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浙江跨境電商合規化發展的機遇、挑戰及建議

朱曼亭

（浙江省電子商務促進會數字貿易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00）

在當前新冠疫情持續導致的國內外經濟下行風險日益加重的嚴峻形勢下，跨境電商作為外貿發展的有生力量，持續保持逆勢增長，已經成為國際貿易發展新趨勢。浙江省跨境電商合規化發展機遇與挑戰并存，如何化“?！睘椤皺C”，提升和規范經濟全球化趨勢下的合規管理和經營，有效支撐起浙江穩外貿工作大局，意義重大。

一、跨境電商合規化機遇

1.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拓展發展新空間

從國內大循環看，內循環是國內經濟持續發展的根本的、主要的動力來源。構建國內大循環，能夠充分利用我國完備的工業體系和流通體系，發揮強大的國內市場優勢和創新潛能。從國內國際雙循環看，國內國際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不斷培育我國參與國際合作和競爭的新優勢。以出口跨境電商振興低迷的外貿市場，成為了外向型經濟發展的重要手段。尤其以“一帶一路”建設實施的必然性，以稅收、支付、通關、海外倉等方面的優化，為跨境電商的合規化發展提供了更便利的條件和更優渥的土壤。

2.政策疊加優勢完善新政策

一是跨境電商綜試區實現全覆蓋。截至目前，浙江綜試區數量達到10個，設區市覆蓋率居全國第一。近年來，浙江積極謀劃賦予綜試區更多改革自主權，增值稅“無票免稅”、零售進口商品退貨等創新政策在浙江先行先試。杭州綜試區率先構建“六體系兩平臺”，累計出臺三批113條制度創新清單，為全國提供了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做法。二是浙江自貿區實現擴區賦權。2020年9月，浙江自貿區在全國率先實現擴區，新增寧波、杭州和金義片區。擴區后，浙江自貿區的功能定位從目前的聚焦油氣全產業鏈建設，向數字經濟、先進制造業、新型國際貿易等五大功能定位拓展，賦予了浙江打造新型貿易中心的新定位。三是市場采購試點擴容。2020年9月，浙江新增紹興、臺州、湖州3個市場采購貿易方式試點城市。四是頂層設計殷實有效。浙江相繼出臺涉及跨境電商政策35個，對大力發展跨境電商新業態，加快推進貿易新舊動能轉化和貿易高質量發展進行全面部署。

3.亞馬遜“關店潮”帶來合規發展新啟示

2021年5月份開始，亞馬遜以“濫用評論”“向消費者索取虛假評論”“通過禮品卡操縱評論”等違規行為，對平臺內中國賣家采取封店、封號、凍結資金等處罰措施。據深圳跨境電商協會不完全統計，被亞馬遜封禁的中國賣家已達5萬多家，損失超過1000億元。從總體情況來看，華南受損嚴重、浙江影響可控。浙江在此次事件中，鮮少有賣家遭遇問題，更不見有大賣家被封號，主要得益于浙江賣家提前多元化布局和長期以來的規范化運營和合規意識。

4.產業集群試點提供新手段

浙江具有良好的跨境電商產業基礎和產業集群優勢，首創產業集群跨境電商試點工作。先后于2016年、2019年啟動了兩批共51個省級產業集群跨境電商發展試點。在兩批產業集群跨境電商試點中，累計設立為期三年共2億元的省級專項激勵資金，以財政資金的規范使用倒逼試點工作規范化開展，從而推進跨境電商行業的合規化進程。截至2020年年底，試點地區共有年出口5千萬元以上的跨境電商企業614家，擁有一定知名度的跨境電商自主品牌1465個，自建平臺（含獨立站）430家；全省在主要第三方平臺上的出口活躍網店約11.8萬家，比2019年同期約增加近2萬個。

5.國際話語權提升新實力

浙江積極服務國家“一帶一路”建設，支持阿里巴巴擴大海外試點和合作項目。自2016年G20峰會提出eWTP倡議以來，國際認可度逐步提升，寫入2018年首屆世界海關跨境電子商務大會發布的《北京宣言》，成為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合作伙伴。2017年杭州率先打造全球首個eWTP實驗區，2019年全球首個eWTP公共服務平臺正式上線，并相繼在馬來西亞、比利時、泰國、盧旺達和浙江義烏落地，主要復制創新保稅進口模式，探索海外站點與國內站點數據共享、監管互認、執法互助合。eWTP的探索和實踐，為全球數字貿易發展帶來新機遇，為我國參與國際跨境電商規則制定提供“浙江智慧”。

