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乘風破浪的姐姐》對“姐姐精神”的深度挖掘與立體傳播

□ 涂小芳

2020年夏天，芒果TV推出的30＋女團成長類綜藝節目《乘風破浪的姐姐》（以下簡稱《姐姐》）像一匹黑馬殺出重圍，成為現象級的綜藝節目。該節目召集了30位1990年之前出生的姐姐輩女藝人組團競賽，通過訓練和考核，最終選出7位成員組成女團。2020年6月12日節目開播后，12小時內播放量便達到了1.4億，到9月4日節目收官點擊量已超過50億次。每一期節目點擊量均超過2億①。節目開播以來，在微信、微博、短視頻平臺和新聞客戶端等新媒體平臺的加持傳播擴散下，“乘風破浪”“30＋”“姐姐”“無價之姐”等熱門詞燃爆網絡。節目也成功地掀起“熱浪”引起媒體和公眾對30+女性形象、女性精神及女性價值的廣泛熱議、討論和思考。可以說，《姐姐》從節目定位到節目內容與形式的打造，再到借力新媒體等手段向外擴散傳播的過程，同時也是該節目對“姐姐精神”的深度挖掘、藝術化表達和裂變式傳播的過程，體現了芒果TV高度的市場敏感、文化創新精神與自覺的人文關懷意識。

一、創新的節目定位——對當代“姐姐精神”的深度挖掘

《姐姐》的定位為30＋女團成長類綜藝節目，是有史以來首個為30歲以上女藝人提供舞臺，為全民打造逆齡音樂女團的節目。“三十而驪，青春歸位”是節目官方slogan，集中體現了節目的定位。“‘驪’在這里代表黑馬，30+女性像黑馬出現一般英姿颯爽、突破驚喜。”②通過節目，觀眾可以看到豐富的姐姐形象，感受到她們面對年齡、過往的自信與篤定，面對婚姻、事業的積極人生態度和價值取向，從而感受到“姐姐精神”之美。

所謂“姐姐精神”，是當代30歲以上有一定生活閱歷的獨立、成熟女性在面對人生、自我時所展現出來的獨特的人生態度、精神追求和價值取向，是當代中國女性精神和時代精神在《姐姐》中的一個縮影和折射。節目中的30個姐姐年齡在30～52歲之間，其個性氣質、感情和婚姻狀態、溝通方式、職業身份與擅長領域、所處的人生階段、所遭遇的事業瓶頸等都不盡相同。然而，在這些不同之外我們卻仍能找到她們身上共同的精神氣質與價值追求，如獨立、自信、篤定、勇敢、堅韌、拼搏、大格局等。這些都是姐姐們身上所蘊藏的一種女性精神，是“姐姐精神”的題中應有之義。這種“姐姐精神”之美具體表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一）勇氣之美——敢于挑戰自我、突破自我、乘風破浪

30位姐姐都是在娛樂圈各自擅長的領域中有一定成績和積累的女藝人，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和較強的專業技能。有的正處于事業的上升期（如藍盈瑩、萬茜），有的一直不溫不火（如王麗坤、黃齡），有的曾有輝煌的成績但已沉寂多年（如金莎、阿朵），有的正面臨事業的轉型，要重新開拓新的市場（如王霏霏、孟佳）。30位姐姐除了王霏霏和孟佳兩位是專業的女團唱跳藝人出身，其他的都沒有女團唱跳的經歷，但她們無一例外都有一顆熱愛唱跳的心，都想嘗試新的可能，尋求新的突破，都有敢于挑戰自我、突破自我、乘風破浪的無畏勇氣。

（二）自信之美——面對壓力、質疑甚至失敗時高度的自我認同

堅持做最好的自己，以高度的自我認同坦然面對壓力、外界的質疑甚至人生各個階段的失敗。30個姐姐同臺競技，大家都很優秀，如何在比較中堅信自己，看到自己的閃光點，需要極其強大的信念感。如張雨綺在節目第一場藝人個人solo秀中的得分并不高，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對唱跳都不太擅長，但她并不慌張和低落，憑著謎一樣的自信，憑著自己強大的人格魅力和氣場，憑著認真苦練，加上超高人氣的加持，最后成團成功。

