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強 廣西師范大學音樂學院 廣西 桂林 541000
我國民族器樂的歷史十分悠久。從西周到春秋戰國時期民間流行吹笙、吹竽、鼓瑟、擊筑、彈琴等器樂演奏形式,那時涌現了師涓、師曠等琴家和著名琴曲《高山》和《流水》等。秦漢時的鼓吹樂,魏晉的清商樂,隋唐時的琵琶音樂,宋代的細樂、清樂,元明時的十番鑼鼓、弦索等,演奏形式豐富多樣。清朝以后,我國的少數民族樂器進入繁盛的時代,明末清初出現的二胡就是這個時代民族樂器發展的一個縮影。民族音樂在近代雖舉步維艱,但二胡在這期間大放異彩,名曲《二泉映月》《月夜》《良宵》等均出自這一時期。新中國成立后,民族音樂得到了快速的成長,涌現出了《東方紅》《賽馬》《喜看麥田千層浪》《茉莉花》等經典曲目。并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現了新民樂。至此,我國民樂在百花齊放的交流與創新中走向復興。
民間器樂的繁榮和發展,離不開樂器的支撐。我國的民族樂器有著悠久的歷史,我們的先人經過長期的創造,為我們留下了多種富有特色的民族樂器。按照其性能的不同,可分為吹、拉、彈、打四類,即吹管樂器、拉弦樂器、彈撥樂器、打擊樂器。常見的吹管樂器有:笛子、管子、葫蘆絲、蕭、嗩吶、笙、塤、尺八、巴烏等。在著名的歷史典故中,讓孔子“三月不知肉味”的《韶》樂,據考證就是用塤演奏的。
拉弦樂器有:二胡、板胡、艾捷克、馬頭琴、京胡,以及近代出現的高胡、新中國成立前后出現的中胡、革胡等。其中,二胡在拉弦樂器中影響力較大。據史料記載,二胡最早出現在唐朝,被稱為胡琴,到了明清時期,胡琴已傳遍大江南北,始成為民間戲曲伴奏和樂器合奏的主要演奏樂器。到了近代,胡琴才更名為二胡,并從伴奏中脫穎而出,成為獨奏樂器。
常見的彈撥樂器有:三弦、琵琶、揚琴、月琴、阮、柳琴、箏、古琴、箜篌、琉特琴等。彈撥樂器大都比較擅長于活潑跳躍的旋律,有比較強的節奏表現力。各種彈撥樂器,按照演奏姿勢與形式,大體可分為抱彈的彈弦樂器如琵琶、阮、月琴、三弦、冬不拉等;平置彈奏的彈弦樂器如古琴、箏等;打弦樂器,如揚琴。打擊樂器主要有:磬、鼓、鑼、鈸,快板、響板及編鐘等。其中,編鐘在我國音樂史早期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是春秋戰國至秦漢時期主要的打擊樂器,在宮廷階層廣泛流傳。漢之后,編鐘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而鼓、鑼、鈸,快板等樂器在民間流傳很廣,至今還有它們的身影。簡言之,我國的民間樂器雖多,但有個簡便的方法區分,就是以“字數”分辨其是先人們自主創造的,還是“舶來品”。“單字”如蕭、笛、琴、鐘等多是本土樂器;兩個字或多字的樂器多是外國傳入的,比如嗩吶、二胡、箜篌、蓽篥、曲項琵琶等。
民間器樂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形成了不同的特色和風格,并有了明顯的地域特征。因基本的表現手段、演奏技巧、民間傳統習用的旋律展等因素的影響,常見的演出樂種有了不同的劃分標準,如笛、笙音樂;二胡、板胡音樂;箏音樂;琵琶音樂;絲竹樂;鼓吹樂等。為了便于理解,筆者選用大眾更為習慣的分類方法來闡述,大致將其分為四類:(1)清鑼鼓。清鑼鼓是我國傳統器樂樂種之一,是純粹以鑼鼓等擊打樂器合奏的音樂。清鑼鼓的樂隊組合形式有簡單與復雜之分。以鼓、小鑼、鈸和大鑼四件樂器組成的樂隊為簡單的形式,在此基礎上擴充同類樂器為復雜形式的樂隊。清鑼鼓有多種形式,主要有:江南的“十番鑼鼓”、四川的“鬧年鑼鼓”、陜西的“打瓜社”、潮州的“大鑼鼓”等。(2)吹打樂。吹打樂是我國廣泛流行于民間的樂種之一,是由吹、打兩類樂器演奏的音樂,民間俗稱鑼鼓或吹鼓樂。 在演奏曲目和演奏風格上,吹打樂分“粗吹鑼鼓”與“細吹鑼鼓”兩類:粗吹鑼鼓和細吹鑼鼓。粗吹鑼鼓粗吹粗打,聲勢浩大,雄壯熱烈,多用大鑼鼓及嗩吶、管、長尖等樂器。代表性曲目有十番鑼鼓中的《將軍令》、晉北鼓樂中的《大得勝》等。細吹鑼鼓細吹粗打,常用竹管主吹并配以大鑼鼓,有時吹中輔以絲弦。其代表性曲目有浙江鑼鼓中的《萬花燈》,十番鑼鼓中的《滿庭芳》等。(3)絲竹樂。絲竹樂是絲弦樂器與竹管樂器合奏的一種音樂形式。民間流傳的絲竹樂有:江南絲竹、廣東音樂、福建南音、潮州弦詩、北方弦索、河南曲子板頭曲、山東碰八板等。絲竹樂在我國南方較為流行。絲竹樂悠揚清雅、秀麗柔美,不求粗獷猛烈,但要剛柔相濟。演奏人數并無規定,以小型為主:多則五至七人左右,少則二人即一絲(二胡)一竹(笛)亦可。(4)咔戲。咔戲是我國傳統器樂中的模擬性音樂的泛稱。咔戲中常用兩類樂器:一類是嗩吶、嗩吶桿、管子、口笛等吹奏樂器,以口哨或嗓音與咔哨相結合發聲,模擬戲曲角色的唱腔、念白,惟妙惟肖;另一類咔戲中的樂器是弓弦樂器,如雷琴、墜琴、二胡等,以滑指和多種弓法模擬人聲語調及音色的變化。
