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榮華
(安徽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馬鞍山 243002)
由于獨特的形式及發展規律等集群行為歷來受到諸如社會學、政治學及心理學等多學科重點關注,由此也產生了基于各種視角的集群行為理論。隨著網絡的飛速發展,集群行為也有了全新的存在空間和發展方式,網絡的即時性和匿名性等為有共同需求者提供了低成本和快捷的聚集方式,因此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網絡集群行為的發生概率。
目前學界對于集群行為以及網絡集群行為的定義尚未達成一致,其中受到較多關注的有“集群行為是指在相對自發的、無法預知、不穩定及無組織情況下,由于某種刺激而形成的行為。”[1]網絡集群行為則是“一定數量的、相對無組織的網民針對某一共同影響或者刺激,在網絡環境中或者受到網絡傳播影響下的群體性努力。”[2]雖然集群行為的發生載體發生了變化,但是二者的發生機制和演變規律都有很多共同之處。隨著網絡使用的日益普遍和深入二者界限也更加模糊,學界一般認為網絡集群行為同時涵蓋線上線下的各種行為表達。
大學生網絡集群行為種類繁多,以群體成員基本訴求為維度可以將其分為三類:情緒表達型、利益訴求型和政治參與型。情緒表達型:由于大學生正處于青春期尾期,精神上的成熟和物質上的依賴并存,情緒體驗敏感多變,周遭環境的變化以及社會熱點事件都可能會觸動他們敏感的神經。在面對社會弱勢群體以及社會不公事件時,會體驗到強烈的同情、憤怒等情感表達和宣泄的需求,在這些情感的激發以及相互感染下大學生往往選擇參與到集群行為。利益訴求型:當代大學生是伴隨著網絡成長起來的一代,他們追求平等自由、維護自身權利的意識更加強烈。在實際學習和生活中如涉及到與自身利益相關的事件而學校管理層應對不當時,很容易激發大學生網絡集群行為意愿。政治參與型:較高的知識水平使得大學生比其他社會群體更加關注時事政治,渴望通過參與社會政治進程以得到社會認可,并實現自身價值。各種國內國際熱點時事都會吸引大學生眼球,網絡的匿名性和便捷性為其提供了恰當的媒介,他們渴求在網絡上表達自己觀點,大學生網絡集群行為的發生概率也因此增加。
圍繞集群行為或者網絡集群行為(以下不作區分)產生了基于各種視角的理論。如相對剝奪理論[3-4]、挫折-侵犯理論[5-6]認為,個體將自身與其他類似群體相比較產生的相對剝奪感、遇到挫折滋生的負面消極感受是引發集群行為的重要因素;博弈理論[7]、壓迫性反應理論[8]等強調個體通過與外部博弈,權衡利弊以為自身爭取最大利益;Smelser的價值累加理論認為,集群行為的發生存在六個“必要且充分”的因素:環境條件、結構性緊張、一般化信念的產生、有效的社會動員和社會控制機構的失控。[9]
從以上探討可以看出,社會政治背景以及經濟形勢等為集群行為的爆發奠定了基礎,而如何理解集群行為的發展變化以及參與者心理狀態的轉變,則需要心理學來解釋。自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Tajfel和Turner提出的社會認同理論已逐漸成為解釋集群行為尤其是群際沖突的重要社會心理學理論之一。[10]該理論認為人們通過社會分類將自身歸屬于不同的群體;選擇在某些特定維度上和外群體進行比較,以此獲得積極的社會認同和自尊的滿足;如果通過比較得到的是消極的認知或較低的自尊,群體成員可能會采取多種措施試圖加以改變,如城市暴動和游行等集群行為可能就此發生。[11]后繼研究者在此基礎上提出精細化社會認同模型ESIM,該理論將社會認同視為一種動態和可以建構的過程,群體之間以及群體內部的相互作用會導致社會認同的改變,群體行為意愿也因此改變,最終導致集群行為的改變。
很多研究成果也指出網絡集群行為意愿和大學生自身狀況如壓力等也存在某種程度的聯系。本研究具體研究內容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考察不同群際互動方式對大學生網絡集群行為諸要素的影響;第二部分考察大學生壓力與網絡集群行為意愿間的關系。本研究所使用的問卷是根據已有問卷修訂而成,并采用李克特七級量表測量大學生網絡群體行為意愿。對安徽某高校不同年級、不同專業的學生,采取QQ群和微信群發放二維碼,同時結合線下問卷,運用SPSS20.0分析所收集數據。收集樣本實驗組A組為236份,對照組B組為219份,實際分析樣本A組202份,B組198份,實驗組A組樣本具體分布情況見表1。

