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曼動畫視聽表現的英式幽默特征分析

嚴子青 劉凱

摘要：阿德曼動畫公司所制作的動畫作品在視聽表現上具有鮮明獨特的英式幽默風格，在視聽藝術表現上呈現出獨特的個體性特征。英式幽默是表現阿德曼動畫風格的重要手段，運用自嘲與諷刺、荒誕反轉的情節、文字游戲來直接表現英式幽默的特點，形成了獨特的藝術表現和語言特色。本文從角色動作設計、情景設計以及語言對白設計三個角度對阿德曼英式幽默進行探索分析，感受英式幽默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文化特征。

關鍵詞：英式幽默角色動作情景幽默語言幽默

動畫藝術發展過程中向漫畫藝術的借鑒，使得動畫形象塑造及劇情表現都蘊含了濃重的幽默性特征。加之動畫發展與商業推廣的逐步結合，幽默化的視聽表現逐漸成為動畫藝術的典型藝術特征之一。每一部動畫藝術作品中，其幽默性表現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異，并且幽默性的表現特征也各不相同。相較于其他動畫作品來說，英國阿德曼動畫公司制作的動畫作品，其藝術表現中體現出更為突出的“英式幽默”特點。阿德曼動畫公司在動畫制作過程中，使用夸張、風趣的藝術手法來表現角色的幽默性，通過動畫角色的幽默式動作設計和語言的互相作用，以及特定的情節設定來達到表現英式幽默特點的目的，從而使得“英式幽默”在阿德曼動畫中表現得更為直接和鮮明。

一、“英式幽默”與阿曼德動畫

“英式幽默”又被稱之為“冷幽默”，因為它講究克制與含蓄，與傾向于直白夸張、制造捧腹大笑效果的“美式幽默”大異其趣。“英式幽默”源于英國本土文化語境，以及英國人刻板、沉默寡言的性格特點。基于這些因素，英國人喜歡用自嘲的方式來展現其獨特的幽默風格。經常會以自我貶低為出發點，以自負為大敵，最終目的是能夠自嘲，嘲笑自己的缺點、失敗、窘境乃至自己的理想。?“英式幽默”對于笑點的鋪陳傾向于復雜內斂，講究點到為止，通過自嘲、冷幽默等手法來呈現幽默的戲劇性效果。“英式幽默”常見的表現形式包括文字游戲（如雙關詞與反語）、諷刺與自嘲、荒誕與反轉的情節等。

文字游戲是英式幽默的一大特色。它是指通過利用英語語言結構特征，制造兩種或多種形似或聲似的語言結構來產生幽默效果的手法。文字游戲在英式幽默中的流行，除了英語詞匯豐富之外，還跟英國人喜歡用創造性的方式來使用和強化文字意義有關。諷刺與自嘲是英式幽默的精髓所在。它主要通過對事物的輕描淡寫，或夸大其辭來提醒讀者或聽眾應該留心其言外之意。英國人是諷刺的高手，他們不僅諷刺別人還會嘲諷自己，并且通常是一本正經的自嘲，還面無表情，被稱之為“板著臉說笑話”。荒誕與反轉的情節也經常出現在英式幽默之中。英國人對于荒誕的追求跟經驗主義有關。經驗主義要求人們追求真實，但是對現實的追求困難重重，在這種情況下，幻想和荒誕就成了解壓的方式。劇情反轉是指先對某一個場景或故事做鋪墊，引導讀者或聽眾按照正常思維前進，然后突然出現反轉，以此取得出人意料的幽默效果。“英式幽默”蘊含了豐富的英國智慧，在英國影視作品中更是得到普遍性的體現。

英國阿德曼動畫公司（Aardman Animation）是世界頂尖的“定格動畫”制作者。阿德曼動畫公司善于運用幽默化的手法來制造獨特的笑料方式。由于阿德曼動畫公司所處的環境和文化因素以及審美習慣，使他們在動畫創作的過程中，準確地理解并把握英國人獨有的內斂含蓄、怪異等幽默風格，更好地反映英式幽默特征，強調英式幽默與動畫角色、情景之間的滲透與協調，體現出濃厚的英國傳統民族文化。阿德曼動畫公司以英式幽默作為獨特的藝術表現特點，通過對動畫角色動作、對白及情節的創意性設計體現出英式幽默獨有的含蓄內斂、耐人尋味、憨厚等風格特點，展示幽默背后英國人獨有的民族特色文化內涵。

