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歌曲中詩歌、旋律與鋼琴聲部的融合

摘要：從詩歌、旋律、鋼琴聲部三位一體的角度對舒伯特藝術歌曲《菩提樹》進行解構，為更深層次理解作品并演繹作品提供可能。

關鍵詞：詩歌;旋律;《菩提樹》

背景

一八二八年三月，鮑恩菲爾德（Bauernfeld）促成舒伯特（Franz Schubert）舉行了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僅有一次作品發布會。這部舒伯特根據詩人穆勒（Wilhelm Müller）的作品譜寫而成的藝術歌曲套曲（Lied）《冬之旅》（Winterreise，D.911）使得舒伯特名利雙收。這部偉大的作品，其描述的內容與?舒伯特當時的狀態非常契合，他費勁了心思和努力的作品《冬之旅》，也使他的精神和健康更加惡劣，在同年十一月十九日結束了他坎坷、不幸，卻飽含對藝術不懈追求的一生。

這部由二十四首藝術歌曲組成的套曲，描繪出一個愛情受挫、背井離鄉的青年，漫無目的漫步在冬季的旅途中，而一路的所見所聞正映襯于他患得患失的所見所感。當他經過過寒冷荒涼之地，一個經歷著精神的孤寂與情感的凋零的青年，渾渾噩噩的前行至又一片死寂、毫無生氣的荒涼之地時，這種周而復始、循環往復的旅途，使青年也意識到他的精神與靈魂逐漸被疏遠甚至放逐。而具有如此深度的作品也值得稱為舒伯特最具藝術價值的佳作。

當整部作品進行到第五首《菩提樹》時，童年嬉戲情景、青年愛戀誓言一并涌上心頭，而在夢中、心中不斷出現的菩提樹，像一位長者、亦如同一位友在故鄉呼喚并祝福青年平安的歸途。《菩提樹》的三段式結構，調性由E大調轉入e小調，并在兩個調性的徘徊中，回歸于E大調。在調性上的安排上，與青年短暫回憶，又毅然踏上漫無目的的旅途主旨相吻合。

引子與第一段

樹干與殘留的樹葉，用沙沙聲迎接著由遠方而來的寒風。在作品開頭，持續連貫的三連音分解和弦織體——這一如風般的密集環繞、簇擁般緊接附點音符和二分音符連接，將背向于風中、無助駐足的青年形象映入眼簾。作品從E大調的強弱起伏中將青年的思緒述說，在左手和聲由I級進入到V級、而后圍繞于#C音開始不斷尋覓，最終下行至E大調屬音B音的過程，右手密集而凌冽的寒風并未停止，由音樂中不斷地漸強中推測出，青年在十六分音符連接附點音符般猶豫后，終于鼓足力氣迎風走向菩提樹的背風側，此時由音樂的減弱，冷風由壁壘般菩提樹所阻擋，心底的陣陣暖意將他的思緒拉回到記憶深處。

在E大調溫暖的環繞下，青年述說著埋藏已久的心事。如同歌謠般、跟隨旋律聲部同步進行的鋼琴聲部，在前兩句：門前的水井旁，有棵菩提樹，（Am Brunnen vor dem Thore，Da steht ein Lindenbaum）在它的樹蔭下，我曾有美麗的甜夢（Ich tr?umt' in seinem Schatten，So manchen sü?en Traum）中，和聲一直穩定建立在E大調的I級及V級上，和聲的節奏與旋律聲部同步進行，使旋律——在五度范圍內平穩下行的述所可以得到伴奏織體的依附依托，這如同敘述一般的回憶，使菩提樹的景象映入眼簾。和聲部分在后兩句：在它的樹干上，我刻下些甜言蜜語?（Ichschnitt in seine Rinde，So manches liebe Wort;），在歡樂和痛苦時，我常走向這棵樹。（Es zog in Freud' und Leide，Zu ihm mich immer fort.）中，運用了II級從屬七和弦解決至屬七和弦連接主和弦的方式將和聲的推進、解決感加強，力度上配合II7--V7--I進行漸強減弱，似乎述說著青年在孤獨冷寂中搖擺不定的起伏，為隨后調性歸于e小調作出良好的鋪墊。

將Brunnen（水井）、Steht（豎立）、Ttr?um（夢見）Schnitt（雕刻）Zog（拉近）、Ihm（它：菩提樹）置于3/4拍的強拍位置，搭配以長拍子：四分附點音符加以強調，可以非常直觀的了解到，作曲家在旋律與詩歌韻律融合上的精心設置，在演唱、演奏、聆聽的過程中，我們的注意力被詩歌的長短韻律所吸引，并可以在長音上感受到更多語言的力量，而旋律的起伏也更好的得以推動。

