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陰山達怛與早期汪古關系再探

2021-02-24 08:00:23王巖
歷史教學·高校版 2021年2期

編者按:由全國高校歷史教學指導委員會委托南開大學歷史學院承辦的“史學新秀獎”自1998年舉辦以來,已經連續舉辦了12屆,共有全國30所高校歷史學院(系)推薦了近1900篇本科生論文參加評選,共有341篇論文獲獎。23年來,一大批獲獎者已經成為歷史研究隊伍中的青年翹楚,在史學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證明“史學新秀獎”對于發現和培養國內卓越史學人才,起到十分積極的促進作用,業已成為史學界具有廣泛影響力的品牌。

作為歷史悠久、有廣泛影響力的歷史學專業學術期刊,本刊與南開大學歷史學院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也一直關注全國“史學新秀獎”這一惠澤青年才俊的盛舉,持續刊發歷屆獲獎信息。秉承發現、培養史學新秀和扶持歷史學新生力量的原則,全國“史學新秀獎”組委會和本刊商議后,決定從第11屆開始,獲得一等獎的論文將有機會在本刊“史苑新秀”欄目刊發。本屆共有28篇論文獲獎,其中一等獎3項,獲獎者分別是:王巖、王云菲、張寧娜3位同學。從2021年第2期起,本刊將分3期陸續刊發這3位一等獎獲得者的論文,也祝賀3位同學目前進入碩士研究生階段,開啟了人生新篇章!

摘 要 汪古族群的演變及族源問題歷來為學界所矚目。既有研究成果多采用蒙元時期碑傳為主的文獻,雖已獲不少成就,然在考察問題時對唐末至遼宋金歷代傳統文獻脈絡及其文本特征仍有所忽視,從而影響早期汪古史研究的深入。本文通過重新分析傳統文獻,力圖勾勒出自唐末至金中期陰山地區部族的一幅族群演變史,這或與金朝汪古的形成存在莫大關系。

關鍵詞 陰山達怛,汪古,陰山室韋,史料溯源

中圖分類號 K24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0457-6241(2021)04-0062-11

為金朝駐守界壕的“汪古”是以某些政治關系和政治權力為紐帶構建起的“新”政治體。若想深入研究早期汪古史,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在其出現以前陰山地區的邊族、部落,并十分有必要重新梳理文獻,考察此地域古代部落、部族與汪古可能存在的承繼關系。以往學界在探究汪古史特別是其族源問題時,強調見諸于碑刻等材料的汪古祖源史書寫的重要性,然在具體考證史實的過程中往往受汪古的宗教信仰、地理位置、族群認同及祖源傳說等多方面的影響,將該族群的形成與元代碑傳中其所攀附的族群聯系到一起,從而忽略了在汪古興起前陰山地區古代族群于汪古史研究中的意義。①

揆諸史料我們發現,作為唐末五代時期強盛一時的陰山達怛,于金代中前期不再見于史乘。按照時間線來看,陰山達怛的突然消失與金代西部界壕修筑的時間相去不久,那么在陰山地區駐守金界壕的汪古部族(主要部分)的形成或與陰山達怛有關。鑒于五代至遼金時期史料匱乏,在考辨史實時容易無跡可尋,故以往的研究者對陰山達怛與汪古的淵源多避而不談。本文結合前人的研究成果,重新梳理了唐末五代至遼宋金時期的相關史料,意圖從史源學等角度對陰山達怛與早期汪古的關系予以考析。

一、見于史料的陰山達怛“移牧史”

陰山地區的部族以“達怛”為號最早始見于后晉開運二年(945)成書的《舊唐書·僖宗紀》。因其與后唐王朝的統治者沙陀李氏關系密切而屢見于史。《僖宗紀》詳細記述了沙陀李氏兵變叛唐失敗,李國昌、克用父子舉族避難達怛,后率達怛軍隊助唐平復黃巢之亂等事。①比《舊唐書》成書略晚、署名唐人馬總所撰《通紀》,亦有專門一章記述后唐事跡,且史源獨特。②

(一)也談陰山室韋與陰山達怛

在《舊唐書·僖宗紀》“達靼部”一名稱出現以前,該書《范希朝傳》中曾提到黨項與相鄰的室韋部落寇振武軍事:

