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態下農戶風險態度對其農地轉出行為的影響分析

阿瑪古麗·阿不都熱合曼，海力且木·斯依提

（新疆農業大學管理學院，烏魯木齊 830052）

在穩生計、穩產、穩保障的前提下，引導農戶把傳統的經營模式轉入現代農業的發展軌道［1］，在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時期，通過加強農村土地流轉管理服務，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來加快農業農村經濟穩定發展，推進農民經濟收入是關鍵。2004—2020年中央一號文件連續17年聚焦“三農”問題，都重點部署了農村土地流轉工作，在相關政策的鼓勵及推動下，農村土地流轉一向保持增長的趨勢。數據顯示，全國家庭承包地流轉面積從2004年的0.04 億hm2增加到2018年的0.35 億hm2，總體上流轉規模保持增長態勢，但不排除某種因素在短期內沖擊而導致個別年份的流轉速度波動。

農戶農地流轉是利益和風險同時存在的一種特定行為，農戶執行農地轉出行為時不僅從中獲取利益，也會承擔著相應的風險［2，3］。農戶風險規避態度是當農戶參與農地轉出行為時感知到某種不確定性風險事件，而在心智上考慮放棄轉出或加以執行轉出行為，以避免的心態去做出策略的過程［4，5］，這種不確定性心智狀態必然會抑制農戶最后的行為決策，農地流轉速度在短期內可能放緩。隨著中國農地流轉市場機制的健全，土地產權制度的進一步規范［6］，農地流轉規模逐漸增長，農民在農業生產中的風險規避行為減少，農戶流轉意愿的積極性有所提高，有效推動了農地交易市場的進一步發展［7］。學術界學者已有關于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流轉行為影響的實證研究。王倩等［7］研究表明風險規避態度對農地轉出決策及轉出地占比有顯著正向影響，但其對未來2年內的轉出意愿影響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孫小龍等［8］以吉魯陜湘4 省為例，實證分析得出風險規避對農戶農地轉出有顯著負向影響，認為農戶在農地流轉決策行為中往往處于“觀望者”“風險規避者”的狀態。楊衛忠［9］指出農戶風險規避態度對其農地流轉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本研究基于哈密市伊州區6 個鄉鎮485 戶農戶實地調查數據進行Logit 回歸分析，分析執行農地轉出行為的農戶面對風險事件時的心理狀態，探究農戶的風險規避態度對其農地轉出行為的顯著性情況和影響方向，為中國農村土地流轉市場的發展，尤其是為西部欠發達地區農地流轉的穩定、健康發展提供一定的理論和現實依據。

1 研究設計

1.1 數據來源

本研究采用的數據來源于2019年11—12月對哈密市伊州區6 個鄉鎮15 個行政村開展的實地調查，調查相關內容主要涉及戶主情況、家庭基本情況、農地資源情況及農地流轉情況等。為了確保樣本數據的真實性及代表性，最先根據各鄉鎮經濟發展水平和地理位置等方面的差異，確定了陶家宮鎮、回城鄉、花園鄉、大泉灣鄉、烏拉臺鄉以及沁城鄉共6 個具有典型特征的鄉鎮為樣本點（表1），其中，大泉灣鄉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土地流轉的試點鄉鎮，具有較豐富的流轉經驗及成果。隨后，根據每個鄉鎮的規模和人口分布，了解樣本鄉鎮離市中心的距離，在每個鄉鎮隨機選取1～3 個行政村，每個行政村選取70～90 個農戶，通過面對面的訪談記錄方式進行調查。此次問卷調查共計發放量為485 份，最終獲得有效問卷為473 份，樣本有效率為97.53%。

1.2 模型選擇

本研究主要探究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的影響，除此之外，家庭特征、人力資本特征、農戶認知及村莊特征也會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產生影響。其建立的回歸方程為：

式中，把農戶i在k年農地轉出行為的概率設為為關鍵解釋變量，代表農戶i的風險規避態度；Zik代表控制變量，具體包括家庭特征、人力資本特征、農戶認知及村莊特征；?j為鄉鎮區域虛擬變量，用來控制各鄉鎮間的異質性；α1為常數項；β1、β2及β3為待估計系數；εik為殘差項。

農戶進行農地轉出行為時一般要考慮2 個問題，一是農地是否要轉出，二是轉出面積為多少。一方面，農戶農地轉出行為是二分變量，因此運用Logit模型來檢驗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的影響。另一方面，在實地調查中發現農戶的土地轉出是全部或部分轉出，經過轉出土地面積和村集體分配地面積的比例來衡量轉出規模，使用Tobit 模型進行回歸分析，避免了估計結果出現偏差。此外，為了避免其他因素對模型的多重共線性影響，采用逐步回歸法來提高估計數據的有效性。

