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記敘文寫作表現性評價研究與實踐

陳沛 錢荃

【關鍵詞】初中記敘文寫作，表現性評價，功能價值，實踐路徑

語文教育評價與教學、學習的關系是語文教育研究領域的重要課題。近些年來，教育評價理念的研究與實踐性探索深刻地影響著語文教育評價模式及方法的發展與變革。在實施課程改革的過程中，作為語文教學改革的其中一部分，作文評價也在評價理念、功能、價值、主體、內容等方面進行了一系列有益的嘗試。

在教育活動中，表現性評價指教師在一定的問題情境下，通過觀察與評估學生在完成相應任務過程中的具體表現來評估學生學業成就的一種評價方式。表現性評價起源于美國20 世紀中葉，以其測查實踐技能、決策技能的優勢，最初在醫學、心理咨詢與治療等領域引起關注。20 世紀80 年代，表現性評價逐漸融入教育領域，成為與傳統的學業成就紙筆測驗并列的測評方式。

表現性評價具有目標導向性、實踐性、過程性等優點。它不僅可以引導學生對復雜學習目標的理解，還可以激發學生在具體教育情境下創造性的表現;不僅可以評估學生語文知識的積累水平，還可以評價學生在實踐活動中的語用能力;不僅可以監控教師的教，為教學調試提供證據，還可以建構學生的學，引導學生自主反思、改進自己的學習。因此，為適應國內外課程評價改革的發展趨勢，進一步推動課程評價改革的實施，消除我國傳統寫作教學在評價方式方面的弊端，有必要在中學作文教學中使用表現性評價。筆者以初中記敘文寫作為例，對表現性評價在作文教學中的價值訴求和實踐路徑進行探討。

一、記敘文寫作表現性評價的價值訴求

1. 基礎訴求：滿足寫作學習的需要

以學生為主體，滿足實際寫作學習需求是表現性評價的基礎訴求。目前，學界對“什么是學習”有不同的看法。若把學習界定為“導向持久性能力改變”，那么教學的關鍵便是通過引導學習者“問問題”“建構學習”“自主學習”等手段，使其“投入”學習之中，最終實現“明白/理解”。[1]基于這樣的認識，表現性評價可以幫助學生建構寫作學習：明確判斷自己寫作成果的實際狀況;針對寫作優勢或不足，探尋提升或改進的路徑和學習資源;監控并適時調整寫作全過程，始終朝向寫作目標前進。

表現性評價可以促進學生主動參與寫作。借助具體可行的表現性評價標準，可以激發學生寫作熱情。學生可依據評價寫作的表現標準，明確自己寫作的優勢和不足，重新調整學習策略。通過展示自己的寫作產品，參與討論，發表個性化的見解，調動學生寫作和評改的積極性。其目的在于讓每位學生都享受到寫作的樂趣，從而在內心萌生一種想表達的需要，進而全力以赴去探求自我的感受、自我的視野、自我的心靈，實現自主表達、真實表達、創新表達。

表現性評價指引寫作目標的達到。表現性評價并非是獨立于作文教學的一種“評價”，而是融入作文教學全過程，成為作文教學的有機組成部分。在表現性評價的引領下，師生更容易明確方向、確定方法、了解差距，教師的教學更有的放矢，學生的作文修改、完善更有路可循。為支持學生的寫作學習，教師可依據寫作的評價標準，實時觀察、記錄和監控學生掌握寫作知識及運用寫作策略的情況，并根據實情適時調整教學內容和教學策略。

2. 必然訴求：探索課改之道的嘗試

目前關于作文評分的方法，國際兩大學派爭論不休。一派主張整體評分，認為“ 整體大于部分的總和”;另一派主張分項評分，認為“對事物只有進行因素分析，認識才能深化”[2]。表現性評價應用到寫作領域，對評價工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整體評價規則上，分項評價規則相對單薄。為適應教學需要，本研究重點關注分項評價規則的開發，以期完善現有的寫作評價工具。