二、角色動作的幽默化設計

阿德曼動畫公司以制作定格動畫著稱于世。在人偶角色創作上，阿德曼動畫公司最大限度地擺脫現實化造型的束縛，在人偶形象設計上著力風格化表現，這也是成就其動畫風格的重要元素之一。不僅如此，阿德曼動畫角色在動作設計上還呈現出具有“英式幽默”特征的行為方式表現特點。阿德曼動畫角色的動作設計，在圍繞角色基本信息和性格特點進行塑造的同時，更加強調運用英國人內斂、自嘲的幽默性元素賦予角色以獨特的、風格化的行為動作，使“英式幽默”的文化內涵通過人物動作形象生動地表現出來。具體的做法是：在阿德曼動畫的創作中，動畫角色的正常動作沒有設計的過于夸張，亦沒有過于直白、生硬的肢體動作，少有浮夸的幽默效果表現，這是接近英國人的審美文化特征的，但是在角色標志性動作及動作細節的塑造上，創作者將英式幽默元素與角色動作進行創意組合運用，使幽默感得到表現，營造出獨特的英式幽默風格。尤其獨特的動作設計構成了其幽默性表現的基礎，把英式幽默的魅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顯得更為英式化。

阿德曼動畫角色動作的“英式幽默”特征建構主要體現為三個方面：第一是為動畫角色設計一個或數個具有英式幽默特征的典型滑稽動作，配合經過主題設計的情節，自然地塑造出具有英式幽默特點的影視文化氛圍。這類動作一般表現為直接、簡單的肢體動作，以使動作本身不僅能帶有滑稽趣味感，還能準確反映角色的性格和情緒特點。典型的滑稽動作成為表現角色情緒、性格的符號化動作。例如，《人兔的詛咒》中的角色華萊士喜歡雙手握拳擺在胸前，左右搖擺來表現開心的狀態。華萊士憨厚可愛的形象與笨拙的肢體動作成為對應關系，具有逗樂的特點，使觀眾以一種愉悅的心理狀況所接受，從而使華萊士這個經典動作具有鮮明的英式幽默特點。第二是角色同一動作的多次重復與動作模仿。阿德曼動畫英式幽默的塑造，除了由滑稽動作引發一連串的笑料之外，還可以通過多次重復某一標志性動作來塑造幽默性，即某一動作本身不一定會產生笑點，但多次反復并加以強調時便會產生幽默效果。如華萊士喜歡搖晃雙手的動作多次出現，不僅顯得可愛笨拙，還增添了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讓觀眾從這種反復強調的動作上感受到英式幽默。動作模仿是指角色A通過模仿角色B的某一動作來達到幽默的效果，通過不同角色對同一動作模仿形成反差性對比，從而表現出戲謔的效果，使得幽默躍然紙上。第三是動作的噱頭，“一個即興的穿插”，或者“一個埋伏好的動作”，它的特點就是故事情節突然中斷或停止，出現了一個不關聯的動作之后，情節又繼續進行。②如《超級無敵掌門狗之人兔的詛咒》，阿高和菲利普在空中追逐時，飛船突然停止，他倆也隨之停止打斗，菲利普精致地從小花錢袋里掏出硬幣投入到飛船里，然后飛船重新啟動，他倆也繼續回到打斗狀態。這種動作被稱為動作噱頭，打斷先前的動作表演，加入一個不相關的動作于正常的故事情節中，并配合一些小動作來表現英式幽默，令人感到滑稽搞笑。這種“即興的穿插”動作并不妨礙先前的動作表現，反而二者相得益彰，更使角色動作帶有了英式幽默的風格。

三、情景設置的幽默化處理

“英式幽默”作為阿德曼動畫情景設置的核心，在情景設計過程中，使用內斂含蓄、自嘲諷刺等藝術性手法來著力表現英式幽默特點。與美式幽默通過夸張直白、通俗易懂等幽默手法來表現捧腹大笑的情景幽默不同，阿德曼動畫則是在情景設置上圍繞英式幽默風格，將幽默性元素隱藏于表象之下，不是夸張直接的，而是帶有內斂含蓄的特點。為了更好地表現英式幽默，阿德曼動畫運用自嘲諷刺、荒誕反轉、冷幽默等手法來塑造幽默效果，從而在情景幽默表現上呈現出獨特的英式化特征。

