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萬里茶道文化背景下京張鐵路景觀再生研究

劉歆，榮欣

（河北工業大學 建筑與藝術設計學院，天津 300130）

一、萬里茶道

（一）萬里茶道概況

近年來，萬里茶道申遺項目如火如荼地進行，河北省張家口市多處遺產點列入后備名錄，2019年3月張家口文化廣電和旅游局發布了以雞鳴山驛、宣化古城、大境門、張家口堡、京張鐵路、草原天路等地標景點打造萬里茶道精品旅游線路的規劃，它是繼西漢“絲綢之路”之后開辟出的另一條重要的貿易商道。

萬里茶道起源于17世紀后半葉，“是一條從福建武夷山下梅村出發，由南至北途經江西、湖南、內蒙古等地，再由蒙古國到達俄羅斯恰克圖的茶葉之路”①，其全程約4760公里，因其主要貿易商品為茶葉，所以稱之為“萬里茶道”。中國作為茶葉生產大國，茶葉的輸送跨越了中、蒙、俄三國的漫漫征程，使茶飲之風在各地興起，一些地區的游牧民對茶葉的喜愛程度已經到了“寧可三日無肉，不可一日無茶”的地步②。

歷經三個多世紀的興衰，萬里茶道開啟了中外貿易史上的重要征程。時至今日，“國家文物局正式將‘萬里茶道’列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③，這條曾經連接各地區與物質、非物質文化交流節點的萬里商道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現今中、蒙、俄攜手申遺，有助于加強彼此間的文化交流與政治、經濟合作，為亞歐大陸地緣政治提供良好的典范，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同時，從景觀設計層面來講，萬里茶道申遺項目中所蘊含的景觀要素從不同方面共同支撐文化景觀的整體價值，體現茶道文化景觀的代表性價值，再現中、蒙、俄豐富的萬里茶道歷史圖景。

（二）萬里茶道文化線路

2000年鄧九剛出版的《茶葉之路：歐亞商道興衰三百年》和2006年美國學者Martha Avery的《The Tea Road：China and RussiaMeetacross the Steppe》（茶葉之路）引起了國內外學者廣泛關注。2013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對俄羅斯的訪問中談及萬里茶道對兩國友好交流發展的重要性。此后，“《萬里茶路文化遺產保護赤壁倡議》《萬里茶路文化遺產保護利用賒店共識》《“萬里茶道”共同申遺倡議書》相關文件生成”④。由此，萬里茶道文化路線正式提出。作為線性文化遺產，萬里茶道從空間上更大范圍地涵蓋了多樣化的遺產種類，從整體把握文化遺產的內涵，有利于實現文化遺產資源的整合、價值的提升，為萬里茶道文化線路的提出注入新的活力。

二、萬里茶道文化與京張鐵路

（一）京張鐵路與萬里茶道淵源

1727年《中俄恰克圖條約》中規定了“恰克圖—庫倫—張家口—北京”的貿易往來路線⑤，由此作為萬里茶道重要路段的張庫大道正式形成。隨著第二次鴉片戰爭到來，海陸、陸路運輸權遭到列強壟斷，作為中、蒙、俄貿易主道地位的張庫大道漸漸衰敗，為了重振商道經濟，清朝政府提出修建北京到庫倫的鐵路，京張鐵路由此誕生。

（二）京張鐵路在萬里茶道中發揮的作用

京張鐵路的修建成功，“所過大小集鎮，均不寂寞，沿途民戶亦繁，口外貨車更源源不絕，此路早成一日，公家即早獲一日之利益，商旅亦早享一日之便安，外人亦可早杜一日之覬覦”⑥。其意義不僅僅是我國第一條自建鐵路，更重要的是加快了張庫大道重要區段的貿易往來速度以及萬里茶道張家口市橋西區“茶馬互市”的迅速發展和橋東區商業、交通基礎設施的新發展，并通過商貿極大地促進了鐵路沿線地區社會經濟、教育、文化、醫療的發展。