第二段與連接段

建立于E大調的溫暖回憶將青年置身于現實之外，而隨即建立在e小調上，配以引子段律小調模進形式，如同喃喃耳語一般的寒風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今夜萬籟俱寂，我必須走過此處（Ich mu?t' auch heute wandern，Vorbei in tiefer Nacht.）雖在黑夜之中，我仍緊閉雙目。（Da hab' ich noch im Dunkel，Die Augen zugemacht.）。旋律仍延續第一段歌謠般敘述，在大小調上做出的轉換、模進也使青年的心中明暗的轉換得以展現。作為描述青年心境的鋼琴聲部，則運用音樂推動性更強的三連音來搭配旋律聲部的附點音符進行，而后鋼琴聲部運用八分附點音符加以重音（Accent），將青年躊躇卻渴望的心境表述。隨后調性轉至E大調的溫暖之中：而它的枝葉簌簌，仿佛像我呼喚（Und seine Zweige rauschten，Als riefen sie mir zu：）來我這里朋友，在我這你可以找到安寧。（Komm her zu mir， Geselle，Hier findst du deine Ruh'?。?在鋼琴聲部，和聲在大小調I級V級中穩定推進，如同講述一般，而節奏則出現了變化。在的推動性三連音，這一代表內心強烈回歸欲望的音型之后，連接著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及八分休止符的兩拍子，這使內心堅定（四分音符）、感受召喚（八分音符）而內心轉而猶豫（八分休止符）的情緒展現的淋漓盡致。

將Musst（不得不）、Vorbei（經過）、Nacht（夜）、Hab（到）、zugemacht（關閉）、Augen（注視）、Seine（它，菩提樹）、Riefen（呼喚）、Zu（朝）、Her（到這里來）、Findst（地方）如第一段般加以強調，也使得語氣可以更好的展現。

隨后而來的力度：Fz，配合著漸弱，強勁侵略、猛烈冷酷的將青年幻想摧毀，亦如威逼利誘一般的驅使青年下定永不歸去的念頭：寒冷的風，迎面撲來，（Die kalten Winde bliesen，Mir grad' in's Angesicht，）帽子從頭上飛走，我也不轉身回顧。（Der Hut flog mir vom Kopfe，Ich wendete mich nicht.）。在休止配合三連音、密集如同冰雹般的鋼琴聲部，像扼住喉嚨般的將其強烈猛擊。離調和弦的起伏與漸弱，使搖擺的念頭迅速打消，屬七和弦的黯然向下進行，也暗示著此時青年內心的凄涼。整個段落已然不想分辨是如何下定決心、亦或是真的被強風驅使而生的執念。

Kalten（寒冷）、Angesicht（面孔）、Hut（帽子）、Wendete（翻轉）的音節韻律強調，配合著旋律重音、長短分配，亦能表現出青年的執念。在長音的旋律、節奏設置上，Angesichtd（面孔）級進下行，搭配AN音節的附點音符、SICHT音節的長音;Kopfe（頭）的八度跳進下行的運用，也使得旋律韻律起伏與發音規律相吻合。

連接段將三連音織體在鋼琴中音聲部的繼續運用，凌冽的寒風并沒用停止，甚至在青年周圍不斷盤旋，青年思緒不斷，但已言辭已盡、靜默無聲。左手平穩規則的V級低音B，如同一聲聲召喚、在接近第三段開頭處，漸強至Forte，以最后掙扎出的三個八分音符作為最后的抗爭，隨即迅速轉為Piano的力度，零落殆盡般幾近消逝。這一連接段落無論從音型、力度亦或是和聲設置上均以青年起伏的情緒為主體，在音樂角度上得以完整完善，也使青年所處的環境與內心起伏相鏈接。

第三段與尾聲

在延長記號之后，如歌謠般的旋律再現，承載著青年的述說：如今我遠離家鄉已然多時（Nun bin ich manche Stunde，Entfernt von jenem Ort，）而我仍聽見菩提樹的召喚：歸來，我將予你安寧。（Und immer h?r' ich's rauschen：Du f?ndest Ruhe dort?。?，而后簌簌吹動樹葉枝干的寒風帶著青年的目光眺向遠方。這一段詩歌共重復了兩次，第一段詩歌再一次延續第二段開頭處的音型，并在原休止符處添加斷奏的方式，使之前青年躊躇的內心得以肯定。第二段詩歌的重復中，旋律音進行八度疊置及三度、四度音程飽滿的和聲推進，讓青年的情緒更為深遠厚重。

將Bin（在）、Entfennt（遠方）、F?ndest（獲得）等詞的強調亦如以往，將詩歌的韻律、語氣的重音與旋律相融合。

總結

在定義藝術歌曲時，將詩歌、旋律與鋼琴聲部的三位一體、相互融合作為評判標準，而舒伯特套曲《冬之旅》中菩提樹無處不在印證這一準則。在旋律與詩歌的設置上，語音重音、升降語調、關鍵詞組都得以很好的設置。在鋼琴聲部與旋律、詩歌的配合中，強弱起伏、長短搭配也都與詩歌相一致。在鋼琴聲部獨立進行的引子、連接、尾聲中，也完全與環境烘托、情感延續相吻合。針對作品《菩提樹》的研究方法，亦可由點及面的作為一種分析、理解、甚至解構作品的方式，演奏、演唱、教學也是建立在完備理解作品的基礎之上加以詮釋并逐步完善的，這也為我能深度理解、演繹更多藝術歌曲提供無限可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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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陳明律.舒伯特天鵝之歌演唱、伴奏之詮釋[M].全音樂譜出版社.1998.11

[3]陳明律.舒伯特聯篇歌集冬之旅演唱、伴奏之詮釋[M].全音樂譜出版社.1996

[4]舒伯特歌曲集冬之旅[M]人民音樂出版社1979.8

作者簡介：李治昊（1988-）男，漢族，遼寧營口市人，職稱：助教，學歷：藝術學碩士，單位：大連大學，研究方向：鋼琴伴奏

（大連大學?遼寧?大連?116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