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亮 李蓓風
摘? ?要: 美國學者馬克·賽爾登提出了“延安道路”這個概念,但對其內涵并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雖然國內外學者對“延安道路”的理解各不相同,但都強調“延安道路”所具有的動員群眾進行生產合作、發動群眾實行區域自治、依靠群眾進行人民戰爭等特征,認為“延安道路”的核心問題就是中共與農民的關系。不論是從“延安道路”的形成過程來看,還是從毛澤東回答黃炎培的“窯洞對”來看,“延安道路”的實質都可以歸結為“人民民主的新路”。“延安道路”的形成是歷史合力共同作用的結果,為新中國的誕生提供了中國方案。雖然“延安道路”不可以復制于當代,也不可移植于他國,但“延安道路”所反映的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念和為民服務的宗旨卻具有永恒的意義,對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發展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 “延安道路”; 馬克·賽爾登; 人民民主新路
中圖分類號: D612?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 ?DOI:10.13411/j.cnki.sxsx.2021.01.014
Abstract: American scholar Mark Selden proposed the concept of “Yanan Road”, but there was no clear definition of its meaning. Although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have different understandings of “Yanan Road”, they all emphasi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Yanan Road” in mobilize the masses for production cooperation, mobilizing the masses to implement regional autonomy, and relying on the masses for peoples war. The core issue i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CP and farmers. Eith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formation of “Yanan Road” or from Mao Zedongs answer to Huang Yanpeis “conversation in a cave dwelling”, the essence of? “Yanan Road” can be attributed to “the new road to peoples democracy”. The formation of the “Yanan Road” is the result of the joint action of history and provided a Chinese plan for the birth of a new China. The “Yanan Road” cannot be copied in the contemporary or transplanted to other countries, but the CPCs governing philosophy and the purpose of serving the people reflected in “Yanan Road” are of eternal significance and have certain significa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other developing countries.
Key words: “Yanan Road”; Mark Selden; new road to people s democracy