分項評價聚焦記敘文寫作的某一內容標準，根據學生的實際寫作表現，提煉水平描述的特征。以評價指標“明確中心”為例（見表1），分項評價規則包含兩部分內容：內容指標和表現指標。其中，表現指標又具體分為表現等級、表現描述以及范例。“表現描述”盡力展現初中生記敘文寫作處于不同水平層級的典型特征，重點關注學生在“確立中心”“選擇材料”“扣題”“詳略”等方面的寫作表現。為幫助學生理解評價標準，每一水平特意配置了定量的例文。

3. 時代訴求：實現人才培養的目標

緊隨時代發展的需要，滿足時代對教育的要求。《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提出未來全面發展的人需要具備自主發展素養，而“學會學習”是自主發展的基本前提。

學會借助表現性評價，發展寫作能力。表現性評價的功能定位于診斷與激勵，把評價的結果作用于學習過程，“促進學生在原有水平上的發展”[3]。基于此，開發表現性寫作評價標準，能將抽象的寫作評價標準具體化，促進學生寫作過程的有效展開。評價指標的確定基于學生的寫作現狀和寫作水平。從寫作問題和寫作優勢出發有選擇性地拆分一級指標，確立分項評價的二級指標，并清楚明了地描述寫作水平標準，有利于學生明確寫作學習的目標。學生能清楚地知道其寫作表現是怎樣被評價指標評定的。知道評價的標準，學生就能進行自我評價，這樣通常能激發學生進入自適應學習，向高一級水平挑戰。

參與討論和協商，成為寫作的責任人。評價結果的產生常常要歷經多人參與，多方討論，多次協商。針對一份寫作產品的評價，學生大體歷經如下的學習過程：呈現觀點、爭辯、協商、妥協到趨同、認可、執行、再評價的多次循環。在這一過程中，學生始終清晰地知道學習目標，始終協商并執行評價標準，始終依據公認的表現性標準進行寫作。因此，這樣的學習經歷和主體意識的強化，會讓學生對自己的寫作成果更負有責任。

二、記敘文寫作表現性評價的功能分類

記敘文寫作表現性評價，通過制定評價的指標體系和評價標準，規定、引導學生記敘文寫作努力的方向。在寫作教學中，表現性評價主要發揮引領、支持、內化三種功能。

1. 引領：用評價引領寫作的方向

表現性評價可以指引學生明確寫作標準。表現性評價中的評價指標和水平描述可以讓學生明確寫作方向和成功目標，自主設計走向目標的寫作路徑，排除走向目標的障礙，從而更順利地走向目標。同時，評價規則中的范例枚舉了不同水平寫作的典型表現，能夠幫助學生理解評價指標及水平描述。

表現性評價可以輔助學生定位寫作表現。不同等級的表現描述，能幫助學生自我診斷現有的寫作表現水平，同時利于學生找到寫作水平提升的生長點。表現等級處于浮動狀態，等級描述將會隨著學生的實際寫作表現而自適應。因此，學生從優秀等級中認識到的僅僅是寫作的較高表現，而不是最高表現。

表現性評價可以引領寫作方向。評價工具與寫作情境、寫作內容、寫作目標緊密聯系。因此在寫作前，提供指向寫作任務的表現性評價，能夠引領和牽動寫作者的寫作方向、寫作行為和寫作表現。借助評價工具，學生可以清晰地了解評價的具體要求，促使其有效選取恰切的寫作素材滿足寫作要求，從而將寫作題目、寫作素材與寫作評價融合，引領目標明確、路徑清晰、導向驅動的寫作行為。

2. 支撐：讓評價成為寫作的過程性支持

在寫作過程中，學生暫停寫作是常見的現狀，或因自身思路遭遇滯礙，自主決定暫停寫作;或因教師過度提示而被動暫停寫作。不論是哪種情況，在暫停寫作之際，“表現性評價工具既可以支持從外部對學習成果進行‘量化的測量，同時通過‘質性的方法，強調內部的、開放的評價過程”[4]，為學生的寫作提供多樣的方法和策略。其中，量化測量側重引導學生發現寫作在數量、分值等方面的變化;質性評價則整體觀照寫作狀態，診斷寫作問題并尋求破解的可能方向和路徑。