表1 實驗組A組樣本具體分布情況(n=202)
第一部分研究以社會認同理論為基礎,通過模擬利益訴求型集群行為情境范式開展問卷調查。安山大學(化名)由于教務處網絡系統性能較差,每逢學生選課時段經常性出現網絡擁堵,學生為此浪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嚴重影響學生正常學習生活秩序。為幫助廣大學生解決這個問題,該校某社團發起一項名為“提高教務處網絡服務器性能”的活動,建議學生通過各種途徑給校長、教務處長等留言或發電子郵件,學生紛紛響應。
該部分研究具體框架及邏輯架構(如圖1所示),在該實驗中將被試分為A、B兩組,在A組(實驗組)中,對于學生倡議活動學校管理層將其視為正常訴求的表達,并對此表示歉意,同時針對問題給出暫時應對措施和最終解決方案。而在B組(對照組)中,對于學生的訴求,學校沒有任何回應。

圖1 不同群際互動方式對網絡集群行為影響流程示意圖
本研究所使用問卷是根據已有問卷修訂而成[12-14],運用李克特七級量表測量集群行為相關變量。其中自變量是群體認同、群體憤怒和群體效能,因變量是群體行為意愿。在集群行為中,群體認同、群體憤怒、群體效能感通常被認為是集群行為的動力,其中群體認同被認為是一個核心影響因素。群體認同是指個體將群體身份融合到自我概念的程度[15],它能夠影響集群行為發生過程中人們的情緒體驗[16],對憤怒情緒的影響尤為顯著。群體效能是指成員對群體能力的判斷或對是否能夠完成未來任務的集體能力的認知。當群體效能較高時,他們對于改變群體的處境和命運較為自信,參與集群行為的可能性也較大。研究發現群體認同和群體效能之間呈顯著正相關。[17]
運用SPSS20.0分析所收集數據,得到統計結果如表2、表3所示 。

表2 A、B兩組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3 A、B兩組變量差異顯著性檢驗
從以上表2、表3可以看出,A、B兩組集群行為意愿差異達到顯著(在0.05水平上顯著),群體憤怒差異達到及其顯著(在0.01水平上顯著),但群體認同和群體效能差異沒有達到顯著。
在上述案例中,由于教務處較差的網絡性能,學生為此額外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些雖無關具體的物質利益,但畢竟嚴重影響了學生的生活和學習,因此該案例也應當視為利益訴求型網絡集群行為。
云南省確定126家企業為“十三五”期間全國民族特需商品定點生產企業 根據國家相關要求,經省民族宗教委、省財政廳、中國人民銀行昆明市中心支行審核批準,確定昆明斑銅廠有限公司等126家企業為云南省“十三五”期間全國民族特需商品定點生產企業。126個企業遍及16個州市,幾乎涵蓋了服裝鞋帽等少數民族群眾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
從前述可知,A、B兩組材料唯一差別在于學校對于學生訴求的回應。在A組中學校及時回應、給出解決方案并表示歉意,這種應對方式有效安撫了學生焦躁、憤怒的情緒,進而顯著降低了學生網絡集群行為意愿。B組中學校不作任何回應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學生憤怒情緒,集群行為意愿的增加也是情理之中。
研究結果顯示A、B兩組的群體認同和群體效能差異沒有達到顯著,反映出學生對于該事件的認知以及對于自身能否完成該項任務的判斷(即群體效能)與外群體態度沒有直接聯系,可能由于被試(大學生)整體素質較高,對該事件認知理智、判斷明確,也可能是這類事件不足以對學生的核心利益如成績、獎學金以及畢業等造成影響,因而學校管理層態度差異不足以對學生的群體認同和群體效能產生顯著影響。
本研究第二部分以A組(實驗組)被試為對象調查學生壓力狀況,問卷分別從個人壓力、學業壓力和消極生活事件三個維度考察學生壓力,運用李克特七級量表測量相關變量[18],統計結果如下:
分別對個人壓力、學業壓力、消極生活事件的網絡集群行為意向進行相關檢驗,結果表4。

表4 相關檢驗結果
從表4可以看出,消極生活事件、個人壓力以及學業壓力的網絡集群行為意向三者之間分別顯著相關(在置信度<雙測>為 0.01 時),相關性達到及其顯著。
將被試的總壓力(消極生活事件、個人壓力和學業壓力三者總均值)與網絡集群行為意愿進行皮爾遜積差相關分析,檢驗其相關(如表5所示)。

