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伊朗核協議;美國;伊朗;美伊關系
【DOI】10.19422/j.cnki.ddsj.2021.03.006
40年來,美國與伊朗的關系一直是最受國際社會關注的雙邊關系之一。美伊持續對抗不僅使兩國利益受損,而且還對中東內外的一系列國家產生影響。進入21世紀特別是自2010年底“阿拉伯之春”爆發后,美國對區域戰略地位顯著提升的伊朗加大打壓力度,美伊對抗因此加劇。觀察近十余年來的美伊關系走向,2015年7月達成的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即《聯合全面行動計劃》(JCPOA)是一個關鍵的切入點。圍繞核協議的談判以及美國奧巴馬政府的簽署和特朗普政府的退出,美伊關系呈現出不同的表現。本文嘗試從美國與伊朗圍繞核協議互動的角度來剖析二者之間存在的問題,并對今后美伊關系的發展走向作出判斷。
2001年和2003年,高舉反恐大旗的美國接連在中東發動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一舉推翻了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兩大地區敵對政權——東側的塔利班政權和西側的薩達姆政權,伊朗的地緣戰略環境因此獲得較大程度的改善。2010年底從突尼斯開始的“阿拉伯之春”幾乎席卷了整個阿拉伯世界,重創了埃及、敘利亞、利比亞等原本的中東地區大國,國內局勢相對穩定的伊朗在中東的地緣地位進一步提升,引發國際社會關于“伊朗崛起”的討論。[1]
正是在這樣的形勢下,伊朗核問題成為美伊關系發展中的關鍵議題。自2002年伊朗納坦茲鈾濃縮工廠和阿拉克重水反應堆被發現、2003年哈塔米總統宣布伊朗已經提煉出能夠為核電站提供燃料的鈾之后,一直擔心伊朗會獲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特別是核武器的美國加大了對德黑蘭的打壓力度,之前就已經存在的伊朗核問題迅速升級為“伊朗核危機”,美國要對伊朗動武的相關言論在喬治·沃克·布什(即小布什)總統2009年1月卸任前一直層出不窮。[2]?2009年奧巴馬總統上臺后,鑒于前任小布什政府對伊朗的一味打壓政策無效,以及伊朗地區影響力的明顯提升,奧巴馬政府開始部分調整對伊朗的政策,在繼續打壓的同時逐漸與伊朗進行接觸和對話。
奧巴馬政府對伊政策最鮮明的調整體現在放棄了參與伊朗核協議談判的先決條件。早在2003年英國、法國、德國就開始了與伊朗的核談判,但是到2006年初無果而終。2006年1月,德國總理默克爾建議俄羅斯和中國加入伊朗核談判,由此產生了旨在解決伊朗核問題的“5+1”談判機制(即英、法、德、俄、中+伊朗)。此時對解決伊朗核問題具有關鍵影響力的美國并沒有加入其中,主要是因為華盛頓有加入談判的先決條件,那就是伊朗必須先停止鈾濃縮活動,而伊朗對此則堅決反對。2008年7月19日,伊朗首席核談判代表賈利利與歐盟負責外交和安全政策的高級代表索拉納在日內瓦舉行核問題會談,雖然美國負責政治事務的副國務卿威廉·伯恩斯(?William?Burns)?與英、法、德、俄、中的代表一起參加了此次會議,但是華盛頓聲稱在伊朗未停止鈾濃縮的情況下伯恩斯這次參會只是個特例,不代表美國的相關政策已經發生改變,而且這次談判本身也沒有取得成果。[3]?簡而言之,在小布什政府時期,美國在伊朗核談判問題上基本是裹足不前。
2009年1月奧巴馬政府上臺后,美國立即對伊朗釋放出一些積極信號。[4]?4月4日,美國政府宣布將全面參與伊朗核談判,并且主動放棄了此前堅持的伊朗必須先停止濃縮鈾活動的前提條件。至此,旨在解決伊朗核問題的國際機制“5+1”轉變為“6+1”。2010年12月和2011年1月,“6+1”各方分別在日內瓦和伊斯坦布爾舉行會晤。此時“阿拉伯之春”已經在中東風起云涌。美國方面,奧巴馬政府不僅要應對“阿拉伯之春”帶來的巨大沖擊,還要與地區戰略地位提升、核項目進展迅速的伊朗進行核談判。在這個過程中,自身保持穩定的伊朗顯然取得了較為有利的談判地位。而據以色列媒體報道,奧巴馬政府與伊朗進行的一些秘密會晤也推進了核談判的開展。[5]
