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牛最“牛”

盧娜

潘天壽《耕罷》

2020年，潘天壽的《耕罷》以1.788億元成交，再度譜寫了以牛為主題的作品的過億神話，也成為2020年最貴的“牛”。

在近現(xiàn)代中國畫發(fā)展的歷史上，潘天壽以“強其骨”“一味霸悍”的雄強氣概，獨辟蹊徑，剛健為宗，立奇達和，以“不入時”的抗爭，鑄就了一種使人驚動的大力和大和諧，取得了極高的藝術(shù)成就。

潘天壽《 耕罷》（1958 年）2020 年成交價：1.788 億元人民幣

潘天壽畫牛并不多，除了這幅拍出過億天價的《耕罷》（1958年）之外，他還留下了另外三幅關(guān)于牛的畫作：1949年以指墨創(chuàng)作的《耕罷圖》現(xiàn)藏于寧海文物管理委員會、1962年創(chuàng)作的《夏塘水牛圖》收藏于潘天壽紀念館，以及創(chuàng)作于1961年的《春塘水暖》。

此件《耕罷》作于整張八尺宣紙之上，高達兩米多，是其畫牛作品中極其難得的精品，也是潘天壽存世作品中為數(shù)不多的大畫之一。繪高石花叢掩映下，一水牛于水中靜臥。水牛之牛身以濕筆淡墨寫出，牛角與牛頭細部以有力的線條寫出，塑造出水牛堅忍的性情。畫作中展露出的非凡氣度以及嚴謹沉靜的內(nèi)蘊，成為潘天壽藝術(shù)生涯中難得一見的宏章巨構(gòu)。

徐悲鴻《九州無事樂耕耘》

徐悲鴻《 九州無事樂耕耘》2011 年成交價：2.668 億元人民幣

提起徐悲鴻，大家想到的首先是馬，但他在拍場上最貴的畫并不是馬，而是以牛為主題的《九州無事樂耕耘》。作為一幅農(nóng)耕題材的作品，將人與動物相結(jié)合的巨幅作品在徐悲鴻的創(chuàng)作精品中是極為罕見的。因而在2011年12的北京保利拍賣會上，這幅作品雖然起拍價格高達1.5億元，但仍引發(fā)轟動，經(jīng)過半個小時的激烈競拍后，以2.668億元的價格被拍走。

1951年郭沫若在莫斯科被授予“加強國際和平斯大林金質(zhì)獎章”，徐悲鴻獲悉后，抱病為郭沫若繪制了這件150cm×250cm的宏幅巨制。作品含有巧妙的用意;郭徐二人同為儒臣，卻同樣有顆為國民奔走呼號的文人俠客之心，以此砥礪，共同為建設新中國盡自己的微薄之力，這幅作品是徐悲鴻與郭沫若兩位近現(xiàn)代文化名人深厚友誼的見證。該畫不僅是徐悲鴻在1949年后最大的一幅作品，而且他把土地改革、抗美援朝等時政題材寓于其中，可謂其晚年代表作。作品完成后，徐悲鴻便立刻送給了郭沫若。

李可染《牧牛圖》

李可染《 牧牛圖》齊白石題畫：可與言。可染弟畫，小兄白石。2011 年成交價：7751 萬元人民幣

李可染藝術(shù)以人物牧牛圖與山水畫雙峰并峙。如今，人們把李可染的牛、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黃胄的驢，并稱為20世紀中國水墨四絕。

20世紀60年代以后，李可染除了創(chuàng)作大量的山水力作以外，同時也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牧牛圖。牧牛圖成為李可染的一個永恒創(chuàng)作主題，其中寓意是極為深刻的。他晚年命名畫室為“師牛堂”。李可染筆下之牛，既有其以“孺子牛”精神的自策自況，又有其以牛之“國獸”精神來比擬世世代代勤勞的平民大眾，其中有齊白石題字的《牧牛圖》珍貴異常，在2011年拍出了7751萬元的高價。

