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興奮劑事件”的法律爭議研究

李智 藍婕

摘? ? 要：俄羅斯的競技體育運動員因興奮劑違規從2014年索契冬奧會到2016年里約夏奧會，再到2018年平昌冬奧會，直至2019年末被全面禁賽，俄羅斯的競技體育遭受了重創?？v觀“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俄羅斯運動員興奮劑違規行為呈現的特點有：興奮劑違規主體與違規行為的廣泛性及有組織性;興奮劑違規處罰的全面性與例外性;興奮劑違規行為調查方式的針對性。結合《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分析“俄羅斯興奮劑事件”，歸納了該事件存在的法律爭議，分析了“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對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的影響，提出：反興奮劑機構亟待進一步加強指導;競技運動員個人興奮劑違規行為的例外認定規則須進一步明確;對有組織性地使用興奮劑的制裁方式有待細化?；谝陨戏治?，對中國反興奮劑工作得出了啟示。

關鍵詞：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干凈運動員;反興奮劑工作

中圖分類號：G 80-051? ? ? ? ? 學科代碼：040301? ? ? ? ? ?文獻標識碼：A

Abstract： From the Sochi 2014 Winter Olympics to the Rio 2016 Summer Olympics， and then to the Pyeongchang 2018 Winter Olympics， and under full ban until the end of 2019， Russias competitive sports have been hit hard by doping violations. Through surveying the “Russian doping inciden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oping violations include the extensiveness and organization of the offending subject and behavior， the comprehensiveness and exceptionality of doping punishment， and the pertinence of doping investigation methods.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Russian doping incident” in the light of the World Anti-Doping Code， this paper sums up the legal dispute focus of the incident，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the “Russian doping incident” on the World Anti-Doping Agency， and puts forward that the national anti-doping agency urgently needs to further strengthen supervision. The rules of determining the individual innocence of competitive athletes should be further clarified. The sanctions against the organized use of doping need to be refined. Based on the above， the enlightenment of Chinas anti-doping governance is obtained.

Keywords： Russian doping incident; clean athlete; anti-doping governance

“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從2014年俄羅斯的國家田徑隊被調查開始，到2019年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簡稱“WADA”）對俄羅斯的國家田徑隊作出禁賽決定，歷時6年，跨越2014年索契冬奧會、2016年里約夏奧會、2018年平昌冬奧會。期間，1 000多名俄羅斯競技運動員被卷入其中，涉及到多個體育組織、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和莫斯科興奮劑檢測中心，經過了國際奧委會、國際殘奧會、國際體育仲裁院（CAS）的多次審理。該事件是世界反興奮劑史上目前影響面最大的事件，并最終推動了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發布了《簽約方合規國際標準》。針對這一事件，有學者從集體責任對競技運動員比賽權的影響[1]、國際體育仲裁院對體育組織規則與決定的審查[2]角度進行了研究。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反興奮劑規則的適用與解讀方面，尚未對該事件本身的特殊性及反興奮劑規則爭議進行分析?；诖耍疚倪\用內容分析法對“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存在的法律爭議進行了分析，并從中得出啟示，以期對中國的反興奮劑工作有所裨益。

1? ?“俄羅斯興奮劑事件”的特點

在“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相關機構先后出具了3份獨立調查報告，作出幾十次處罰決定和仲裁裁決，堪稱體育史上最復雜的反興奮劑事件。該事件波及的人員和影響范圍十分廣泛，并呈現出系統性和組織性特點，而且對該事件的調查和處罰也頗有特點：一方面，相關機構作出的處罰決定全面且有針對性;另一方面，采用新聞媒體報道和獨立委員會專門調查的手段，進行了深入調查。

