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介甫
丁玲與瞿秋白的交往,首先應從丁玲與瞿秋白的前妻王劍虹的一段至死不渝的真摯友情說起。
1918年,丁玲在湖南桃源第二女子師范的預科班學習。王劍虹(原名王淑,出生在四川酉陽,后遷居湖南)那時是桃源第二女子師范二年級學生,比丁玲高兩班,年齡上也大兩歲,丁玲十四歲,王劍虹十六歲。
1919年,在五四運動中,王劍虹、楊代誠(即王一知)是學校學生運動的骨干分子,王劍虹像烈火、像利劍一樣的演說給丁玲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在她們的影響下,丁玲也參加了學生會的許多活動。兩年后,王劍虹勸她到上海去,這一條路雖然還很迷茫,但對她仍然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她很快說服了媽媽,決定隨王劍虹一起到上海去。
丁玲與王劍虹到上海以后,發現平民女子學校并不理想,辦學一點都不認真,她們想謀職,小學教員、女工甚至做保姆都行,但真正實行起來又談何容易。于是她們決定去南京,一邊自學,一邊闖蕩世界。
1923年8月20—25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在南京舉行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瞿秋白已從蘇聯回國,這次他是代表中共中央來南京出席大會的。就在會議期間,施存統(這時他已和王一知結婚,并已有了孩子)把瞿秋白帶去認識了丁玲與王劍虹。瞿秋白饒有興味地聽她們講述在南京的生活與讀書情況,知道她們和他一樣愛好文學,于是積極地向她們介紹上海大學是怎樣的一所學校,鼓勵她們進上海大學的文學系去讀書。在瞿秋白與施存統的勸說下,她們決定再回到上海去,進入上海大學文學系學習。
瞿秋白當時任上海大學教務長兼社會學系系主任,他幾乎每天下課后都到丁玲與王劍虹住的小亭子間去。他們既談社會生活,但更多的是談文學,瞿秋白以他淵博的學識,帶著她們一同“游歷”古今中外:希臘羅馬,文藝復興,先秦兩漢,唐宋元明……他還教她們學俄語,直接閱讀普希金的詩……
時間飛快地過去了,當丁玲還漫不經心地徜徉在友誼的氛圍之中時,瞿秋白與王劍虹卻同時失去了“常態”。瞿秋白有幾天不到她們的小屋去了,施存統告訴丁玲:瞿秋白墮入情網了,卻不知道他愛上了誰。丁玲把聽到的這一切全部告訴王劍虹,但王劍虹卻是一片沉默。丁玲納悶了,她和王劍虹之間從來是沒有什么秘密的,現在劍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對她說,并且堅持要隨父親回四川老家去呢?就在丁玲煩躁的時候,無意間,她在墊被下面發現了王劍虹寫給瞿秋白的情詩,丁玲一下子全明白了,不僅不生王劍虹的氣了,而且決定要為促成摯友的愛情做點好事。她拿著王劍虹的情詩跑去送給瞿秋白……促使他們二人及早敞開心扉,傾訴衷腸。在瞿秋白與王劍虹定情的那天,丁玲取下了掛在墻上的王劍虹的一張全身相片,送給了瞿秋白。
瞿秋白與王劍虹結婚以后,生活很幸福。丁玲雖然仍和他們同住在一座樓里,但是,兩年多來與她形影不離的摯友王劍虹畢竟離開了她,丁玲內心深處不能不感到一絲寂寞,同時她還向往著更廣闊的世界,過去的舊友周敦祜、王佩瓊已經到北京讀書了,所以她也計劃到學習空氣更加濃厚的北方去。