進入21世紀以來,海外中國學的研究對中國學術界的影響越來越大。海外中國學的問題意識、研究方法、研究旨趣都是以西方文化和意識形態為背景,所以有學者認為海外中國學本質上是外國學。雖然海外中國學的研究結論或可商榷,但其研究視野、研究方法、分析問題的內在理路對中國學術界仍然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在海外中國學研究中,對中國共產黨歷史、執政理念、政策主張的研究是一個普遍被關注的熱點,近年還出現了“國際中共學”這個概念[1]134-145。美國學者馬克·賽爾登的《革命中的中國:延安道路》一書就是“國際中共學”的一部經典著作。該著初版于1971年,修訂本出版于1995年。該著的出版得到了美國中國學的研究權威費正清教授的大力支持和褒揚,被認為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著作,因為它開創了國際中共學研究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新局面,影響了整整一代國外研究中國的學者[2]76。筆者認為,這部經典著作的意義不僅在于它以比較客觀嚴謹的態度系統分析了中國共產黨在延安時期取得成功的原因,更為重要的是提出了“延安道路”這個概念。雖然馬克·賽爾登并未對“延安道路”的內涵進行非常明確的界定,但此概念的提出為我們反思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念和民主實踐提供了新的視角和多種詮釋路徑。“延安道路”的內涵到底什么?國內外學者們的理解并不一致。筆者認為,“延安道路”就是人民民主的新路。
一、不同學者對“延安道路”的理解
馬克·賽爾登的《革命中的中國:延安道路》一書,書名中就有“延安道路”,全書共六章,其中第三、四、五、六章都是圍繞“延安道路”而展開的,但馬克·賽爾登并沒有對“延安道路”給出一個明確的定義。在該書的“前言”中,賽爾登談到,他是在兩種含義上來使用“延安道路”這個概念的。“延安道路”的第一種含義是“表示在中國西北的黃土地區政治經濟條件下,共產主義統治下出現的杰出的軍事和政治風格及它的綜合制度,它們最終構成了以延安為首府的陜甘寧邊區”;第二種含義是“關注 20 世紀革命變革的理論和實際,以及后殖民時期的發展”[3]4-5。由此來看,“延安道路”指的是陜甘寧邊區的政治經濟制度,它不僅要解決中國革命的理論和實際問題,而且對后殖民時期發展中國家的發展也具有借鑒意義。在該書的其他章節,賽爾登對“延安道路”又有不同的表述:“‘延安道路是關于經濟發展、社會改造和人民戰爭的別具一格的方式。其特色包括民眾參與、簡放政權、社區自治等”, “‘延安道路是一個松散的概念,指的是使黨、農民和地方精英形成新的關系的革命思想與實踐。它既指民族解放戰爭的道路,也指政治、經濟和社會方面的變化。”[3]202,266綜合全書,賽爾登對“延安道路”的理解既可以指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陜甘寧邊區人民進行的革命實踐,也可以指陜甘寧邊區建立的政治經濟制度。賽爾登認為,“延安道路”的提出具有創新性,它打破了把中國的共產主義看成是對蘇聯共產主義盲目模仿的觀點,對當時西方社會流行的對中國革命的偏頗理解提出了挑戰。
由于賽爾登對“延安道路”的定義并不明確,這就為學者詮釋“延安道路”提供了廣闊的空間。一些學者對“延安道路”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延安道路是中共在抗日根據地發展出來的、獨特的生產組織模式。”[4] “‘延安道路是中共走向成功與發展之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采取了一系列的綜合措施,這些措施包括:整風運動、精兵簡政運動、減租減息、互助合作運動、大生產運動、大眾教育運動等,這些政策是中共革命的創造和貢獻,也是中共革命勝利的原因所在。”[5] “‘延安道路是中國共產黨人以自我革命推進偉大社會革命的道路,是中國共產黨人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中走出的徹底革命者的道路,其生活表現和實踐表達是樂觀自信、愛國奮斗的堅定革命者的人生態度;其形成的內在機理是社會總動員和群眾組織化的中國共產黨人革命性的政治文化”[6]。
《革命中的中國:延安道路》一書的譯者魏曉明、馮崇義認為,“延安道路”的內容包括“以解放被壓迫民眾為核心的社會變革、以克服官僚主義和廣泛動員民眾為雙重目標的‘群眾路線、旨在增強黨的統一性和戰斗力的‘整風運動和組織建設、熔社會經濟變革和生產自救于一爐的生產運動和合作運動,等等”[2]76。
國外的一些學者認為,“延安道路”歸根到底就是貫徹群眾路線,使領導與群眾緊密接觸。“延安道路”與蘇聯模式有很大區別,它不同于斯大林式的高度集中、功能分化、等級制、命令主導的特征[4]。
國內外學者對“延安道路”的理解各不相同,都從不同的層面詮釋了“延安道路”的部分內涵。這些詮釋中也有相同的方面,比如都強調“延安道路”所具有的動員群眾進行生產合作、發動群眾實行區域自治、依靠群眾進行人民戰爭等特征。認為“延安道路”的核心問題就是中共與農民的關系[5]。在陜甘寧邊區,中國共產黨充分調動了廣大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充分發揚了民主,從而使陜甘寧邊區成為各族人民自由生活、自由發展的家鄉,成為民族解放的燈塔[7]930!筆者認為,延安道路的實質就是人民民主的新路。