振武有黨項、室韋,交居川阜,凌犯為盜,日入匿作,謂之“刮城門”。居人懼駭,鮮有寧日。希朝周知要害,置堡柵,斥候嚴密,人遂獲安。③

據《范希朝傳》及《舊唐書·德宗紀》知,貞元四年(788)七月,希朝被任命為邠州節度使張獻甫之副帥后,未過幾日便又被授予振武軍節度使,此事即發生在七月之后。振武軍于唐乾元元年(758)所置,即今呼和浩特市和林格爾縣土城子古城遺址。鑒于陰山與振武軍的位置鄰近以及室韋人南遷、西遷的大背景,將陰山達怛視為8—9世紀遷移來此的室韋人之后似順理成章。④近來,有學者以《李文饒文集》中的記載質疑此種說法,稱唐中后期陰山地區的主體部族應為黨項和退渾,室韋的大集團靠近西拉木倫河上游,陰山地區的室韋尚未形成大的勢力。⑤筆者基本贊同此說,并做進一步補證。

首先,將《舊唐書》中與黨項一同出現的室韋直接等同于達怛,這一結論是否可靠?《范希朝傳》雖然提到黨項與室韋“交居川阜”,一同入侵振武軍,然考《舊唐書·德宗紀》貞元四年室韋寇振武軍事,實際并無黨項的參與,室韋的盟友是位于西拉木倫河流域的奚族:

(貞元四年七月)朝命仍以希朝副獻甫。己未,奚、室韋寇振武軍。⑥

《資治通鑒》亦記載貞元四年室韋曾與奚族聯軍襲擊振武軍治所,⑦與《德宗紀》無二致。導致《范希朝傳》與《德宗紀》《資治通鑒》記載出現差異的主要原因在于《舊唐書》的史源問題。

按《舊唐書》所據德宗朝史料,當主要源自《德宗實錄》,這已是學界共識。⑧而部分學者認為《資治通鑒·唐紀》是“對整個唐代歷史最系統連貫、精心結撰的全面記述,它吸收了十一世紀后半葉尚存于世的所有史料”。①故《德宗紀》中所載奚與室韋入侵振武軍之事與《資治通鑒》一致,或因《德宗實錄》所載即是如此。而“《舊唐書》成書時間短促,大抵抄撮唐代史料成書,在材料的占有與剪裁、體例的完整、文字的干凈等方面,后期大不如前”。②《范希朝傳》與《舊唐書·德宗紀》《資治通鑒》所載有異,恰說明其存在抄撮唐代其他非官方史料的問題。③經筆者翻閱史料,這種黨項與室韋同時出現的書寫并非僅在《范希朝傳》中,成書于元和八年(813)的《元和郡縣圖志》也有相關描述,該書卷4“天德軍”條下載:“先是緣邊居人,常苦室韋、黨項之所侵略,投竄山谷,不知所從。及新城施功之日,遂有三萬余家移止城內。”④而奚與室韋聯軍侵犯振武軍,又見于《憲宗紀》:“(元和五年六月)奚、回紇、室韋寇振武。”⑤振武軍位于天德軍以東,以唐朝實錄為主所修的本紀為我們所呈現的,恰是室韋常與奚侵犯振武軍,而非與黨項侵犯更西邊的天德軍。而《元和郡縣圖志》與《范希朝傳》所言,并不能說明黨項與室韋存在某種聯合關系。總之,通過上述幾種史料的比較與史源追溯,我們發現史料所載的貞元及元和時期入侵振武軍的北部邊族中,室韋與奚常常會出現在一起,而與黨項的侵犯邊境無關。

其次,既然入寇振武軍的部族無黨項,那么8世紀末的室韋已移牧至陰山、且成為陰山達怛之祖先,這一幾成定說的觀點是否還能成立?我們先從史官撰寫史書的角度分析。五代時期的史官并不避言“達怛”二字(如在《僖宗紀》等處多次出現“達靼”),且后唐、后晉二朝本就是沙陀所建立,不可能對同為北部邊族且距離較近的達怛與室韋混淆不清。《舊唐書》先有室韋后見達怛,出現時間相差不到一個世紀,若陰山地區能夠完成從一個強大政治體(或者說部落聯盟)到另一個強大政治體的轉變,⑥這種興起與消亡的過程必然會流露一點線索于史料中,然卻無史可查。這說明《德宗紀》與《僖宗紀》等處出現的室韋與達怛,本就不是同一部族。此外,通過史料記載,我們可以看到奚族與室韋聯軍的勢力強大,甚至唐王朝軍隊在貞元四年的事件中還遭到打擊。《資治通鑒》曰:“(貞元四年七月)己未,奚、室韋寇振武,執宣慰中使二人,大掠人畜而去……朝臣遣七百騎與回紇數百騎追之,回紇使為奚、室韋所殺。”⑦由此可見,唐軍與回紇軍隊一同追殺奚、室韋,“回紇使為奚、室韋所殺”,故二部族不僅勢力強大,且撤離的方向大致相同。⑧

