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宇 張曄 劉洋
(新疆農業大學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0)
“農民專業合作社是一個天然具有益貧性的組織”,在聯合國2011年關于合作社的報告《合作社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和實施合作社年》中這個定義首次被提出。報告中歸納總結了合作社的6項社會功能,第1項就是減貧。功能解釋為合作社從實質上可以理解為是弱者的聯合,而對于農村地區來說,弱者的定義就是貧困,因此合作社具有益貧性的顯著特點。農民專業合作社帶貧模式具備多樣性,采用不同帶貧模式的合作社,其益貧性也參差不齊。2020年農業農村部辦公廳聯合國務院扶貧辦綜合司下發《關于做好2020年產業扶貧工作的意見》中提到支持貧困地區農民合作社開展示范社創建,加大合作社人才培養力度,增強帶動能力,完善政策扶持與帶貧效果掛鉤機制,在項目安排、資金扶持、示范評定、用地用電等方面加大對帶貧能力強的新型經營主體的支持力度。
國內學者就我國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性問題開展了廣泛研究。對于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性首先由吳彬與徐旭初提出,其認為貧困人口可以通過農民專業合作社建立的合作關系,以“抱團—取暖”的方式脫離貧困陷阱,并提出合作社的益貧機制就是能夠給貧困戶社員帶來利益的利益聯結機制,主要分為服務聯結方式、合約聯結方式與產權聯結方式。陳宏偉在江西省羅霄地區調研發現,合作社在參與扶貧的過程中,之所以益貧性參差不齊,是因為采取了不同的帶貧模式。孫佳佳則通過分析鄭州某林果專業合作社的扶貧方式及其在扶貧工作中所扮演的角色,單一地評價了該合作社的帶貧模式,并且引入合作社在扶貧工作3種角色的概念。
綜上,現有研究主要對合作社是否具有益貧性進行辯述以及對單一的帶貧模式進行研究,而從總體上比較不同帶貧模式影響農民專業合作社益貧性強弱的研究較少。因此,本文以新疆南疆深度貧困地區農民專業合作社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Z縣不同帶貧模式下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效果進行實地調查,基于調查數據采用熵值法與層次分析法開展實證分析,并基于案例系統分析了不同帶貧模式下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效果。根據結果提出提高合作社益貧能力的對策建議,預期為Z縣產業扶貧發展,防止脫貧人口返貧等工作提供參考。
和田地區作為“三區三州”中的一部分和國家脫貧攻堅的主戰場,集邊境地區、民族地區、荒漠地區、高寒山區、農牧業易災區于一體,是經濟社會各種難點及貧困要素相對集聚的片區。位于和田地區的Z縣為國家級重點扶貧開發縣,位于新疆最南端,南枕昆侖山、北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縣域總面積3.16萬km2。全縣總人口16.7萬人,維吾爾族占總人口的98%以上。全縣轄6鄉2鎮1街道,123個行政村、11個社區;4個鄉位于山區,以牧業為主;4個鄉鎮位于平原區,以農業為主。全縣現有耕地16000hm2,農村人口人均耕地不足0.13hm2。
Z縣農民專業合作社依托畜牧、林業、農業3大主導產業發展,從2008年第1家合作社成立至2020年5月底,全縣共注冊了各類合作社751家,經過清理和發展,截至目前,正常運營農民專業合作社336家,按照產業類型劃分為畜牧養殖業170家,水產養殖18家,手工業12家,農機服務業17家,林果業91家。近年來,Z縣將農民專業合作社作為落實扶貧措施的有效載體,加快打造精準扶貧的有力抓手,在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促進農業增效、農民增收,帶動產業發展、帶動就業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帶動Z縣農民精準脫貧的中堅力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本文研究中所收集到的數據來源于2020年9月在和田地區Z縣所做的田野調查,根據Z縣的地域特征、農民專業合作社分布以及其所在行政村的建檔立卡貧困戶數,并綜合考慮樣本的代表性和研究的有效性,隨機選取Z縣5個鄉鎮的30家合作社,共訪談了村干部5名、合作社主理人30名、138名建檔立卡戶社員以及鄉扶貧專干6名。