首先，自嘲諷刺作為一種常見的英式幽默，在阿德曼動畫中隨處可見。運用自嘲的手法詮釋了對英國幽默文化的理解，并且通過角色與情節的搭配將角色的自嘲式幽默特征表現得淋漓盡致。阿德曼動畫中的角色多會含蓄地嘲笑自己的失敗與窘態，再結合具體的情節設計，使得這種自嘲不再是浮于情境的表現，而成為融合了一定的社會文化、審美習慣的英式幽默，增強了情景設計中的英式幽默色彩。例如《面包與死亡事件》中，華萊士與派拉在船上約會時的背景一開始是美麗的水巷，但畫面一轉，先前的背景只是一張宣傳海報，而現實則是被污染的湖水和冒著濃煙的煙囪。通過兩個場景的對比嘲諷了英國因工業革命而帶來的環境問題，嘲笑自己國家的錯誤過失，制造反差讓幽默的表現更為英式化，使情景顯得更加詼諧幽默。另外，運用諷刺的手法對某一情節進行戲謔化處理，以幽默化的視覺表現賦予情節以諷刺性的內在寓意，使劇情顯得可笑。如《人兔的詛咒》里多丁頓太太和維克多在教堂里探討如何解決人兔方案時的情景，他倆與身旁的道具融為一體，機智有趣地構成天使與惡魔的形象，符合二者當時的對立面。通過道具和人物的錯位相接，形成一種戲謔性，以幽默的方式來諷刺維克多丑惡虛偽的一面。這種運用諷刺戲謔的方式來產生搞笑的情景就是英式幽默的一種表現方式。與其它幽默方式相比較，往往這種幽默顯得含蓄隱晦，其英式幽默性也更為突出。

其次，阿德曼動畫中充滿荒誕與反轉的情節也展現了獨特的英式幽默。因為在面對沉重旦困難重重的社會下，充滿荒誕的幽默就成為了生活中壓抑情緒的緩解方式。阿德曼動畫將夸張的、不切實際的情節輔之以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從而呈現出一種荒誕的幽默感。此外，情節上的反轉也會給觀眾帶來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觀眾在跟著正常的劇情思維走向時，某一情節出現反轉，以一種幽默的方式顛覆觀眾的想象，借以情節反轉而造成的反差來制造笑點。如《引鵝入室》影片結尾激烈的玩具火車追逐情節，企鵝大盜被突然出現的神奇太空衣絆住而沖上天時，阿高因為專心鋪鐵軌而撞上了櫥柜，使得櫥柜上的牛奶瓶落到了手中，緊接著下一秒出現了反轉，企鵝大盜正好完美地落入了瓶中，以詼諧反轉的方式表現了十足的幽默效果。

再次，冷幽默是英式幽默的另一種表現手法，指把一件小事情當成一件天大的事并且非常嚴肅的對待，或者把一件大事化小，隨便敷衍對待，使得事件變得幽默有趣。英國人認為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復雜化，代表著他們情感的迫切，是英式幽默獨特內斂的所在。如《月球野餐記》中，華萊士為了吃到奶酪，大費周折地制造太空火箭飛到月亮上。這種打破常規的邏輯所表現的畫面是英式幽默的一種體現，讓人覺得白費力氣但又很幽默。

情景設置的幽默化處理是阿德曼動畫幽默風格塑造的主體方面。阿德曼動畫在塑造幽默方面有著鮮明的英式風格，借由情景內容來直觀地傳達英國文化及生活態度。阿德曼動畫將含蓄內斂的自嘲、冷幽默等方式表現在動畫情景中，將情景幽默作為表現英國文化的載體，以使觀眾從中直觀地感受英式幽默。相對的，這種具有英式幽默的情景處理以清晰獨特的風格展現了阿德曼動畫中的喜劇色彩，最大程度上保有英式幽默的特點，成為阿德曼動畫所特有的格調，為動畫影片增添了獨特的表現效果。同時，阿德曼動畫依靠獨特的英式幽默使觀眾感受到不同民族之間的幽默方式和藝術文化，體驗充滿自嘲諷刺的情景故事，為觀眾帶來愉悅和放松。