1.1? 興奮劑違規主體和行為的廣泛性與有組織性

首先，“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的違規行為具有廣泛性：1）興奮劑違規運動員涉及的運動項目多。除田徑項目之外，該事件還波及賽艇、皮劃艇、帆船、游泳、現代五項、舉重、自由式摔跤等30個運動項目，甚至包括殘奧會的運動項目。2）興奮劑違規參與者范圍廣。不僅包括俄羅斯競技運動員、教練員，而且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俄羅斯田徑協會及個別俄羅斯體育企業也參與其中[3]。

其次，“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的違規行為是有組織性的。相較個別競技運動員使用興奮劑，該事件是有組織性的系統事件[4]。1）俄羅斯國內相關機構相互配合。《麥克拉倫報告》①顯示，在俄羅斯聯邦安全局、俄羅斯的國家田徑隊體育籌備中心、莫斯科和索契實驗室的協助下，俄羅斯體育部對俄羅斯競技運動員興奮劑檢測樣本進行了更換，并對檢測結果進行了修改。2）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參與。俄羅斯體育部門和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通過秘密技術更換了運動員的興奮劑檢測樣本，修改了俄羅斯競技運動員的興奮劑檢測結果報告，從而改變了興奮劑檢測結果。

1.2? 興奮劑違規處罰的全面性與例外性

由于“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的違規行為“史無前例”，俄羅斯的國家體育代表隊遭到了世界興奮劑檢測史上最嚴厲的集體處罰。從對俄羅斯的國家田徑隊禁賽，到禁止俄羅斯的國家體育代表隊參加2016年里約夏奧會和2018年平昌冬奧會，直至對俄羅斯的國家田徑隊4年全面禁賽。但是，全面禁賽處罰也存在例外，對于符合條件的“干凈競技運動員”，允許以個人名義參加奧運會。在對俄羅斯的國家體育代表隊整體追責的同時，為一些受牽連的無辜競技運動員提供了一條逆向自證清白的救濟途徑。

1.3? 興奮劑違規行為調查方式的針對性

在“俄羅斯興奮劑事件”調查過程中，調查機構通過新聞媒體獲取信息，并組成獨立的專門調查委員會，對俄羅斯競技運動員涉嫌興奮劑違規的行為進行了深入調查，出具了詳細的調查報告，并依照《世界反興奮劑條例》（以下簡稱《條例》）作出了處罰建議，這一事件強化了反興奮劑機構的調查權。

2? ?“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的法律爭議

在“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盡管在處罰時適用了“干凈競技運動員”的例外規則，但是集體禁賽處罰措施仍引發了爭議。

2.1? 對集體禁賽決定的合理性存在爭議

在該事件初始階段，俄羅斯奧委會和該事件中的運動員向國際體育仲裁院提起上訴，爭議點集中在集體禁賽的依據、逆向自證清白方式的合理性等幾個方面。

2.1.1? 集體禁賽的規則適用存在爭議

國際田徑聯合會作出禁賽處罰決定的依據為國際田徑聯合會競賽規則第22.1（a）條款②。根據該條規則，如果俄羅斯體育協會被國際田徑聯合會中止了會籍，其注冊運動員不得參加國際田徑聯合會舉辦的各類賽事。俄羅斯奧委會和該事件中的運動員對該規則的適用存有異議，他們認為：首先，作為奧運會的參賽國，國際田徑聯合會有遵守《奧林匹克憲章》及《條例》的規則的義務。但在本案中，國際田徑聯合會僅依據俄羅斯田徑協會反興奮劑制度存在缺陷，以及部分證明俄羅斯體育系統使用過興奮劑的證據，就推導出所有的俄羅斯田徑運動員均涉嫌興奮劑違規，進而作出集體禁賽處罰，這種推論缺乏依據。其次，國際田徑聯合會依據該事件中的運動員的國籍，實施有罪推定，違背了興奮劑處罰中的平等原則。再次，本案中部分興奮劑違規行為并非運動員所為，但最終卻由運動員承擔全部責任，違背了比例原則。