（三）萬里茶道文化與京張鐵路景觀相互作用關系

1.萬里茶道文化塑造京張鐵路景觀

在城市發展中，不同的文化塑造不同的景觀。張庫大道作為萬里茶道途中重要節點，所帶來的歷史形成了本地民眾對文化的認同感，至今，張家口堡的街道還保留著茶文化的氣息，如“茶葉儲存基地—東昌棧、西昌棧，茶葉販賣基地—老茶店巷、小茶店巷，駱駝飼養基地—東馱號、西駝號以及與茶貿易密切相關的明清建筑遺存”⑦。另外，京張鐵路沿線景觀改造中也需要深入挖掘城市的歷史文脈、風俗民俗，以多樣的設計手法表現鐵路景觀，塑造京張鐵路特色文化景觀。

2.京張鐵路景觀影響萬里茶道文化的發展

京張鐵路廢棄段改造是展示城市風貌的地標性景觀，其作為展示茶道文化的載體，為當地居民及外來游客提供了解當地文化的平臺。景觀中所展現出來的磚茶文化、晉商商號文化、民俗等非物質文化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成為城市印象的一部分，潛移默化地引導和影響著茶道文化的發展。其次，茶道文化的引入為京張鐵路景觀活化提供了新的設計思路，使景觀在延續茶道文化的基礎上發揮更大的效益，從而影響茶道文化的發展。

三、京張鐵路—張家口市區段概況

（一）鐵路歷史沿革

1909年，清政府為解決張家口至庫倫段貿易運輸緩慢問題開始修建京張鐵路，而作為京張鐵路終點站的張家口（北）站，是茶葉之路塞外征途的起點，也是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見證。2019年京張高鐵的建立預示著張家口（北）站退出歷史舞臺，隨之市區段舊鐵路被廢棄。該場地位于張家口市火車（北）站到張家口南站，全長7.66公里，2015年正式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申報點，河北省第六批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二）遺產價值評估

根據《中國文物保護準則》《中國工業遺產價值評價導則（試行）》中的評價標準，現從歷史價值、社會文化價值、經濟價值等三個方面對京張鐵路—張家口市區段進行評估。

歷史價值：為了加快中、蒙、俄貿易往來以及避免英、俄爭奪鐵路的修筑權，清政府決定自行修建鐵路。在建造中詹天佑以卓越的設計領導能力帶領中國人民開創了“之”字形鐵路，其通車后，連接著沿線重要的工礦企業、民族工商業、交通運輸業，擁有真實的、特別的歷史存在過程，成為展現京張鐵路發展脈絡的重要遺產。因此，無論從京張鐵路修建背景、修建中所遇到的困難以及通車后產生的影響來看，所構成的元素都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社會文化價值：京張鐵路張家口（北）站鐵路段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了機械企業、煤礦業、金屬鑄造、服裝、印刷等實用型企業，其所承載的企業精神、文化、理念構成了豐富的文化遺產。此外，京張鐵路開通后萬里茶道在張家口形成的繁榮景象吸引了眾多名伶的涌入，如山西梆子、京劇、評劇、河北梆子等劇種類以及茶路中所蘊含的“駝隊文化、老倌車文化、磚茶文化、晉商商號文化、毛毛匠、民俗”⑧等是京張鐵路遺產文化價值的重要物質體現。

經濟價值：張家口（北）站作為商道貿易的重要節點，歷來冠有北方“旱碼頭”之名③。站區由站舍、站前廣場、候車站、站臺、風雨棚等組成。線路四條，其中一條正線，三條站線。張家口（北）站是一座頭等車站，站房等級為全線最高。站房南側墻壁上懸掛著詹天佑親筆題寫的“張家口車站”豎向匾額，是張家口（北）站建成之時最早的標志，至今仍保存完好⑨。對于這些保存較好的歷史建筑進行再利用，挖掘其潛在的經濟價值，促進張家口地區經濟發展。

（三）場地現狀分析

京張鐵路—張家口市區段大體保持原來走勢，早期出于安全需要鐵路幾乎都被更換，鐵路線多貫穿城市主干道、次干道。目前，京張鐵路—張家口市區段，線路長度7.66公里。鐵路線基本完好，只有小部分鐵軌已拆除。其中部分鐵路作為張家口工業文化主題公園內部健身跑道。張家口火車（北）站歷史遺存較為豐富，車站被周圍單層房屋、多層住宅呈半包圍狀態環繞，現存站房系民國初期在原站房基礎上，向南、向北各擴建一間，為橫向十一間的建筑。火車（北）站地處城市交叉口，站前廣場停滿了私家車。站內鐵路線縱橫交錯，周圍垃圾堆積。鐵路沿線分布著居住區、棚戶區、濱水、荒地、綠地空間等，其中棚戶區多臨近路邊，建筑雜亂，垃圾遍布；荒地周圍多分布著農田、雜草以及少量樹種。