四、對白幽默化設計

考慮到定格動畫的特點，阿德曼動畫避免長篇大論般的對白，而是設計簡短又能體現英式幽默的對白。通過語義的反差以及自嘲性的反語構成了英式幽默獨有的藝術風格。如何運用、選擇、安排對白，使之具有幽默性;以及如何簡潔、以“玩笑”處之地設計對白，從而表現出含蓄內斂、詼諧的英式幽默是阿德曼動畫的特點所在。

反語是指，所表達的意思與實際上想表達的原本意思相反，觀眾通常需要從情節的前后發展來猜測其真正的意思，感受到創作者巧妙的諷刺意味和復雜內斂的默藝術。這是因為當人們表達的話語與隱含之間的不一致的時候，幽默通常就會出現，觀眾在正確理解到信息后會感知到反語的幽默詼諧。也可以說，幽默話語只是提供了實現幽默的可能性，幽默接受者要將這種可能性變成事實，必須結合語境，發現不和諧因素，作趣味思想，方可獲得愉悅。③例如《人兔的詛咒》中，華萊士吃阿高烤的完全糊掉的面包片時，說“不錯，老兄，真不錯。”（實際隱含的意思是烤得真糊），通過表揚的方式來隱含諷刺信息，表現一種幽默的反諷。此時，觀眾將華萊士的話語與具體的語境內容聯系起來，通過推理明晰華萊士的反語信息后，獲得言語反諷帶來的幽默感。

而語義的反差是指，說話一方用語言引起了觀眾的期待和猜想，但在接下來的另一方的語言則帶來了反差，從而產生語言上的幽默。如《人兔的詛咒》中，大家紛紛對于人兔的問題感到擔憂，商量如何機智有效地捕捉人兔并將希望寄托在華萊士身上，然而華萊士卻說“用一個大陷阱”，鎮民A卻很認同地說“以神之名，他明白了”，其他鎮民紛紛說到“天才！天才！”這里，由一方所說的話語和另一方根據情景、語境預測的話語不一致產生了一定的語言幽默。從這一段可以看出，阿德曼動畫在語言對白上的運用顯現出了獨有的英式幽默。

雙關語也廣泛地運用于阿德曼動畫作品中，利用詞語的諧音、多義使得原本正常的詞語包含雙層語義，經常以雙關語來營造幽默感。例如《人兔的詛咒》中，阿高跑到一處叫“Dogfight”的兒童游樂園里啟動了一架飛船。在這里，“dogfight”一詞多義，一方面是指“空中纏斗”，和畫面中兒童乘坐飛船游玩的場景相關聯。另一方面是指“狗打架”。巧妙地運用雙關語連接了后面阿高與菲利普乘坐飛船在空中進行打斗混戰的場面。利用同一單詞的多個意思進行雙關，既符合語境，又巧妙地引出了后續故事，使得語言詼諧機智，增添幽默效果。在某種程度上引導觀眾解讀詞語所提供的信息，根據情景和語境，推理出創作者運用該詞語的意圖，從而感受到雙關語構成的藝術幽默效果。阿德曼動畫中耐人尋味的雙關語使得對白頗有一番韻味，發揮出其帶有的幽默效果，使觀眾進一步感受英式幽默。

結語

阿德曼定格動畫在藝術塑造上融入英式幽默因子，彰顯了民族文化特點，并且超越了形式的束縛與局限，更加深入地挖掘英國動畫民族性，準確把握英國人獨有的幽默風趣，其中包含自嘲、冷幽默等情節，從特殊的藝術表現形式中體現英國特色的喜劇幽默效果。正是從這個角度來看，阿德曼動畫是典型的英式動畫作品。并且，阿德曼動畫在藝術特點塑造上通過融入英國文化獨特的幽默方式來呈現，獲得了觀眾的認可，滿足觀眾們精神和感情上的需要。

注釋：

① 李華.《真愛至上》中的英式幽默賞析[J].電影評介，2008（21）.

② 陳可紅.掌門狗之人兔的詛咒的喜劇因素探析[J].電影文學，2008（8）.

③ 黃碧蓉.幽默詁語“花園路徑現象”的關聯論闡釋[J].外語研究，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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