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體育組織的內涵、現狀和路徑選擇

李沐陽

（韶關學院 體育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進一步發展，社區體育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價值日益突出.作為與社區居民生活聯系最為緊密、存在于社區居民身邊的草根體育組織，不僅滿足了社區居民參與體育鍛煉和休閑娛樂的需求，而且幫助培養社區文化認同、促進社會發展，是推進全民健身活動深入發展的重要保障.在大力發展競技體育的大環境下，如何依附政府資源，以社區為單位、整合民間力量，促進其健康發展，廣泛有序開展全民健身活動，將成為社區體育管理新模式，是值得關注和研究的新課題.

1 草根體育組織的內涵

1.1 草根體育組織的概念

草根在漢語中專指草的根.近年來，草根一詞內涵已經萌生出新義：“一是指與政府或決策者相對的勢力；二是指同主流、精英文化或精英階層相對應的弱勢階層［1］.”不同的學者對概念有不同的見解，但是基本上都是圍繞著草根、非政府、社團展開，大同小異.筆者更認可汪流的觀點：草根體育組織是指植根于基層、未被現行法規正式認可、沒有經過登記注冊的各類民間體育社團［2］.譚新莉等依據內部的社會關系，按照參與者的生活環境、工作環境和興趣愛好，將草根體育組織分為地緣、業緣和趣緣3 種基本類型［3］.草根組織是一定社會的經濟文化產物，存在形態同它的特點和功能不可分，在性質上有別于依靠行政力量和行政資源的官方體育組織，具有松散性、分散性和開放性特點，以及休閑娛樂、文化認同和社會促進功能.

1.2 草根體育組織的特點

1.2.1 松散性

草根體育組織的概念決定了其與政府組織、精英文化或精英階層相對應的草根特點.它不是哪一級政府組織或社會團體組建的公益性群眾體育活動機構，是典型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松散的社會民間組織，只要愛好體育并且通過體育活動不僅可以健身而且還能達到某種社會交往的目的，就可以走到一起.草根體育組織沒有嚴格的組織約束和紀律約束，其成員來去自由，組織本身也不存在對其成員的控制.組織及其成員關系松散自由，松散性是它的基本特點.

1.2.2 分散性

松散性決定了草根體育組織的分散性.盡管屬于親民的和廣泛的民間自發組織，因為不是政府依據社區的地理位置、社區居民的工作性質和興趣愛好，而按照相對均衡合理的行政區劃進行布局，所以其分布在人員、類型和數量上都帶有不確定性，比較分散.猶如細小粒子懸浮于水或者其他均勻液體介質中而不沉淀一樣，雖然比較分散，但是每個組織幾乎都有忠實擁躉，對自身有較高的自律，對組織有較長遠的憧憬和期盼.如臨近自然江河的社區的游泳組織，自發訓練組成水上救護隊，義務參與水上救護且以此為榮；靠近山區的登山組織，用石頭或者彩條標注方位，避免驢友迷失方向，參與搜尋失蹤驢友.

1.2.3 開放性

由于沒有特定的組織機構按照規范的程序從業務和資金等方面引導其發展，所以草根體育組織的機構、人員、場地和活動規則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穩定只是暫時的，興旺帶有偶然性.草根體育組織的弱勢地位，決定了其唯有抱團取暖，面對基層開放，才能發展壯大.不僅在行動上敞開組織大門，允許相同興趣愛好者進入，而且在思想上開通、解放.不同的成員甚至可以跨組織、跨社區參加活動.草根體育組織往往是些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臨時群眾性組織和團體.變動不居，既具有神秘感，又充滿感召力和凝聚力，令人向往.開放性既是它的不足，也是它的優勢.