民間器樂雖然在我國音樂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并在新中國成立后得到長足的發展,但我們也得承認,它目前還面臨著一些問題:(1)民樂本身的“缺陷”造成其尷尬的處境。在近現代,因為通俗音樂和交響樂等多元音樂的沖擊,民族音樂(下文簡稱“民樂”)在當下的受眾面并不是很廣,在某種程度上屬于小眾音樂。個人認為,除了眾所周知的原因,如民樂演奏或合奏時情感表達不充分(這與樂器的局限性有關),細節上的疏漏導致音樂作品出現瑕疵;民族管弦樂演奏中缺少中低音樂器(比如缺乏銅管樂器的音域),音樂的層次不夠豐富等原因外,傳統民樂的受眾面本身較小,普通民眾很難在短時間內迅速體驗到民樂所蘊含的思想深度、和豐富的情感。可以說,民族器樂本身的“缺陷”,是造成民樂傳承出現斷層的重要原因。(2)禮樂崩壞及千年儒家思想的熏陶,制約了民樂的發展與創作。如果說從西漢末年禮崩樂壞,到孔子提出“克已復禮”的主張制禮作樂,再到禮樂被權貴階層濫用,從而使人們產生思想認知上的錯亂。那么從漢朝開始,兩千多年來單一的以儒家思想為尊的意識形態,無論在思想還是行動方面,一定程度上都制約了音樂創新的可能性。如今我們的藝壇雖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思想認知上的偏差仍然制約了民樂的發展與創作。(3)戰亂的侵襲,影響了多元文化生態的延續。我們雖有不間斷的中華文明,但歷史上我們的先人們經歷了24個朝代變遷,幾乎每一次的朝代更迭,都伴隨著戰爭或戰亂,多元豐富的文化生態必然會受到破壞。而新王朝的主政者的藝術偏好,也會影響到民樂的創作、傳播。在這種文化環境下,民樂和其他藝術可能得不到發展,反而會衰落甚至是被遺忘。如風靡唐朝的五弦琵琶曾在國內消失了上千年,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才被國樂大師方錦龍復原出來;古代箜篌在國內則失傳600年……類似的樂器還有不少,它們不是消失在歲月長河中的第一波樂器,但筆者真誠的希望它們是民間器樂消失的最后一波。
事實上,民間器樂可以為音樂創作提供極其豐富的素材。在這一方面,不少國樂大師進行著不斷的探索和嘗試,不少作品如《二泉映月》《春雨》《十面埋伏》《月夜》《良宵》《霸王卸甲》等在今天仍是經典曲目。在繼承和發揚的基礎上,也有人提出了創新的觀點,如中央音樂學院的劉長遠教授提出了“民樂交響化”的主張,成效如何,時間會給我們答案。新中國成立后,我國民族音樂的發展有了質的飛躍,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開始,現代新民樂應時而生。這類作品并未摒棄我國傳統藝術理念中對美與和諧的認知,而是為了尋求一種獨特的、存在于現代音樂和古典音樂之外的效果,是為了追求古典和現代相結合的一種藝術形式的大膽嘗試。新民樂的誕生,賦予了民族器樂新的生命力。在這一方面,女子十二樂坊、曾格格等人是優秀的代表。中西交匯,古今相融的新民樂,在求新、求異的過程中,如果能保持住民樂在漫漫歷史長河中的積淀和民樂文化的靈魂,新民樂的未來可期。
客觀地說,民樂的功效并沒有《禮記·樂論》中認為的“樂由中出,禮自外作”那樣夸張,但是,縱觀我國民樂的發展史,音樂的教化作用不言而喻。因此,筆者建議,希望有關部門,讓民樂能像“中華古籍保護計劃”類似,在全國各地組織人員深入民間、院校、宗教場所等地,采集和整理各種原始的民樂器材,同時整合和研究不同時期的文字素材,最終能形成一套相對完整、權威的民間器樂類的典籍。另外,因為每個人對民間器樂的掌握及對曲目的理解會有所不同,表達方式可能也會略有差異,效果上“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并不是吹毛求疵。因此,建議相關人員在采集素材時能夠采用錄音、錄像的方式,保存第一手資料信息。
民族音樂和民間器樂是我們重要的文化遺產和精神財富。從當代人的訴求看,民間器樂雖不那么完美,但這并不影響它在音樂史上的地位。新民樂的出現,豐富和深化了民族音樂的內涵,民族器樂將以一種獨特的形式為中華傳統文化的發展提供良好契機,讓傳統民族音樂得以大放光彩,滋養著我們的精神和生活。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