至僖宗時,李國昌父子所投奔的達怛部也是十分強大的部落,并一度幫助李氏父子討龐勛、平黃巢。⑨這更能肯定筆者上述所論,即達怛與室韋既未發生取代或承繼關系,也不可能是同一部族。因此8世紀末室韋已遷徙至陰山地區的說法,或許只是為了彌合室韋遷徙史這一大背景而據來源有問題的個別史料所做的猜測。《李文饒文集》的多處記載表明,唐武宗會昌年間(841—846),室韋也未出現在振武軍附近的陰山地區。比如會昌二年四月,李德裕力薦肅宗能應允回鶻內附,于《奏回鶻事宜狀》中言:“右,臣等見楊觀說,緣回鶻赤心下兵馬多散在山北,恐與奚、契丹、室韋同邀截可汗,所以未敢遠去。今因華封輿回,望賜仲武詔,令差明辨識事宜軍將,至奚、契丹等部落,諭以朝旨。緣回鶻曾有忠效,又因殘破,歸附國家。朝廷事體,須有存恤。令奚、契丹等與其同力,討除赤心下散卒,遣可汗漸出漢界,免有滯留。”⑩將奚、契丹、室韋一并言之,似可與《德宗紀》的文本互證三族關系密切及室韋的大致方位。而據《賜回鶻可汗書》所言“又得宰相頡于伽思等表……與退渾、黨項微小雜種,同為百姓,實可屈可汗之尊貴,亂中國之舊規”①及《條疏應接天德討逐回鶻事宜狀》載“請速降中使,赍敕至云朔、天德已來,宣諭生熟退渾及黨項諸部落等,待天德交鋒后,任隨便出軍討逐”②等,則說明至少在唐肅宗時期,回鶻、黨項與退渾常為唐人并提,且黨項與退渾亦常常同時侵擾天德軍等邊境之地,卻從無提及室韋以及奚、契丹。《李文饒文集》中有關北部邊族的記載,大多是朝廷下達的公文等檔案,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唐王朝自身對北部邊族的認知,即陰山地區至少在9世紀中期仍無室韋部落。

再次,揆諸史料我們發現,直至遼末才正式在史料中出現“陰山室韋”的稱呼,③宋方文獻多稱其為“陰山達怛”。④因《遼史·天祚帝紀》所記遼末史事的史源之一是出自歸宋的遼朝進士史愿所撰的《亡遼錄》(《北遼遺事》),⑤《三朝北盟會編》所引《亡遼錄》稱陰山部落為“陰山韃靼”(注:文中非出自史料者,均以達怛稱之),故此稱謂更為準確。據鐘焓考察,10世紀初胡嶠所作《陷虜記》中的“黑車子室韋”遠居漠北,并不離契丹很近。⑥白玉冬在贊同此說的前提下,認為9世紀末在松漠之間居住的室韋乃《新唐書·地理志》“薊州”條所言室韋,即七姓室韋。⑦實際上,這里所提室韋的位置,正代表了唐德宗時期唐人對北部室韋的認知。按《新唐書·地理志》“薊州”條云:

又有雄武軍,故廣漢川也。東北九十里有洪水守捉,又東北三十里有鹽城守捉,又東北渡灤河有古盧龍鎮,又有斗陘鎮。自古盧龍北經九荊嶺、受米城、張洪隘度石嶺至奚王帳六百里。又東北行傍吐護真河五百里至奚、契丹衙帳。又北百里至室韋帳。⑧

《資治通鑒》所載與上引《新唐書·地理志》內容基本一致:

自雄武軍東北渡灤河,有古盧龍鎮,有斗陘嶺。自古盧龍北經九荊嶺、受米城、張洪隘,渡石嶺,至奚王帳六百里;又東北傍吐護真河五百里,至奚、契丹牙帳。又出檀州燕樂縣東北百八十五里,至長城口,又北八百里有吐護真河,奚王牙帳也。⑨

可見二者文本當源自同一原始文獻,這原始文獻或是唐德宗時宰相賈耽所著《皇華四達記》等書。⑩倘若如此,更能論證筆者前文觀點,即在唐德宗時期,室韋并未進入陰山地區,而是主要位于契丹以北。此外,直至遼初,室韋仍未活躍于陰山附近。《續資治通鑒長編》(以下簡稱“《長編》”)載:

蓋契丹疆土雖廣,人馬至少,倘或南牧,必率高麗、渤海、達靼、黑水女真、室韋等國會戰,其來既遠,其糧匱乏。①

此段文字又出現在《宋史·郭諮傳》②中,故《宋史·郭諮傳》與《長編》有相同史源,應源自宋仁宗、英宗《兩朝國史》的《郭諮傳》。按上下文提示,可知此乃郭諮所作《平燕議》的佚文。然在《郭諮傳》中缺“達靼”二字,是被元朝史官所刪。通過上引可知,與契丹一同南牧的高麗、渤海、黑水女真等均是東北的部族,而非處在契丹西部或西北的部落,室韋也位列其中。因此在11世紀初期,在離西拉木倫河流域遙遠的西部陰山地帶仍不見室韋。

結合上述所補證的內容,我們可以肯定白玉冬的判斷理應正確。誠如其所言:“12世紀初始見史乘的‘陰山達靼這一稱呼,不應該上逆兩個多世紀。”③ 8—9世紀室韋人主要活動區域在西拉木倫河上游及契丹、奚北部,此時期他們尚未遷徙至陰山附近,將與沙陀李氏關系密切的陰山達怛視為后來者(室韋)的后代更是矛盾重重。這一時期生活在陰山附近的達怛,與西拉木倫河上游的室韋顯然是兩個部族。當然,鐘焓對“黑車子并非室韋”這一結論的考察中,指出“若黑車子在當時確屬室韋一部的話,那么李德裕作為熟諳邊情的政治家,應會在表述上將其連稱。既然將二部分開,可知在他眼中,它們應有所區別,可為此補充的是,成書于五代和北宋的前后《唐書》和《資治通鑒》中凡涉及黑車子之處,也皆是將其單提,未嘗與室韋連稱”。④這一判斷可以提示我們,在唐末人眼中,室韋與達怛并不是同一部族,《李文饒文集》中將“黑車子達怛”連稱,卻不將其與室韋連稱,更能說明這一問題。然實為惜憾的是,鐘焓未能發問唐末時期室韋是否遷徙至陰山的問題,故在余論中,將見諸《遼史》的“黑車子室韋”稱呼的來歷歸為黑車子部吸收了西遷室韋人的因素。若從今天史源學及歷史編纂學的角度審視《遼史》,可知“室韋”當是元朝史官將“達怛”一詞改動后的產物,⑤陰山部族與西遷室韋難以“順理成章”地發生關系。

再次,李克用祖上乃“隴右金城人”,其祖父執宜在德宗朝曾做過“陰山府都督”。③可知沙陀李氏自克用祖父輩起就一直居于陰山附近,這與前引《康君立傳》所言沙陀部“素以威惠及五部”相互印證,可知沙陀在陰山地區的勢力強大。達怛對李克用的“拜伏”也說明二族的關系非同尋常,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在唐王朝召集李克用回朝鎮壓黃巢起義時,其能夠率領“忻、代、蔚、朔、達靼之軍三萬五千騎”“赴難京師”。④要之,唐末五代時期“達靼部”的活動范圍應不出陰山附近,否則以上文獻記載的諸事就無法解釋。

通過唐末五代時期史料,我們還能夠看到,與沙陀關系極為密切的達怛,跟隨李克用平復黃巢之亂后,開始駐牧陰山附近、“居云、代之間”。而真正使其從游牧走向定居的,正是沙陀后唐建立后對其的牽制。張久和先生基于傳統文獻材料已對此有過詳細梳理與考證,筆者在此不贅述。⑤總而言之,直至遼末,助天祚帝對抗金朝的陰山達怛,乃承繼唐末五代時期陰山地區的達怛,活動區域未發生明顯變化。

二、遼金文獻中的“陰山室韋”“白達達”

與早期汪古的形成

囿于史料匱乏,有遼一代的陰山地區達怛至遼末才得以見諸史料,“陰山韃靼”被記載于歸宋的遼代進士史愿所作《亡遼錄》中,《遼史》中被改為“陰山室韋”。然而,《遼史》中關于陰山地區的部落并非只記載了陰山達怛,《耶律大石傳》中就有“白達達詳穩床古兒”,因此在考證汪古族源及白達怛(即白達達)與陰山達怛的關系時,大多數學者都認為白達怛是于金代才出現的汪古祖先,與陰山達怛毫無關系。⑥如今我們從史源學等方法上重新審視這一問題,能夠發現許多前輩學者未發覆之事。

