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連森
2021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明確提出,到2025年,“職業本科教育招生規模不低于高等職業教育招生規模的10%”。職業本科教育從理論提出到試點辦學已經多年,這是我國第一次在政策層面明確職業本科教育招生的目標和任務,對提振職業教育界的信心和士氣無疑是重大利好消息。
根據教育部的統計公報顯示,2020年,全國高等職業教育招生大約有524萬人,假設未來幾年維持這個招生規模基本不變,到2025年職業本科教育招生將達到50萬人左右。因此,目前教育部批準試點的34所職業本科院校遠遠不能滿足需求,比較現實的路徑就是遴選一批符合條件的高水平高職院校轉型為職業本科。對廣大高職院校來說,這是機遇與挑戰并存的時刻,以此為契機促進學校內涵建設和辦學質量提升,將有利于高等職業教育整體水平的提高。
振奮之余,我們也需要一些冷思考。在我國,職業本科教育是一個新生事物,有人熱情推動,也有人遲疑觀望,在不同人群的眼里,它可能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如果缺少溝通和理解,將會給我們的教育改革造成不必要的阻力。
觀察關于職業本科教育的社會討論,可以發現有兩個不同形象的職業本科教育:一個是專家眼中的職業本科教育,它是姍姍來遲的,歷經多年鼓與呼,終于“水落石出”;另一個是公眾眼中的職業本科教育,它是曖昧不清的,諸多疑問難以解答,如同“霧里看花”。
專家討論的職業本科教育著眼于理論邏輯,其論證主要有以下兩點:一是從經濟社會發展對人才需求的規律來看,科學技術的進步創造了一部分高技能含量的工作崗位,需要高級別的“技術應用型”人才,目前的職業教育人才培養體系難以有效滿足社會需求,所以職業教育不能限制在專科層次,應該促進職業教育的高移化;二是從教育類型和層次的關系來看,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是兩種不同類型的教育,本科、專科只是學歷層次的區別,本科并不是普通高等教育的專屬學歷,職業教育一樣可以有從專科到本科乃至研究生的學歷教育。所以,專家群體關注的是職業本科教育存在的理論可能性及其對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的重要意義。
公眾討論的職業本科教育著眼于利益邏輯,他們關心的是職業本科教育究竟能為其帶來什么價值。筆者認為,第一,公眾首先關心的一個問題是職業本科教育的權威性問題,即職業本科教育是否意味著是一種高質量的學歷教育。在《21世紀經濟報道》的調查中,河北某職業技術學院的一名學生表達了疑問:“職業技術大學的前身很多都是民辦大專,排名靠前的專科升本反而不允許,末尾的大專直接變成四年全日制本科,即所謂的職業本科,蠻不理解的。”的確,由于一些現實原因,民辦高職院校更容易得到政策便利。但是,哪些院校可以辦職業本科教育也確實需要一個具有公信力的評判標準。第二,公眾關心的是職業本科畢業后會不會遭到區別對待,這是一個與學生根本利益直接相關的問題。
顯而易見,在對職業本科教育的理解上,專家群體與社會公眾存在一定程度的脫節。專家群體從經濟邏輯和教育邏輯上力證職業本科教育建設的必要性,但卻在某些方面忽視了社會公眾的真正利益訴求;社會公眾作為理性的“經濟人”,注重的是個體利益的得失,如果職業本科教育不能為其帶來可見的實際好處,恐將影響職業本科教育的社會吸引力。由于主體價值觀和利益訴求的不同,同一問題會有不同的解釋路徑,但是專家意見和公眾意見仍需要達成基本的共識,只有這樣,才能確保職業本科教育改革的順利推進并獲得成功。
對廣大職業教育同仁來說,我們需要研究公眾的社會心理。應該看到,在當前社會,本科不僅是一個學歷層次,它也是獲取某些優質社會資源的憑證。對公眾來講,本科之所以具有一定的權威性,不僅是因為它培養的人才層次足夠高,更因為它是許多優質資源的“敲門磚”。我們希望職業本科也能成為一個基本“憑證”,在公務員、事業單位、國企招聘等老百姓關心的考試中,應當設置技術應用人才的專項通道,讓職業本科畢業生能夠放心去考,無懼名校畢業生來擠壓他們本該享有的機會。這既有利于人才資源的優化配置,也有利于真正有效提升職業教育的社會吸引力。
(作者系江蘇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講師,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