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精神”在藝術設計中的應用

尹楊明真

(魯迅美術學院，遼寧 大連 116000)

1 什么是水墨精神

水墨作為中國獨有的藝術表現形式，不同于西方模寫性的藝術，是主觀上的表達。水墨藝術更強調藝術家的人格精神。現在藝術家往往更重視視覺上的感受，而忽略了內在精神的抒發。

鐘躍英認為中國繪畫強調畫家的人格精神,因為書寫性的繪畫與人的內在精神活動密切聯系在一起了,所以當進行藝術表達時既要關注外在對象,也要從個人精神出發,進行藝術構思。①從精神出發的水墨繪畫以寫意表達居多，怎么用精神表達相對寫實的藝術是現在更為被關注的。

2 水墨精神的體現

2.1 道家思想在水墨精神中的體現

從源頭上講，水墨精神來自中國傳統哲學。如道家所講究的“致虛極,守靜篤”,講人不能只感受事物的外在，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人自由的心靈會被眼前的客觀事物所迷惑。道家思想重視人內在精神的自由,如果人們可以從精神出發來面對外在的一切,不為外在表面現象所擾,這就達到了中國古人所說合適的真實性和心靈的相互關系。但現在心靈和內在精神在藝術傳達中普遍被描寫性語言所掩蓋。

雖然沒有人能真的獲得自由，完全不被事物的外在表現所影響。但我們可以提高自己的想象力，想象力不是停留在事物的表面或印象的。而是要透過心中深處,保證事物可以符合精神性。藝術表現不應是不加思考地模仿自然,應從個人的角度將信息進行加工、分析和判斷,從而創造意象。“意全則神明之，下筆如有神矣，豈可與信筆糊涂，主觀任性之作混為一談耶。”講的是石魯對水墨精神表現的總結，創作優秀的作品和精神是分不開的，想要成為優秀的藝術家不僅僅需要在水墨語言研究上進行研習,更要重個人精神的升華,如果思想超越了認知局限,人格精神得到升華,藝術表現形式必然會發生奇妙的改變。

南宋姜燮在所著的《續書譜》一書中說:“藝之至,未始不與精神通”,道出了中國藝術的精神本質,藝術創作始終是與人的生命精神密切聯系,優秀的藝術創作能傳達給受眾藝術家的精神,這種藝術形式語言就是生命躍動的外在展現,而水墨藝術正是實現這一藝術理念的最佳方法。

2.2 儒家思想在水墨精神中的體現

中國傳統文化由很多思想組成，其中儒家思想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其核心在于“和”即與周圍的事物相協調、統一，符合“中庸之德也，其至矣乎”②。

宋儒說，不偏不倚，選擇行為之恰到好處，謂之中；就日常生活之長期堅持，謂之庸。中庸是高度和諧的思想。也是儒家思想中道德行為的最高標準。調和與均衡是事物發展過程中的一種必然狀態，所以說其核心為“和”。

水墨精神是融“和”的，因為可以融和適應社會的變化，所以水墨語言能很好的傳承下來，當代水墨精神的融和體現在跨材料，跨形式的水墨表現。各種創新融和的水墨作品都是水墨精神的當代體現。

“協，眾之同和也”即協調的意思，是一種“君子和而不同”的相適感，將各種優秀藝術的特點融入進自身發展，努力達到整體的和諧。當代水墨中也體現了這一點，更多元化的水墨表現手法，更多元的精神內核表達都構成了當代水墨語言。中國人崇尚的“和諧觀”，在漢代就已發育成熟了，深入中國人的內心。和諧是差異中的協調,紛繁中的有序,多樣化中的統一。水墨語言在當代藝術設計中如何體現“融和”，在徐冰《背后的故事》裝置藝術中可以明顯感受到這一點。該裝置同時展示了表面與構成，正面與普通水墨山水相似(圖1)，但背面能看到由什么構成。有水墨之意，卻無用筆之實。

圖1 徐冰《背后的故事》正面。

現代裝置藝術進入中國后一直在尋找與我國文化契合的結合點，水墨作為貫穿中化文明的繪畫表現形式，在中國其能更適合融和到現代裝置中來。水墨精神為裝置藝術本土化提供了條件。(圖2)裝置背后雜亂無章的現實場景與正面構成了一種極強烈的反差性。從背面看很難和正面的水墨山水聯系起來。

