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達影業運系陳思誠？

彭梁潔

2020 年1 月14 日，電影《唐人街探案3》“新春家宴”發布會上的陳思誠。 圖/ 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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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探討陳思誠究竟能否成為萬達影業的救星之前，我們不妨來看看2020年其他春節檔電影的命運——

反應最迅速的是徐崢，他把《囧媽》以6.3億元的價格賣給了網絡平臺，大年初一如約而至。雖然這個舉動被院線集體抗議，但以其播出后的口碑來看，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出品方眾多的《奪冠》和制造“哪吒奇跡”的光線傳媒《姜子牙》挨到了國慶檔，前者拿下8.36億元票房，后者則以16億元票房擠進年度前三，但都遠未達到此前預期。

2020年最后一個月，疫情又出現了苗頭，林超賢的《緊急救援》也捂不住了，加緊上映，截至發稿日累計票房4.62億元，勉強交差。然而6.3的豆瓣評分卻意味著這部影片并不像之前的《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一樣令人滿意，彭于晏的好身材也沒能挽救失手的林超賢。

因而，原定于2020年春節檔上映的幾部電影，只有《唐探3》扛過了整整一年，重新定檔2021年春節，成了最后的獨苗，不得不讓人感嘆陳思誠真是沉得住氣;出品方萬達雖然不比從前，但賭性未改，哪怕2020年業績慘淡也不肯把壓箱底的《唐探3》放出去。

2020年12月，《唐探3》的官方微博宣稱：《唐探3》全平臺想看人數超過1000萬，破歷史紀錄，這是積攢了一年的結果。媒體一改口風，不再說陳思誠“背靠萬達好乘涼”了，如今他是“拯救萬達的男人”。

萬達和觀眾一樣相信陳思誠。因為陳思誠從來沒讓萬達吃虧。從處女作《北京愛情故事》開始，這些年來萬達影視主投了陳思誠的每一部電影，每一部都賺錢：

《唐探2》春節檔的票房亮眼，萬達影視2018年一季度經營數據也格外好看，甚至因為“過于突出”受到證監會質詢。當時正值上市公司萬達電影欲收購萬達影視，萬達影視拿出的成績單顯示，公司2018年僅一季度營收近9億元，凈利潤4億元，而上一年全年利潤只有5.9億元。

這是陳思誠的功勞。他也成了一枚“金字招牌”，“唐人街探案”系列似乎成了“永不虧錢”的代名詞。于是，《唐探3》的制作經費大幅增加，據說成本達到了13億元，而根據分成比例，票房過40億元投資方才能回本。錯過了暑期檔，也只有春節檔能承載這樣的體量。萬達影視董事長曾茂軍不久前接受采訪時自信地表示：2021年春節檔票房預計100億元，《唐探3》已經可以提前鎖定冠軍。

陳思誠是什么時候和萬達影視結緣的？往回追溯，陳思誠早在2011年就搭上了萬達的船。那時候陳思誠正在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電視劇《北京愛情故事》，出資方是新麗傳媒和樂視，拍攝期間萬達入股新麗傳媒，也算成了陳思誠的半個老板。于是有了電影版《北京愛情故事》的合作。

《北京愛情故事》是2014年情人節上映的，萬達作為投資方出錢又出力，賣力宣傳，傾盡資源。陳思誠也非常上道，先是2014年1月初釋出與佟麗婭的婚訊，后來二人錄制《快樂大本營》，甚至在現場舉辦了一場婚禮，佟麗婭身著紅衣，美艷不可方物。當時看客們都以為他們眼中是愛情的火苗，現在才知道，那是資本的火焰。

《北京愛情故事》中的陳思誠與佟麗婭

王思聰也下場參與了這場真人秀般的營銷。他在微博留言：佟麗婭是多么女神啊，真是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至于佟麗婭是不是王思聰心中的女神，以及陳思誠是不是豬，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電影版《北京愛情故事》以5000萬元的成本最終拿到4億元的票房，萬達和陳思誠的首次合作非常愉快。

與萬達合作的每一部電影，陳思誠都是作為聯合投資方參與的。陳思誠投資的公司是上海聘亞，前身是陳思誠和佟麗婭的工作室。2015年《唐探1》上映之前，萬達入股;2016年陳思誠退出，將股份全部賣給萬達，只擔任總經理;到了《唐探3》，出品方中出現了一家新公司——壹同文化，天眼查顯示，該公司法人叫陳勝奇，是陳思誠的父親。雙方繼續以共同出品的方式合作，陳思誠以此保證自己不僅參與票房分賬，還有對于作品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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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達影視與陳思誠的互相選擇既有運氣的成分，也可以說是“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的“天作之合”。

相比華誼、博納、光線等影視公司，萬達影視2009年才成立，成熟的老牌導演們已經站定陣型，萬達只能發掘新銳導演，寄望于他們的作品能夠打破局面，例如投資徐靜蕾拍攝的《親密敵人》、投資陳正道拍攝的《催眠大師》、投資烏爾善拍攝的《尋龍訣》。

同時，萬達影視還在蹲守老牌導演的機會。2012年張藝謀與老搭檔張偉平“分手”，2013年陳國富與華誼兄弟合約到期，萬達影視都曾積極接洽，但都沒有談攏——張藝謀轉投樂視，陳國富自立門戶，大佬們的心思太難猜。