二、延安道路的實質是人民民主的新路
1945年7月,在抗戰勝利前夕,黃炎培一行6人到延安考察,目睹了解放區嶄新的氣象和軍民的精神風貌后,黃炎培從共產黨人的身上看到了中國的希望。但他懷疑中國共產黨能不能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怪圈。1945年7月4日,毛澤東邀請黃炎培到他居住的窯洞做客,二人在此進行了關于“歷史周期率”的談話。黃炎培總結了歷史上“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興亡規律,認為這個規律支配了歷代王朝的興衰成敗,在以往的歷史中得到屢試不爽的驗證。他對毛澤東提出,中國共產黨在取得國家政權后,能不能找到一條新路,跳出歷史興亡周期率的支配,避免重蹈歷史上“人亡政息”的覆轍。毛澤東非常自信地回答:“我們已經找到了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個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8]148-149毛澤東提出的“兩個只有”就是發揚人民民主,通過發動群眾,人人負責,讓人民來監督政府,就是人民民主的新路。這條新路就是“延安道路”,它既不同于當時國民黨所宣揚的“軍政、訓政、憲政”,也不同于蘇聯的高度集權,而是人民民主的新路。
在《革命中的中國:延安道路》一書中,賽爾登對“延安道路”的民主制度進行了比較深入細致的闡述。在賽爾登看來,“延安道路”的形成過程,就是中共成功地發動群眾,賦予群眾一定的民主權利,推動革命取得勝利的過程。1937年通過的《陜甘寧邊區議會及行政組織綱要》中有關于民主制度的規定:“陜甘寧邊區為爭取中華民族獨立解放,在全國范圍內,首先實行最適合于抗戰的徹底的民主制度。”[7]462同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還通過了《陜甘寧邊區選舉條例》,其中還規定了選舉制度的具體方法。賽爾登對陜甘寧邊區的選舉制度高度稱贊,認為這種選舉制度體現了新民主主義精神,“它有西方自由民主的味道,不帶有階級斗爭和其他馬克思主義色彩”。這種新的民主制度在陜甘寧邊區得到模范的貫徹執行,這樣的立法“用精確的語言起草而成,國民黨的政策制定者自孫中山時代以來從未實行過”[3]129。新選舉制度激發了群眾的政治參與意識。在選舉過程中實行了“三三制”原則,此外還在回族聚居的地方成立了區、鄉級的民族區域自治機關,賦予了回族群眾實實在在的民主權利。賽爾登將陜甘寧邊區的選舉制度與西方民主制度相類比,他認為新民主主義理論與自由民主的理論相似,中共在陜甘寧邊區按照“三三制”原則進行的普遍選舉的政治改革,向著產生一個負責的、不貪污的和基礎廣泛的政府,邁出了具有非凡意義的一步。這種選舉制度體現了人民的“民主”訴求,極大地激發了基層群眾參政的熱情。這種政治制度的改革在中國其他地方或當時整個第三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3]136。另外,賽爾登認為陜甘寧邊區實行的戰爭動員、干部下鄉、精兵簡政、大生產運動等,都是人民“平等”訴求的體現,而在抗戰前實行的土地改革和抗戰后實行的減租減息等稅制改革政策,則集中體現了“公平”的原則。這些運動不僅緩解了邊區的財政經濟困難,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消除命令主義、官僚主義和干部腐敗,不僅促進了邊區的經濟發展,而且有助于增進社會和諧。中共領導的陜甘寧邊區呈現出經濟發展、社會穩定、政治清明的新氣象,這與“國統區”和“淪陷區”的貪污腐敗、民不聊生形成鮮明對比。正是中國共產黨實行了以人民為中心的民主制度改革,使中共不僅在十分艱難困苦的環境中生存了下來,而且不斷發展壯大,最終贏得了解放戰爭的勝利,成為中國的執政黨。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延安道路”的基本內核歸結為三個方面:第一,動員廣大群眾參與政治選舉,按照精簡效能的原則組成代表群眾利益的政府,體現了民主原則;第二,發動了官民一致、官兵一致的大生產運動和干部下鄉運動,確立了為人民服務的執政理念,體現了平等原則;第三,制定了符合廣大農民利益同時兼顧其他階層利益的社會經濟政策和再分配政策,體現了公平原則。這三個方面都是人民民主的體現。正是中共找到了人民民主的新路,贏得了農民為主體的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革命才取得勝利。