第一,白達怛與陰山達怛的地理位置比較。《遼史·耶律大石傳》所載大石北走西征、建立西遼等事跡,是歷來研究西遼的學者所據的核心文獻。在此無意對西遼史研究中的諸多問題過多著墨,僅對《遼史》之“白達達”的位置做一分析。《遼史·耶律大石傳》曰:

大石不自安,遂殺蕭乙薛、坡里括,自立為王,率鐵騎二百宵遁。北行三日,過黑水,見白達達詳穩床古兒。床古兒獻馬四百,駝二十,羊若干。西至可敦城,駐北庭都護府。⑦

按《遼史》上下文可知,耶律大石出走時天祚帝已播遷夾山。⑧歷來的學者對遼代夾山的地理位置眾說紛紜,陳得芝先生的考證最為學界肯定,即夾山大致位于今呼和浩特市西北武川縣附近。⑨新近有學者則考證夾山在大青山中部沿水磨溝經井兒溝北至武川的溝谷地帶。①總之,其大體位置是在今呼和浩特西北武川縣附近。夾山以北大約三日路程即到白達怛部,黑水則是白達怛部的核心地帶。黑水位于今鄂倫蘇木古城南艾不蓋河,已為學界共識。②又據姚燧于至大三年(1310)所作《河內李氏先德碣》中載阿剌兀思剔吉忽里家族“世居靜安黑水之陽”③,黑水地區的白達怛乃汪古阿剌兀思剔吉忽里家族所轄之地,在陰山以北不遠處。

第二,按照元朝史官修遼、宋、金三史時的現實情況,“達達”一類的詞應都予以刪減,或以“阻卜”“阻■”等詞改補。④《天祚帝紀》中雖將“陰山韃靼”改為“陰山室韋”,而于《天祚帝紀》后附《耶律大石傳》中卻絲毫未有對“達達”的改動,這不單單是因為元修三史成書倉促或有未及修改之處,更多的是因為元朝史官直接抄錄了有單獨史源的西遼事跡而形成了今天的《耶律大石傳》,在抄錄的過程中未能注意“白達達”三字。苗潤博在探索《遼史·耶律大石傳》所載西遼事跡文本史源時,認為《耶律大石傳》“最初恐怕并非嚴格意義上的正規史書,而是關于西遼開國皇帝耶律大石的一篇英雄傳記或曰開國創業事跡”,并通過蒙古西征這一時代背景輾轉至元朝史官的眼前。⑤“達達”本就是源于突厥語族對草原東邊部族的泛稱,“陰山韃靼”只是中原人(或者說契丹人)對陰山地區部族的稱謂,它并不代表西遼所轄中亞地區的普遍觀念,故將陰山達怛稱為“白達達”似無不妥之處,至于“床古兒”與“謨葛失”發音無法堪同,或因為二者是同屬于陰山達怛的一個部落,且史料中從未提到“謨葛失”是人名,或是部落名。值得玩味的是,如《蒙韃備錄》《黑韃事略》及《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等行程錄或宋方文獻中同樣出現了“白韃靼”,這完全不符合“陰山韃靼”這一稱法,經分析,上述二行程錄中有關汪古與蒙古族源的內容源自汪古人自身的敘述。因此“白韃靼”及與之對應的“黑韃靼”,或并非宋人對達怛種族的區分,而是汪古人的自稱與敘述。⑥

經過以上分析,筆者認為白達怛應是陰山達怛的一支。就《遼史》所載的陰山達怛“謨葛失”部助天祚帝抗金一事,我們可以看到其實力的強大。因而不可能在遼末以后突然銷聲匿跡。《金史》亦成書倉促,故其未有關于陰山達怛、白達怛、汪古等陰山部落的詳細記載。無論是陰山達怛還是白達怛的消亡,都必然有史可尋,然而金代史料的殘缺也只能讓我們在域外文獻如《史集》中才可窺得汪古的來歷,即在金界壕修筑時,因政治關系和政治權力為紐帶所構建起的“新”政治體。汪古的形成與陰山達怛及白達怛的突然消失,意味著不足半世紀的時間里,在陰山地區誕生一個新的部落并取代之前強盛的另一部落,這無疑是很艱難的。故以阿剌兀思剔吉忽里家族為主的陰山附近的汪古(或可以稱為“黑水汪古”),其前身應是久居于此的陰山達怛與白達怛。如此說來,入元以后汪古統治家族的沙陀族源記憶雖然是后期所建構,但因陰山達怛與沙陀在唐末五代時期的特殊關系,這種客觀的史實必然成為汪古以沙陀為祖以重塑認同的底氣。