針對上述理由，國際體育仲裁院認為，國際田徑聯合會在不違背《條例》原則和基本義務的前提下，有權基于調查事實，制定補充規則以促進《條例》實施，國際體育仲裁院對此不予干涉。國際田徑聯合會競賽規則第22.1（a）條款與《條例》第23.2.2條款并不沖突，“俄羅斯興奮劑事件”適用該規則，集體禁賽處罰并未違反平等原則與比例原則。

2.1.2? 集體禁賽例外規定的合理性存在爭議

為避免集體禁賽決定傷及無辜運動員，國際田徑聯合會與國際奧委會作了例外規定，允許俄羅斯競技運動員逆向自證清白，以中立身份參加奧運會。

2.1.2.1? ? 逆向自證清白規則的合理性

國際田徑聯合會為處理“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在2016年6月17日制定了一個全新規則，即第22.1A條款。該條款③與國際奧委會于2016年里約夏奧會開幕前發布的《決議》④第1條和第2條相一致，即競技運動員在國家田徑協會被國際田徑聯合會中止會籍資格的情況下，如果能證明自己符合該條款規定的“干凈競技運動員”條件，則被允許以“中立競技運動員”名義參賽[5]。該事件中的運動員向國際體育仲裁院上訴稱，該條款違反了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則，競技運動員無需根據全新的第22.1A條款進行自證，只須達到國際田徑聯合會2015年11月規定的條件，就應當有資格參加國際比賽。

國際體育仲裁院不贊同該事件中的運動員的觀點，并認為：1）競技運動員參加奧運會，不僅要遵守《奧林匹克憲章》及國際奧委會設立的參賽條件，還要遵守國際單項體育聯合會制定的規則。2）第22.1A條款實質上是一個權利保障條款，即當某一國家體育協會的會籍被中止后，受其管理的競技運動員如果能證明自己與國家體育協會使用興奮劑的情形無關，則可以獲得比賽資格。因此，第22.1A條款并不是處罰條款，而是一條給予競技運動員逆向自證清白的規則[6]。這條規則使原本無法參賽的競技運動員獲得了參賽的可能，是一條使競技運動員權益得以保障的規則。第22.1A條款的制定與適用，不會因規則溯及既往使競技運動員參賽權受損。事實上，根據這一規則，最終有271名俄羅斯競技運動員以中立身份參加了2016年里約夏奧會，169名俄羅斯競技運動員獲得了2018年平昌冬奧會的參賽資格。

2.1.2.2? ? “干凈競技運動員”的中立身份

由于國際奧委會允許“干凈競技運動員”以中立身份參加奧運會，俄羅斯奧委會進而提出，“干凈競技運動員”應有權代表俄羅斯參加比賽，無須再以中立身份參加奧運會。對此，國際體育仲裁院予以否決，認為：按照《奧林匹克憲章》，如果該事件中的俄羅斯競技運動員根據國際田徑聯合會競賽規則第22.1A條款的規定獲得了比賽資格，俄羅斯奧委會則有權派代表參加比賽。但是，第22.1A條款的適用有前提條件，即當某一國家田徑協會被中止會籍資格時，為保護“干凈競技運動員”免受無辜牽連，允許他們以中立身份參賽，這是對“干凈競技運動員”作出的例外安排，并不能間接恢復某一國家體育協會的會籍資格。對此，國際奧委會在解決俄羅斯體育代表隊在2018年平昌冬奧會參賽資格問題時提出，俄羅斯奧委會無權派代表團參賽，“干凈競技運動員”只能以中立身份參加奧運會。