暑假前丁玲決定先回湖南看望母親,然后徑去北京讀書。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丁玲離開上海才一個多月,王劍虹即從患病、病重到病故。當丁玲接到“劍虹病危”的電報,匆匆忙忙、惶惶不安地又重回到上海時,她們原來住的地方已“人去樓空”,王劍虹的棺木已停放在四川會館。瞿秋白在處理完喪事已到廣州開會去了。她想了解王劍虹病死的經過、臨終前的感情,可是已無從問起。
王劍虹死后,丁玲曾任性地想過:“不管你有多高明,多么了不起,我們的關系將因為王劍虹的死而割斷。”實際上,丁玲和瞿秋白的關系并沒有割斷,隨著歲月的流逝,年歲的增長,以及他們自身逐步走向成熟,他們之間的友誼提升到了一個更高更新的境界。
丁玲在1927年12月《小說月報》上發表了處女作《夢珂》。“夢珂”原是瞿秋白對王劍虹的稱呼。《夢珂》是小說,但里面有丁玲自己,也有王劍虹生活的一些影子。
她對瞿秋白、王劍虹一直無法忘懷,因此她一直想寫瞿秋白,寫王劍虹,但她對秋白內心世界的矛盾和苦惱并不十分了解,所以她在1929年末發表的中篇小說《韋護》,雖然是以他們的生活為基礎的,但主題歸結為戀愛與革命的矛盾。書中的女主角麗嘉就是以王劍虹作模特兒,男主角韋護寫的就是瞿秋白。韋護是瞿秋白的一個別名,瞿秋白曾對丁玲說過:“韋護是韋陀菩薩的名字,他最是疾惡如仇,他看見人間的許多不平就要生氣,就要下凡去懲罰壞人。”
瞿秋白是否看了《韋護》,對《韋護》是否滿意,丁玲不知道。但是從一些事情來看,瞿秋白是看了這部小說的。1930年,瞿秋白在一次黨的會議上托胡也頻帶了一封信給丁玲,對丁玲至為關切,信的末尾赫然署名是“韋護”二字。
同年底,瞿秋白和弟弟瞿云白突然來到丁玲家,他笑著對丁玲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現在是一個有名的作家了。”他又看了丁玲剛出生一個月的兒子,問他有沒有名字,丁玲告之她母親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祖麟。瞿秋白便笑著說:“應該叫韋護,這是你又一偉大作品。”
他走后,一縷惆悵留在丁玲心頭。
這時的丁玲已經和丈夫胡也頻一起,經潘漢年介紹加入了“左聯”。胡也頻更是思想急驟升華,申請并獲準加入了共產黨,熱情澎湃地從事革命活動。1931年2月7日,胡也頻在上海龍華遇害。這對丁玲的打擊是無比沉重的,堅強的丁玲向黨組織提出要求去蘇區工作,她親自見到了黨中央負責同志張聞天。黨組織決定她留在上海主編“左聯”機關刊物《北斗》。
這個時期瞿秋白遭到以共產國際代表米夫和以陳紹禹為代表的極“左”路線的打擊,在六屆四中全會上被排擠出黨中央的領導崗位。經馮雪峰的幫助,他匿居在謝澹如的家中,這個地址只有馮雪峰一人知道。這段日子瞿秋白與丁玲沒有直接聯系,但彼此的生活都發生了重大變故,相互肯定是知道的。
丁玲主編《北斗》,第一期上就發表了瞿秋白的《畫狗吧》及《啞巴文學》,稿件是馮雪峰帶給她的。瞿秋白的文章在《北斗》上源源刊出。一次,丁玲在魯迅家里見到瞿秋白,但是他們之間的談話,“完全只是一個冷靜的編輯同一個多才的作家的談話”,彼此內心皆有傷痛,都不想輕易去觸碰吧。
1932年3月,丁玲申請入黨被批準,與她同時入黨的還有葉以群、田漢、劉風斯,他們在南京路大三元酒家的一間雅座里舉行入黨儀式,主持儀式的是文委負責人潘梓年,而代表中央宣傳部出席的即是瞿秋白。