雖如此,筆者仍不贊同將陰山達怛或白達怛完全看作構成汪古的部族,因為汪古是多個族群的組合。⑦我們不能否定陰山這一中西交通要道上的汪古在形成之際或形成以前,已經融入很多部族并深受突厥等族群的影響,⑧但黑水汪古的主體部分理應還是作為陰山土著的達怛。

三、傳說如何產生——一個關于

“達怛乃靺鞨種”生成的猜想

前文提到,無論是《新五代史》還是《資治通鑒》所載達怛族源的記載,均源自北宋初年宋白之語。至南宋時期,李心傳又重拾“達怛乃靺鞨種”這一傳聞,使得這一族源傳說逐漸構成了南宋人對北方達怛歷史的認知。①雖然學界大有相信此說源自客觀事實者,然我們今天重新在文本生成背景的角度去反思宋白說的由來時,仍認為其是來自某種道聽途說似的傳聞。亦鄰真、張久和二位先生從文獻角度對室韋史的研究為我們今天再次認知“達怛乃靺鞨種”相關文本的來源提供了一種可行的思路。筆者通過鉤稽文獻中有關靺鞨、達怛、室韋等部族的記載,試從文獻傳抄過程等角度對“靺鞨說”的生成做一分析。

“達怛乃靺鞨種”之說源自宋白,最早為《資治通鑒》所載。1995年,周良霄先生于《歷史研究》發表一篇名為《有關達靼族屬的若干問題》的文章,從宋白的個人經歷、北宋與達怛的貿易關系等諸多方面考證宋白所言必有依據,總體上肯定了宋白所言“達怛乃靺鞨種”的說法是正確的。②然而筆者在反復閱讀周先生的文章后,卻覺得其中一些考述值得商榷。在此僅舉其中典型幾例,更詳細者,容另文詳述。

其一,周先生判斷宋白之說正確的依據之一,是列舉北宋初期達怛不斷朝貢之事,以此認為宋朝與達怛的關系密切,似不至于將達怛族源問題弄錯。所舉史料者,如《山堂考索》卷64《財賦門四夷方貢》載乾德四年(966)六月甲寅達怛國“天王娘子及宰相違于無越來貢”及該書所注“本東方韃靼之別部,音訛謂之韃靼”。然翻檢宋朝史料可知,《長編》“乾德四年六月”條下亦稱:“塔坦國天王娘子及宰相允越皆遣使來修貢。”③《山堂考索》又名《山堂先生群書考索》,南宋章如愚所撰。據《宋史·儒林傳》言,章如愚乃慶元年間(1195—1201)進士,顯然《山堂考索》書成時間遠遠晚于《長編》,故此條史料的史源或出自《長編》抑或與《長編》同出一源。經研究,“允越”可視為“于越”(即?觟g?覿/üg?覿)的音譯,④乃常見突厥官號,說明此達怛應位于草原西方且深受突厥化。⑤而小注“音訛謂之韃靼”云云,應源自宋白所言“其俗語訛”或洪邁“蕃語以華言譯之,皆得其近似耳……韃靼,乃靺鞨也”。⑥因此,無論是從史源角度還是史料的含義上,都不可將其作為佐證達怛即靺鞨種的依據。

周文又舉《宋會要輯稿》中達怛與宋朝的朝貢以證明宋朝與達怛的密切關系。經筆者研究,知《宋會要輯稿》“回鶻”“于闐”“拂菻”三門所載之達怛均位于西北,與回鶻、于闐等國距離不遠。特別是“于闐”門中宋神宗與于闐使者的對話,足以看出宋朝對達怛的了解甚少。而達怛“散居”、且有“諸國”等信息也告訴我們,其游牧的范圍不固定,所建立的“國家”也有很多。此外,《宋會要輯稿》之“于闐”“拂菻”二門的史料基本可以在《長編》中找到原文。其中“于闐”門的相似記載可參《長編》“元豐六年(1083)五月丙子朔”條與“己卯”條。⑦“拂菻”門的相關史料則見于“元豐四年(1081)十月己未”條。⑧要之,至少到宋神宗時期,北宋仍不是十分了解漠北達怛的情況,且大部分相關信息都是聽聞自朝貢的其他邊族使者口中。⑨

其二,周先生贊同室韋即達怛結論的例證主要有二。第一是認同“黑車子達怛”即“黑車子室韋”。據前文引鐘焓考證,知“黑車子”從未與室韋連稱,故“黑車子達怛”絕非簡單等同于“黑車子室韋”。⑩第二是認為《遼史》中所言“陰山室韋”即“陰山韃靼”,達怛與室韋常混用。筆者在前文亦有所考證,《遼史·天祚帝紀》中的“陰山室韋”相關內容應源自遼末進士史愿所撰《亡遼錄》,《會編》所引《亡遼錄》明確記載為“陰山韃靼”,故《遼史》稱“室韋”或系元朝史官篡改。