2.2? 處罰范圍與禁賽期限存在的爭議

該事件中，有關處罰范圍適當性的爭議主要集中在處罰范圍是否擴大、禁賽期限是否合理。簡言之，在采取集體禁賽這樣的嚴厲處罰時，如何才能保障競技運動員的正當權益？

2.2.1? 處罰范圍的適當性爭議

2016年里約夏奧會前，國際奧委會對俄羅斯競技運動員作出能否參賽的《決議》。該《決議》第3條禁止曾經被禁賽的俄羅斯競技運動員參加2016年里約夏奧會，該條款與“大阪規則”⑤相似。俄羅斯奧委會及該事件中的運動員繼而向國際體育仲裁院提起上訴，理由包括：1）俄羅斯田徑運動員因俄羅斯田徑協會的興奮劑違規行為，已受到國際田徑聯合會集體禁賽的處罰，但國際田徑聯合會又根據競賽規則第22.1（a）條款進一步作出處罰，禁止俄羅斯競技運動員參加奧運會，這超出了《條例》第10條⑥的范圍，屬于處罰不當。2）禁止受過興奮劑處罰的俄羅斯競技運動員參加2016年里約夏奧會，這違反了“一事不再罰”的原則。

國際體育仲裁院經審查，駁回了上訴[7]。但同時，對《決議》的第3條款也予以否決，理由為：1）基于該事件中的運動員隸屬于俄羅斯田徑協會，該事件中的俄羅斯競技運動員被禁賽，是俄羅斯田徑協會會籍被中止后產生的風險[6]，并非適用規則不當導致的擴張處罰。2）《決議》的第3條款實質上是“大阪規則”的重現，如果僅因為有興奮劑違規的歷史，就認定該運動員牽涉到“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不給予其抗辯的機會，顯然違反了自然正義與個別正義原則，并且在《決議》的第3條款中延長了原裁決的禁賽期，嚴重背離了處罰目的，對曾違規使用興奮劑的俄羅斯競技運動員構成額外處罰，導致處罰范圍擴大，與“一事不再罰”原則相悖。由此，國際體育仲裁院支持了俄羅斯某女子游泳運動員的上訴⑦，并準予一部分俄羅斯競技運動員參加2016年里約夏奧會。

2.2.2? 禁賽期限的合理性爭議

近期，國際體育組織及國際體育仲裁院通過調整處罰期限與處罰方法，以保障競技運動員權利，例如，秘魯男子足球隊某運動員參賽資格糾紛案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在該案中，該運動員興奮劑檢測呈陽性，被國際足聯禁賽6個月。之后，世界反興奮劑機構認為處罰過輕，向國際體育仲裁院提起上訴，國際體育仲裁院經審查，將禁賽時間從6個月延長到了14個月，該處罰將使該運動員無法參加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足球賽。對此，該運動員向瑞士聯邦最高法院提出暫停執行仲裁裁決的緊急申訴。基于這一情形，國際體育仲裁院最終同意暫停執行裁決，該運動員得以參加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足球賽。

3? ?“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對反興奮劑機構的影響

“俄羅斯興奮劑事件”的持續發酵，對規范國際體育組織反興奮劑工作、改進興奮劑違規處罰方式提出了新要求，國際奧委會呼吁各國反興奮劑機構要“全面審查其反興奮劑檢測體系”，以“更明確的責任、更透明的監督程序和更強的獨立性”開展反興奮劑工作，應更加關注各自國家的運動員在興奮劑違規處罰中的各項基本權利。同時，國際體育仲裁院也設立了專門的反興奮劑仲裁庭，以增強興奮劑違規處罰與裁決的中立性。

3.1? 反興奮劑機構亟待進一步加強指導

各國的反興奮劑機構是打擊興奮劑違規行為的機構，而不應是違規的主體。在該事件中，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簡稱為“RUSADA”）更改俄羅斯運動員興奮劑檢測樣本，掩蓋興奮劑檢測作弊行為。因此，反興奮劑工作須從源頭加以治理。