圖2 徐冰《背后的故事》背面。

他將正面、背面全部展現出來也是為了讓觀者可以透過表面的現象，去體會內在精神。這個裝置的核心思想也體現了道家真實性和心靈的相互關系，不只看到表象也關注背后的精神。裝置的背面主要運用了干枯植物、麻絲、魚線、報紙等生活中隨處可見的雜物進行創作。這種手法是作者表達自己的水墨精神，并通過反差讓觀者看到背后含義。徐冰這系列裝置作品體現了水墨精神在當代的現實應用，既表體現了中國傳統哲學精神也融和了新的藝術表達形式：裝置藝術，用作品的前后兩面表達了和而不同的理念，和諧的畫面也可以是很多毫無關系的日常用品構成的，人們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實的。正與反像是理想與現實的距離，精神與表達的差別。徐冰用這種矛盾又和諧的作品表達了水墨精神也含有解構主義的意味。體現了水墨精神的融和性與時代性，是隨著藝術家而變化的。

3 水墨精神的應用

3.1 水墨精神在平面設計中的應用

說到水墨與平面設計，第一個想到的設計師可能就是靳埭強。他曾做過5年全盤西化的設計，把國外的波普藝術融入水墨畫中。作為第一個用波普風格創作水墨畫的藝術家，靳埭強的作品受到業內人士很高的評價。

這一時期他意識到自己是在追逐潮流，用水墨肌理創作波普藝術作品。只是追隨而不是創造，于是他開始使用中國傳統水墨文化融入西方現代設計理念。開始對本土的中國文化重新學習探索，嘗試創作蘊含中國文化的設計。他的“水墨的年代”場刊海報，標志了他在海報設計中運用東方水墨語言的一次轉變。

靳埭強自身特殊的經歷與時代背景使他同時具有東方文化底蘊和西方設計基礎，還有其他各種不同的藝術形式豐富了他的設計內涵。最終使得他的設計既有東方文化的精神表達，也有西方的色彩、圖形、構成要素、點線面的組織等設計因素。并將這些因素和水墨語言融為一體。

擅長從不同的藝術門類中獲得知識將是一位藝術家成功的原因，靳埭強就是這樣一位設計師。這體現了中國傳統哲學中的融“和”。中國的水墨精神歷久彌新,在東方哲學思想與文化孕育出極具表現力和感染性的藝術形式,強化了重于精神性的表現方式。每個創作者都會受各種文化的影響，也不斷融合進自己的體系，從而形成自己的水墨精神。水墨藝術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只局限在宣紙和毛筆上，可以選擇不同的材料和媒介自由的表達。

3.2 水墨精神在綜合材料中的應用

藝術家在進行藝術表達時需要一個反復實驗的過程，運用不同的材料進行創作，慢慢會形成獨特的個人風格。優秀藝術家總是在不斷挑戰已有的藝術形式，這需要轉變思想和方式。因為創造才是藝術的真諦。藝術家曾健勇有多年水墨藝術創作的經驗，他的作品既有水墨審美的內在堅守，又有不斷延展的空間與形式創造。③

曾建勇是中國畫專業畢業，后又研習了版畫，并保持著每天寫毛筆字的習慣，因為東方藝術是基于書法審美，講究的是自然形態，所以不會出現西方藝術那樣的幾何藝術。他的作品中體現了傳統、時代和自身體驗的聯系，包含了水墨精神融和的性格，也創作了表達作者自身情感的作品。

一開始他使用的材料和傳統水墨畫材料類似，比如宿墨、色粉、國畫顏料、云龍皮紙。顏料顆粒在濕潤的皮紙上滲透游走，能產生很多不同的變化，他很享受這個美妙的過程。2014年關山月美術館展出的《遺失之地》開始，他開始嘗試立體表現。他在一整面墻上進行創作，采用水墨拼貼畫出各個獨立物件再繃在墻壁上。拼貼在白墻的水墨人物和動物好像矗立在空中，很好的完成了平面與立體的結合。

曾建勇創作過一種空心的紙雕塑，表面一層紙殼，輕且脆弱。這是一種用水墨的方式來制造立體，中空的紙膜類比了人性中的敏感與脆弱。他將繪畫才有的表達方式發揮在雕塑上，在《請叫我晨曦中的天使》(圖3)男孩的上色中，黃色顏料從腳部到大腿中部，像是清晨的陽光剛剛升起，照到了男孩腿上。我想這就是作品名稱的由來。他采用的這種跨材料的藝術形式，結合繪畫的表現手法，很好的融合了繪畫和雕塑、平面和立體之間的關系。他的作品不論是平面還是立體都充滿了創意和想象力，從一開始材料的使用融和了不同的體系，到后來突破平面到立體都充滿了他的個人色彩，表達了他獨特的水墨精神。

圖3 《請叫我晨曦中的天使》。

注釋:

① 鐘躍英.水墨——一種心靈再現的形式語言.[J]美苑.2007年(05):67-73+99

② 《論語》

③ 陰澍雨.有序延展的空間——曾健勇談水墨創作.美術觀察.2020年(08):112-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