伊朗方面,伊朗改革派候選人魯哈尼在2013年總統大選中取得勝利,同年8月初魯哈尼上任后把解決伊朗核問題視為新政府的優先事項之一。“6+1”伊朗核談判中兩個最為關鍵的角色已經作出如此姿態,再加上其他談判參與方的大力推進和積極配合,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最終于2015年7月得以簽署,美國也是簽字國之一。[6]?盡管奧巴馬政府一直沒有停止過對伊朗的打壓,但隨著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生效,奧巴馬政府也依據該協議解除了一些對伊朗的制裁,美伊關系呈現出久違的緩和之勢。
奧巴馬政府雖然簽署了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但也因此招致了來自多方的沉重壓力,美國國內外大量反對簽署該協議的聲音是唐納德·特朗普在2017年1月出任總統后改變對德黑蘭態度的基本依托。[7]?特朗普政府在很多事項上與前任奧巴馬政府意見相左,比如雖然兩屆政府都比較關注伊朗核問題,但是奧巴馬政府旨在推動達成伊朗核協議,而特朗普政府則意在破壞和退出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
在美國國內存在較為強大的反對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勢力、美國中東盟友以色列堅決反對該協議的情況下,2017年1月特朗普政府上臺后不久便著手制定以強力打壓為基本特征的新的對伊政策,奧巴馬政府對伊朗的接觸與緩和外交被暫時終結,“極限施壓”成為特朗普政府對伊朗政策的代名詞。[8]?2018年5月8日,特朗普政府以德黑蘭沒有認真執行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為借口,悍然退出2016年1月1日才正式生效的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美國此舉給國際合作帶來嚴重負面影響,給中東地區的安全穩定造成重大沖擊,也把美伊關系再次帶入谷底。
盡管特朗普政府和以色列一再宣稱伊朗沒有認真履行核協議,但在美國退出該協議后,2018年8月30日國際原子能機構發布報告,認定伊朗仍在與國際原子能機構合作執行核協議。[9]?英、法、德、俄、中等其他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簽字國也對美國退出協議持否定立場。其實,美國選擇退出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德黑蘭對協議的履行情況如何,而在于特朗普政府響應政治盟友的呼聲,執意要推翻該協議,并恢復和加強對伊制裁。此舉令一直堅持履行該協議的伊朗的利益遭到嚴重侵害,也使得美伊對抗再次升級。

在特朗普政府時期,美國對伊朗采取“極限施壓”政策。2020年1月3日,美國在伊拉克巴格達機場附近暗殺了應邀訪問伊拉克的伊朗軍方重要人物、伊斯蘭革命衛隊“圣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和伊拉克什葉派民兵武裝“人民動員組織”副指揮官阿布·邁赫迪·穆漢迪斯等人,美伊是否會爆發軍事沖突引發國際社會普遍關切。圖為2021年1月2日,在伊拉克巴格達舉行的蘇萊曼尼和穆漢迪斯遇襲身亡一周年的悼念活動中,一名男子點燃蠟燭。