《北斗》于1932年7月被國民黨查封。丁玲本人于1933年5月14日被國民黨特務綁架,秘密押赴南京,幽囚三年之久。瞿秋白則按中央通知,于1934年1月赴中央蘇區工作了。在他們同在上海期間,還有過間接的聯系,如丁玲為瞿秋白在《北斗》上發表文章等,但據現有資料,瞿秋白參加丁玲入黨儀式那一次,可能就是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
丁玲在后來幾十年坎坷的革命生涯中,確也經常地想念起瞿秋白。1946年寫了《紀念瞿秋白同志被難十一周年》,主要是闡述瞿秋白對文藝大眾化的貢獻,自己的創作深受秋瞿白文藝思想的指導和影響,她稱瞿秋白是“一個最可懷念的導師”。
最值得提及的還是丁玲寫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的那篇長文《我所認識的瞿秋白同志》,文章詳細地敘述了她和瞿秋白相識及交往的過程,以及她對《多余的話》的看法。
施蟄存是現代文史創作研究的一代大家。同時,施蟄存還是一個至性至情之人,對相交的朋友他總是牽記于心,歷久不忘。這朋友中,丁玲可算是一個顯例。
1923年,上海大學開始兼收女生,但女生入學數量很少,施蟄存與丁玲同在的文學系,女生僅五六名。這時他們的關系,僅僅限于同堂聽課罷了。
1988年,《新文學史料》二期刊出一篇《丁玲談早年生活二三事》。其中談到當時在上海大學的情況:“同學有戴望舒、施蟄存、孔另境、王秋心、王環心等,這些同學對我們很好,我們則有些傲氣。”
說到當時丁玲的“傲氣”,施蟄存到晚年還有記憶。由于女生少,上課時,男生總是先進教室,而將前面兩三排給女生留出。女生總是最后魚貫而入,她們一般都是向男同學掃視一眼,然后垂下眼皮,各自就座,再也不回過頭來。
施蟄存與戴望舒坐在第三排,正在丁玲和其他女生背后,但同學半年多,大都只能看見背影。想看個正面,還得在老師發講義時,一疊講義放在第一排女生桌上,讓其后傳,這樣才能照面,那真是“驚鴻一瞥”。
就連這樣有限的同學關系,時間也很短,不過半年多一點。之后,丁玲去往北京求學,施蟄存則在上海開始了小說創作和文學翻譯活動。
丁玲在北京開始了文學創作,寫出了《夢珂》及其早期代表作《莎菲女士的日記》,獲得了極大的名聲。她的這些作品大都發表于上海的雜志,這使她與愛人胡也頻對去上海發展充滿期待。1928年春,他們一同來到了上海。這樣,施蟄存與丁玲又有了交往。
當年10月,施蟄存與陳慧華女士結婚。戴望舒、杜衡、劉吶鷗這些老朋友不用說,沈從文、葉圣陶、馮雪峰也參加了他的婚禮。作為同學的丁玲也與胡也頻一起出席慶賀。
當時,施蟄存編輯過頗有影響的《現代》雜志,丁玲在上面發表過小說;后來施蟄存編輯《文藝風景》雜志,發表過丁玲寫給胡也頻的三封信。丁玲在她編的“左聯”機關刊物《北斗》雜志上,也刊登施蟄存、戴望舒這些老同學的文章。
1933年5月,丁玲在上海寓所遭國民黨特務綁架。過了四五天,文藝界很多人知道了消息,但大多保持沉默,當時,施蟄存還在編輯《現代》雜志。將于6月1日出版的三卷二期已經開始了第三校。施蟄存為了將這一暴行公告天下,便在最后一頁的“編者綴語”中,加進了這樣一段話:“本期中本來還可以有一篇丁玲女士的近作,但她還來不及寫成之前,在五月十四日那天,我們就聽到她因政治嫌疑被捕了。一個生氣躍然的作家遭了厄運,我們覺得在文藝同人的友情上,是很可惋惜的,愿她平安。”
這是當時最早披露丁玲被捕消息的中文報刊。施蟄存,這位后來被視為“第三種人文學”的代表,不算很“赤色”的作家、編輯,在這樣的時候卻最早挺身而出,為一個作家的無故被綁架表達憤怒。