表現性評價可以促進學生反思，有效診斷寫作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借助表現性評價規則，學生至少可以從三個層次上完成自我診斷：一是準確理解全部評價內容并能整體診斷寫作的問題;二是基本理解評價內容并診斷出主要問題;三是選擇性理解評價內容并能準確診斷寫作的局部問題。

表現性評價能引導學生規劃寫作修改提升的路徑。定位寫作表現，發現寫作問題之后，學生可以借助表現性評價中高一級的評價等級描述，規劃自己的寫作修改提升的路徑。問題不同，寫作修改提升的路徑也不同。即使是同一問題，等級描述及范例也給出了不同修改方向。表現性評價最大程度上滿足了學生的寫作需求，給予學生必要的有針對性的學習支撐。

3. 內化：評價能促使學生自主積累寫作知識經驗

表現性評價嵌入寫作教學的最終目標在于促使學生生成“有意義”的學習，幫助新知識與學習者認知結構中已有的評價觀念建立實質性的、非人為的聯系。即幫助學生將作為新知識的“記敘文寫作評價的基本結構”加以內化，把它融入自己的認知結構。從更積極的視角去看，學生通過參與寫作構思的分享、寫作樣例的分類，可以主動提煉出表現特征，并根據寫作表現的區別性特征劃分水平標準。

表現性評價可以促使學生自主建構寫作知識框架。表現性評價的具體內容，有些存在于學生已有的知識框架中，而有些則可能是新的寫作知識。因此在理解、運用表現性評價的同時，學生不僅能收獲寫作知識，而且通過寫作實踐能內化這些新知識，從而不斷完善自己的寫作知識框架。

表現性評價能促使學生參與體驗學習過程，主動尋求學習資源。參與評價的過程也是學習的過程。評價指標及等級描述可以讓學生明確努力的方向，為了進階學習的需要，學生會對學習資源提出新的要求：寫作構思的基本框架，多樣化的寫作范本，加大評價工具中高水平的范文比例等。

三、記敘文寫作表現性評價的實踐路徑

根據表現性評價的功能特征，下文探討在寫作的不同階段，將表現性評價融入寫作教學的實踐路徑。（見圖1）

1. 關注寫作需求，借助評價自主診斷，導引記敘文寫作

表現性評價介入記敘文寫作，首先應關注學生的寫作需求和寫作困難。在寫作之前，教師可以從寫作的實際問題出發確定恰切的評價指標，開發適宜的評價工具。如同樣針對“材料和中心的關系處理不當”的問題，如何用評價工具引導學生診斷自己的寫作問題是研究的關注點。同題作文，教師一選擇“選材依據”表現指標進行寫作指導，教師二選取“詳略安排”表現指標進行寫作指導。具體內容如表2。

對比兩個表現性評價量規，發現：教師一提供的評價量規側重指導學生診斷“ 事件符合題旨”的程度，而教師二提供的評價量規側重指導學生診斷“事件詳略分明”的恰切程度。雖然最終目標是一致的，但是評價量規為解決實際的寫作問題提供了多種可能。學生可以相互判斷，從而準確診斷自己的寫作問題。相對而言，教師二提供的評價量規為學生達到寫作目標提供必要的指引。評價量規的水平描述引導學生關注，寫作要選擇多起事件，要有詳有略，詳寫事件應有多處細節描寫。學生依據評價量規的導向構思，能夠不斷趨向評價表現指標的高水平寫作發展。

表現性評價指標和水平表現的多樣性，為學生提供更豐富的寫作可能。學生個體存在差異，決定了評價內容必須呈現多樣性才能為學生的寫作提供不同的學習路徑。根據學生的寫作差異和不同發展需求，水平描述可適當提高或降低要求，促進其在原有水平上的提高或發展其寫作特性。