在Z縣實地調研時,筆者發現貧困戶通過合作社帶貧模式主要分為3種方式。“合作社+產業分紅+貧困戶”。這類合作社大多是由龍頭企業和養殖能手領辦,對貧困戶用工較少,主要是通過分紅來進行帶貧,農戶通過扶貧小額信貸來購買牛羊,然后用牛羊入股合作社,每個季度領取合作社分紅。“合作社+訂單農業+貧困戶”。這類合作社基本是南疆特色林果合作社,主要為核桃、紅棗、石榴這些經濟作物;這類合作社主要是“能人辦社”模式的合作社,遵循“帶動—參與”的減貧邏輯,帶動當地貧困戶種植不同經濟作物,擴展貧困戶增收渠道;也有少部分合作社是當地企業領辦,貧困戶既可以通過自家的土地入股獲取分紅收益,也可以在企業招工時,打工獲得工資性收入。“合作社+技術帶動+貧困戶”。這類合作社均為龍頭企業領辦,大部分為林業合作社;合作社服務隊員全部符合“合三為一”身份(即護林員、服務隊技術員、貧困戶);合作社負責管轄范圍內果樹整形修剪、嫁接改造、水肥管理、病蟲害防治等技術管理工作,其護林員這一公益性崗位帶來基本收入每人1萬元·a-1,另外每個合作社利用配套的機械設備和技術服務員在技術服務中額外獲取技術服務費,除留取每個合作社正常運行費用和設備維護費用每個技術員額外收入達到3000多元。
通過以上實地調研,筆者掌握了研究區域中合作社的主要帶貧模式。既通過分紅直接提高貧困戶財產收入——“合作社+產業分紅+貧困戶”帶貧模式;通過帶動貧困戶種植增加其增收渠道——“合作社+訂單農業+貧困戶”帶貧模式;通過技術培訓及提供崗位為貧困戶提供具備包容性的就業機會——“合作社+技術帶動+貧困戶”帶貧模式。
通過文獻研究可知,若要確定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性強弱,應先確定合作社采取何種帶貧模式,這可以了解合作社是否存在幫助貧困人口脫貧的有效途徑,再通過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及相關模型來比較合作社的益貧能力。在數據分析階段,本文采取了3種帶貧模式中具有代表性的8家合作社進行數據分析比較。
要確定的是評價指標體系的目標層,也就是合作社益貧性的強弱;綜合“益貧式增長”的概念內涵以及國內外學者所提出的廣義與狹義2種評判益貧性的標準(引用),得出評價益貧性的2個維度“機會均等”、“收入增加”,作為評價指標體系中的2個準則層;確定評判準則層的指標層,“機會均等”這一準則層主要考察貧困人口獲得各種社會機會的均等性,結合實踐得出其在合作社實際運行中所體現的3個方面為“吸納貧困戶打工人數”、“招收貧困戶入股人數”以及“對貧困戶進行技術培訓人數”。“收入增加”這一層次則考察的是廣義上的益貧式增長,強調的是給貧困戶帶來的實際物質性收入,只要能讓貧困戶有收入增加,那么合作社的益貧性就較強。同樣結合實際,得出評價這一準則層有“年度分紅總額”、“打工日工資”以及“年均打工天數”3個指標層。

表1 合作社益貧能力評價指標體系
通過建立指標體系分析復雜問題時,所選的指標往往因為性質不同,其數值不能直接相比較。否則就會使得研究結果偏向于數值高的指標,而忽視低值指標的作用。因此,需要對原始指標值進行標準化處理,確保結果的可靠性。本文主要利用min-max標準化法將原始數值換算到[0,1]。
(1)
本文將客觀賦權法與主觀賦權法相結合,利用熵值法和AHP層次分析法計算2個權重,最后的總權重對2個權重各取50%,然后對指標權重進行賦值。
2.3.1 AHP層次分析法
層次分析法是美國學者薩蒂在1970年提出的系統性的分析方法,根據專家學者的主觀評判并引入數學計算,通過定性與定量結合的方式,依次確定目標層、準則層與指標層中每個因素的重要性次序,進而的出最優決策服務。本文將收集到的8個合作社的數據進行匯總,交由專家按照重要性打分,匯總專家意見,通過YAAHP軟件計算同一層次不同重要性指標的權重數值。
2.3.2 熵值法
熵值法是一種比較客觀并在社會研究中被廣泛使用的一種賦權方法,楊照提出熵值法可以將待評價單元的信息進行量化與綜合,并且根據各指標的變異程度,利用信息熵計算各指標的熵權,從而得出較為客觀的指標權重。
選取m個評價對象n個評價指標,構成初始的數據矩陣:
Χ=(Χij)m×n(i=1,2,…,m;j=1,2,…,n)
(2)
對初始數據進行標準化,形成標準化矩陣:
R=(yij)m×n
(3)
計算第j個指標下第i個樣本的比重矩陣:
(4)
計算第j個指標的熵值:
(5)
確定第j個指標的權重:
(6)
計算第i個合作社的綜合評價分值:
(7)
2.3.3 確定各指標權重
通過上述步驟計算出各指標權重。