（三）拼搏之美——直面挑戰、自我學習、苦練拼搏

每次公演的曲目風格各異，每個姐姐每次都面臨新的挑戰。但她們不逃避、不怨天尤人，而是以開放的心態去接受挑戰，讓自己直面未知和不擅長的領域，通過積極的態度向他人學習，促進自我不斷學習和成長。同時，為了克服自己的短板，呈現更好的舞臺效果，姐姐們更是拼盡全力花時間來苦練。如個人solo秀排名第一的藍盈瑩總是像打了雞血，不放過任何一個學習的機會，她的口頭禪是“我可以學”。對于40＋、50＋的姐姐們來說，舞蹈的高難度和體力的極限是更大的挑戰。寧靜因練舞一度要吃速效救心丸，伊能靜曾帶著渾身的傷練舞到凌晨四點。姐姐們吃苦耐勞、勇于拼搏的精神著實讓人佩服。

（四）友誼之美——女性特有的細膩、溫暖，強大的共情力

“三個女人一臺戲”，30個女人共同度過長達116天的集體宿舍生活，何況節目還設有競爭和淘汰機制，姐姐們之間會產生怎樣的戲劇沖突呢？畢竟是有閱歷的成熟女性，姐姐們的細膩、溫暖和強大的共情力讓觀眾看到了成熟女性的閱歷、歲月的積淀所鑄就的感性與理性交融之美。如第二次公演時袁詠琳自薦做隊長，但她內心一直壓力過大。阿朵非常理解她的心情，暖心地鼓勵她說：“這是你的功課，你可以的！”袁詠琳深受感動，重拾信心。那一刻，觀眾感受到了一種女性特有的溫柔的力量，這就是女性與女性之間的懂得與欣賞、共情與鼓勵。

（五）格局之美——互相尊重、互相欣賞、互相成就的大胸懷

透過真人秀的鏡頭，觀眾時常能從節目中感受到姐姐們對彼此的尊重、欣賞和幫助。三個月的訓練和集體生活讓姐姐們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宿舍里的打打鬧鬧、聊天吃飯，訓練室里的磨合、苦練，公演前的彼此打氣、加油……姐姐們越來越看到團魂的重要性，越來越認識到對他人的幫助和托舉就是對自己的成全。如阿朵、袁詠琳對寧靜的鼓勵讓寧靜不再猶豫、開始勇敢挑戰舞蹈，李斯丹妮對張雨綺、王麗坤毫不吝嗇的花式鼓勵和肯定讓她們面對饒舌歌曲也信心滿滿。姐姐們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看到了別人身上的閃光點，欣賞它、肯定它，既給別人帶來了力量又豐富了自己，這就是姐姐們的大胸懷和大格局。

二、新穎的節目內容與形式的打造——對“姐姐精神”的藝術化表達

“姐姐精神”是當代中國女性精神的一個縮影，是《姐姐》這一節目在定位、立意和文化價值追求上的“魂”。將這種“姐姐精神”通過節目內容和形式上的推陳出新藝術化地表達出來，使觀眾大飽眼福、耳福之余還能引起觀眾心靈和情感上的震撼和共鳴，無疑是《姐姐》的著力點。節目對“姐姐精神”的藝術化表達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以走心文案畫龍點睛地描摹女性精神群像

該節目文案由節目總導演、素有“百萬文案”之稱的吳夢知親自操刀。節目開場的定調文案溫暖而又直擊人心，深受觀眾好評和追捧。文案以女性觀察和敘述者的視角展開：“每個女人，礪礪一生，都在面對性別與年齡、生活與自己的錘問……三十而勵，我們不斷更新對世界、對生命提問的能力；三十而立，我們從每一寓言里，辨認自己，也認識他人的內心、他人的真理；三十而驪……我們關心成功，也關心失敗，更關心每個人要面對的那座山。”文案高度凝練地概括了當代女性所面臨的關于性別與年齡的普遍現實困境。面對傳統保守的文化觀念和刻板印象，面對過往的成功與黯然，姐姐們選擇用自信、樂觀、積極的人生態度打破外界的一切定義和束縛，一切清零，重新出發，乘風破浪。該開場文案既呼應了節目的30+女性定位，又確立了激情、昂揚的節目情感調性，更畫龍點睛地呈現了姐姐們的女性精神群像。

（二）以主題曲《無價之姐》演繹率真的女性立場與態度

節目主題歌曲《無價之姐》是由李宇春作詞并演唱的。2020年的整個夏天，伴隨著“吆咿吆咿吆咿吆咿吆咿吆……”的魔性歌詞和旋律，該節目迅速在社會其他行業中掀起了“巨浪”，各行各業的從業者爭相演繹不同唱跳版本的《無價之姐》，如空姐版、消防員版、駐港女兵版等等。這恰恰說明歌曲所傳達的率真的女性立場與態度引起了受眾廣泛的情感共鳴。歌詞這樣寫道：“保持獨有的鋒芒，尤其遍地已偶像。狂我的狂妄，荒我的荒唐……什么人生，什么夢想，我自己造。保護好那一抹最真實自在的笑，我是我自己的無價之寶，A到爆……”整首歌節奏明快，歌詞采用第一人稱的自白，帶有強烈的女性主體意識，態度鮮明地傳達了一種女性的叛逆與自覺：反叛一般傳統標準，保持清醒獨立的女性審美視角，不隨波逐流，同時也傳達出自尊、自愛、自信的女性精神之光。

