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麥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及其啟示

王力　王任梅

【摘要】丹麥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體系，這一體系具有多主體共同參與、“友好型”政策支持、層級化管理體制以及規范化監督評估等特點。借鑒丹麥嬰幼兒托育服務的有益經驗，我們應樹立多方參與的托育理念，擴大托育服務供給;制定“家庭友好”的相關政策，減輕家庭育兒負擔;實行分級分層的管理體制，完善托育服務管理;加強嚴格規范的監督評估，提升托育服務質量。

【關鍵詞】丹麥;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啟示

【中圖分類號】G6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21）12-0051-04

2020年，由《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和賓夕法尼亞大學聯合發布的報告指出，北歐地區是撫養孩子的最佳地點，丹麥則被評為世界上最適合撫養孩子的國家。〔1〕這離不開丹麥良好的整體公共教育系統，其中更重要的是得益于丹麥較為成熟的嬰幼兒托育服務體系。在丹麥，孩子滿6個月就有權進入與其年齡和需求相適應的托育機構。家長可為孩子自主選擇托育機構，也可根據當地市政府的分配將孩子送入指定的托育機構。本文擬介紹丹麥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基本內容和特點，以供相關人員參考。

一、丹麥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概述

1.托育服務的理念與目標

丹麥政府始終秉承普惠和發展的理念，既通過發展托育服務減輕家庭的育兒負擔，又調動家庭參與育兒的積極性并強化家庭的責任。此外，丹麥政府非常重視處境困難的嬰幼兒的托育狀況，〔2〕鼓勵父親參與育兒。根據以上托育理念，丹麥政府確定了托育服務的總體目標：通過安全、游戲化的環境促進嬰幼兒的學習與發展;與父母合作，為嬰幼兒提供照料和支持;賦予嬰幼兒共同決策和共擔責任的機會;與家長、學校合作，確保嬰幼兒順利實現從家庭到托育機構再到學校的良好協調過渡。〔3〕

2.托育服務的內容

2017年6月，丹麥政府簽署的《強大的日托——所有兒童都必須加入社區》協議提出，嬰幼兒托育服務的重點應放在以下三方面：一是賦予家庭更大的自由選擇權，提高托育服務的透明度;二是為所有嬰幼兒提供更好的學習和發展環境;三是通過專業化和清晰化的管理實現托育服務的高質量發展。〔4〕

3.托育服務的類型

丹麥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機構的類型多樣，可以為家長提供靈活、多元化的選擇，滿足家長不同的托育需求。托育服務機構類型主要包括以下幾種。一是托兒所（vuggestue），主要招收6個月至3歲的嬰幼兒。托兒所既可是公立的市屬托育機構，也可由托育服務供應商設立和經營，如私立托兒所和外包托兒所。私立托兒所根據與市政府簽訂的經營協議運行并接受其監督;外包托兒所由托育服務供應商通過招標的方式建立，也需根據與市政府的協議進行運營。二是日托（dagpleje），也叫家庭日托，主要招收6個月至3歲的嬰幼兒。日托的場所一般在托育服務者的私人住宅或嬰幼兒的住所，具有家庭化的特點，在農村地區分布較為廣泛。三是其他類型的托育機構，如面向0-9歲兒童的綜合機構（aldersintegrerede institutioner）、面向1-6歲兒童的綜合幼兒園以及面向0-6歲兒童的特殊幼兒園等。〔5〕

4.托育服務的政策支持

1998年，丹麥頒布的《社會服務法》（Lov om social service）提出市政府對嬰幼兒托育服務負有全面責任，并設定了托育服務工作的目標和框架。〔6〕為了增強父母參與早期教育的責任感，丹麥于2007年出臺了《父母責任法》（For ldreansvarslov），強調父母有照顧嬰幼兒的責任，必須尊重嬰幼兒，不得使其受到身體懲罰或其他虐待。〔7〕同年頒布的《日托法》（dagtilbudsloven）詳細規定了嬰幼兒托育服務的目標與范圍、課程、機構的設立與運作、補貼與評估等，〔8〕使嬰幼兒托育服務更加規范化和制度化。2019年，丹麥政府發布了《1000天計劃》，倡導關注弱勢家庭嬰幼兒的托育服務。2021年，丹麥政府頒布了《日托中心健康食品指南》，對托育機構的膳食標準做出了統一規定。〔9〕

