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港,魏敏,傅宏
抑郁是老年人常見精神障礙性疾病,對老年人身心健康、生活質量和生活滿意度具有重要的影響[1-2]。通過對老年人抑郁機制的研究,可為提高老年人心理健康水平提供理論依據。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可以有效預測老年人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抑郁癥狀[3]。根據社會情緒選擇理論,老年人的人際交往動機更注重交往的情感功能,更傾向于保持和增進與重要他人的交往[4]。研究證實,社會支持是老年人抑郁的重要保護因素,可以有效預測老年人的抑郁癥狀[5]。年齡刻板印象理論認為,自我老化態度是個體在主觀老化方面驅動個人期望、經驗與老化過程的聯結[6]。積極的自我老化態度和低抑郁相互聯系,自我老化態度可以有效預測老年人抑郁水平[7]。本研究旨在調查老年人抑郁、日常生活活動能力、社會支持和自我老化態度之間的關系,為老年人抑郁機制研究和干預提供參考。
1.1一般資料 2018年7月,本課題組獲得中國人民大學老年學研究所組織的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China Longitudinal Aging Social Survey,CLASS)數據的授權。CLASS調查是1個大型的全國性養老調查項目,存在大量缺失樣本數據。本研究參照Tang等[8]的做法,對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和抑郁等關鍵數據進行篩選,最終保留6 843名60歲以上老年人的數據。其中,男3 711人,女3 132人;年齡60~98(68.89±7.37)歲;有配偶4 858人,無配偶1 985人。文化程度:小學以下3 869人,初中1 618人,高中/中專846人,大專以上510人。居住地:城鎮4 432人,農村2 411人。
1.2方法
1.2.1調查內容 本研究所使用的CLASS調查數據包含以下幾方面內容。①一般資料:包括年齡、性別、配偶情況、文化程度和居住地等人口學資料。②日常生活活動能力:使用Lawton 量表[9]評價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量表分為基礎性生活活動能力分量表(BADLs)和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分量表(IADLs)兩部分。 BADLs包括洗澡、穿衣、上廁所、吃飯等6個方面, IADLs包括能否到鄰居家串門、洗衣服、做飯等8個方面。每個項目的答案分為“不需要別人幫助”“需要一些幫助”和“完全做不了”,反向計分,按各個答案中各項能力完成程度將其從低到高分別賦值1~3分,分值越高說明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越差。本研究中分量表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9、0.85。③社會網絡量表(Social Network Scale)[10]:用于測量老年人的社會支持程度。量表包括6個項目,1~3個項目為家庭支持指標,4~6個項目為朋友支持指標。量表按照老年人可見面的、可說心里話的、可幫忙的親戚和朋友的數量進行6級計分,得分越高表示社會支持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81。④老化態度問卷(Attitudes to Aging Questionnaire)[11]:問卷分為自我老化態度與一般老化態度2個維度,本研究使用問卷中的自我老化態度維度評價老年人自我老化態度,共4個項目,得分越高表明自我老化態度越消極。采用從“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Likert 5點評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64。⑤抑郁量表(Center for Epidemiological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12]:用于測量老年人的抑郁情緒狀態。該量表包括9個項目,通過被試按照“沒有”“有時”和“經常”的頻度報告最近1周的感受,得分越高表明抑郁程度越嚴重。采用3點計分。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2。
1.2.2資料收集方法 中國人民大學老年學研究所于2014年開展第1次CLASS,調查以縣級區域(包括縣、縣級市、區)為初級抽樣單位,村/居委會為次級抽樣單位,覆蓋全國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不包括香港、臺灣、澳門、海南、新疆和西藏),共462個村/居委會(每個村/居委會中采用繪圖抽樣的方法抽取樣本戶,每戶訪問1名老年人),共獲得11 511名老年人調查樣本。本研究排除缺失值,獲得6 843個有效數據。
1.2.3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1.0軟件進行描述性分析、Pearson相關性分析,由于數據來源于老年人自我報告,很可能產生共同方法偏差,從而降低研究效度,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即將日常生活活動能力、社會支持、自我老化態度和抑郁的所有條目做因子分析。并用Mplus7.0建立結構方程模型以及檢驗中介效應。檢驗水準α=0.05。
2.1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Harman單因素檢驗法結果顯示,未旋轉和旋轉后都得到7個因子,未旋轉和旋轉后得到的第1個因子只解釋了方差的20.54%和13.47%,均小于40%的臨界值,因此本研究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2.2各變量得分及相關性分析結果 見表1。