其三,我們再來說一下宋白。這也是周良霄先生文中的第一個也是最直接的觀點,原文稱:“胡三省注《資治通鑒》時,曾大量引用宋說,有關達靼的這段論述,很可能就是從他的《續通典》中摘引而來。可證宋白其人,并非俗儒之昧于掌故者,達靼系靺鞨之說,亦當非訛傳耳食之游談。”①筆者贊同周先生所言胡三省之注或源自宋白《續通典》一書,然以此判斷宋白所言即是有理有據,顯然還有待考量。張久和先生在考察室韋史時,認為自《魏書·失韋傳》伊始,歷代以正史為主的史書所載室韋史料,無不是從先出史書的基礎上進行抄錄、增刪。②其實,亦鄰真先生早已指出,《隋書·室韋傳》稱室韋“造酒、食啖與靺鞨同俗”是在《魏書·失韋傳》基礎上的無稽之談,至《通典》已然又憑空多出“言語”二字,即“造酒、食啖、言語與靺鞨同”。比《通典》晚出的兩《唐書》更是對《通典》內容照抄不誤。這造成的后果是兩宋時期人們認為室韋與靺鞨同出一源,將室韋最初與契丹同種,逐漸劃歸至語言與靺鞨相同的通古斯語族中,用亦鄰真先生的話說,這是為“常識所不容許的”。③

宋人洪邁曾言:“蕃語以華言譯之,皆得其近似耳……韃靼,乃靺鞨也。”④此后章如愚⑤、程大昌⑥等人均采用此觀點。洪邁之父洪皓曾長期居于金朝,按理說洪邁不會對“達怛乃靺鞨種”的傳聞聽之信之,然其非但未能審慎比對文獻差異,還盲目認為將“靺鞨”稱為“韃靼”是發音問題,這直接影響到后人對北族達怛的族源認知。

前引亦鄰真先生的這一灼見,為我們重新看待宋白所持“達怛乃靺鞨種”的敘述提供了一條可借鑒的思路。《宋史·藝文志》載:“宋白、李宗諤《續通典》二百卷。”⑦據《長編》記載,《續通典》自宋真宗咸平三年(1000)十月始修,翌年九月上書修成,歷時不足一年。⑧《山堂考索》引《中興書目》稱此書“起唐至德初,訖周顯德末,以補杜佑《通典》之缺”。⑨可見編纂該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補充《通典》,故其涉及某些史事時自然以《通典》為主要采擇文獻。宋白自是深諳文史的大家不假,然其在編纂《續通典》時似是對《通典》本身已傳抄錯誤的文本又有所借鑒與發明,本來《通典》僅是稱室韋與靺鞨在習俗、語言等多方面有相同性,且北宋時期確有記載東北地區達怛的文獻且不止一處。⑩由于地理隔閡等因素影響,使得宋人并非十分了解北族歷史情況,將室韋與達怛誤認作同一種類的部族也很容易理解。宋白借《通典》室韋與靺鞨同種的錯誤信息,遂才發明出了如《資治通鑒》記載的“達怛乃靺鞨種”的傳聞。?輥?輯?訛

綜上,“達怛乃靺鞨種”無法說明是宋白親身聽聞達怛族本身敘述所記。造成“靺鞨種”一說形成的主要原因,或是文本傳抄過程中的疏漏以及宋白在參引《通典》上的肆意發明,?輥?輰?訛加之宋人對北族語言、歷史等方面的陌生,亦使此說成了一種理所當然。自北宋初期便出現的“達怛乃靺鞨種”的錯誤信息,經過長期的歷史沉淀,非但沒有被汰去,反而經過李心傳之手,成為南宋甚至元代一些文獻所推崇與遵從的事實,這確是一樁趣事。?輥?輱?訛

四、結 語

以往學界對唐末至遼金時期陰山地區族群發展史的研究,常缺少長時段的整體考察。這使得在追溯汪古族群的由來時,往往受制于元代相關碑刻對汪古祖先的書寫,從而忽略了汪古形成以前陰山地區的部族史,我們可以稱之為“前汪古史”,這使得所得相關結論也莫衷一是。本文以唐末至遼宋金時期陰山達怛發展史及早期汪古形成作為問題的切入點,圍繞有關早期汪古史的諸多問題進行考析,所得結論如下。