1.3 草根體育組織的功能

1.3.1 休閑娛樂功能

休閑指在非工作時間內以各種“玩”的方式求得身心的調節與放松；娛樂指通過表現自己和他人的技巧而使與受者喜悅、放松.休閑是人類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休閑在現代社會具有與勞動同等重要甚至超越勞動的意義［4］.現代體育不同于傳統體育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體育文化生活價值取向的多元性，人們熱愛體育已經不是單純地追求強健體魄，還包括精神愉悅.現代人一方面更有條件滿足對生命質量的訴求，另一方面競爭激烈的社會生活也要求他們做積極的放松，因而休閑文化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更加具有群眾性.在身體上和心理上得到愉悅和充實的同時，潛移默化地達到了體育與休閑的較好融合［5］.以鍛煉身體為基本形式、以休閑娛樂為主要功能，契合和滿足了廣大社區居民的強身健體愛好與精神愉悅需求，草根體育組織因而如雨后春筍般涌現，成為現代社區生活的一支輕騎兵和一個活躍的音符.

1.3.2 文化認同功能

草根體育組織是一種新興的基層文化形態，它是社會生活水平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現代市民日常生活日趨自覺、高度自治的表現，具有促進市民交往、凝聚和過積極健康生活的作用.現代社區居民受居住條件和發展空間限制，隨著他們的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其精神生活訴求也不斷提高，走出去并組織起來就成為必然選擇，草根體育組織便應運而生，并發揮著文化自組織的功能.城市社區體育草根組織在日常的廣場舞、秧歌和腰鼓等項目的練習和表演中獲得周邊社區居民的文化認同，成為本社區的標識符號.鄉村文化作為我國社會文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凝聚著鄉土之美，人文之美.鄉村社區草根體育組織在自發的約定俗成的節慶體育的表演中傳承中華優秀的民間體育傳統文化，成為本社區的記憶符號和文化認同.草根體育組織在共同的體育愛好中獲得認同感的同時，提升了幸福感，這種幸福感是財富增長或者職位提升帶來的滿足感不可比擬的.

1.3.3 社會促進功能

1952 年6 月，毛澤東主席為新中國體育工作題寫“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無論是對傳統社會還是現代社會而言，體育既是典型的群眾性訴求，又是政府的職責，然而政府往往顧及不到體育的方方面面.理想的辦法是走“小政府、大社會”的路徑，這也是現在社會管理的一條基本原則.實踐表明，草根體育組織在體育社會化管理方面，能給政府以極大地啟迪：政府認可、允許、規范、引導社區組織自由發展；政府提供適當的政策、場地和財政支持，社區組織發揮自身優勢，在促進公民自治和社會和諧方面，將以加倍的回報為政府提供更大的社會管理效益.2017 年10 月18 日，黨的十九大號召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城市化浪潮帶來鄉村衰落是不爭的事實，中華傳統文化的核心是鄉村文化，鄉村文化是鄉村的血脈，鄉村衰落的核心是鄉村文化衰落.鄉村振興不僅包括物質上的提升，也包括內在凝聚力的提升，涉及歷史記憶、文化認同、情感歸屬和經過歷史積淀的文化創造.鄉村草根體育組織作為鄉村文化的一部分，其良性的發展會促進鄉村治理和鄉村振興.

2 草根體育組織的現狀

2.1 草根體育組織的發展環境

2.1.1 宏觀層面

21 世紀以來，我國經濟保持快速穩健增長，居民生活水平提高、需求層次增多、勞動時間縮短以及互聯網時代帶來的各種便利使人擁有大量閑暇，是近年來城鄉社區草根體育組織“井噴”之勢快速崛起的根本原因.從宏觀層面看，20 世紀80 年代以來，我國的政治體制改革把發展民主法制與完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和改善民生結合起來，為其成長提供了基本的政治環境.在市場經濟時代，政府職能轉向大力發展社區組織和積極培育市場體系，這一轉變為其提供了路徑選擇.40 年的改革開放讓中國在各個層面都有了明顯的變化，社會整合和運行模式在發生著深刻的變革，隨著單位職能的分解、政府職能的轉移以及社會公眾對體育的需求日以增強，草根體育組織開始有了自我發展的空間，其自下而上成立，滿足了相當一部分人參與體育的需求. 2016 年5 月5 日國家體育總局發布《體育發展“十三五規劃”》，倡導堅持以人為本的基本原則，明確要求加快推動群眾體育、社區體育俱樂部的發展.國家宏觀層面的利好支持下，布局逐漸趨于合理，正在形成連帶規模效應，并朝著綜合方向發展，發展水平也在不斷提高；隨著參與人數的增加和權益保護意識的增強，著眼大局的服務意識和公民意識也在逐步體現.