此外，丹麥的財政補貼政策也支持著嬰幼兒托育服務的發展。一方面，市政府會給予嬰幼兒常規托育補貼，該類補貼具有普惠性和大眾化的特點。具體而言，市政府會承擔每名嬰幼兒托育費用的75%。按2021年的最新標準，稅前收入低于一定水平的家庭，市政府完全負擔嬰幼兒的托育服務費用。〔10〕另一方面，對于有特殊情況的家庭，市政府也會給予額外現金補貼。此外，如果家長在孩子6個月至3歲時一直由自己照顧，則可領取最少8周和最多1年的育兒津貼，每家的補貼數額由當地市政府決定。〔11〕除此之外，還有兄弟姐妹津貼、社會教育津貼、治病津貼等。

丹麥在經濟上支持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同時，還頒布假期政策給予嬰幼兒及其家庭時間上的支持。丹麥的生育假期長達52周，包括母親4周的懷孕假和14周的產假、父親2周的陪產假、父親和母親可聯合休的32周育兒假。

5.托育服務的管理體制

丹麥形成了以教育部為主、各級地方政府為輔的嬰幼兒托育服務管理體制。地方政府設有專門的行政機構即兒童和青年管理局管理當地嬰幼兒的保育和教育工作。司法、財政、社會事物和內政、衛生等部門也協助參與管理。此外，地方政府對一些細節問題也進行管理，如根據當地靈活的入托需求決定托育機構開放和關閉的時間。

丹麥政府非常重視托育服務人員的職前培訓。托育服務人員需要經過3年半的專業學習并進行3次教育實習，同時需獲得社會教養員資格證書。針對在職托育服務人員，市政府和一些機構組織相關培訓，旨在提升托育服務人員的綜合素質并促進其專業發展。居家式的日托工作者也需要通過外部的協調會和專業培訓來提升專業知識和能力。

6.托育服務的監督評估

丹麥已經形成了較為規范的教育監督評估體系，教育質量局（Styrelsen for Undervisning og Kvalitet）和評價研究所（Evalueringsinstitut）負責監督和評價0-3歲嬰幼兒托育機構。教育質量局負責對其管轄的托育機構進行專業、經濟和行政上的監督，包括教育狀況、財政經營以及機構運作等。評價研究所接受官方委托對托育機構進行獨立評估，并通過評估和分析幫助托育機構提升教育質量。例如，針對托育機構的服務質量、內部管理、課程、學習環境以及家長合作等向市政府和托育機構提供建議。〔12〕丹麥政府還會定期舉行全國托育質量論壇，主題包括強化課程、加強早期干預、教養員培訓等，論壇的所有參與者都有機會就相關主題進行評價或提出建議。〔13〕

二、丹麥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的特點

1.多主體共同參與

丹麥嬰幼兒托育服務在主體上強調多方協助參與，包括父母之間的協作、不同類型托育機構的共同參與。一方面，國家主張性別平等，支持父親主動參與育兒。另一方面，國家鼓勵多主體共同參與，以滿足不同地區、家庭嬰幼兒的差異化需求。此外，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對象覆蓋面廣，惠及全體嬰幼兒。值得說明的是，丹麥殘疾嬰幼兒可根據其殘疾程度選擇相應的托育機構。若嬰幼兒的殘疾程度較輕，則可享受市政府的常規日托服務;若嬰幼兒因殘疾程度嚴重而需特別支持，則可進入特殊日托中心。

2.“友好型”政策支持

“友好型”政策支持是丹麥嬰幼兒托育服務發展的有力保障，政府從財政政策以及假期政策等方面為家庭提供配套支持。丹麥的托育政策經過不斷修訂與完善，呈現出政府主導和多主體參與的普惠發展傾向，逐漸制度化和精細化。在財政補貼方面，嬰幼兒的托育成本主要由政府分擔，家庭支出占比較小。同時，托育補貼種類繁多，包括費用減免和現金補助等多種形式，不同收入水平的嬰幼兒家庭可根據自身情況申請適宜的補貼。此外，在假期政策上，除常規生育假外，還有年假和照護假，有些休假時間可自行合并或調整。