表5 總壓力與網絡集群行為意愿的相關檢驗
從前人研究和真實集群行為案例分析可以發現,學生集群行為若不加干涉任其發展,或實施高壓政策都可能導致群體過激行為造成惡劣后果。因此正確應對學生集群行為,采取合適有效溝通方式,有利于問題解決。本研究所探討的以利益訴求型主要特征學生網絡集群行為案例中,導火索事件通常是由于涉及到學生切身利益的問題沒有得到妥善處理。妥善處理該類型集群行為可從以下幾個方面把握:
由于學生自身閱歷有限,看待問題不夠客觀和全面,部分集群行為的利益訴求可能是不合理或者不符合實際的。因此管理者在第一時間內對學生集群行為予以回應的基礎上,應該加強對不同性質的利益訴求進行鑒別并相應采取不同措施。
如果學生群體主張的是正當利益訴求,管理者需要加強和學生群體尤其是意見領袖的溝通,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在此基礎上給出暫時性應對措施或最終解決方案,以達到安撫學生群體情緒、平息事態及最終解決問題的目的。如果學生群體訴求是不合理或不符合實際的,需要管理者公開、透徹地分析問題,說明原因及可能產生的潛在消極后果,并給出替代性解決方案,同時對部分存在極端觀點的學生輔以心理疏導和重點關注,從而獲得學生的支持和理解。
由精細化社會認同模型可知在集群行為爆發之初,群體成員對該事件通常具有各不相同的認知。如果學校管理者采取策略不當可能會激怒對方,促使學生從各自不同認知轉變為統一認知并加強與學校抗衡的程度,事態也因此面臨進一步激化的風險。如果學校采取誠懇和合作的態度,使學生群體感到被理解、尊重和平等,緊張局勢可能會因此緩解,也有利于問題的順利解決。
對于學校而言,需要加強對現實中可能導致學生利益受損因素的關注。前人研究成果表明,在群體利益受損或可能受損的情況下,群體行為意愿將始終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23]如果短時間內無法改變這種學生利益受損的情況,可以嘗試采取多種途徑如減輕學生群體的憤怒情緒或者降低學生群體效能感,這兩種途徑都可以有效降低群體行為意愿。當然,這些只是權宜之計,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本研究發現學生所承受壓力在一定程度上顯著影響網絡群體行為意愿。研究中所設定的三個主要壓力源分別是:個人壓力、學業壓力和消極生活事件。因此學校相關管理人員如輔導員、班主任等需要關注壓力較大學生,該類學生群體可以通過多種途徑篩查:如新生入學初期的心理測試;學生干部尤其是班級心理委員的工作匯報;近期發生各種意外事件的學生個體。加強對這部分學生群體的關注,深入了解學生真實情況,給予恰當支持和幫助,既有助于減輕學生的壓力,也有利于從源頭上降低集群行為的發生概率。
學生媒介素養的優劣對網絡集群行為的發生發展有著顯著影響。高校可以將媒介素養內容以多種方式滲透進入學生日常教育,如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學生會和學生社團日常活動等,同時培養學生對網絡信息的理解和真偽辨別能力,引導學生理性看待問題,避免盲目和感情用事。網絡的匿名性和便捷性為學生提供了自我展示的最佳平臺,尤其是自媒體的廣泛應用使得“人人都是記者”,傳統社會的約束機制在網絡上也失去了部分的作用。高校可以通過多種途徑加強學生自我約束教育,如加大對傳統文化中“慎獨”精神的宣傳和引導的力度,使學生在潛移默化中加強自律意識,從而實現網絡自我控制,既不輕信各種網絡信息,更不隨意參與網絡流言的評論和轉發。
本研究通過模擬情境范式從理論上探討了學生網絡集群行為研究中新的問題,豐富了已有研究成果,并為公共管理部門有效應對和及時化解類似集群行為提供理論指導和決策依據,同時本研究也存在以下不足:一是通過模擬情境范式對群體行為意愿展開調查,但是群體行為意愿并不完全等同于真實集群行為,兩者之間存在若干不確定因素。因此在后續研究如果能夠考察真實集群行為,那么所得結論會更加真實可靠。二是集群行為是一種涉及多種因素的復雜社會現象,本研究雖考察了群際互動方式、壓力、群體認同、群體效能、群體憤怒對群體行為意愿的影響,但這只是簡單化處理復雜問題的一種手段。因此在后續研究可以增加更多的變量,如集群行為中意見領袖、群體成員道德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