（三）臺前競演與幕后真人秀相結合，多維展現女性形象和精神風貌

節目采用暗紅色基調，凸顯了成熟的女性氣質。舞臺空間設計大氣唯美，采用巨輪造型，寓意姐姐們踏上巨輪開啟“乘風破浪”之旅。姐姐們在6次競演舞臺上共演繹了40首曲目③，曲風包羅萬象，既有靈魂聲樂民族風的《仰世而來》、哥特風格的歌劇《花樣年華》、融合戲曲元素的新說唱《大碗寬面》《我的新衣》，也有懷舊搖滾曲風的《沒有理想的人他不傷心》等。舞蹈設計融合了爵士舞、宅舞、街舞、民族舞等元素，讓人目不暇接。

在五光十色的舞臺場景中，在動感酷炫的音樂轟炸中，在炫目刺激的多鏡頭運動中，臺前的姐姐散發出十足的舞臺魅力：或青春活潑，或美艷動人，或性感撩人，或溫婉可人，或酷帥炸天。節目在為觀眾呈現一場場由各種聲、光、電、影像、文字等組合的舞臺視聽盛宴時，也藝術化地表達出“姐姐精神”的魅力，引發觀眾內心深處的情感共鳴與情緒共振。一方面，公演的舞臺讓姐姐們大膽突破自我，打破了觀眾既有的基于她們過往形成的刻板印象，展示了姐姐形象的多變與無限可能。姐姐們在舞臺上展現了最好的自己，打破了一切不可能，用行動本身演繹了乘風破浪的“姐姐精神”。另一方面，公演的40首曲目幾乎每一首都正能量滿滿，傳遞出積極健康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不少曲目經過姐姐們的靈魂演繹后成了“姐姐精神”的代言曲，比如《蘭花草》中“我慕天地廣，花語亦鏗鏘”的空谷幽蘭絕世獨立；《Gentlewomen》中的頂天立地、能屈能伸的“gentlewomen”不屑地向世人宣告“女人要像個女人，什么時代留下的老梗”；《仰世而來》中叮當、白冰、金莎三人一身白衣白裙靜靜站在舞臺，用靈魂唱腔生動而細膩地唱出了當代中國女性的勇敢與堅定、自信與獨立：“我是我自己披星戴月闖蕩的蓋世英雄……我是我自己的槳、自己的船、自己的風帆。”

燃炸的臺前競技刺激著觀眾的腎上腺素，讓觀眾動情。而幕后的姐姐和舞臺上有何不同？30個姐姐的集體生活會有怎樣的戲劇沖突？幕后的真人秀全景拍攝很好地滿足了觀眾的好奇心和窺私欲。姐姐們在生活之中相互的噓寒問暖、閑聊暢談，訓練室里的揮汗如雨、互相磨合、互相鼓勵等，這些互動的種種細節通過節目細膩、平實而又略帶一點俏皮的鏡頭剪輯向觀眾呈現出舞臺之外更真實、更接地氣的姐姐形象。

此外，節目組在幕后的真人秀里設置了不少互動的環節，如觀眾來信“夸夸”和“懟懟”環節，選手互相提問或互評環節，晚宴交流環節等，使每一個姐姐身上的多個方面被挖掘和呈現出來。比如復活賽前姐姐們在晚宴上齊聚一堂，暢談自己的過往經歷和對年齡與人生的思考。朱婧汐說：“年齡對我來說恰恰不是限制，它帶給我的是勇氣，讓我做最真實的自己。”伊能靜說：“不要被過去定義，過去的你不是現在的你，明天的你才是真正的你。”這些分享和交流展現出強烈的女性主體意識，表達了女性獨特的情感、態度和精神價值取向。

三、借力節目嵌套和新媒體產生聯動效應——對“姐姐精神”的裂變式傳播

節目的營銷推廣注重開發其他嵌套節目，以相同的30+女性定位互相滲透、呼應和補充，深化了“姐姐精神”的內涵，也拓展了其外延。同時，節目積極借助新媒體傳播平臺將與節目相關的各種話題和零碎化的素材進行裂變式的擴散傳播，使“姐姐熱”變成了一種“擬態環境”，引發媒體和公眾對女性精神、時代精神、中國精神的“思考熱”。