表1 樣本區問卷調查基本情況統計

1.3 變量說明

1.3.1 被解釋變量 本研究把“農戶農地轉出行為”設定為被解釋變量，而農地轉出和轉出率則為農戶農地轉出行為的代理變量。認為農戶風險規避態度對其未來的轉出意愿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并對此進行了分析，因此同時把農戶未來轉出意愿設定為被解釋變量。

1.3.2 關鍵解釋變量 研究中引入的關鍵解釋變量為風險規避態度。根據“行為態度→行為意向”的邏輯途徑關系，當農戶對農業新科技或品種的風險規避度較高時，就會促使轉出農地行為信念的成立，同時表現出對其態度。一般情況下，農戶根據已收集的信息對農地轉出給出得分值。針對“農戶對新技術、新產品的支持及采用態度”這一問題，在1～3 分進行衡量，得分值越高，說明農戶風險規避的選擇就會越明顯。

1.3.3 控制變量 控制變量由戶主年齡、受教育年限等家庭特征，農業生產能力、信息識別能力、非農就業率、學生人數、承包土地面積、周圍平級群體數量等人力資本特征，對交易對象的了解程度、特殊事件經歷情況、農產品出售情況等農戶認知特征，村莊農戶平均收入水平等村莊特征組成。統計結果（表2）顯示，參與調查的戶平均年齡為53.33 周歲，平均受教育年限為7.27年；從人力資本特征來看，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34%，非農就業1年及以上的勞動力占家庭總人數的35%，家庭學生數量均值為0.91 人，家庭承包土地面積均值為0.54 hm2；從農戶認知特征來看，農戶周圍參與農地轉出行為的平級群體數量均值為1.54，農戶對流轉交易對象的了解程度均值為2.26；村莊農戶平均收入為5.86 萬元∕年。

表2 變量定義及描述性統計

2 實證分析

2.1 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影響因素分析

回歸結果（表3）顯示，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在5%的水平上有顯著正向影響。在調查中發現，農業生產中的農民依然較傾向于運用傳統的經營模式，新技術或產品的應用在短期內對家庭收益的貢獻不太明顯，即使農戶已經引入新品種或技術，也可能受到其自身能力、自然環境、周圍外界因素等的影響，所帶來的經濟效益較低，農戶風險規避態度較強烈，農戶轉出農地的可能性較大。

家庭特征中，戶主年齡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有顯著正向影響，并均在1%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戶主年齡越大其身體各指標越減弱，在家享受晚年，會把土地轉出給其他勞動力、資金條件允許的人，基本不再參與農地經營。受教育程度越高，農戶越重視自身在第二第三產業中的發展優勢，選擇轉出農地，因此，戶主受教育年限對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有顯著正向影響。

人力資本特征中，農業生產能力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的負向影響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農業生產能力越高，農戶越不愿將土地轉出。信息識別能力僅對農地轉出率的正向影響在5%水平顯著，表示農戶的信息識別能力越強，判斷出的信息價值就越高，有助于提高流轉效率。非農就業率直接影響農戶家庭經濟水平，非農就業率越高，農戶轉出農地的可能性就會越大，因此，非農就業率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呈顯著正向影響。周圍平級群體數量對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有顯著正向影響，對農戶而言，農地轉出行為所引起的一切結果是未知數，此時農戶會關注周圍社會群體傳輸的信息量，通過各方觀點和建議的整合來促使農地轉出意愿的形成。農戶擁有的承包地面積越大，農地轉出率就會越低，因此，承包地面積僅對農地轉出率有顯著負向影響。

表3 農戶農地轉出行為

從農戶認知來看，了解交易對象有利于促使農地流出行為的執行。家庭特殊事件經歷情況，包括是否有重病人員，是否有債務、債務余額等可以反映農戶家庭資產背景。現實中，小規模的土地并不完全發揮對家庭生活的保障功能，大部分農戶面對突發事件時的資金基礎較弱，沒有穩定的經濟后盾，認為轉入土地只能給家庭帶來更多的壓力，更傾向于流出農地，因此，家庭特殊事件經歷情況對農地轉出及轉出率的正向影響在5%水平顯著。農產品出售情況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土地的流轉方向，農產品出售價格上漲，農民家庭經濟收入必會提升，轉出土地不是農戶的首要選擇，反而會考慮流入更多的土地，因此農產品出售情況僅對農地轉出呈顯著負向影響。

村莊特征回歸結果顯示，村莊收入水平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轉出率在1%水平上有顯著正向影響。農戶居住的村莊平均收入水平越高，當地土地流轉市場流動性越好，農戶對轉出土地的選擇就越積極。

