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茜 饒新月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一直以來,世界貿易組織在全球貿易治理當中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多邊貿易體制也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重要制度保障。雖然WTO取得很多佳績,但自2017年以來,關于WTO改革的問題不斷升溫,這一部分來自于WTO內部本身存在一些問題,世貿組織規則已經跟不上經濟潮流,比如電子商務與數字經濟的興起;還有一部分則來自于美國的單邊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的外在沖擊,使得其權威性受到嚴重挑戰,被雙邊貿易以及區域貿易協定邊緣化。
世界經濟日新月異,新的科技變革正在上演,全球產業鏈不斷升級改革,但WTO規則不但未能與時俱進,其作用反而被不斷無視,權威性也在被不斷挑戰。WTO框架下的多邊談判很多時候只能取得有限的進展,在一些關鍵議題上一直無法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為了維護世貿組織的權威性和有效性,進行WTO的現代化改革極其必要。
WTO爭端解決機制一直致力于解決成員國之間的貿易爭端問題,保障WTO原則及相關規則的有效落實。但美國多次對爭端解決機制表達出不滿的情緒,并阻擾上訴機構法官遴選進程,如果上訴機構成員一直無法納新,上訴機構將面臨“停擺”局面。一旦出現這種局面,相當于全球貿易治理倒退20年。[7]加之在2020年,WTO總干事阿澤維多宣布提前離職,本就不多的干事又少一員,這對WTO爭端解決機制的正常運行提出極大的挑戰。
近年來,多個國家出臺了貿易保護政策,與此同時,全球貿易明顯放緩。美國在特朗普登臺之后,不斷退出曾參加的雙邊或區域貿易,以自身利益做大化出發,屢次無視WTO的規則,采用自己的國內法對其他國家加征關稅甚至發動貿易戰,特朗普更口頭威脅要退出世貿組織。為了維護WTO的完整性,將美國留在WTO體系框架內,美歐日聯盟共同提出改革WTO的方案。這對中國參與WTO改革增添了困難,因為歐美日的聯盟針對中國提出了很多不合理的條件,包括要求改變經濟體制,取消中國發展中成員身份等。總體來說,除了對上訴機構的改革以外,關于透明度和通報方面的改革和貿易規則現代化所涉及的焦點問題,針對中國或對中國不利的意圖非常明顯。今年,拜登大選成功,似乎讓各方又對美國的多邊動態抱有希望,認為其可能會重新加入各種多邊貿易,促進WTO貿易協定的進程,但這一切還是未知數,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對于多哈回合陷于停滯的根本原因,在體制機制受人詬病最多的就是WTO“協商一致”決策原則以及“一攬子承諾”的談判原則。協商一致原則是指WTO在對重要議題決策時,即使根據相關條款可以進行投票表決,但并不真正付諸于表決,而是經過事先的協商談判,以所有成員方達成共識(無異議)的方式加以決策。“一攬子承諾”原則是指要求“所有議題都必須由全體成員進行協商,且必須由全體成員同時采納通過”的談判原則。有方案傾向于對以上兩個體制原則進行修改,提出了諸如以真正的“票決一致”取代“協商一致”,以所謂“開放的諸邊協定”取代“一攬子承諾”等改革方案。
WTO改革涉及的領域較廣、參與的成員國也較多,目前涉及的熱點問題有:發展中成員國地位及特殊有區別待遇;電商多邊規則;透明度與通告義務履行;上訴機構遴選程序以及爭端解決機制等。部分改革爭議問題的源頭主要是美國針對發展中國家提出的,為了打擊和制約發展中國家的發展勢頭,甚至簽署備忘錄,要求美國貿易代表適應一切可用手段確保世界貿易組織進行改革,以此來阻止發展中國家成員在WTO規則和談判中享受特殊和差別待遇。
歐盟在《關于WTO現代化的概念文件》中闡述了自己的一些觀點。建議主要在于解鎖美國對上訴機構成員任命的阻擾,希望有更加透明的貿易政策和更加有效率的爭端解決機制。歐盟在改革中表現活躍,目的性也很明確,即在盡力維護多邊貿易穩定的情況下,通過規則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
日本主要以追隨歐美為主,以期在談判中謀取利益。日本一方面積極參加美、歐的“三方合作”,共商改革方案。另一方面又在加拿大的渥太華會議上,主動提出要與中國就WTO問題建立磋商平臺。但其與歐美聯合提交的WTO改革方案,其中的條例針對中國經濟體制的意圖十分明顯,包括對非市場經濟導向的抨擊、強迫技術轉讓問題以及產業補貼和國有企業問題。
中國在《中國關于WTO改革的立場文件》中對于改革的核心要求就是非歧視,力爭公平的貿易環境,尊重不同國家的發展階段和相應的義務。同時建議加強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的推進和監管力度,增強技術援助的針對性和具體性,確保發展中國家也可以融入多邊貿易體制和全球價值鏈的構建中,在第二次發布的改革文件中,強調了是世貿組織的生存問題以及提高談判效率,并希望WTO保持其包容性和公平競爭的原則。