3.層級化管理體制

政府主導下的層級化管理體制是丹麥嬰幼兒托育服務管理的一大特色，即在中央的領導下對托育服務進行分級分層管理，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第一，統一領導下的分級管理。 各地市政府在中央政府的領導下管理當地的托育事業，在遵循國家相關法律與標準的前提下因地制宜地發展地方托育事業。第二，有關部門和組織團體的協同共治。教育部主管托育服務的發展，同時聯合其他部門和社會團體參與共治。第三，托育服務事項分層管理。丹麥政府對托育服務進行行政、機構與人員的多方位管理，使托育服務管理更加清晰化和高效化。

4.規范化監督評估

丹麥政府非常重視托育服務的監督評估，不僅調動多方力量積極參與監督評估，還倡導運用多種方式進行深入評估，旨在全面提升托育服務的結構質量、過程質量和結果質量。監督評估的對象包括托育機構、嬰幼兒家長以及托育服務人員等。此外，民主的氛圍也是丹麥托育服務監督評估的一大特點，托育機構不僅進行自我評價，還接受其他社會組織與團體的監督評估，所有組織和個人均有權就改善托育服務質量提出建議。

三、啟示

1.樹立多方參與的托育理念，擴大托育服務供給

丹麥政府調動各方力量積極參與托育服務，彰顯托育服務供給方的多主體特色，建立了普惠性的托育服務體系，不斷提升嬰幼兒的入托率。我國嬰幼兒托育服務需求日益旺盛，急需樹立多方參與的理念，形成家庭、托育機構、社區于一體的多元化托育服務供給網絡。借鑒丹麥的做法，我們可以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改善。一是新增居家式的日托，發揮家庭場域的作用。家庭是0-3歲嬰幼兒重要的生活場所，熟悉的家庭空間和親密的家庭關系更容易培養其早期的安全感和依戀感。二是支持公私機構并存，豐富托育機構的類型。我們應鼓勵地方政府、社會組織與民間團體提供托育服務，這樣不僅有利于擴大托育服務的有效供給，還有利于促進其普惠性發展。三是引導社區力量參與，挖掘社區托育的潛能。社區托育機構的建立能夠促進社區資源與設施的再利用，其近距離的特點也可有效緩解父母的育兒壓力。

2.制定“家庭友好”的相關政策，減輕家庭育兒負擔

丹麥政府頒布了許多“家庭友好”政策，以支持家長積極參與0-3歲嬰幼兒的早期教育，減輕家長多方面的育兒壓力。借鑒丹麥的經驗，我們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制定配套的政策。一是以托育政策為開端，強調托育服務的公共服務性質。政府可以頒布與嬰幼兒托育服務相關的政策法規，規定托育服務的責任主體、性質與目標、內容與課程、機構運營與人員配置、經費補貼、質量監督與管理等，爭取早日將嬰幼兒托育服務納入公共服務體系。二是以財政政策為支架，給予家長有力的經濟支持。政府可以制定明確的托育補貼制度，規定補貼對象和條件、補貼數額與時限、補貼發放與領取的程序等，對不同性質的家庭給予不同的補貼，有針對性地減少育兒家庭的經濟壓力。三是以假期政策為橋梁，增加父母育兒陪伴的時間。各地政府可以在遵循國家生育政策的基礎上根據本地實情制定生育假制度，督促假期的真正落實，保障女性生育休假的權利。

3.實行分級分層的管理體制，完善托育服務管理

丹麥嬰幼兒托育服務實行政府主導下的分級分層的管理體制。借鑒其托育服務管理經驗，我們可以根據不同的責任主體進行分級管理與多元共治。一方面，政府可以設立專門的托育管理機構，并聯合其他機構形成一主多元的教育管理模式，即既按照中央—地方—機構或個人分級進行管理，又聯合財政、司法、衛生、人社與民政等部門共同促進托育服務的發展。另一方面，政府可以根據托育服務的不同事項進行分層管理。分層的管理方式能將托育服務的內部要素進行分類，并按照各要素的發展情況進行針對性管理，從而實現管理效果的最優化。