美國學者費正清對中國共產黨的延安時期高度評價,他在《中國新史》一書中這樣講:“延安,在少數曾親臨考察的外國人眼里,就是一個世外桃源,那里陽光燦爛,歡聲笑語,革命的熱情感染著人們,正如斯諾和其他記者報道給世界的一樣。中共領導人中間展現的延安的樸素民主與重慶的專制壓抑形成了鮮明對比。”[9]316費正清對延安的理解主要來自斯諾和其他西方記者的報道,他所理解的延安是民主的延安,在當時的時局中,延安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因為中共賦予了人民以廣泛的民主權利,這與國民黨重慶政府實行專制統治、鎮壓民主運動形成了鮮明對比。中共找到的人民民主的新路也正是中國共產黨戰勝國民黨的重要原因。
三、延安道路是如何形成的
賽爾登認為,“延安道路”的特點是中共實現了土地革命與農民利益的結合。他說:“共產黨把土地革命的進程與統一戰線協調在一起的能力,從而領導一個大膽的,有創建性的解決農村的壓迫和解體問題的運動,正是延安道路的特點。”[3]3毛澤東認為中國革命的根本問題是農民問題,賽爾登也認為中國革命最終落實到中共與農民的關系問題上。“延安道路”形成過程的實質就是中共與農民之關系的變動過程[10]。
辛亥革命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脫離群眾,沒有得到廣大農民工人的支持,所以孫中山在改組國民黨的時候,就提出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
中國共產黨成立后,由于受共產國際“城市中心論”的影響,當時主要是在城市發動工人運動。毛澤東比較早地認識到農民在中國革命中的重要作用,認為中國革命的核心問題就是農民問題。第一次大革命失敗后,毛澤東帶著隊伍上了井岡山,在革命實踐中逐步形成了“農村包圍城市”的革命路線。而當時在陜西的共產黨領導了渭華起義,起義失敗后劉志丹帶著隊伍到陜北進行了游擊戰,創建了陜甘邊革命根據地。賽爾登認為,通過考察1928-1935年中共在陜北的革命史,可以發現陜北的革命發動方式主要是發動農民,其戰術主要是游擊戰,這和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斗爭所采取的革命方式大致相同。同樣是中國共產黨創建的陜北根據地與井岡山根據地,雖然長期彼此隔絕,相互獨立發展,但他們面臨環境和斗爭方式卻極為相似。“在本質上,毛和朱德的游擊隊在井岡山面對的問題與陜北游擊隊面對的問題相似。”[3]80這說明了當時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具有普遍意義。以后在延安時期,中共內部的“本土派”取代“國際派”也有著必然的歷史邏輯。
中共中央到延安后,就開始領導農民進行土地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實行了和井岡山時期大致相同的土地政策,把地主和富農的土地分給窮人,改變了土地高度集中的狀況,贏得了廣大農民群眾的支持。1937年,陜甘寧邊區實行了選舉,農民也被動員起來,積極參與選舉活動,由于多數農民不識字,就在候選人前面放一個碗,誰的碗里面放的豆子多,誰就當選。1941年,陜甘寧邊區遇到了財政經濟危機,中共發起了整風運動和大生產運動,實行精兵簡政,減租減稅,減輕了農民負擔。在農村建立互助組和合作社,開展互助合作運動,倡導向勞動模范學習,這種生產互助合作的目的是“旨在通過體力勞動與腦力勞動的相結合來增強領導與被領導者之間、干部與人民之間的團結”[3]239。農村進行的互助合作運動,密切了黨群關系,提高了農民的政治覺悟,改變了農村的政治結構,切實踐行了群眾路線,為新中國成立后進行土地改革和“三大改造”積累了經驗。
賽爾登也將延安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路徑概括為延安道路,其特點就是通過發動群眾進行減租減息、互助合作等變革運動達到生產自救的目的。中共通過發動群眾而進行的互助合作運動是一場“靜悄悄的革命”,是中共的一大創舉。這場革命與傳統土地革命不同,而是通過社會經濟利益再分配的有效途徑,實現了共產主義運動、民族解放運動、社會改造運動相結合,與最廣大的社會階層形成統一戰線,最大限度地得到了中國社會各階層民眾的支持。這一場“靜悄悄的革命”之所以能夠完成,很大程度上歸功于整風運動之后中共能夠扎根基層、真正踐行群眾路線。
按照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社會歷史的發展是有規律的,社會發展的結果是歷史合力作用的結果,“延安道路”的形成也是歷史合力共同作用的結果。陳先達先生在《歷史合力與中國的道路選擇》一文中提出:“在近代中國的道路選擇中存在各種因素,包括各種歷史人物、歷史事件,不同的政黨和不同的政治主張與方案。道路的正確選擇是多種力量的角力和斗爭的結果。研究中國的道路選擇必須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綜合考慮對中國近代歷史起作用的各種因素。”[11]