在特朗普政府時期,關于美伊恐將爆發軍事沖突的報道屢次出現在國際媒體上,美伊關系仿佛越過主張對伊朗緩和的奧巴馬政府而又回到小布什政府時期的劍拔弩張。2019年6月20日,伊朗在波斯灣霍爾木茲空域擊落美軍一架全球鷹無人機,引發國際社會對美國軍事報復伊朗的廣泛擔憂。[10]?2020年1月3日凌晨,美國在伊拉克巴格達機場附近暗殺了應邀訪問伊拉克的伊朗軍方重要人物、伊斯蘭革命衛隊“圣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作為回應,1月8日,伊朗對美國在伊拉克的軍事基地發動了襲擊。11月27日,伊朗核計劃負責人、高級核物理科學家穆赫辛·法赫里扎德在伊朗首都德黑蘭附近遭到定點清除式暗殺。雖然尚無組織或個人宣稱對此次襲擊負責,但伊朗方面將矛頭直指以色列。[11]?受此影響,伊朗國內不時傳出要進行報復的聲音,伊朗也在波斯灣進行了一些軍事演習。與此相對,以色列、美國的軍事力量包括美軍的航空母艦和B-52轟炸機也投向波斯灣,甚至特朗普在行將下臺的前夜還對伊朗發出軍事打擊的威脅。[12]?到特朗普政府中后期,由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簽署帶來的美伊關系緩和之勢已經蕩然無存。
2021年1月,伊朗政府發言人阿里·拉比伊宣布,伊朗已開始把濃縮鈾豐度提高至20%。這是伊朗自2019年5月宣布中止履行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部分條款后第二次提升濃縮鈾豐度,使得伊朗的鈾濃縮豐度再次回到2015年核協議簽署前的水平,引起國際社會一片嘩然,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未來再遭質疑。
對于長期遭受國際制裁的伊朗來講,2015年達成的核協議是擺脫部分國際制裁、推進國家發展的關鍵依托,即使是伊朗那些反對核協議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隨著核協議的簽署和生效,伊朗的國際和發展環境獲得了明顯改善。但是好景不長,伊朗不但在履行協議的情況下被美國剝奪了協議所賦予的權利,而且還遭到比簽署核協議前更為嚴重的制裁,國家安全也滑向更為不利的處境。美國對伊朗的“極限施壓”和伊朗繼續履行核協議的這種權責背離顯然不能持久。在自身權利不能得到保障的情況下,伊朗依照核協議的相關條款逐步停止履行部分核承諾。

在自身權利無法得到保障的情況下,伊朗依照核協議的相關條款逐步停止履行部分核承諾。2021年2月23日,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表示,伊朗在核問題上不會退卻,決心基于國家現實和未來需要發展核能力,如有需要可能將濃縮鈾豐度提高至60%。圖為2021年1月8日,哈梅內伊在德黑蘭發表電視講話。
伊朗首席核科學家法赫里扎德在國內慘遭恐怖襲擊身亡后,伊朗議會于2020年12月初通過了《反制裁戰略法》,當月該法案就經過伊朗各部門的批準通過成為國家法律。《反制裁戰略法》第一條明確規定:“在該法生效后,伊朗原子能組織有義務出于和平目的開始生產豐度為20%的濃縮鈾并在伊朗境內儲存120千克,并且有義務出于和平目的立即生產豐度超過20%的濃縮鈾。”[13]?因此,伊朗依據2015年核協議和《反制裁戰略法》的相關規定,宣布開始豐度為20%的鈾濃縮活動,不管是從國內法還是國際層面來講都是有章可循或有法可依的。事實上,在伊朗核協議問題上伊朗占據道義或道德高點,畢竟德黑蘭是該協議的履行者,華盛頓才是協議的拋棄和破壞者。
值得注意的是,拜登勝選后,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發展前景有了新變化。一方面,美國沒有徹底拋棄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早在總統競選時,拜登就曾表示當選后要重新考慮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勝選后拜登及其團隊也多次表示,美國將會在伊朗遵守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前提下重返該協議。