3.1.1? 各國反興奮劑機構在興奮劑檢測規則上應與《世界反興奮劑條例》相一致

目前，世界反興奮劑規則主要包括：《治療用藥豁免的標準》《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反興奮劑檢查規章》《簽約方合規國際標準》⑧等，各國據此制定反興奮劑規則。但是，各國關于反興奮劑法律與法規的立法程序不盡相同，有的國家進行了專門立法，有的國家通過體育組織制定相關規則，在法律與法規的效力等級及適用范圍上不盡相同，各國的反興奮劑規則與國際反興奮劑規則也不完全一致，從而在興奮劑治理過程中產生了一些沖突，因此，各國的反興奮劑規則要與國際反興奮劑規則協同完善。首先，在反興奮劑規則制定方面，各國的反興奮劑規則應與《條例》一致，但是，各國的反興奮劑規則也應具有合規性與獨立性。各國反興奮劑的各層級法律與法規要避免不同層級的法律與法規發生沖突。反興奮劑機構對興奮劑的種類等方面的認定標準也應與《條例》一致[8]。其次，在反興奮劑規則實施方面，要加強與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的聯絡，在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的指導下，組織實施興奮劑檢測，依據反興奮劑規則成立專門的反興奮劑小組，深入調查興奮劑違規行為。

3.1.2? 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應強化監督與合作執法

1）完善對興奮劑檢測實驗室的監督機制。2004年后，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成為各國興奮劑檢測中心的監督主體[9]，依照《實驗室國際標準》，每年對其認證的實驗室進行考核，未通過考核的，暫停認證資格。資格暫停期間，各國反興奮劑檢測中心不能參與任何與國際奧委會有關的興奮劑檢測事務，包括對任何競技運動員的尿樣與血樣進行檢測分析。實驗室必須按照國際奧委會的要求進行整改，才可恢復資格。在“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莫斯科檢測中心對該事件中運動員興奮劑檢測造假起到了輔助作用。可見，世界反興奮劑機構須繼續細化監督等方面的機制與措施，完善興奮劑檢測規則，確保興奮劑檢測中的公正性。

2）加強與各國體育組織的合作執法。根據“俄羅斯興奮劑事件”中違規的組織性與違規行為的特點，世界反興奮劑機構要加強與各國體育組織協調配合，一則提高興奮劑監管的效力層級，二則規范反興奮劑機構的處罰行為。世界反興奮劑機構也要加強與各國體育組織的合作。涉及到反興奮劑工作的部門有：食品藥品監管部門、海關、醫療衛生管理部門、司法部門等。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應與各國以上部門建立聯系并加強合作，并就各國反興奮劑工作召開會議。建立興奮劑信息服務網絡數據庫，完善興奮劑網絡服務信息接收程序、制定興奮劑信息網絡保密措施及興奮劑信息網絡服務規則等[10]。

4.4? 建立中國反興奮劑仲裁部門

在現階段，可成立中國反興奮劑仲裁部門，其原因在于：1）中國競技運動員興奮劑違規處罰案件是最具競技體育特點的法律糾紛，其具備使用法律解決方式的條件，并且中國國際級競技運動員興奮劑違規糾紛產生的爭議影響面廣。2）有些國家已經設立了獨立的反興奮劑仲裁機構或程序對競技運動員興奮劑違規處罰糾紛進行仲裁。例如：美國仲裁協會專門制定了興奮劑違規處罰爭議的補充程序，主要仲裁因興奮劑違規而引起的爭議。其由美國反興奮劑機構授權，將《世界反興奮劑條例》納入法律仲裁適用的范疇。3）無論在國際上，還是在中國，反興奮劑工作是競技體育中法治化程度較高的領域，其法律依據也較為充足⑩。因此，中國可以建立反興奮劑仲裁部門，先行先試解決中國競技運動員的興奮劑違規處罰糾紛案件。從具體做法而言，可以借鑒國際體育仲裁院及中國境外一些國家的相關經驗，設立獨立的中國反興奮劑法律仲裁機構。1）在興奮劑違規處罰糾紛案件仲裁的法律及法規完善方面，進一步完善中國反興奮劑法律體系，為中國反興奮劑法律仲裁庭提供充足的實體法與程序法的依據。2）在興奮劑違規處罰糾紛仲裁范圍、仲裁程序上保持中國單項體育協會的獨立性，與國際體育仲裁機構形成相互獨立而又互補的關系。3）篩選通曉法律、醫學、體育學的復合型人才作為仲裁員。