2.2 農戶未來農地轉出意愿分析

從被調查農戶的轉出意愿（表4）來看，隨著城鎮化、工業化的發展，農戶農地轉出意愿日益增強，有266 戶即樣本總數56.24%的農戶傾向于轉出農地，表示分散、小規模的農地經營帶來的經濟效益不大，農戶轉出意愿較強烈。有255 戶即樣本總數53.91%的農戶表示不接受農業新科技或新品種，認為成本大于預期收益，農業生產中沒有足夠的資本基礎來面對不確定性因素。

表4 農戶未來農地轉出意愿

基于Logit 模型對農戶未來一年內的農地轉出意愿進行回歸分析（表5），得出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意愿仍有顯著正向影響，并在5%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隨著“三權分置”的改革和土地流轉程序的進一步規范及完善，農戶對土地流轉決策的安全感有所提高，逐漸穩定了其流轉行為的抉擇。目前，農業生產技術已有進步，農戶對新品種有所嘗試，對農業風險事件也逐步產生挑戰意識，但中國農村尚未完全解脫傳統的一家一戶分散經營，農業生產在短期內無法有效形成規模，農戶預期收益與實際所得收益間具有較大的差異，更多的農戶可能會把農地流轉給專業大戶，從而從事其他產業。因此，未來一年內農戶的農地轉出意愿保持增長態勢。

表5 農戶未來農地轉出意愿回歸結果

2.3 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的影響

實證分析結果表明，農戶風險規避態度是影響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的重要因素，具有推動農地流轉市場發展的作用。近年來，中國農村經濟建設的重視度很高，調優種植結構質量，進一步推廣特色農產品市場化的同時，也接觸經濟效益較高的新品種，引導農戶生產高產量、高品質的農產品，提高農產品的商品化率。農產品產量、質量雖有增長，但其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價格波動較大［10］。農戶作為農業生產中的主要行為決策者，其面臨的自然、市場、技術等方面的風險不可忽視，一旦結果對農戶不利，其對農地流轉市場的穩定發展影響極大。

對農地轉出戶而言，越高的土地租金越激發農戶的農地轉出意向，從中獲取的經濟收益較大，但現實中，新疆天山南北各城市農地流轉與內地其他地區農地流轉市場存在一定的差異，流轉價格相對偏低，加之拖欠土地租金、分期支付等現象的廣泛存在，導致了頻繁的交易糾紛，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雙方的流轉意愿和積極性，增加了農戶農地轉出過程中的風險規避程度。隨著土地確權登記頒證的規范及明晰，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土地流轉中介服務機構管理的不斷成熟，有效減少了土地交易糾紛次數，不僅對流轉期限及價格進行調節，還調動了農戶經營性生產的積極性，農地轉出方獲取土地資金的途徑得到了保障，有效降低了農戶轉出農地時的風險規避態度。

3 小結與政策啟示

本研究基于哈密市伊州區陶家宮鎮、回城鄉、花園鄉、大泉灣鄉、烏拉臺鄉以及沁城鄉共6 個鄉鎮485 個農戶的調查數據，分析農戶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的影響，得出的主要結論有：一是風險規避態度對農戶農地轉出行為及轉出率有顯著正向影響；農業生產接觸的新技術、新品種是農戶自身能力、種植結構和周圍外界因素等方面需要長期投入和調節的過程，短期內農戶的接受程度較低，面向的風險偏大，其反映往往是慢熱、規避的態度。二是從人力資本特征來看，當農戶信息識別能力較強，非農就業率較大，周圍平級群體數量較多時，可以有效促進農戶的農地轉出行為；流出戶對交易對象的了解和自身特殊事件經歷情況都會激起農戶的轉出意愿；農戶所在村的收入水平也決定農戶農地流轉行為的質量和效率。三是未來一年內農戶風險規避態度對其農地轉出意愿仍有顯著正向影響，但影響幅度不大。

本研究總結出以下政策啟示：第一，應加大農產品價格市場機制的形成力度，通過市場調控和政策制度來穩定農產品價格，同時也調控農產品價格波動而引起的土地租金變化。第二，在農地轉出決策中農戶最大的安全感來源于轉出后享有的就業和養老保障項目，若轉出決策給農戶帶來的損失比收益大，那么農戶的選擇必然是放棄轉出。建議規范農地流轉雙方的保險項目，提高農戶的安全感，適當調節賠償力度，使農戶遠離風險規避行為。第三，鼓勵農地不集中、規模較小的農戶把農地轉出給專業大戶，把家庭勞動力就業方向轉入到非農生產中，為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作出貢獻的同時，從根本上提升自身經濟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