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牛建穎

崇禎十五年(公元1642年),皇帝朱由檢突然下令在全國范圍內查禁《水滸傳》,已經在明朝流傳了200多年的小說,為什么突然成為禁書呢?
原來前一年,山東梁山爆發了一場和小說內容極為相似的事件——李青山起義。
明朝末年,山東動亂不休,先有孔有德、耿仲明登萊之亂,后有清軍襲擾,崇禎十四年又發生了大面積的旱災與蝗災。
史書記載:兩京、山東、河南、山西、陜西、浙江大旱,蝗蟲肆虐,至冬大饑,草木俱盡,道饉相望。
農民無法維持生計,紛紛揭竿而起。一時間,高唐、兗州、沂州等地義軍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李青山即是在這種情況下揭竿而起。
李青山,又名李連堂,山東壽張縣人,屠戶出身,與弟弟李明山豪俠仗義,在當地頗有名望。起事之后,身邊匯集了一大批亡命之徒,四處搶掠,逐漸成為山東、河北一帶盜寇的首領。
崇禎十四年六月,李青山和弟弟號召黨羽,掠取遠近馬匹兵仗,聚數千人,據梁山為巢。
李青山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長期聽說書人講《水滸傳》,于是效仿梁山好漢,任命獸醫艾雙雙、東平州書生王鄰臣為軍師,封李明芳為黑虎廟元帥,余城印為臨湖集元帥,陳維新為戴家廟元帥,以梁山為根據地,搶掠漕糧。
但是,李青山沒有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的雄心壯志,起義的目的僅僅是逼迫朝廷招安,明王朝對此心知肚明,所以稱他“土賊”。
有意思的是,李青山還效仿《水滸傳》中宋江攔截宿太尉一事,也攔住了進京的內閣首輔周延儒,請他向朝廷轉達招安一事。
當時,被清軍和李自成、張獻忠折騰得焦頭爛額的明王朝,無力調動兵馬鎮壓,為了緩和山東局勢,派人前去招安李青山。
談判期間,雙方對招安后授予的官職未能達成一致,李青山遂率部下山,攻略州縣,以作為和朝廷談判的籌碼。
史書記載:“(李青山)率賊眾破東阿、新樂,從兗南下抵揚州之沙河店,劫漕船三十,轉而陷東平、張秋,圍豐縣,與群賊合。”
李青山用武力脅迫朝廷,徹底激怒了崇禎,他放棄招安的柔和手段,決心采用武力鎮壓。
盡管當時明王朝兵力捉襟見肘,但崇禎還是勒令山東巡撫王國賓、臨清總兵劉澤清率領兩萬五千兵馬剿滅李青山。
在朝廷大軍的全力圍攻下,李青山屢戰屢敗,最終被官軍生擒,隨后被押送到北京處死。
《后鑒錄》等史籍詳細記錄了行刑過程,現摘錄一段:“上率太子及永、定二王御承天門受之,綁而出,賊怒曰將以我為官,而綁我耶!及至市,青山奮臂撼所綁橛杙,橛杙拔,鄰臣亦詬罵負約,至死乃絕。”
李青山被處死三個月后,刑科右給事中左懋第上書:“(《水滸傳》)以破城劫獄為能事,以殺人放火為豪舉,日日破城劫獄,殺人放火,而日日講招安以為玩弄將吏之口實。不但邪說亂世,以作賊無傷,而如何聚眾豎旗,如何破城劫獄,如何殺人放火,如何講招安,明明開載,且預為逆賊策算矣。臣故曰:此賊書也。”請求皇帝查禁此書。
崇禎皇帝深以為然,立即下詔在全國范圍內查禁《水滸傳》。
詔書曰:“凡民間家藏《水滸傳》并原板,盡令速行燒毀,不許隱匿;仍勒石山巔,垂為厲禁,清丈其地,歸之版籍,并通行各省直巡按及城御史,一體欽遵,禁毀施行。”
幸運的是,當時距明朝滅亡僅有不到兩年,奄奄一息的明王朝已經沒有能力徹底查禁《水滸傳》,這部奇書得以保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