二、跨境電商合規化挑戰

1.對標國際規則挑戰

《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于2018年12月生效，《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于2020年11月正式簽署。RCEP和CPTPP等自貿協定推動著跨境電商合規從本國規則向國際區域規則發展。RCEP新增了電子商務、知識產權、中小企業等內容；CPTPP作為當前世界上最高標準的多邊貿易協議，在協定第14章中提及了電子商務相關的內容。同時，在2020年中美兩國簽署的經貿協議中，對電子商務涉及的知識產權侵權問題做出了相應規定，要求雙方應對存在知識產權侵權問題的電商平臺采取有效行動。在國內國際雙重規則壓力下，跨境電商迎來了新標準和新要求，也面臨著新挑戰和新風險。

表1 RCEP與CPTPP章節內容比較

2.國際貿易摩擦挑戰

當前，電子商務的發展推動國際貿易方式發生巨變，巨大的市場紅利和“中國制造”行銷全球，對一些國家形成了“威脅”。據2021年7月《全球貿易監測報告》顯示，自新冠疫情暴發以來，世貿組織成員實施了136項與疫情相關的貿易限制性措施，貿易覆蓋面達2058億美元；實施了70項與疫情無關的貿易限制性措施，預計貿易覆蓋面達1271億美元。以中美貿易摩擦為例，從整體上來看，自2017年美國發起貿易摩擦，對出口跨境電商鏈條上的產品價格、關稅以及知識產權等環節都產生了威脅，導致中國跨境出口商品通關效率低、稅負成本增加、商品積壓嚴重。從財稅角度看，只要是上了美國加征關稅的清單，中美跨境電商的交易成本顯著增加。如FBA（亞馬遜物流）將更多成本轉嫁給中國跨境電商，大大削弱了“中國制造”的出口價格優勢，對鮮果、干果等農產品影響較大。對于不具有核心競爭力、依靠低價優勢生存的小型出口電商企業而言，面臨的更是被淘汰出局的威脅。

3.頻繁變動的平臺規則挑戰

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全球知名的主流電商平臺約14個、新型電商平臺約80個，不同電商平臺都有自成體系的監管規則，入駐賣家需要在賬號管理、listing頁面、站內與站外推廣、知識產權、收款支付等方面按要求合規經營。亞馬遜平臺對跨境電商賣家的合規要求可以分為產品合規和運營合規兩個方面。在產品合規方面，亞馬遜要確保賣家出售的產品安全并符合其各自市場中的國家法規和標準。有時會選擇某些類別的產品進行合規性審查，這意味著賣方必須在限時內提交所需的文件，包括兒童產品證書 （CPC）、一般合格證書 （GCC）、檢測實驗室（NRTL） 簽發的合規性文件等。此外，跨境電商賣家應當避免出售產品的商標、版權、專利侵權行為。在運營合規方面，亞馬遜禁止賣家操縱評論、收集有關買家的敏感信息的行為，并設置了商品的退換貨機制和消費者賠償機制。與此同時，亞馬遜平臺規則的變動頻繁，使賣家在運營過程中感到撲朔迷離。

4.所在國法律法規挑戰

跨境電商流程長、環節多，涉及的國外法律法規主要有稅收、商品、營銷行為、知識產權、數據安全五大方面。一是稅收合規。商品銷售必須遵守所在地財稅要求。美國最高法院于2018年6月通過法案，規定各州政府有權對電商的跨州銷售征消費稅；歐盟自2021年7月開始實施VAT新政，規定跨境電商通過統一電子平臺進行申報，電商平臺實行銷售VAT的代扣代繳制度，并且取消了22歐元以下免進口VAT稅的福利政策。二是商品合規?？缇畴娚唐脚_商品的上架及銷售必須符合所在國法律法規強制性要求，不得上架或銷售當地法律法規所禁止的產品，上架或銷售限制產品需要符合法定要求、履行法定手續。三是營銷合規?？缇畴娚藤u家的營銷、廣告內容符合當地法律規定，如廣告法、網絡安全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等。四是知識產權合規。在跨境電子商務日益繁榮的情況下，假冒和盜版等知識產權侵權行為也利用互聯網從境內延伸到境外，不斷引發國際間市場主體的糾紛。賣家需要關注銷售國當地關于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法規、進出口兩國海關邊境知識產權保護相關規定和跨境電商平臺內設的知識產權保護規則。五是數據合規。數據跨境流動是數字全球化和經濟全球化“雙輪”驅動下的產物。美國推崇全球數據自由流動；歐盟主導“外嚴內松”跨境數據流動政策；印度、巴西、越南和俄羅斯等發展中國家，都要求一定程度的數據本地化存儲或限制數據跨境流動的訴求。

