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凱
【摘要】 當下,美國政治秩序衰敗與國家治理亂象史無前例,令世人瞠目結舌。辯證唯物觀視野下,美國政治秩序衰敗與國家治理亂象與美國國內經濟和社會因素直接相關,文化上對美式民主盲目自信而陷入“歷史終結論”迷思、民主價值理念的僵化等因素也是美國發生國家治理亂象的重要原因,而政治秩序衰敗的基本制度緣由則涉及維護政治任命的“政黨分贓”腐敗、庇護家族世襲腐敗、否決制政黨政治加劇社會分裂等層面。少數政治精英意識到美國政體改革的迫切性,但美國社會對美式民主盲目自信的社會氛圍甚濃,任何政治改革實施都非常艱難。對美式民主擺脫困境的期待能否實現,尚需拭目以待。
【關鍵詞】美式民主? 政治秩序衰敗? 國家治理亂象? 脫困
【中圖分類號】D8?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0.23.009
美國政治秩序衰敗亂象令世人矚目
美國政治秩序衰敗的跡象早已顯露,進入21世紀后更是日益突顯。“黑天鵝”與“灰犀牛”不斷現身,試舉幾例。2001年,“9·11”事件震驚世界,美國為此發動了伊拉克戰爭與阿富汗戰爭,耗時十幾年,耗資幾萬億美元,近萬人付出生命,大傷美國元氣;2020年3月,新冠肺炎疫情開始在美國大流行,只用了不到半年時間,美國成為世界疫情的“震中”,美國人口不到世界的5%,確診與死亡人數卻占世界約22%左右;2020年5月,白人警察虐殺黑人弗洛伊德事件,激起美國全國反對種族主義的浪潮;2020年8月,白人警察槍擊黑人布萊克事件再一次引發城市騷亂,美國社會已陷入嚴重分裂狀態。與此同時,美國經濟出現嚴重衰退,2020年第二季度美國GDP下滑32.9%,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大季度跌幅。同期失業率高達10.2%,是疫情前(3.5%)的3倍。疫情期間,政府財政赤字上升為3.3萬億美元,創75年來最高。[1]股市劇烈震蕩,美國股市歷史上5次熔斷中的4次都集中發生在2020年3月。剖析這些現象背后的原因可以發現,美國今天的衰敗亂象是一種史無前例的綜合性危機的集中爆發,它不同于以往發生過的金融危機、恐怖主義危機、種族主義危機。這次綜合性危機,由美國“歷史上第一次同時面臨的四種威脅”組成[2]:1.公共衛生危機(疫情大流行);2.社會分裂危機(白人警察虐殺黑人事件引發全國性種族沖突);3.經濟危機(以企業破產、失業劇增、股市崩盤為特征);4.國家治理危機(由特朗普政府治國無能導致)。[3]
辯證唯物觀下的美國衰敗亂象緣由分析
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觀認為,歷史現象往往都是由多種力量合力作用的產物。當下,美國政治秩序衰敗亂象也是其社會、經濟、文化、政治制度及其領導者個人等諸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產物。
政治衰敗亂象發生的社會和經濟緣由。21世紀的美國社會,貧富差距持續擴大,階級分化加劇,階級結構發生新變化,不再是戰后幾十年以中產階級為主導的單一鉆石型結構,而轉型為以富豪階級主導、由兩個階級集團構成的雙鉆石型結構。[4]這種結構內的每個鉆石型結構,又內含若干個次階級群體,均呈現出兩頭小、中間大的鉆石型特征。
第一鉆石型結構是“特權階級”結構,人口占全國的20%。它內含兩個階層:“超級階層”與“文憑階層”。“超級階層”處在上層,人口僅占全國總的1%~2%,但這個群體年收入最高,平均高達百萬至上億美元,壟斷了美國全社會絕大多數資本資源;“文憑階層”處在中下層,人口占全國的19%左右,年收入平均在10~100萬美元,大多是公司中上層管理者與高級專業技術人員,壟斷了專業知識與技能。
第二鉆石型結構是“新工人階級”結構,人口占全國的80%左右,由三個階層構成。“安逸階層”處在上層,人口占比14%~15%,盡管擁有自由支配的資本,但主要靠勞動掙錢;“不穩定就業階層”處在中層,人口占比47%~50%,主要是雇傭勞動者與自雇者;“受排斥階層”處在下層,人口占比10%~15%,該群體在資本與專業技能方面都一無所有,靠社會資助度日,是全社會最底層群體。[5]
20世紀末期的美國“新經濟”是推動美國階級結構轉型的基本動力。它是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美國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的產物,具有“四化”特征:經濟金融化(經濟重心從生產向金融轉移);生產新科技化(生產、通信與運輸領域的信息化與自動化);經營自由化(跨國經營方式與資本無國界自由流動);勞動力市場二元化。[6]
美國“新經濟”的“去工業化”特點,有力推動了產業結構調整,其結果是擴大了美國社會的貧富差距,加速了階級分化。“新經濟”的“去工業化”,使服務業占比上升到70%左右,大量制造業轉移至海外,美國制造業從世界占比48%下降為24%,美國從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的王位跌落,產業工人失業人數持續上升。[7]同時,中產階級隊伍日益衰落,奧巴馬執政8年期間,美國中產階級平均每年減少1%,在2015年降為50%。[8]如今在美國近25%的大都市里,中產階級不占多數;[9]而二戰后美國中產階級占比曾高達70%,美國甚至一度自詡為“中產社會”。“新經濟”給美國帶來無盡的財富,尤其是給美國跨國公司與壟斷資產階級帶來全球化超額紅利,同時也持續擴大了美國的貧富差距。以美國首席執行官(CEO)的平均薪酬與普通員工年薪之比為例,1978年兩者的比例為30倍,到2017年飆升至312倍。[10]最富有的0.1%的家庭占全國家庭的總財富比,從1979年的7%升至2012年的22%,幾乎與美國90%的家庭擁有的財富相等。[11]2019年5月,美國基尼系數達0.482,超過0.4的國際“警戒線”。2017年,美國貧困率達13.4%,大約4200萬美國民眾生活在貧困線以下,[12]其中1850萬人處在極端貧困中,500多萬人的生活狀態同第三世界絕對貧困人群相當。[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