4.加強嚴格規范的監督評估，提升托育服務質量

丹麥嬰幼兒托育服務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其嚴格規范的監督評估機制。借鑒丹麥的做法，在機構設置上，我們也可考慮設立專屬機構，合理劃分責任領域，對托幼機構進行多方面的監督與評價，保證監督與評價的全面性與系統性。為了保障監督評估的公開和透明，機構需及時公開結果，如發布年度監測報告或相關數據。在方式運用上，政府可采取多樣化的監督評估方式，包括現場考察、調研等，做到質性方法和量化方法并存以及過程質量和結果質量并重。在主體參與上，政府可鼓勵多元化的監督評估主體共同參與，既從內部視角進行自我評估與反思，又從外部視角發揮家委會、婦聯等組織的社會監督作用，內外協作形成監督合力，有效提升托育服務的質量。

參考文獻：

〔1〕U.S.NEWS WORLD REPORT.Best countries for raising kids〔EB/OL〕.〔2021-04-13〕.http：//www.usnews.com.

〔2〕CHARLOTTE R，GRETHE KRAGH-M LLER.Nordic social pedagogical approach to early years〔M〕.Switzerland：Springe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2017：7-14.

〔3〕〔8〕BoRNE-OG UNDERVISNINGSMINISTE-

RIET.Bekendtgorelse af lov om dag， fritids-og klubtilbud m.v.til born og unge （dagtilbudsloven）〔EB/OL〕.〔2020-01-06〕.http：//www.retsinformation.dk.

〔4〕BoRNE-OG UNDERVISNINGSMINISTERIET.

Strke dagtilbud-alle born skal med i fllesskabet〔EB/OL〕.〔2017-06-09〕.http：//www.uvm.dk.

〔5〕高潤，崔映芬.北歐五國學前教育體系及對我國的啟示〔J〕.教育與教學研究，2011，25（8）：115-116.

〔6〕SOCIAL -OG INDENRIGSMINISTERIET.Lov

om social service〔EB/OL〕.〔1997-06-10〕.http：//www.retsinformation.dk.

〔7〕SOCIAL-OG INDENRIGSMINISTERIET.Forldreansvarslov〔EB/OL〕.〔2007-06-06〕.http：//www.retsinformation.dk.

〔9〕FoDEVARESTYRELSEN.Fodevarestyrelsens gui-

de til sundere mad i daginstitutionen〔EB/OL〕.〔2021-03-01〕https：//altomkost.dk.

〔10〕BoRNE-OG UNDERVISNINGSMINISTERIET.Fripladsskala 2021〔EB/OL〕.〔2021-01-01〕.http：//www.uvm.dk.

〔11〕KoBENHAVNS K.What are the private day care options in copenhagen〔EB/OL〕.〔2021-07-06〕.https：//international.kk.dk.

〔12〕EVA.Dagtilbud for born〔EB/OL〕.〔2021-07-11〕.https：//www.eva.dk.

〔13〕PERNILLE H.Dialogical experiences in practice-research with danish daycare： Moving from abstract to concrete generalizations〔J〕.Culture & Psychology，2020，26（1）：6-11.

Danish Daycare Service for Children Aged 0-3 and Its Implications

Wang Li， Wang Renmei

（College of Education，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Abstract】Denmark has formed a fairly well developed daycare service system for children aged 0-3. It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ulti-agent participation， “friendly” policy support， hierarchical management， and standardized evaluation. From Danish practice， we should adopt ideas of multi-agent participation daycare and expand daycare service supply， make policies of “family friendly” to reduce family’s burden of daycare， improve daycare service by adopting hierarchical management mechanism， 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daycare service by standardizing evaluation.

【Keywords】Denmark; children aged 0-3; daycare; implication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教育學重點課題“我國學前教育可持續發展的路徑與對策研究”的研究成果之一，課題編號：AHA200010。

通訊作者：王任梅，博士，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E-mail：455634141@qq.com

sdjzdx202203231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