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盔貫甲，活在奧陶紀

索何夫

直角石

展品檔案

名稱：直角石

大致年代：奧陶紀，距今約4.75億-4.6億年前

簡介：體長約15厘米，分布廣泛，在世界各地的海洋地層都有其化石發現

對于大多數科幻愛好者而言，鸚鵡螺這個物種的名字顯然并不陌生——這都得歸功于作為大多數人科幻入門小說的《海底兩萬里》。但不幸的是，大多數人對鸚鵡螺的了解也就僅止于它們的名號而已了。大概只有很少的人會知道，這種動物和平常人們吃的田螺差異巨大，反倒是與章魚、魷魚和槍烏賊之間有著頗為密切的親緣關系。

奧陶紀角石“家族”復原圖

進化的軟體動物

在揭開了古生代生物演化大幕的寒武紀大爆發中，原本只是一群不起眼的蠕動底棲生物的軟體動物取得了飛躍式的發展，在相對不太長的時間內迅速“鳥槍換炮”：溶解于海水之中的大量碳酸鈣被它們利用起來為自己制造“移動房屋”——劃分為眾多氣室的堅硬外殼。可以靈活地抓握物體的腕足也很快由早期軟體動物的腹足結構演化了出來，隨之出現的還有強力的“引擎”：用于噴水推進的漏斗狀結構。與此同時，原本只是一小團皮下感光細胞的眼睛也迅速更新換代，開始利用小孔成像原理變得可以有效成像——時至今日，經常在街邊燒烤攤上以沾滿孜然、鹽和辣椒的姿態與我們見面的槍烏賊和章魚們，仍然有著足以自傲的優秀視力。

當上述特征都在寒武紀軟體動物身上出現之后，這些原本軟綿綿、慢吞吞，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家伙迅速增大體型、填補海洋頂級掠食者生態位空缺，也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于是，在奧陶紀——古生代的第二個紀——的大部分時間中，龐大的角石“家族”都是海洋中無可撼動的掠食者之王。不但正在衰敗的恐蝦無法與其對抗，就連之后開始發展壯大的板足鱟一族，也很難直接威脅到它們。

直角石化石

頭足類的殼

顧名思義，“角石”這個詞的意思是“石頭里的角”。在人類還普遍相信地球的歷史只有區區幾千年的時代，在自然風化產生的巖石斷層、采石場和礦井里，許多奧陶紀巨型角石的外殼化石就已經陸續被發現。由于它們的軟組織部分很難作為化石保留下來，因此人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現了什么，于是便將它們視為遠古的巨大生物留下的“角”。

當然，角石并不是誰的“角”，它們和現代的鸚鵡螺一樣，都是軟體動物門頭足綱下鸚鵡螺亞綱的成員。在這個大家族中，最為龐大的房角石能夠長到6～9 米，體重要以噸計算，就算放在現代，也算得上是個巨無霸。而直角石目的成員雖然要小得多，但還是比現代鸚鵡螺大出一大截。它們分層的圓錐狀外殼化石在很早以前就吸引了古代中國人的注意，并得到了一個“寶塔石”的綽號。

雖說大小各異，外形不同，不過所有的有殼頭足類都擁有一些共同的特征：長有堅硬的鈣質外殼，內部分隔成許多腔室，逐級擴大，而頭足類的軟體就居住在最下端的住室中，其他腔室被稱為“氣室”，充滿氣體，用來控制浮力，與現代潛艇的壓載水艙類似。鸚鵡螺亞綱的動物最多可以擁有多達幾十條觸手（現代鸚鵡螺就是個例子），可以靈活地抓捕獵物，送入鸚鵡喙狀的口中咬碎吞下。而它們的獵物幾乎包括了一切在當時海洋中游弋的生物——那些體型較小的同類也不例外。

大致而言，雖然頂著厚厚的殼，不過直角石，以及其他奧陶紀有殼頭足類的生活方式大概和現代的槍烏賊相差不多：靠著噴水推進系統提供的強大動力和機動性，它們就像一枚枚活體魚雷一樣，在古老的大洋表面之下穿梭。只不過，現代槍烏賊的主要捕食對象是魚類，而在那個海里尚且沒有任何魚的古老時代，直角石的捕獵對象更可能是三葉蟲、水母和各種甲殼動物。在這一時期興旺發達、大量存在于水體表面的球接子等浮游性三葉蟲，對它們而言更是尤其易得的獵物。而我們的祖先在那個時代甚至入不了它們的“法眼”——畢竟，那些微小的原始脊索動物對此時的頭足類而言，甚至沒有多少捕獵的價值。

角石“家族”的衰落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一度在海洋生態位中取得了近乎無法撼動的霸主地位，但最終，大自然的不可抗力還是讓這些兇悍迅捷的頭足類敗下陣來，讓出了被占據的各個生態位：在奧陶紀末期，一次大規模自然災害（很可能是某場遠方的超新星爆發引發的伽馬射線暴）橫掃了古老的地球，重創了海洋生態系統。位于食物鏈頂端的各種角石受此打擊而一蹶不振，它們讓出的生態位則在之后的紀元中被巨大的節肢動物，以及新興的脊椎動物占據。不過，雖然角石們遭遇了失敗，但它們的頭足類親戚不但幸存了下來，還在之后的數億年里繼續進化：這些后輩退化掉了沉重的外殼，演化出了可以極大增強抓握能力的吸盤結構，用于自我偽裝的變色功能，可以迷惑敵害的噴墨戰術，以及進一步增強雙眼視力的晶狀體結構。這些極其成功的改進使得它們迄今為止仍然活躍在海洋之中，不斷為人們貢獻著關于深海巨怪的故事……以及餐桌上的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