5.獨立站合規挑戰

部分賣家在第三方電商平臺遭受挫折和打擊后，主動謀劃發展獨立站。但是，獨立站在建站和廣告投放的過程中同樣面臨著諸多規則制約。Shopify在其建站服務條款中，明確描述了與賣家服務有關的禁止活動和要求。獨立站高度依賴搜索引擎和社交媒體平臺的流量。Google作為影響力最廣泛的搜索引擎，對廣告投放審核十分嚴格。Google曾在《2019不良廣告報告》中披露，當年度屏蔽和刪除了27億個不良廣告；終止了逾120萬個發布商賬號；暫停了違反政策的廣告主賬號近100萬個；移除了發布商網絡中違反政策的逾2100萬個網頁上的廣告。再如，跨境時尚巨頭SHEIN在美陷知識產權侵權風波，被AirWair（某馬丁靴公司）起訴稱其蓄意出售假冒產品、蓄意侵犯商標權，使SHEIN同時陷入“口碑風波”。獨立站巨頭尚且要面臨知識產權糾紛，大多中小獨立站更加舉步維艱。

三、跨境電商企業合規重視程度日益提高

國家有關部門、地方對于企業建立合規管理體系和防范合規風險的重視程度大大加強，合規管理出現新形勢。一是推進合規從行業層面擴大到國家層面；二是推進合規從少數機構增加到眾多機構；三是強化合規從少數企業擴大到眾多企業；四是強化合規從關注商業運營提升到管理體系；五是關注合規從單一環節向全鏈路發展。

2019年1月1日，《電子商務法》正式實施，標志著跨境電商合規化發展邁入“新紀元”。10月26日，國家稅務總局發布《關于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零售出口企業所得稅核定征收有關問題的公告》，明確跨境電商稅收問題。12月24日，財政部等七部門聯合發布《關于調整擴大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商品清單的公告》，為進口跨境電商規范發展提供指引。2020年，外貿行業受疫情打擊嚴重，國家推出多種政策予以扶持。在海關監管方面，海關總署發布《關于開展跨境電子商務企業對企業出口監管試點的公告》，對跨境電商B2B出口模式作了清晰界定。2021年5月開始，席卷而來的亞馬遜“封店潮”進一步加速了跨境電商合規進程?？v使存在亞馬遜既是裁判員又是運動員，亞馬遜基于自身平臺規則封殺中國賣家，規則本身是否明晰、公允，亞馬遜選擇性執法等問題和爭議，但是確實有一部分賣家沒有遵守平臺規則。此事件再一次提高了中國賣家的合規意識，跨境電商告別野蠻生產、踏上合規化之路，已經迫在眉睫。

四、發展建議

1.建立部門協同機制

加快形成政府部門工作合力，聯合開展企業合規能力提升工作。制定出臺電商行業合規指引或標準，建立合規指標體系，優選合規發展白名單，梳理合規示范標準，加快形成政策指引、協會自律、平臺與機構協同、企業自律的合規化工作體系與機制。

2.加強行業合規分類指導

充分發揮行業協會作用，建立合規化專家團隊，并根據企業特點和實際情況組織專家力量進行分類指導，指導企業加強合規文化建設。招引培育一批包括稅務籌劃、法律咨詢等服務在內的第三方專業合規服務商。同時，有理有力地維護賣家合法權益。

3.加強普及性培訓

由政府牽頭各類第三方培訓機構組織開展合規化普及培訓，幫助企業將零散的合規工作整合成全面合規管理體系。對內引導企業加快完善自身的合規治理體系，通過完善組織機構設置、完善制度規范、強化內控內審提升合規管理水平。對外引導企業準確把握國外政府和平臺的各項法律、規則，提升企業風險防控能力。

4.強化合規意識

從政府政策指引、行業協會自律、專業機構服務、大平臺協同、企業自律等五個層面統籌推進，加強輿論引導和宣傳指引工作，提升企業合規化發展意識，營造我省跨境電商合發展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