（一）以節目嵌套的形式彼此借力，傳播當代“姐姐精神”

2020年，芒果TV除《姐姐》外還推出了一檔女性深度訪談節目《定義》。該節目由梵蜜琳贊助，劉燁擔任主持人，易立競擔任對話嘉賓，每集約30～50分鐘，從5月8日到7月28日陸續對話了15位活躍在演藝圈的30+女性，其中14為均為《姐姐》節目的選手，另一位女性杜華在《姐姐》中擔任女團經理人。這兩個節目彼此獨立，嵌套在一起，互相造勢、互相呼應、互為補充，共同傳播了30+女性的“姐姐精神”。一方面，《定義》的定位為30+女性主題深度訪談節目，“以女性的視角從不同維度展現當代中國30＋女人的‘她力量’”④，與《姐姐》旨在挖掘、展現30＋女性人生態度、精神追求和價值取向這一方面高度一致；另一方面，節目以強烈的易立競風格“不留情面”地直逼姐姐們的內心世界，展示出姐姐們獨特的個性和豐富的精神世界。

（二）借力“三微一端”打破圈層壁壘，引發社會對“姐姐精神”的共鳴與思考

《姐姐》運用“2＋X”交互傳播模式，以“TV（湖南娛樂頻道）＋Online（芒果TV）”為主渠道，搶抓暑期檔的娛樂綜藝“窗口期”。“同時協同發揮微博、微信、微視頻平臺（抖音、快手）以及（今日頭條、騰訊新聞）客戶端等海量新媒體平臺，每期節目加更以后《姐姐》幾乎刷屏各大視頻網站、知乎討論、微博熱搜超話以及嗶哩嗶哩UP主的鬼畜舞蹈區”⑤，成功實現多渠道聯合裂變式傳播。據《姐姐》官微9月7日發布，截至節目收官，該節目共斬獲全網熱搜2303個，微博熱搜645次，TOP1有96次，熱搜人氣值超30億，成團之夜24小時霸榜40個熱搜，抖音熱搜217次，新聞客戶端熱搜538次，豆瓣、知乎、B站等其他端熱搜903次，920＋篇微信文章閱讀量超過10萬，相關文章總閱讀量達1億。此外，《姐姐》也獲得了不少國家主流媒體的點贊：《人民日報》6次、《光明日報》2次、《中國青年報》10次點贊節目，71家主流媒體發文肯定節目引領“乘風破浪”的時代精神，19家海外媒體報道節目以優質原創內容傳達女性力量。由此可見，《姐姐》所挖掘、傳播的“姐姐精神”已成功突破“姐圈”，映照出“乘風破浪”的時代精神，展示出中國節目、中國文化的自信與魅力。

四、結語

《姐姐》成功開創了30＋女性綜藝節目的先河，實現了對“姐姐精神”的深度挖掘、藝術化表達和裂變式傳播，體現了芒果TV高度的市場敏感、文化創新精神與自覺的人文關懷意識。然而，新的探索和嘗試總不免帶有缺憾。《姐姐》也存在一些不足，如節目在公演曲目的選擇上范圍過于狹窄，絕大部分偏向于動感的勁歌熱舞，40首公演PK曲目中僅有6首慢歌⑥；舞臺表演在美學風格的追求上趨向單一：美＋颯＋少女感。這種單一的審美傾向不利于展現30＋女性豐富的形象和精神氣質。這些不足總體來說是節目在追求藝術性與商業性動態平衡時形成的結果。期待《姐姐》第二季能彌補這些不足，更好地呈現多面的姐姐，傳播更豐富、更有內涵的“姐姐精神”。

注釋：

① 《乘風破浪的姐姐》[EB/OL].芒果TV.https://www.mgtv.com/h/338497.html?fpa=se&lastp=so_result.

②《乘風破浪的姐姐》定檔6月，30+女藝人青春歸位[EB/OL].網易娛樂,2020-05-31.http://ent.163.com/20/0531/20/FDVUPPS200038FO9.html.

③40首競演曲目中33首為指定團戰PK曲目，7首為復活換位賽中指定個人1對1PK曲目。

④定義[EB/OL].芒果TV.https://www.mgtv.com/h/338455.html?fpa=se&lastp=so_result.

⑤徐燦,蘭軍.《乘風破浪的姐姐》節目微傳播發展策略研析[J].當代電視,2020(09):24.

⑥6首慢歌均指純vocal的歌，分別是：《Beautiful love》《推開世界的門》《仰世而來》《是否》《光之翼》《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