2. 關注寫作過程，借助評價自主監控，助力記敘文寫作

在寫作過程中，學生遇到寫作障礙暫停寫作時，表現性評價可以促使學生及時發現問題，并提供矯正方案[5]。評價融入寫作過程中，幫助學生隨時監控寫作與評價表現標準之間的差距，師生也可以據此決策寫作或教學調整的方向，以助力記敘文寫作的完成。任何完整的教學決策過程都是由“ 情報活動— 設計活動— 抉擇活動— 審查活動”[6]構成的。其中抉擇活動指的就是借助評價工具，針對問題提出的多個決策行動。

以寫作任務的設置為例，當學生面對《我的新學校》《我的新老師》一類的作文題無從下手時，實際問題是，這類作文沒有明確的寫作對象和寫作目的的指向，不能幫助學生樹立讀者意識，即寫給誰看，寫什么。因此，根據學生的寫作表現，一方面要修改成適應學生展開寫作表現的寫作任務，另一方面要給出兩三種不同典型表現的范例。怎樣修改這個寫作任務，以展現學生不同的寫作表現呢？ 研究者認為，應考量寫作任務能否引導學生關注寫作對象和寫作目的，能否寫出真情實感。根據原寫作任務修改如下：

給九月份就要入學的七年級新生寫一封信，探討一下他們在×× 學校可能會遇到的困難，并且給他們一些建議：

你應該考慮：

你的語言——你是在進行解釋、描述和建議的寫作。

信的結構以及你介紹新想法的方式。

你的受眾和寫這封信的目的——你是否完全解決了疑問？

比較兩類作文題目可以發現，后一作文題明確了寫作對象——九月份就要入學的七年級新生，明確了寫作目的—— 針對他們可能會遇到的困難給出建議。有了這樣的寫作導向，學生就能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針對可能存在的不同困難，寫出不同的建議。此外，選定作文題目還應關注寫作內容是否與評價方向相契合。到底是寫作切合評價，還是評價切合寫作？ 教師基于不同的教學目標，可能會有不同的認識。筆者認為二者是相互觀照的。

3. 立足寫作成品，借助評價自主調整，融入記敘文寫作

參與評價的全過程是學生寫作學習的重要組成部分。評價的價值不僅在于寫作成品的水平高下，而是在于激發學生的學習動機，引發學生主動的學習行動。“學生需要利用評價的機會來了解自己的進步，評判自己的成績，監控自己的發展。他們具有認識自己的優勢、傾向和不足之處的能力”[7]。評價成為其學習內容，參與評價的過程則促進學生自主建構寫作知識和寫作經驗。

如圖2 所示，評價納入寫作學習過程大致歷經四個階段：（1）學生在寫作后參與主觀自評和客觀他評。從寫作主體和讀者兩種視角的評價體驗，利于學生更好地學習和反思寫作。在評價體驗過程中，學習者“ 學會如何確定目標、思考、觀察、計劃、實驗、決策和行動以及修正實施的方案”[8]。（2）學習反思，體現了“做中學”的理念。評價內容、評價流程、評價方式的種種學習，促使學生反思解決寫作問題的方式方法。一位學生在體驗評價過程后提出：“ 在互評時，我看到了同學們的選材很豐富。即使有和我寫相同題材的，我從中發現了不同的寫作角度，我也想嘗試換個角度取材。”從對學生的訪談中發現，學習反思能促進學生深度參與寫作全過程。（3）收獲寫作知識，實踐寫作修改。記敘文寫作評價以明確的表現性標準讓學生知道寫作要具有讀者意識，在表達方式、布局謀篇等方面符合基本要求。學生根據原有的寫作基礎自主建構，生成新的寫作知識和評價經驗。體驗寫作評價的意義在于“關注對經驗的總結和反思，強調在掌握技能知識的過程中不僅是能知道能行動，而且要求能從深刻的反思中獲得經驗的提升，使學習者通過反思與體驗過程獲得成長性的發展”[9]。評價能促使學生更加關注評價目標和學習目標，同時促使學生反思真實的寫作問題。（4）適應新的評價。評價推動學生自主修改作文，監控修改的進程和策略。這些有益的嘗試和體驗必將促使學生獲得抽象的寫作知識、良好的寫作能力和積極參與的寫作意識。在遇到新的評價活動時，學生會調動以往生成的評價經驗，積極適用新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