接下的一期《現代》雜志,施蟄存編印了一頁圖版,題為《話題中之丁玲女士》。鑒于當時繁復的形勢和紛亂的消息,施蟄存又寫了幾句圖版說明:“女作家丁玲于五月十四日忽然失蹤,或謂系政治性的被綁,疑幻疑真,存亡未卜……”
《現代》雜志勇敢披露丁玲被捕的消息,引起了讀者的廣泛反響。后來一度傳來丁玲已遭殺害的消息,讀者便紛紛致函《現代》,要求介紹丁玲的生平和作品,還要求《現代》出追悼丁玲專號……施蟄存在讀者來信中選出兩封,并附以編者答復:“但對于一般安于逸樂、昧于危亡,沒有看見中國社會種種黑暗、沒落、殘頹的景象的有希望的青年們,我們愿以《現代》為一面警惕的鏡子,使他們從這里多少得到些刺激和興奮,因而堅定了他們的革命信仰。”
丁玲被綁架數年,后脫逃輾轉去了陜北。1949年后,丁玲是文藝界領導人,施蟄存在上海從事教學研究,兩人便基本沒有過聯系。但是,丁玲后來的遭遇,施蟄存則在報紙上和朋友那里聽到很多。對于這位老同學友人,他還是頗為惦念的。
1979年3月,施蟄存“右派”問題得到改正,教授級別及工資得到恢復,他又開始了任教工作,心情也為之振奮。此時,又恰好看到丁玲公開露面,并讀到丁玲發表的文章,這兩重好消息,叫他思念起往日的同學之誼。在這樣的心情中,1979年6月24日,施蟄存寫下了一組七絕《懷丁玲詩四首》:
〈一〉丁玲不死真奇跡,弱骨珊珊大耐寒。幽谷春回恩怨泯,好扶健筆寫桑干。
〈二〉滔滔不竭瞿秋白,訥訥難言田壽昌。六月青云同侍講,當時背影未曾忘。
〈三〉登樓雙笑自矜夸,買得和瓷好建家。曾許新年邀茗敘,豈知緣慳一杯茶。
〈四〉萬類霜天競自由,白云蒼狗亂吟眸。浮沉今日誰為主,莫遣書生悲白頭。
詩中包含了許多內容,施蟄存以小注略加解釋。如第一首注為:“文化大革命期中,上海盛傳丁玲同志已逝世,言之鑿鑿,我亦信之。近日閱報,始知其依然健在,猶有續寫《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的壯志。欣喜之余,不免感懷,故作小詩寄懷。”
1981年,《藝譚》編輯向施蟄存約稿。施便交出這四首懷念丁玲的詩,《藝譚》刊發了出來。1982年,丁玲將自己新出的著作寄給施蟄存。在扉頁上寫著“施蟄存同學指正”。以“同學”稱呼,使施蟄存“甚感其猶未忘學誼”。
1986年,丁玲病逝。對于這位老同學,施蟄存仍難忘懷。1989年,他又開始續寫中斷有十五年的“浮生雜詠”詩。在這組詩的第三十六節又專門寫到丁玲:冰之落落難諧俗,骨重神寒志不降。晚歲自知多傲氣,故人猶幸許同窗。“冰之”是丁玲本名的字。
“多傲氣”自然是指丁玲晚年對自己在上海大學時的神態描摹;許“同窗”,是丁玲贈施蟄存書以“同學”相稱之事。
“生為人杰捍衛黨的旗幟,死猶鬼雄筆掃塵世妖狐。”這是丁玲、陳明夫婦獻給他們的朋友——馮雪峰的挽聯。在浙江省義烏市赤岸鎮神壇村馮雪峰故居,這副木刻對聯懸掛在馮雪峰石膏像的左首墻壁上。故居門墻上還嵌有丁玲書寫的“雪峰故居”的碑石。
丁玲與馮雪峰高尚而又熱烈的革命情緣,早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就有報章披露。
1928年,丁玲和馮雪峰就一見鐘情,但鑒于和胡也頻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丁玲不忍使胡也頻傷心,而割舍了與馮雪峰的關系。胡也頻犧牲后的一段時間里,丁玲又燃起了對馮雪峰的思念。