表1 各變量得分及相關性分析結果(n=6843)
2.3各變量得分之間的中介效應檢驗 共線性檢驗顯示容忍值=0.966、0.968、0.946,均大于0.100,方差膨脹因子(VIF)=1.036、1.033、1.057,均小于10,因此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為了進一步考察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與社會支持、自我老化態度和抑郁的關系,檢驗社會支持和自我老化態度的中介作用,構建了4個變量之間的關系模型。結果顯示,該模型的擬合指標良好:χ2=107.13,CMIN/df=1.071,RMSEA=0.078,CFI=0.973,TLI=0.903。對模型(圖1)中的路徑進行分析可知,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對抑郁(β=0.138,P<0.01)和社會支持(β=-0.172,P<0.01)具有顯著的預測作用,然而,社會支持不能顯著預測抑郁(β=0.012,P>0.05),說明社會支持在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與抑郁之間中介作用不顯著;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對自我老化態度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228,P<0.01),自我老化態度對抑郁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787,P<0.01),表明自我老化態度在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與抑郁的關系中起著部分中介作用;社會支持對自我老化態度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作用(β=-0.379,P<0.01),可見,社會支持、自我老化態度在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與抑郁之間起著鏈式中介作用。

圖1 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與抑郁得分的鏈式中介模型圖
采用Bootstrap分析方法,重復取樣2 000次檢驗中介效應是否顯著,置信區間設定為95%,結果見表2。

表2 對中介效應顯著性檢驗的Bootstrap分析及其效果量
3.1老年人抑郁與日常生活活動能力、社會支持、自我老化態度的相關分析 本研究發現,老年人抑郁得分與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得分、自我老化態度呈正相關(均P<0.01)。由于日常生活活動能力量表采用反向計分,也就是說,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越低其抑郁水平越高,這與唐丹等[13]研究結果一致。持有消極自我老化態度的老年人抑郁水平也就越高,這一研究結果與扈娜等[14]的研究結果一致。消極自我老化態度是老年人抑郁發生的危險因素,極易導致老年人因日常生活活動能力減低產生恐懼、焦慮等情緒,未來發生抑郁癥的概率將顯著增加[15]。老年人抑郁與社會支持度呈負相關的結果與孫靜等[16]研究結果一致。說明老年人從家庭、朋友處所獲得的社會支持越多,其抑郁水平越低,對老年人的抑郁具有增益作用[17]。現代社會空巢家庭的增加,家庭關系的淡薄,都可能會加重老年人的抑郁程度。
3.2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與抑郁間的中介效應分析 本研究構建的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影響老年人抑郁的鏈式中介模型,總中介效果量達62.60%,大于直接效應量0.138(37.40%),說明該鏈式中介效應對解釋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影響抑郁具有重要意義。老年人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身體功能每況愈下,致使自理能力下降,社會參與變少,交際范圍逐漸變窄,對社會支持的利用度呈現下降趨勢,同時持有消極的自我老化態度,抑郁程度則會更加嚴重。反之,如果老年人在日常生活活動中出現困難時,能在家庭、朋友等構建的支持網絡中得到適時支持,自己持有積極的自我老化態度,完全可以降低其抑郁水平。其中,日常生活活動能力通過自我老化態度影響抑郁的這一中介路徑的效果量最大,達48.78%。Levy[18]刻板印象具體化理論認為,只有當老年人對老化的態度和自己本身相關時,對老化的體驗才可能影響其心理健康水平。可見,老化態度作為一個較為個人化和穩定的心理結構,對自己所體驗到的心理社會喪失和身體變化對其抑郁水平具有更顯著的預測作用。
本研究結果顯示,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自我老化態度、社會支持和抑郁之間關系復雜,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可以直接正向預測抑郁,也可以通過自我老化態度正向預測抑郁,還可以通過社會支持和自我老化態度的多重中介正向預測抑郁。不過,日常生活活動能力不能直接通過社會支持對抑郁發揮顯著的預測作用。本研究結果提示,醫護人員引導老年人在日常生活中注重身體鍛煉,減緩日常生活能力的衰退, 有助于減輕抑郁癥狀。還可以通過中介因素入手,制定相應的干預措施,改變老年人自我老化態度,延展社會支持網絡,改善老年人的抑郁程度。本研究只是考察了3個因素間的關系,未能考察其中的內在機制,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