步伐與顫膝動律結合使得舞步動作不宜過大,二人又必須在節奏中完成半圓形的動作路線直至回到舞臺中央,這導致上身手臂的動作與下身動作不協調,舞蹈語匯的交叉略顯生硬,不利于演員的肢體表現等等。但是瑕不掩瑜,我們應該對該作品在舞蹈語言的創新之處充分肯定,同時這些不足之處也為我們在今后舞蹈創作中給予更多的思考。
社會不斷發展,時代不斷進步,必然會引起藝術不同形式的演進與變化。當代藝術產生于現當代,當下藝術不同形式的表現成跨區域的縱向發展,跨時代的橫向吸收。在傳統舞蹈語匯中摸索和創造新的藝術表演形式的舞蹈語匯,勢必要對當下不同形式的藝術語言進行對話,在轉變固有的傳統觀念中拆分傳統舞蹈語匯,找尋二者共通之處,在轉變固有的傳統觀念中拆分傳統舞蹈語匯,在“對話時、磨合中”方能產生新的舞蹈語匯,編創出既具有獨特個性又流淌著時代新鮮血液的優秀作品。創新是為了更好的繼承,傳統民族文化只有與時代精神結合,對于外來文化有智取、有度收,才能避免走向藝術形式僵化的道路。
注釋:
1.隆蔭培,徐爾充.舞蹈藝術概論(修訂版)[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9-06(2):206.
2.李童.論當代舞蹈語匯的創新[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14(4):21-24.
3.華筠,王寧等.舞蹈生態學導論[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