從中國共產黨自身的因素來看,中國共產黨的性質和宗旨決定其必須與工農群眾相結合,以人民為中心,踐行群眾路線。
從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角度來看,馬克思主義對中國革命雖然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但其基本原理必須與中國實際相結合,才能正確地發揮其指導作用。不能照抄照搬其個別結論,蘇聯的“城市中心論”不適合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從這個意義講,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和“延安道路”的形成,都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結果。
從當時中國的客觀現實來看,脫離群眾的辛亥革命的失敗已經證明了資本主義道路在中國走不通,代表大地主大資產階級利益的國民黨堅持一黨專政,實行片面的抗戰路線,拒絕建立聯合政府,日益失去民心,也只能把中國引向黑暗的前途。客觀現實要求中國共產黨必須從中國實際出發,找出一條真正能救中國的新路。這條新路就是“延安道路”。
四、“延安道路”的意義
延安道路為新中國的誕生提供了中國方案。中國共產黨在延安的十三年,陜甘寧邊區政府作為一個特區而存在,邊區政府的施政綱領全面地體現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體現了中國共產黨的性質宗旨。毛澤東系統提出新民主主義理論后,他就把陜甘寧邊區作為一個“試驗區”:“邊區的方向,就是新民主主義的方向。現在全國要辦新民主主義,有沒有一個樣子呢?我講已經有了,陜甘寧邊區就是模范。”[12]711毛澤東高度重視邊區的民主政治建設,提出要“使邊區成為民主的模范,推動整個國家的民主化”。后來,毛澤東對陜甘寧邊區的民主政治建設又有了更明確的規劃,他說:“抗戰勝利后,共產黨的主要任務,一句話,是建立一個自由平等的民主國家。在這個國家內,有一個獨立的民主的政府,有一個代表人民的國會,有一個適合人民要求的憲法。”[13]134毛澤東的這些論述初步勾畫出了一個新民主主義共和國的藍圖。而陜甘寧邊區的民主政治實踐初步積累了民主建國的經驗,后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也正是按照毛澤東的上述設計逐步實現的。從這個意義上講,陜甘寧邊區就是新民主主義的試驗區,“延安道路”為新中國的誕生提供了中國方案。
國際左翼學者理查德·沃林認為:“延安道路的確立不僅具有巨大的理論和指導意義,而且對后革命時代的中國政治屬性具有重大影響。”[14]比如,在延安時期形成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路線成為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工作路線。延安時期開創的“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權建設模式,對后來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政治協商民主制度都有直接的影響。
“延安道路”有沒有世界意義?有些學者以“延安模式”來指代“延安道路”,其實二者本質上是不同的。因為“模式”可以復制,而各國的發展道路卻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如同“中國道路”一樣,“延安道路”蘊含著特定歷史時期中國共產黨對革命執政規律的把握。中國道路具有中國特色,“延安道路”也反映了中國革命時期的特色。“延安道路”不可以復制于當代,也不可移植于他國,但“延安道路”所反映的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念和為民服務的宗旨卻具有永恒的意義,對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發展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我們今天強調“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強調“不忘初心、牢記使命”,都可以從“延安道路”中汲取智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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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葉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