2021年1月上臺后,拜登新政府一再表示美國愿意在伊朗重新履行先前核承諾的前提下重返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2月18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賴斯在一份聲明中強調,美國愿意與包括伊朗在內的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參與方舉行會晤,以討論伊朗核問題。同時,華盛頓對2015年簽署的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存有修改之意。另一方面,伊朗官方也一再申明目前已經開展的鈾濃縮活動是“可逆”的,即伊朗可以在美國解除對伊制裁的前提下重新履行之前的核承諾,但是不同意修改2015年已經簽署的核協議。
這樣看來,拜登政府和德黑蘭都不想拋棄該協議,但是在如何返回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上雙方還存在分歧,即誰先邁出第一步以及如何對待2015年版的核協議。考慮到目前美伊需要處理各自的內部問題,雙方圍繞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產生沖突的可能性大為降低,而且不排除美國在尊重2015年達成的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基礎上再以其他名義談判其所關心的問題的可能性。因此,美伊雙方在是否堅持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問題上依然存在政策調整空間。
出于對核發展的現實需要、對核威懾的想象以及對維護國家尊嚴的考慮,伊朗對自身的核能力建設特別看重。2001年“9·11”事件后,美國對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特別是核武器擴散的擔憂不斷上升,而伊朗在“阿拉伯之春”引發地區動蕩背景下戰略地位進一步提升。在以色列、沙特等中東盟友的推動下,美國對伊朗的核發展動向尤其關切。因此,在過去10余年中,不管是小布什政府、奧巴馬政府、特朗普政府,還是剛上臺的拜登政府,都極其關注伊朗的核能力建設和核發展動向,圍繞伊朗核協議展開的博弈也因此成為這一時期美伊關系的突出表象。
從奧巴馬政府開始,美國將對外戰略重心向亞太地區轉移,中東地區在美國對外戰略中的地位開始下降,戰略收縮成為奧巴馬政府中東戰略的特征,這也是奧巴馬政府執行對伊朗接觸政策、2015年簽署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重要原因。特朗普政府對伊朗采取“極限施壓”并非華盛頓對外戰略重心的再次轉移,因為這一時期華盛頓在打壓伊朗的同時對中國的攻擊更猛烈,特朗普政府對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的破壞主要是基于國內反伊勢力和中東盟友的呼吁以及伊朗難以調整的自身政策。在2021年2月發表就任總統后的首次外交講話中,拜登把中國定義為“最嚴峻的競爭對手”,與此同時一再重申有意返回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如此種種表明,包括伊朗在內的中東已經不再是美國對外戰略的核心考慮,今后伊朗核問題也很難會在美國的對外戰略中占據重要位置。
事實上,伊朗核問題也并非美伊關系發展的根本癥結,而只是美伊關系發展的一個結果,是糟糕的美伊關系催生了所謂“伊朗核問題”或“伊朗核危機”。華盛頓界定友好國家和敵對國家的標準從來不是有核或沒核,也從來不是民主國家還是“獨裁國家”,而是該國對待美國的態度以及美國對其的需要。