1937年,丁玲在與斯諾夫人——尼姆·韋爾斯的一次談話中,向尼姆·韋爾斯述說馮雪峰這個“鄉巴佬”的文學魅力時袒露出她內心世界的一隅。丁玲說:“接著,我有了一次偉大的羅曼司:我從未同胡也頻結婚,雖然我們住在一起,一個朋友的朋友開始來到我們家,他也是一個詩人。他長得很丑,甚至比胡也頻還窮。他是一個笨拙的農村型的人,但在我們的許多朋友當中,我認為這個人在文學方面特別有才能。我們在一起談了很多。在我的整個一生中,這是我第一次愛過男人。他很高興,并感到驚奇地發現一個‘摩登女子會愛上這樣一個鄉巴佬。”
丁玲在1931年8月11日、8月13日和1932年1月5日多次給馮雪峰寫信,傾訴苦衷。這些日記式的表白,丁玲本沒有打算發出去,但后來還是寄給了馮雪峰。1933年5月,丁玲被捕后,為了營造輿論,擴大影響,便于開展營救工作,馮雪峰把丁玲給他的信件匯成一束,取名《不算情書》,在1933年9月1日《文學》雜志一卷三期上發表出來。
下面我們來看看《不算情書》的部分內容:“我近來的確是換了一個人,這個我應該告訴你。我還是喜歡什么都告訴你,把你當一個我最靠得住的朋友,你自然高興我這樣。我知道你‘永遠不會離棄我的,因為我們是太好,我們的相互的理解和默契,是超過我們的說話,超過了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地步。其實我不告訴你,你也知道,你已經感覺到,你當然高興我能變,能夠變得好一點,不過也許你覺得我是在對你冷淡了,你或者會有點不是你愿意承認的些微的難過。”
“我只好好的向你做一次解釋,希望你把我當一個男人,不要以為我還會和你麻煩(就是說愛你),我們現在純粹是同志,過去的一切不講它,我們像一般的同志們那樣親熱和自然,不要不理我,使我們不方便。”
“我不想苦惱人,我愿意我們都平平靜靜的生活,都做事,不再做清談了。”
“勉勵我,像我所期望于你的那樣幫助我,因為我的心總是向上的。這時心亂得很。好,祝你好,你永遠的朋友!你的‘德娃利斯。”
“德娃利斯”是丁玲《不算情書》的落款,它是“同志”一詞的俄語發音。當年,丁玲有意使用這一落款,是要表明自己與馮雪峰的關系要定位在“同志”“朋友”這一界限內。這意味著丁玲經過痛苦的思索,做出了理智的選擇,她已把一份感情從男女情愛中剝離,給予自己和馮雪峰之間一個恰當的距離。
在《不算情書》發出后,她與馮雪峰保持著一種同志般的、淡淡的卻是深厚的情誼。丁玲這樣描述兩人之間的關系:“后來雪峰結婚了,我們仍舊很理解,很關心。但我這個人是不愿在一個弱者身上取得勝利的,我們終身是朋友,是很知心的朋友。誰也沒有表示,誰也沒有想占有誰,誰也不愿落入一般男女的關系之中。我們都滿意我們之中的淡淡的友誼。”
1936年,丁玲兩次逃離南京,都是在馮雪峰的周密安排下實現的。第一次,他讓張天翼接應丁玲到上海,張天翼安排自己的外甥女親自護送丁玲到上海。丁玲在上海等了兩周,但由于白色恐怖,去陜北的交通斷了。
丁玲只好又回到南京,按照馮雪峰的指示打算爭取公開出來工作。爭取工作失敗后,丁玲寫信給馮雪峰,要求再到上海。馮雪峰回信到方令儒家里,與丁玲約定時間,派鄭育之女士在上海接站。這樣,丁玲第二次安全到達上海。
丁玲到上海后,馮雪峰還轉贈了宋慶齡送給丁玲的三百五十塊大洋。然后特意安排聶紺弩護送丁玲去陜北。丁玲就是這樣在馮雪峰的精心安排下,幾經轉折,終于見到了黨中央,見到了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