經過調研發現，京張鐵路—張家口市區段廢棄后，引發許多問題。首先，火車（北）站周圍原有公共空間秩序被打破。機動車、非機動車輛占據了本就緊張的街區空間，造成交通擁堵，周邊商店、旅館、餐飲等出現不同程度的衰退，影響該地區的發展。其次，由于鐵路沿線多分布居民、學生、商人，周邊綠地空間較少，僅有南口鐵路游園、工業文化主題公園以及高新體育公園。而鐵路沿線平均寬度約20～30米，部分區段周邊大片廢棄的農田、荒地缺乏合理有效的規劃，造成土地資源的浪費。最后，鐵路沿線兩側野草叢生，垃圾四溢，尤其夜晚缺少照明設施，荒涼的場地容易引發安全問題。（圖1）

>圖1 場地現狀分析圖（從北到南）

（四）鐵路改造契機

隨著冬奧會的申辦成功，對張家口全面優化建設城市環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京張鐵路市區段處于張家口中心城市核心地位，對城市綠地網絡的構建具有重要意義。《張家口城市綠地系統規則（2015-2020）》中也提出利用廢棄京張鐵路段建設城市綠廊。在相關規劃指導下，以萬里茶道文化為主線充分挖掘京張鐵路歷史文化，并結合城市功能在空間上形成橫向延伸，真正展現京張鐵路茶道文化遺產的活化再利用風貌，使其在景觀活化中更具獨特性、質樸性以及時代性。另外經調研發現，鐵路線雖然荒廢，但仍有許多人在鐵路上往來停留，附近居民也將其作為回家的小路，因此面對使用頻率如此高的鐵路進行初步的景觀再生構想。

四、萬里茶道文化視角下京張鐵路景觀活化策略

（一）以點串線，優化京張文化功能

京張鐵路線包括了一些尺度稍小的文化節點，如南口鐵路游園、工業文化主題公園、國際會展中心、冬奧會體育館、河北北方學院、張家口展覽館等，表現為集聚特征的主題文化公園、歷史文化街等業態，空間上以點串線，形成4個高度相關的文化功能景觀片區。“創意京張”以依托京張鐵路歷史文化資源豐富的特點，整合并打造京張鐵路文化體驗、民俗展示、創客交流于一體的文化線路綜合服務中心；“歷史京張”基于京張鐵路發展建設脈絡，展示張家口多元文化；“休閑京張”以鐵軌為依托，打造集休閑娛樂于一體的慢行步道文化長廊；“生態京張”依托張家口植鄉土植物物種、鐵路遺址和萬里茶道文化特質，營造生態自然的文化景觀。

（二）連線成片，擴展京張空間文脈

京張鐵路線性遺產作為張家口市天然形成的空間廊道，與沿線周圍環境形成了或大或小的不同空間，根據這一空間特點以及其自身所具有的鮮明的萬里茶道文化色彩，與綠道資源相整合，形成特有的京張鐵路茶道文化景觀廊道，實現京張鐵路景觀活化的價值。但其自身線性空間有限，可與周圍可達性遺產點串聯，有利于形成萬里茶道文化專線。

2019年，張家口市最新城市總體規劃中提出了“一帶兩翼，一主三副多點”的城鎮空間結構，其中“一帶”指京張鐵路綠廊帶。據此，可根據京張鐵路在空間上的線性優勢向北延伸與“張家口堡、察哈爾都統署、大境門、天路草原相連接，向南與宣化古城、雞鳴山驛、懷來古城相承接”[8]，發揮張家口歷史文化資源優勢。通過加強京張鐵路線與南、北區域聯系，完善各城區交通系統、服務配套、旅游等要素的空間布局，構建與南、北區域的互動開放格局。