從伊朗的角度來看,盡管過去40年伊美官方對抗激烈,但是伊朗社會始終存在支持改善與美國關系的意愿。“西向外交”的歷史傳統至今還對伊朗的世界觀發揮著重要影響,再加上伊朗與美國存在友好的歷史交往記憶和美國作為當下唯一超級大國的國際地位,以及伊朗長期遭受國際制裁所面臨的發展困境,這些因素的混合作用導致伊朗國內主張改善與美國關系的聲音正在逐漸上升。當下伊朗國內的確還存在響亮的反美聲音和一些反對美國的人士,但是一定要注意這些聲音發出的語境,也一定要注意那些反對美國的伊朗人的處境和世界觀。當前,談論伊朗的美國政策時過分強調伊斯蘭革命對美國的“敵視”和“憎惡”已經沒有太大的現實意義。在遭受多年嚴厲的國際制裁之后,即使單單為了政權的延續,德黑蘭也已經有與美國改善關系的意愿。現在,面臨沉重變革壓力的伊朗不會排斥重新審視與美國的關系。
從美國的角度來看,40年來華盛頓對伊朗日益加強的打壓造成了美伊關系的災難性后果,這已經偏離了美國的國家利益。在長期沒有正式外交關系而且對抗非常嚴重的情況下,能夠去伊朗做深入田野調查的美國學者并不多,這使得美國在認知伊朗時缺乏第一手資料的支撐,因而不夠客觀。而且,美伊關系的糟糕狀況還推動美國往往從負面的角度來理解伊朗,伊朗一些敵對者對美國的游說更加重了華盛頓的這一認知傾向。[14]?客觀認知的缺失和主觀負面認知的存在,使得美國心中的伊朗形象非常糟糕。多年前筆者在紐約一家知名書店購書時,店員很自然地告知關于伊朗的所有學科的書都在“恐怖主義”書架內,這個插曲在很大程度上說明,美國大眾對伊朗也懷有強烈的厭惡感和較大的認知偏差。
在美國如是伊朗觀的支配下,美國的情報部門也往往會選擇相信能夠證實“美國的伊朗觀”的信息,這一點鮮明地體現在美國對伊朗核發展的態度上。對此美國國家安全政策方面的獨立調查記者和歷史學家加雷思·波特(Gareth?Porter)有詳細闡述。[15]?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美國對伊朗的負面認知是廣泛存在的,在此基礎上美國制定的對伊朗政策顯然存在很多問題。[16]?美國的確到了重新審視伊朗的時候了。[17]
拜登政府和伊朗正在圍繞如何返回2015年核協議進行“誰先邁出第一步”的角力[18],雖然還沒有最終結果,但是畢竟特朗普政府時期那種劍拔弩張的美伊關系已經開始改變。在美伊戰略緩和大目標一致的情況下,伊朗核協議給美伊關系帶來的新沖擊不會太大。
美伊交惡迄今已逾40年,層層施壓的華盛頓仍然沒能逼迫德黑蘭發生自己所期望的改變以致自身對伊政策遭疑,而沉重制裁下的德黑蘭在推動國家發展方面也沒能找到有效路徑并招致民怨四起。美伊互相敵視對各自國家利益已經造成日益嚴重的傷害,兩國都已經到了重塑雙邊關系的時候。
目前,美國和伊朗正處于互有需求的階段,而且二者的這種相互關系有極大可能延續下去。伊朗對于改善與美國關系的渴望自不待言,因為伊美關系的改善是伊朗擺脫國家發展困境的最大外部推動因素。改善與伊朗的關系同樣對美國具有積極意義。2001年和2003年因美國發動戰爭所造成的阿富汗和伊拉克亂局至今還沒有結束,敘利亞局勢也不算穩定,沒有區域大國伊朗的合作,美國對這三個中東國家的未來謀劃基本沒有成功的可能。冷戰時期伊朗曾是美國中東政策的“雙支柱”之一,華盛頓對伊朗的區域價值心知肚明,特別是在當下大國競爭戰略視角下更是難以忽視伊朗的價值。
背離國家利益的雙邊關系可以在一定時期內存在,但是難以持久。美伊關系即使還沒有惡化至最低點,現在也已經是在底部區域。一言以蔽之,美伊關系向好發展的大趨勢已然出現。
(作者系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
(責任編輯:蘇童)
[1]?范鴻達:《伊朗提升區域戰略地位的策略及前景》,載《當代世界》2020年第2期,第4頁。
[2]?范鴻達:《伊朗與美國:從朋友到仇敵》,北京:新華出版社,2012年版,第158-159頁。
[3]?Elaine?Sciolino,?“Nuclear?Talks?With?Iran?End?in?A?Deadlock,”?The?New?York?Times,?July?2008,?https://www.nytimes.com/2008/07/20/world/middleeast/20nuke.html.