2.1.2 微觀層面

政治宏觀改革變化引起城鄉社區的微觀政治變化.從微觀層面看，隨著我國社區管理水平的不斷提高和政府管理權限的逐步下放，社區管理運行模式由行政統領一切的階段開始向居民自治和社區居民與政府共同管理的社區治理階段發展，這種變化為草根體育組織發展提供了有力的組織保障.隨著《全民健身計劃綱要》的實施，社區居民參與體育的意識越來越強烈，其發展因而也逐步獲得了強大的動力保障；參與人群的擴大和生活需要使得市民外出參加健身運動和社交活動的意識增強，也成為其發展的動力條件.盡管有了社區微觀層面的利好支持，但是似乎還沒有好好把握利好.在運作機制上，草根體育組織比較散漫，沒有形成統一的科學管理機制和民主決策機制，只是表現在表面形式上，其內容并沒有深入，過于滯后的發展和社區居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不相吻合，容易產生矛盾［6］.相對于精英體育組織或者官方體育組織而言，草根體育組織的社會地位低下，其在公共活動中的價值及實現方式也不一樣，主要資金、信息、志愿者等社會資源大多來自市場或社會.很難得到包括體育資源在內的政府資源的支持，即使能夠得到，也是因為草根組織中的具有一定的社會關系的個人的自身努力，而不是制度保障.

2.3 草根體育組織的發展困境

2.3.1 登記注冊與政府支持問題

《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第九條規定：“申請成立社會團體，應當經其業務主管單位審查同意”；第三十二條規定：“未經登記，擅自以社會團體名義進行活動，以及被撤銷登記的社會團體繼續以社會團體名義進行活動的，由登記管理機關予以取締，沒收非法財產［7］.”要創建民間體育組織，必須縣級以上的政府體育部門作為業務主管部門.這樣的規定產生了兩個影響：（1）若要成為正式社會團體，就必須依附于行政力量，其草根性質就不能體現出來.這樣的草根體育組織的性質和運行的行政化要明顯大于平民化，也就失去了草根的涵義. （2）草根體育組織只是以一種純粹民間形式存在，并沒有注冊登記，只是得到社區居民普遍認可，管理運行上就會存在自身經費不足，政府扶持力度不大的現象，發展勢必會受到影響.

2.3.2 管理制度與組織形式問題

管理制度是對一定的管理機制、管理原則、管理方法以及管理機構設置的規范，是實施一定的管理行為的依據.草根體育組織的組織形式是指其存在的形態和類型.無論城鄉社區，草根體育組織都是自發的民間體育組織，其管理往往比較松散，管理的流程及規范化程度也比較低，既沒有相關的制度，也沒有相應的組織形式.沒有群眾的參與，就意味著組織的結束；而只有群眾的自由進出，也不能真正稱其為組織.盡管QQ 和微信等現代信息技術在內部溝通與管理中發揮著積極作用，但是目前各個地方的由各類人群自發成立的草根體育組織普遍處于孤立渙散狀態，很難發展壯大.