如表2所示,以權重排序的結果是技術培訓人數(0.2505)、年分紅總額(0.2268)、招收打工人數(0.2118)、入股貧困戶數量(0.1325)、人均打工日工資(0.0955)、年均務工天數(0.0802)。在益貧能力評價指標體系及權重(表2)中,權重反應的是指標層值的變異程度,本次調查的8個合作社在技術培訓人數和年分紅總額2個指標中產生的差異最為明顯,對農民合作社的益貧能力提升貢獻最突出。

表2 合作社益貧能力評價指標體系及權重
2.3.4 加權得出綜合評分分值
根據公式(7)得出調查中每個合作社的各單項指標得分以及其綜合評價分值。如表3所示,在本次Z縣所調研的8家合作社中,綜合評分處在前列的分別是h合作社和f合作社,得分分別是0.5030和0.4290。排名最后兩家合作社分別是c合作社0.1524和b合作社0.1181。

表3 調查所在地農民專業合作社益貧能力綜合評分分值
通過數據統計及分析計算發現,綜合排名第1的h合作社的評分是排名最后一位的b合作社評分的5倍,這既說明了Z縣合作社的益貧能力參差不齊,也說明Z縣不同合作社的益貧能力差距較大。
通過柱狀圖(圖1)得出,Z縣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方式的側重點各有不同。h合作社和f合作社著重于通過技術培訓以及增加用工人數來為貧困戶提供具有包容性的就業機會,也就是解決貧困戶的能力缺乏,所以這2家合作社在機會均等這一準則層得分較高。a合作社與e合作社這2家合作社的主要扶貧參與模式是通過分紅直接提高貧困戶財產性收入—緩和收入貧困,所以是在收入增加這一準則層中得分較高。d合作社與g合作社則著重于帶動當地農民種植不同經濟作物或養殖不同牲畜來擴展貧困戶增收渠道,改善貧困戶收入結構單一,所以其2個準則層得分基本均衡。

圖1 Z縣農民專業合作社益貧模式差異
綜上所述,Z縣的農民專業合作社無論是從合作社的益貧能力或是合作社所選擇的扶貧參與模式上來說,都存在明顯的差異性。相比較而言,有些合作社的益貧能力較強,帶來的收益較好,有些合作社的帶貧益貧之路則存在大大小小的問題。
基于數據的不同帶貧模式合作社益貧性比較中得出:將合作社綜合得分與主要帶貧模式做排序可發現得分較高的合作社主要帶貧模式為“合作社+技術帶動+貧困戶”,“合作社+產業分紅+貧困戶”的合作社排在第2位,2個種植類合作社排名較后,其主要帶貧模式為“合作社+訂單農業+貧困戶”。數據說明,在筆者研究區域內解決能力缺乏這一帶貧模式所帶來的益貧性是最好的。
基于典型案例的不同帶貧模式合作社益貧性比較中得出,分析案例中3種帶貧模式的優缺點,綜合比較下來,與數據綜合得分結果一致。授人以魚,不如授之與漁,相比于其它2種帶貧模式,通過“合作社+技術帶動+貧困戶”這一帶貧模式來實現合作社的益貧性在實踐結果中是最有效的;其次是“合作社+產業分紅+貧困戶”,最后是“合作社+訂單農業+貧困戶”。
3.2.1 對內改善現有合作社帶貧模式
對內部現有合作社,給予技術培訓幫扶。要讓部分合作社對貧困戶的輸血式援助逐步轉換為造血式援助,不能單純的在目前收入增加上關注貧困戶,而要關注其可持續生計能力。因此,應對部分自身實力較弱的合作社加強技術培訓力量,在政府的協調下建立多家機構并行參與的培訓模式,這些機構可以有高等院校、示范級合作社、勞動與社會保障部門等,使每家貧困戶至少有一技傍身,足以應對風險。
3.2.2 對外持續重點引進技術型龍頭企業
做好基礎設施建設等招商引資環境,并對技術性較強的龍頭企業入駐匹配相關扶持政策,鼓勵其以“企業+合作社+技術培訓基地+貧困戶”的模式領辦新的農民專業合作社,對貧困戶培訓不同的技術,帶動貧困人口由農民向產業工人轉變。既能滿足企業用工要求,又能促進農村土地集約化發展,加快土地流轉。
3.2.3 加強合作社信息化
加強農民專業合作社信息服務網絡和市場營銷平臺建設,鼓勵和支持農民專業合作社采取農超對接、農業物聯網和電子商務等現代營銷方式,宣傳、推介、銷售產品和服務。針對農村物流不暢現狀,出臺優惠政策,吸引申通、圓通等物流公司在每個鄉鎮建立物流網點,打通農村電子商務的最后1km。
3.2.4 提高合作社綜合水平
對合作社來說,要將農民專業合作社人才隊伍建設納入農村實用人才建設規劃,定期對農民專業合作社負責人及其骨干成員開展產業政策、法律知識、經營管理等知識培訓,逐步形成職業化、專業化的合作社隊伍。對貧困戶來說,訪惠聚工作隊及幫扶干部要對貧困戶進行摸底調查,了解按照貧困人口的就業意愿和培訓需求。針對于南疆地區的人文環境,還需要通過農民夜校等途徑繼續開展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和法律政策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