陳思誠是萬達需要的那種導演：年輕、跟得上時代潮流、有想法、有野心、亟待證明自己——更重要的是，不排斥商業，甚至主動接近商業。陳思誠在一次采訪中坦言，他認為電影的外延意義大于導演個人的內心感受，電影要為觀眾服務，首要目的是讓更多的觀眾走進影院，如果審美跟不上觀眾，就會被市場淘汰。另一方面，他又反感流量，“任何受觀眾認可的都是一個有魅力的角色”——算是在電影的文化屬性和商業屬性之間找到了平衡。

劉昊然評價老板陳思誠：導演很知道觀眾喜歡看什么，他的決定都是貼著觀眾的需求做的，但可能也是因為這樣，自信到真的很自戀。

2020 年1 月11 日，北京，2019 新浪微博之夜現場。 陳可辛，陳思誠，徐崢 圖/ 視覺中國

陳思誠確實自戀。看他的各種訪談，那種對自己外表、才華、人格魅力全方位的驕傲簡直要溢出屏幕。這樣的事跡一抓一大把，比如陳思誠小時候給自己起外號叫 “朵朵”，因為覺得自己長得“巨好看”，比花兒都好看;被記者提問“是靠什么娶到了佟麗婭”，陳思誠自信滿滿地回答：不是自己追求了她，而是現實說服了她。他還說，我不認為自己幽默，但他們都這樣覺得，只能說是我的知識在作怪。

2020年年初的微博之夜上，《唐探3》《中國女排》《囧媽》決戰在即，三位導演同臺，陳思誠傲立C位。主持人問三人最想看誰的電影，陳可辛和徐崢講了些客氣話，陳思誠語出驚人：看那兩部就可以了，我高風亮節沒關系，可辛導演頭發都白了，崢哥頭發都沒了，所以他們比我操心，跟二位比我還年輕，沒關系，《唐探4》再看。

所以相比觀眾和萬達，自戀的陳思誠大概才是最有信心的那個。“很知道觀眾想要什么”的他，早就在前兩部的試水中摸到了春節檔的制勝之法。陳思誠說自己發現一個現象，即業內人士和電影愛好者更喜歡《唐探1》，普通觀眾更喜歡《唐探2》，因為前者更接近推理類型片，但第二部要定檔春節，必須滿足合家歡的需求，他連“減少血腥畫面”這種可能影響票房的因素都考慮進去了，“怕大過年的觸到觀眾霉頭”。

陳思誠不怕得罪同行，又善于拉攏人脈，他非常懂得情義可以用金錢來維系的道理。

《唐人街探案》與徐崢的《港囧》幾乎在同一時間拍攝，王寶強舍棄老搭檔徐崢，投入陳思誠懷抱，給出的理由是：陳思誠更懂我。當時王寶強錄節目受傷，陳思誠劇組等了他48天，令王寶強感動。而更現實的原因，坊間流傳是因為利益分配不均，《泰囧》成功后徐崢和黃渤都拿到上千萬回報，王寶強只有200萬元，心生不滿，才轉投《唐探》。

2019 年11 月23 日，廈門，第28 屆金雞百花電影節閉幕紅毯。陳思誠 王寶強 圖/ 視覺中國

2016年王寶強婚變，網友在他曬出的銀行流水單上看見陳思誠的名字，陳在第一時間向王寶強轉賬300萬元應急。網友因此調侃“陳思誠最愛王寶強，其次才是佟麗婭”。

拉攏王寶強，力捧劉昊然，降低“唐探宇宙”兩位核心演員的流失風險，陳思誠在這方面確實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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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萬達，王健林也是有電影夢的。2016年意氣風發時，萬達斥資500億元在青島建設東方影都，打造“東方好萊塢”。那一年王健林登上了美國主流電影雜志《好萊塢報道者》的封面。

2018年落成儀式上，“東方好萊塢”已經易主——新主人是站在王健林身邊的孫宏斌，萬達如今只是項目運營方。除了孫宏斌，影視圈的兩位代表陳思誠和吳京也來了。陳思誠是2018年年初為王健林立下大功的人，吳京是2019年即將為王健林贏得榮譽的人——據說，萬達投資了《流浪地球》項目。

可惜的是傳言后來萬達最終決定撤資，無緣在這部2019年票房亞軍影片中分到一杯羹，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

2020年，萬達沒有一部拿出手的電影。2019年，萬達影視主投了幾部小制作：《人間喜劇》《過春天》《沉默的證人》《小小的愿望》《誤殺》，除了《誤殺》票房過10億元，其余都反響平平。對比來看，陳思誠可能真的是王健林的福星——他擔任了《誤殺》的監制，導演柯汶利是其發掘的新生代導演，在網劇《唐人街探案》中執導了一個單元，算是為萬達建設了人才梯隊。

2019年，萬達電影虧損了47.29億元，主要來自59億元的資產減值計提，排除該影響后凈利為11.8億元;2020年前三季度，萬達電影在疫情的沖擊下繼續虧損20億元。

萬達把賭注都押在了2021年和2022年。根據萬達新發布的片單，除了《唐探3》，還有《尋龍訣2》《誤殺2》等續篇，以及幾個爆款IP：電影版《想見你》、改編自郝亞芳《北京折疊》的《折疊城市》，加上陳思誠剛拍攝完成的科幻電影《外太空的莫扎特》。2020年，萬達已經開始為新片準備糧草，增發40多億元，大半投入影院擴張，2020年新開74家影城。

2020年不得不將電影夢暫時擱置的王健林，只好重操地產舊業，靜靜等待翻身的機會。

萬達影業投資的“小制作”電影

作為新年的第一槍，希望《唐探3》能給王健林送去一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