2.3.3 運行機制與體育資源問題

草根體育組織的運行機制是指運行中的各個影響因素的結構、功能及其相互關系，以及這些因素產生影響、發揮功能的作用過程、作用原理及其運行方式.草根體育組織的合法性來源于政府放權的制度性空間.在實際運行過程中，還沒有形成一整套的運行機制，目前普遍采用的是一種單一的社區居民間的非典型化管理運作模式，在活動內容、場地設施、經費來源、體育指導、組織架構和組織目標等方面具有很大的隨機性.由于單位、學校和社區所擁有的體育設施很少對外開放，加之資金缺陷，即便部分場館對外開放但又是以盈利為目的，因此草根體育組織活動場所主要是一些非正規體育場所，如廣場公園和小區空地，缺乏專屬的活動場地，器材得不到保證，潑糞事件和廣場舞因噪音干擾而打架等事件時有發生，不利于生存和發展［8-9］.

3 草根體育組織的路徑選擇

3.1 制定統一規范，引導健康成長

2019 年8 月10 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體育強國建設綱要》提出：“到2035 年，形成政府主導有力、社會規范有序、市場充滿活力、人民積極參與、社會組織健康發展、公共服務完善、與基本實現現代化相適應的體育發展新格局，體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實現現代化［10］.”群眾性體育事業的繁榮與發展，本身就是政府的職責，包含在政府的日常社會管理范圍之內.基于草根體育組織的內涵與現狀，地方各級政府要自覺成為為其繁榮發展“保駕護航”的主體.根據草根體育組織的發展困境，政府管理的當務之急，是制定相關政策法規，出臺有關規范管理辦法（包括性質與功能、管理歸屬與權利義務、資金來源與籌資辦法、發展規劃、自愿者服務與民間捐助辦法、政府支持獎勵條例等），將其納入社會體育的管理范疇，承認其合法存在，引導其健康成長，促進其長足發展.草根體育組織發展如何，在極大的程度上取決于政府的態度.

3.2 政策資金扶持，保障長足進步

政府的支持可以主要體現在資金和政策兩個方面.政府的資金扶持是必要的，它不僅表明政府的高度重視，也是其義不容辭的責任.但來自于政府的政策性扶持比直接的資金投入，對于社區群眾性社團的發展，往往更加具有戰略意義.所以，政府對于草根體育組織的政策核心，也應該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允許其合法性存在的立法，二是助其繁榮發展的合法性空間和渠道的打造，后者比前者更重要，政府必須看到.為此，政府可在如何規范引導大量的社會閑散資金、人力及物力的積極進入以解決草根體育組織發展資源不足的問題方面開拓路徑.實踐表明，這是政府最大有可為的地方.

3.3 推進整合服務，解決資源配置

對于草根體育組織來說，所謂巨量社會資源，首先是指周邊大量存在的國家機關、公私立學校和各類企事業單位的體育場地及設施.對此，可學習先進的統籌管理、綜合利用辦法.一方面，這些體育硬件設施屬于單位部門所有；另一方面也可把它看成是整個社會的共同財富，創造條件，創新機制，為全民服務.具體的做法是在不影響這些體育硬件設施服務本單位部門的前提下，由政府出面制定規則，通過有償服務和合理租賃等辦法讓其為整個社會服務.這種節省是全社會的節??；這種最大化的資源利用，也是全社會的共同福祉.基于全民健身運動需要的社會體育管理，應該走這樣的行政權力與自發組織對接下的整合服務與資源配置路徑.

3.4 發揮聚合優勢，促進多元發展

體育是社區居民能夠聚集在一起的最基本的因素.由于具有非政府性、非營利性，因此其組織和成員之間更容易找到共同點，彼此在情感或理性上更容易相互認同，草根體育組織在社區的地位也很高，這就是聚合優勢.這種聚合優勢不僅為其自身發展、也為社區工作的開展提供了有力條件.對內可以利用其不斷壯大所帶來的聲譽，在包括社區和諧和基層民生在內的兩個文明建設方面，發揮它的影響力；對外可以走出去，多和其他體育組織交流，學習別人先進的管理方法并與之合作，開展豐富多彩的城鄉社區體育活動.一個得到廣泛參與和認同的草根體育組織，必然具有長期存在的強大生命力，至此，其存在不僅有了理論依據，而且獲得了事實上的合法性.所以，多元價值取向，也是促進草根體育組織繁榮發展的有效路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