首先,《舊唐書》等唐至五代時期文獻中的達怛與室韋并非同一部族。在遷徙大背景下逐漸向西、向南移牧的室韋,至少在11世紀初仍未遷徙至西拉木倫河以西的陰山地帶,這一地區的主體部族至金中前期一直為達怛。其次,我們之所以常將“室韋”等同于“達怛”,主要受到《遼史》與宋方文獻記載不統一的影響。若將文獻中的“陰山室韋”及“陰山韃靼”等材料做一徹底性的史源分析,則知元朝史官在編纂《遼史》時,將其史源文本《亡遼錄》中的“陰山韃靼”改作“陰山室韋”,這無疑影響了我們的一些判斷與結論,這些結論在史源學的研究方法下多是經不起推敲的。再次,《遼史》中所見之“白達達”或是源自中亞地區(或蒙古草原西部)對陰山達怛的稱謂,鑒于白達怛的實際活動區域與文獻中陰山達怛的活動區域相鄰,且文獻中多將“達怛”一詞作為陰山地區達怛的泛稱,故白達怛或可視為陰山達怛的一部分。最后,金界壕的修筑誕生了汪古部族,遼金史料的匱乏、元朝史官的諱筆也使得陰山達怛與白達怛在金代史料中突然消失。因阿剌兀思家族自稱世代生活在黑水之陽,宋代文獻中汪古對自身亦稱“白韃靼”,因此構成黑水汪古的主體部族應是白達怛的一支,且均屬于陰山達怛。當然,“達怛乃靺鞨種”這一形成于北宋初年的傳聞,實際是文獻傳抄過程中出現的訛誤,并被吸收到《新五代史》《資治通鑒》等文獻中。這一錯誤信息非但沒有在宋與蒙古等北族的不斷交往中被重新認知,反而成了南宋甚至元初的主流觀點。

【作者簡介】王巖,復旦大學歷史學系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遼金元史、歷史文獻學。

【責任編輯:豆艷榮】

主站蜘蛛池模板: 欧洲欧美人成免费全部视频| 无码'专区第一页|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精品欧美日韩| 亚洲欧美日韩中文字幕在线| 一区二区自拍| 国产麻豆福利av在线播放| 国内熟女少妇一线天| 亚洲电影天堂在线国语对白| 亚洲激情99| 国产精品人成在线播放| 亚洲国产中文在线二区三区免| 毛片基地视频| 四虎免费视频网站| 亚洲综合精品第一页| 亚洲欧美另类久久久精品播放的| 伊人久久青草青青综合| 国产在线精品人成导航| 91精品在线视频观看| 国产丝袜无码精品| 久久香蕉国产线看观看精品蕉| 日本高清免费不卡视频| 亚亚洲乱码一二三四区| 亚洲日本www| 亚洲日韩高清无码| 狼友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香蕉色综合| 亚洲一区毛片| 国产欧美成人不卡视频| 国产精品主播| 国产熟睡乱子伦视频网站| 超碰91免费人妻| 人妻免费无码不卡视频| 国产精品第一区在线观看| 人妻免费无码不卡视频| 久久久久国色AV免费观看性色| 日本手机在线视频| 国产日韩久久久久无码精品| 日韩二区三区无| 国产精鲁鲁网在线视频| 91精品国产麻豆国产自产在线| 久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 国产在线精彩视频二区| 精品国产一区91在线| 亚洲欧美另类中文字幕| julia中文字幕久久亚洲| 久久五月天综合| 国产成人精品在线| 真实国产乱子伦高清| 久久精品视频一| 久久综合伊人 六十路| 青草国产在线视频| 夜夜高潮夜夜爽国产伦精品| 91蝌蚪视频在线观看| 成人午夜免费视频| 国内精自视频品线一二区| 99久久免费精品特色大片| 免费无码AV片在线观看国产| 好吊妞欧美视频免费| 亚洲精品无码av中文字幕| 国产一区在线视频观看| 亚洲国产欧美目韩成人综合| 一区二区日韩国产精久久| 亚洲精品成人片在线观看 | 日韩精品无码一级毛片免费| 日韩第九页| 干中文字幕| 国产91久久久久久| av尤物免费在线观看| 欧美第一页在线| 爆操波多野结衣| 99久久精彩视频| 影音先锋亚洲无码| 日本人真淫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99这里只有精品免费视频| 精品国产免费观看一区| 欧美视频二区| 日韩高清一区 | 一本色道久久88| 99视频只有精品| 国产香蕉97碰碰视频VA碰碰看| 免费视频在线2021入口| 丁香五月亚洲综合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