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寧馨 朱益桐
在2019年度中國十大影響力電視劇排行榜中,網絡IP劇《長安十二時辰》《慶余年》《陳情令》榜上有名。之前,古裝劇一味迎合觀眾的口味,被動選擇漏洞百出的劇本以及無厘頭的改編。在觀眾對這種單一的模式逐步厭煩的情形下,制作方察覺了這種不良趨勢,開始在網絡小說中尋找扎實且迎合大眾文化的成熟劇本。《慶余年》是根據起點中文網的一部架空歷史小說改編而成的電視劇,講述了叫范閑的年輕人的成長路程以及慶國幾十年的變遷。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任何一部古裝劇的出現都需要面臨歷史的反分析。荒謬的歷史文化的輸出會給社會帶來負面影響,即使是一部爆款電視劇,假如經不起歷史的推敲,也難以擔負起電視劇的宣教作用。《慶余年》卻與眾不同,在歷史背景框架的搭建上有兩點可取之處。
由于受眾群體不同,小說與劇本之間在表達上是有差異的,小說無法直接作為電視劇的劇本,需要編劇進行二次加工才能進行拍攝。那么在尊重原著的前提下如何保持劇本的合理性是老生常談的話題。《慶余年》的編劇團隊是如何做到的?首先,編劇王倦對原著有充分的研讀,清晰地設計出長期拍攝方案和拍攝大綱。接著,就是塑造人物形象,原著小說中的人物出身不同、背景不同無傷大雅,但在影視劇中受制于時間、成本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很多人物被邊緣化。《慶余年》的編劇通過將故事線拉長分成三季,不間斷地設置小懸念引領觀眾前進,無論是義薄云天的滕子荊還是視財如命的王啟年都被形象地刻畫出來,導演竭盡全力地將小說中每一位角色進行深度加工、過濾。
之前,古裝劇的創作模式往往以某一個朝代為背景,或以某個朝代的人物為切入點敘述故事。《慶余年》作為一部穿越劇,劇中的慶朝在歷史上并無記載,是編劇通過藝術想象杜撰的王朝,它是虛構的年代。盡管電視劇缺少了真實性,但是也有好處,例如避免歷史的追根溯源與史學家的刨根問底。慶朝的建立盡管是編劇藝術思維的想象,但編劇在戲劇化的處理后也有對歷史的考察與思考。慶朝是具備王朝特征的,如皇帝、大臣等因子,屬于編撰的朝代,擁有王朝的屬性。盡管慶朝是一個被創造的獨立的歷史朝代,但是編劇并沒完全摒棄歷史。在中國古代王朝的建立與發展中,統治者都會設立特殊的機構維護王權。編劇對慶朝的權力部門設定過程中不乏有此類的思考。例如在電視劇中也設有唐朝創立的三省六部,監察院獨立于六部之外,服務于皇帝卻不完全聽命于皇帝,類似于明代的東西廠和錦衣衛。這讓受眾有了新的矚目點,既能發現與其他朝代的不同點,也能滿足自身的獵奇心理。
在電視劇發展的歷程中,不缺乏深入人心的銀幕形象,但對于邊緣人物和配角的形象塑造不夠飽滿。值得探索的是,《慶余年》中邊緣人物都不是輕易或隨意出現的形象,他們的存在往往承載相應的作用。最先的邊緣人物是用毒高手費介,是范閑成長的引路人,教會主人公武功和生存技能;接著,便是四處探子滕梓荊的出場,他原本是主人公的對手,被范閑感化后迅速變成其忠誠衛士,角色的轉變是復雜的,代表了邊緣人物的力量,主人公范閑正是由滕梓荊的身亡開始與反派角色正面抗爭;還有一位邊緣人物便是司理理,她的出場時間不長,卻代表了主人公復雜的感情線,她代表了范閑的感情生活。
電視藝術的欣賞過程中,電視劇是一個主體,觀眾是一個個體,如何將觀眾與電視融為一體,讓其不再是一個“旁觀者”?著名的懸疑片大師希區柯克認為懸疑必須是假設以觀眾群為主線,通過提供觀眾劇中角色陷入危機的情節來發展,但是觀眾卻無法得知這些角色與危險是誰而造成或是會再造成什么樣的危險。《慶余年》正采用了這種方式,電視劇中檢察院六處“影子”是神秘人物,以蒙著面、武功高強著稱。導演抓住觀眾的獵奇心理,隨著劇情的深入,觀眾愈發好奇“影子”究竟是誰?電視劇有一個橋段,記錄了費介用計毒倒“影子”的場景,就在觀眾以為影子面目可以被揭曉時,并沒有給影子的面部特寫,而是給觀眾主觀視角的全景去揣測神秘人物的形象。
古裝劇為了達到目標和效果,會不由自主地創造出與主角有機聯系的銀幕形象,來引導觀眾的聯想、想象和理解。隨著大數據、人工智能、AI的普及,電視劇也逐步將目光聚焦在這些領域中。《慶余年》編劇推陳出新地萃取現代化的科技元素,發揮靈動的想象力,創造了“五竹”這號人物,它所扮演的角色彷佛是古代的“機器人”,具備現代機器人的很多屬性。“五竹”被賦予了機器人的感知功能,被蒙著雙眼卻依然能清晰地感知事物,通過意志去啟動船只。電視劇起初“五竹”的記憶功能被刪除,喪失了現代的記憶,但他仍有類似于現代機器人對主人的保護功能,負責起主人公范閑的安保工作,匹敵身邊眾多反派人物。同時,他還被賦予了情感功能,在不同場景下和范閑一起去感知古代世界、認知古代世界,這部電視劇開啟了人工智能技術在電視劇中應用的新紀元。
網絡文學改編電視劇過程中,除了場景的布置和演員的設定,還有電視劇的風格。《慶余年》的風格是偏幽默的,是一部輕喜劇。古代人與現代人不同的講話方式與思考邏輯,往往會產生意料之外的喜劇效果。電視劇中有很多現代與古代互通字,產生了一堆諧音文字,“順風”通“順豐”,包括主角范閑的名字通犯嫌,這里面有文字的輕幽默。還有道具的輕幽默,如婉兒小姐反復使用的“雞腿”道具。在選角上,導演選擇了相聲演員郭麒麟飾演范思轍,喜劇演員田雨飾演王啟年,王啟年怕夫人,范思轍視財如命,都為這部電視劇增添了不一樣的喜劇效果。
隨著科技技術的提高、電視劇制作體系的完善,現代元素已經在古裝劇中初步體現。《慶余年》是一種現代文化的軟植入,與平常電視劇不一樣,這部電視劇為一位古代的人植入現代的理念,潛移默化將古代文化與現代思想碰撞。愛森斯坦認為,所有的社會均是按照其自身的文化來接受影像。電視劇中最精彩的一幕就是朝堂斗詩,范閑將歷朝歷代的39首詩脫口而出,同時利用評書去傳播《紅樓夢》等文化瑰寶,增加了當代人民的文化歸屬感與自豪感。物質文化輸出上,人物穿著的時尚化和房間的裝飾風格頗具現代風,采景布置得細膩、周到。令人稱道的一幕是葉青眉留給范閑的秘密武器,科技感十足,超越時代的產物,是現代文明的結晶。這是知識的差異,當然現代人需要學習古代的觀念,如慶朝文人對于大文學家莊默涵的崇拜、對于詩神和圣女的尊敬。相比之下,我們當今浮躁的社會對文學家的追求明顯弱于古代,若想實現文化自信,對知識的追求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