[4]??沈鵬:《奧巴馬政府對伊朗政策的調整》,載《美國研究》2011年第1期,第26-44頁。
[5]?Barak?Ravid,?“Israeli?Intel?Revealed?Secret?U.S.-Iran?Talks,?Months?Before?Obama?Briefed?Netanyahu,”?Haaretz,?November?2013,?https://www.google.com.hk/amp/s/www.haaretz.com/amp/.premium-israel-intel-revealed-secret-u-s-iran-talks-1.5294040.
[6]?關于奧巴馬總統對美國簽署伊朗核協議的政策考慮,參見?Trita?Parsi,?Losing?an?Enemy:?Obama,?Iran,?and?the?Triumph?of?Diplomacy,?New?Haven:?Yale?University?Press,?2017。
[7]?鄭東超:《美國主流智庫對伊朗核協議的反應》,載《國際研究參考》2015年第11期,第52-57頁。
[8]?關于特朗普總統上臺后美國對伊朗政策的轉變和“極限施壓”情況,參見范鴻達:《美國特朗普政府極限施壓伊朗:內涵、動因及影響》,載《西亞非洲》2019?年第5期,第3-21頁。
[9]?劉秀玲:《國際原子能機構再次確認伊朗履行涉核承諾》,新華網,2018年9月1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9/01/c_129944389.htm。
[10]?“Irans?Revolutionary?Guard?Shoots?Down?US?Drone,”?Al?Jazeera,?June?2019,?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19/6/20/irans-revolutionary-guard-shoots-down-us-drone.
[11]?Frank?Gardner,?“Mohsen?Fakhrizadeh:?Iran?scientist?‘killed?by?remote-controlled?weapon,”?BBC,?November?2020,?https://www.bbc.com/news/world-middle-east-55128970.
[12]?Daniel?Ellsberg,?“Donald?Trumps?Parting?Gift?to?the?World??It?May?Be?War?with?Iran,”?The?guardian,?January?2021,?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1/jan/08/donald-trump-war-iran-tehran-daniel-ellsberg.
[13]?《政府發言人:伊朗已經開始了豐度為20%的鈾濃縮活動》,伊朗國家通訊社,2021年1月4日,https://zh.irna.ir/news/84173758/。
[14]??2016年本文作者在伊朗旅行時,遇到一位同樣在伊朗旅行的美國人。我問那位美國游客對眼前的伊朗感覺如何,他說伊朗給他的印象非常好,伊朗人民也很熱情,伊朗完全不像美國政客和媒體描述的那個可怕的樣子。
[15]?Gareth?Porter,?Manufactured?Crisis:?The?Untold?Story?of?the?Iran?Nuclear?Scare,?Washington:?Just?World?Books,?2014.
[16]?Gareth?Porter?and?John?Kiriakou,?The?CIA?Insiders?Guide?to?the?Iran?Crisis:?From?CIA?Coup?to?the?Brink?of?War,?New?York:?Skyhorse,?2020.
[17]?事實上美國國內主張重新考慮伊朗的聲音屢見不鮮,比如《華盛頓郵報》前駐德黑蘭記者Jason?Rezaian在2019年專門撰文對美國的此等行動進行了關注。詳見Jason?Rezaian,?“Can?Washington?Rethink?Iran”,?the?Washington?Post,?April?2019,?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2019/04/30/can-washington-rethink-iran/.
[18]?Mohsen?Pakaein,?“Decisive?policy,”?Islamic?Republic?News?Agency,?February?2021,https://en.irna.ir/news/84222476/Decisive-policy?;?Jasmine?Wright?and?Chandelis?Duster,?“Biden?Says?He?wont?Lift?Sanctions?on?Iran?to?Bring?Country?back?to?Negotiating?Table,”?CNN,?February?2021,?https://edition.cnn.com/2021/02/07/politics/biden-iran-sanctions/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