《牧牛圖》描繪了兩個小牧童和兩只水牛，其中一個牧童手里托著一個鳥籠，畫的上方是稀疏的柳枝。畫中牛的身體雖然只是由頗淡的墨塊寫成，卻蒼老勁健，再用濃墨線條勾勒出牛背、牛角、嘴、眼及牧童衣紋，筆法古拙，人與牛的質(zhì)感、動感躍然紙上。整幅作品以濃、淡、焦，濕、干、染的筆法一氣呵成，看似信手揮灑，卻處處妙趣橫生。不單帶著清新的詩意，更呈現(xiàn)一片祥和的氣氛，格外動人，像一首無聲但充溢著大自然萬籟音響的詩。

吳冠中《柳塘雙牛》

當下最受到投資者青睞的畫家，不可不提吳冠中，他的藝術(shù)思想與藝術(shù)實踐不僅在同時代畫家中獨樹一幟，而且具有廣泛和深刻的影響。在吳冠中眼里，藝術(shù)市場受到人際關(guān)系、利益包裝、經(jīng)濟沉浮等人們無法回避的因素影響;藝術(shù)品的優(yōu)劣，能否經(jīng)受住歷史的考驗，后人往往更清楚、更準確。而他的《柳塘雙牛》早在2005年就創(chuàng)下了605萬元人民幣的成交價。

《柳塘雙牛》創(chuàng)作于1993年，是吳冠中引用泰戈爾《園丁集》中詩句所詮釋的寓言畫，畫面里的水牛暗示或象征的是純中國式的哲學世界里，具有完全人性和健康體格的人。整個畫面都被安置于一派恬靜而溫馨的田園風光里，這實際上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里典型的中國化的人居環(huán)境和生存環(huán)境。

別具意味的是，畫面里兩頭水牛均沒有被拴上繩子，這更是對人的身心自由和完整的深沉呼喚。而年幼的水牛在水中恣意地嬉游，而老牛蜿蜒的脊線正好圈住小牛，這一藝術(shù)處理，又意味著我們應該創(chuàng)造和保證寬松的環(huán)境和氛圍，以利于成長中的人的發(fā)展。于是，人際不必再緊張或嚴苛，人們不必在偽裝下模糊地互認，人們可以溫柔地信任彼此。

吳冠中 柳塘雙牛2005 年成交價：605 萬元人民幣

齊白石《柳牛圖》

齊白石《 柳牛圖》2005 年成交價：286 萬元人民幣

相比畫蝦，齊白石一生畫牛并不多見，偶或為之，總有深意，不少學者認為是其少年牧牛生活的心靈記憶的回現(xiàn)，謂之鄉(xiāng)愁。他的很多詩句都可以說明，如《牛》：“星塘一帶杏花風，黃犢出欄東復東。身上鈴聲慈母意，如今亦作聽鈴翁。”又自注云：“余幼時嘗牧牛，祖母令佩以鈴。謂曰：日夕未歸，則吾倚門。聞鈴聲則吾為炊，知已歸矣。”或是因?qū)驮⑸畹木攵掂l(xiāng)遁居之意，如《耕牛》詩云：“奔馳南北復東西，一粥經(jīng)營老不饑。從此收將夸舊畫，倦游歸去再扶犁。”還有對少年生活的回憶，如《憶少年》：“百梅祠外塘頭眺，十字坡前牛背眠。往事重尋難再夢，心隨鴻雁渡煙湘。”牛已成為一個生活烙印，是星塘老屋、杏子塢的代名詞。

《柳牛圖》畫中以水墨寫萬條柳絲下一大一小的兩頭牛。牛皆以水墨寫成，又用濃淡突出其體積感、層次感，似有齊白石懷念家鄉(xiāng)至親之意;而萬條垂下的柳絲則似意味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結(jié)。“柳”本諧音“留”，是中國傳統(tǒng)文學里的典型意象，寓意“挽留”，繼承傳統(tǒng)文人大寫意趣味的風格代表。該畫在2005年的拍賣市場上一露面就受到投資者追捧，成交價286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