（三）探究歷史，展現京張文化底蘊

張家口是一座多元文化融合的城市，其文化在彼此的發展過程中相互交織，是在京張鐵路景觀中構建歷史文化的有利條件。這些文化結合所在的特定客觀環境構成特殊的文化體系，塑造出別樣的京張鐵路景觀。在萬里茶道進行茶葉的運輸途中，張家口作為中、蒙、俄貿易往來的重要節點，其蘊含的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豐富了京張鐵路的景觀構建，為城市打造地標文化。因此，構建京張鐵路茶道文化長廊，具體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①創意文化區：最大程度保留京張鐵路建筑設施，利用萬里茶道線性文化遺產開展體驗性活動，策劃面向全齡段的文化體驗場所，如背茶包重走古道、看茶技表演、采茶品茶園等，引入文創、設計、攝影等創客產業，打造茶道文化體驗基地，通過文化植入設計呈現京張鐵路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②歷史文化區：以主題解說系統講述萬里茶道中來自各地的商人和馱夫在途中經歷的艱難險阻以及京張鐵路在茶道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以敘事性設計營造豐富的空間結構，展現好茶道小故事，講述好京張大故事。③休閑文化區：設置老倌車隊、毛毛匠民俗館，加入文化標徽的指引、保留鐵軌及枕木等作為鋪裝或將其設計為體現茶道文化的雕塑、景觀小品，成為京張文化的延續和補充。④生態文化區：設置生態植物園、餐野草坪、樹陣廣場等景點，植物在保留原場地國槐、白毛楊等樹種基礎上，優先考慮張家口鄉土植物，依據駝隊文化、茶馬互市、毛毛匠等非物質文化，以現代植物景觀營造的審美及理論設計植物雕塑，用藝術手法展現萬里茶道文化。

（四）改造建筑，統一京張文化風貌

京張鐵路沿線設施包括車站、站臺、老站房、風雨棚、棚戶區等建筑以及標記牌、鐵軌等設備見證了鐵路歷史的變遷，在設計中需要合理改造及再利用以統一京張鐵路文化風貌。對于舊建筑的改造應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有建筑外立面的肌理以及內部空間結構，以茶道文化為載體，構建茶文化體驗基地、藝術交流創作空間、公共服務設施。在保留建筑本身歷史感的同時使改造后的空間更具體驗感。

（五）推廣宣傳，共筑京張文化長廊

以茶道歷史文化為切入點，積極宣傳京張鐵路景觀長廊的構建。同時，相關部門可加強文化旅游宣傳，創辦“京張鐵路文化長廊App”，通過網絡平臺進行全方位推廣，并與當地旅游公司合作定期開展“萬里茶道文化旅游節”“萬里茶道民俗體驗節”等，將茶道中蘊含的民俗文化以藝術形式展現出來，打造京張鐵路線上茶道文化風情體驗區。

五、結語

隨著北京—張家口冬奧會申辦成功，張家口推進一系列政策及相關建設項目提升城市品質。位于市區中心的京張鐵路張家口段長期處于廢棄狀態，影響市區容貌，與城市發展相悖。

另外，中、蒙、俄聯合申遺腳步不斷加快，為張家口進一步打造旅游文化城市提供新的契機，而京張鐵路作為萬里茶道的重要組成部分，連接了中原地區與塞外的貿易往來。據此將茶道文化理念融入到京張鐵路景觀活化中，為京張鐵路打造歷史文化長廊增添新元素，同時也將萬里茶道文化精神不斷傳承下去，是京張鐵路景觀活化利用的重要途徑。■

注釋：

①陳賽賽.線性文化遺產背景下的萬里茶道空間結點分析[D].南昌：江西師范大學，2016.

② 宋奕.文化線路遺產視角下的“萬里茶道”申遺[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53（06）：76-83.

③賀勇，李惠生，馬逵.元中都遺址認定及其歷史考古價值[J].文物春秋，1998（03）：69-72.

④ 凌心澄.文化線路視野下萬里茶道兩湖區域遺產整體性保護研究[D].長沙：湖南大學，2018.

⑤ 劉冉娜.張家口市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研究[D].石家莊：河北師范大學，2016.

⑥ 姚興哲.京張鐵路與張家口城市的發展[J].石家莊鐵道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13（04）：81-86.

⑦ 張云.8省區推動“萬里茶道”申遺 河北段這些美景你要知道！[EB/OL].（2017-09-06）http://hebei.hebnews.cn/2017-09/06/content_6612930.htm.

⑧ 石少華.我市將打造文旅產業發展新高地[N].張家口日報，2019-03-27（A2）.

⑨ 張家口市文物考古研究部.京張鐵路河北段文物遺存調查[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8：4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