所謂眾口難調,WTO改革的分歧幾乎存在于所有領域,而且隨著改革議題不斷升溫,政治性也越來越明顯。首先是除了美國以外,幾乎所有成員國都提交了關于爭端解決機制上訴機構程序改革的聯合提案,要求盡快啟動上訴機構大法官的遴選程序,共同保障爭端解決機制的正常運行,但美國利用協商一致原則一再阻擾大法官的遴選及產生,在這一問題上美國處于孤立位置。
關于爭端解決機制的效率問題,起初WTO成員國較少,且由歐美發達國家主導,協商一致原則尚可執行,但隨著成員國不斷增加,新型經濟體不斷發展強大不再甘于被動位置,國際環境也越加復雜,協商一致原則明顯降低爭端解決的效率問題,若改為多數票決定,又可能損害部分不發達國家的利益,降低WTO的公平性原則。
金融危機之后,發展中國家經濟一直保持快速平穩增長,成為拉動世界經濟增長的主要力量之一,新興經濟體開始崛起,發達國家的地位有所下降,因此在新一代國際貿易規則的制定中,發展中國家更多的是從被動變主動,積極參與。之前的談判多是掌握在歐美日及加拿大“四巨頭集團”手中,由于主導方較少,協商一致原則并未沖擊多邊談判體系,但在金融危機后,發展中國家不在一味的接受發達國家提出的要求,而是要求增加話語權,積極參與全球貿易規則重塑,這也對WTO提出了更高開放標準和自由化要求的挑戰
隨著新興經濟體的不斷發展,為了維護自身在全球經濟體中的地位,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展開了一系列貿易保護措施,國際貿易和投資保護主義升溫,全球貿易摩擦不斷。為了進一步帶動本國經濟發展,各國加快了區域經濟一體化,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圍繞國際貿易新規則的制定加大了競爭,發展中國家希望在制定規則和全球治理中重視公平權力,但發達國家卻希望通過多種手段鞏固自己規則制定者的地位。而且,隨著貿易需求的不斷變化,各國的競爭優勢也在發生改變,發達國家的競爭優勢由制造業變為服務業,而新興經濟體也有勞動密集型向制造業轉變。因此,若想在國際貿易中獲利,發達國家希望發展中國家開放投資市場及服務業的準入標準,增強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以及加強貿易政策的透明度;而發展中國家則希望發達國家開放市場,減少關稅保護。
從各國公開發布的聲明或者提交的提案來看,大家都是從自身利益或者聯盟國的共同利益出發,就自己關心的問題提出改革意見,政治性明顯,這使得WTO改革雖然一直是討論的熱點卻沒有明確的改革思路,無法取得實質性進展。
當前WTO改革局勢復雜,涉及領域較多且主導權仍掌握在發達國家手中。中國雖然也是個大國,但在國際規則的籌劃方面仍然不夠成熟,處于較為被動的地位。因此,中國在參與國際治理的過程中,應該不斷擴大共同朋友圈,在避免陷入孤立的同時積極主動的發揮自己的作用,以便達成改革WTO的共識。
首先,中國認為WTO應該堅持并強化原有規則中的“所有制中立”特色,反對在規則制定中增加對于國有企業的歧視性條款以及市場經濟的界定標準。因為如果遵從美國的建議,不僅違反WTO基本非歧視原則,而且會降低WTO原有的對于所有制性質和經濟發展模式的包容性。其次,對于WTO協商一致原則持有支持和肯定的態度,在這一議題上持防守狀態,畢竟,這是WTO大廈的政治基石,維護了發達成員國與發展中國家的同等話語權。在于其他世貿成員溝通討論時,努力尋求各方在改革方面的最大公約數,同時團結其他發展中國家一起維護發展中國家的基本權力,可以在能力范圍內承擔更多的義務但絕不會放棄應有的權力,積極應對特殊與差別待遇條款的審查,共同推進改革議程。
面對美國對于中國未遵守入世承諾的質疑,我國是問心無愧的,包括遵守規則、搞市場經濟,開放市場、降低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美國的不滿主要在于中國未達到其高標準的要求。因此,對待中美關系應該追求“求同存異”,作為當今世界的兩個大國,任何一方離開WTO,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削減WTO的影響力。中美可以在WTO改革問題上尋求合作途徑,加強溝通、建立互信。中國在國際場合多次表明,中國的崛起是和平崛起,不會挑戰現有國際政治秩序和美國既有地位,提出要構建中美之間的新型大國關系,以求得共識和開展合作;而在一些具體方案上,在協商談判的基礎上,相互妥協、并存共贏,避免有些國家刻意利用中美的微妙關系制造矛盾。
由我國主導的《G20全球投資指導原則》是在多邊層面上首次達成的投資規則框架,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義。G20成員的國內生產總值占全球的約 85%,貿易額占全球的近 80%,對外投資額占全球約 80%,關鍵在于該峰會的20個國家全都是世貿組織協會的成員,因此可見G20是推動多邊貿易體制規則制定的核心力量。在討論WTO改革的同時,可以利用該峰會凝聚維護多邊貿易規則的共識,再在全球范圍的貿易規則中提供指引,制定出具體的改革路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