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

受邀參加2020年杭州戲劇節的視覺劇場《在薛定諤的盒子中等待》,由沒座兒工作室出品、有個劇團制作,在浙江美術館迎來了一場強調多種意象知覺的典型后戲劇劇場空間的討論。
一個女孩的長發纏了氣球,每一綹頭發隨之飛升,讓人聯想到奧德賽遭遇的海妖。這個對抗感覺很有沖擊力。二是有點心酸的裸男,在一塊云朵下孤獨地洗澡,而水是有人用灑水壺從云上澆下來。三是一個人的衣服上被很多線拉拽著,帆一樣要脫離頭部、向上飛升,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最后一處是沙灘上躺著幾個閑適的人, 后臺一個女孩爬到梯子上去,可能想要摘云朵,融入了《沙灘上的愛因斯坦》、約瑟夫·塔里的意象……全劇豐富的意象讓人腦洞大開。當天的美術館會場擁滿青年聽眾。
“90后”留英導演許天宇這部作品參演了2019年愛丁堡藝術節,試圖靠近生活不可預測的一面,展現因此帶來的焦慮。演員與物品、裝置的互動是整個表演發展的核心。人類在與物品互動的過程中,不可言說的規則被感知: 重力、摩擦力、密度、風力、方向、聲音和人的身體行為相融合。這部沒有臺詞的作品也許讓觀眾有晦澀和艱深的感覺。我們的認知經驗習慣于用文本經典判斷一切,用頑固而重復的語言捆綁審美模式,并且去聯想現實的邏輯依據,再去背負起已知的生命重擔。而《在薛定諤的盒子里等待》,用情緒的、感性的、失序的方式探討人在空間之中被囚禁的命運,以及現代人強烈的疏離感、荒謬感。藝術表達是私人化的,觀看者卻能夠共情。
南京大學副教授、《戲劇與影視評論》執行主編高子文表示,他很喜歡《在薛定諤的盒子里等待》中的多個細節。討論中,他言及法國劇場藝術家阿爾托。阿爾托曾將瘟疫和戲劇作過一次有趣的比較?!八J為,瘟疫是人類的自我清洗,而戲劇與此類似,是‘集體排出膿瘡。人類社會就好像人的肌體一樣,需要接受一種‘殘酷的考驗,排出內在的毒素。劇場便是暴露這種‘殘酷的場所。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劇場正是人們與自己的狹隘與偏見作斗爭的場所?!痹诟咦游目磥?,阿爾托首先反對的是一種“不再對時代的需求作出回應”的戲劇。
“自個體走向鏡子向里探視的那一刻起,自我朝向異化的戲劇就一幕接一幕悄然上演。無論是文學、身體、舞美、聲音,還是別的什么,都不過是構成戲劇作品的手段。而文學的作用,正如雷曼所說的:‘文本并沒有失去其重要性,而是向劇場敞開了自己?!辈哒谷送跻魸嵅┦空f,很多戲劇節都面臨著好作品難以遴選的窘境,同時許多中年演員感嘆沒有機會,“為什么不像許天宇這樣去做周末工作坊、去做喜歡的創作呢?那些有資源的明星做起來不是比年輕導演更容易嗎?”
劇作家張獻則激賞許天宇這一代人的游戲精神?!澳銈儜摫е螒虻膽B度對待嚴峻現實,在游戲中建立自己的社會生活。這是一種智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