注釋：

① 該報告由WADA獨立調查委員會委員、加拿大的理查德·麥克拉倫調查出具，稱《麥克拉倫報告》。

② 國際田徑聯合會反興奮劑規則中的第22條規定了失去參加國際賽事或國內賽事資格的情形。第22.1條，下列人員不能參加按照本規則或按地區聯合會、會員協會規定舉辦的賽事。任何運動員、運動員輔助人員或其他人員：（a）該國家或地區協會正在被國際田徑聯合會處罰暫停會籍過程中。

③ 國際田徑聯合會反興奮劑規則中的第22.1A條。這是國際田徑聯合會針對國際反興奮劑規則第22.1（a）條，在2016年里約夏奧會之前制定的全新規則，該條規則部分內容如下：盡管有第22.1（a）條的規定，國際田聯（或其代表）在經當事人申請后，可在國際田聯（或其代表）規定的條件下，當（且僅當）運動員能夠出具使國際田聯（或其代表）滿意的以下證據時，例外授予被國際田聯禁賽的國家田徑協會的運動員參加部分或全部國際賽事資格，（a）…（b）…（c）…。相關的國際比賽越重要，為了獲得根據本規則22.1A條的特殊資格，運動員必須提供更加強有力的證據。獲得該特殊資格的運動員不得代表被禁賽的國家田徑協會參加相關國際田徑賽事，但是允許代表個人作為“干凈競技運動員”參加比賽。國際田聯（或其代表）認為適當時（例如：新的事實或證據出現時），可以根據本規則第22.1A條重新考慮批準或者拒絕運動員參賽資格申請的決定。

④ 《決議》支持了國際田徑聯合會作出的關于延續對俄羅斯田協的禁賽處罰，允許滿足特定條件的“干凈競技運動員”參加2016年里約夏奧會。

⑤ “大阪規則”源于2008年6月27日國際奧委會在日本大阪召開的執委會會議上對《奧林匹克憲章》第64條關于奧運會參賽條件的修改，該規則已被國際體育仲裁院宣布廢止。依其規定，因興奮劑違規被禁賽6個月以上的運動員，在禁賽期結束后，仍不得參加下一屆奧運會?！按筅嬉巹t”之所以被廢止，根本原因在于其在打擊興奮劑違規行為的同時，對運動員的基本參賽權也造成了損害。

⑥ WADC第10條規定了對違規使用興奮劑的個人的制裁措施。

⑦ 該運動員受到了興奮劑違規處罰。盡管處罰已經執行完畢，但根據《決議》第3條，其仍然沒有資格參加2016年里約夏奧會。該運動員以《決議》第3條侵犯了自身的自然正義權，向國際體育仲裁院提出上訴。國際體育仲裁院認為：國際奧委會應本著“誠信和最好的意圖行事”，《決議》應承認“個體運動員享有自然正義的權利”。但是，國際奧委會的《決議》第3條卻否認了自然正義規則。

⑧ 在“俄羅斯興奮劑事件”后，世界反興奮劑委員會為了統一反興奮劑規則的適用范圍，起草了《簽約方合規國際標準》（ISCCS）。

⑨ 2016年，利物浦某足球運動員因為涉嫌使用興奮劑被處以禁賽，之后，該處罰被歐足聯紀律機構推翻，歐足聯紀律機構稱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未能證明該球員使用的藥物在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當年禁用藥清單中，世界反興奮劑機構明顯缺乏與相關機構的溝通，這與法律確定性原則不符。

⑩ 中國的《反興奮劑條例》第46條規定：運動員因受到前款規定處理不服，可以向體育仲裁機構申請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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