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歐洲，從德國出發

李前

2020年11月，中國電池制造商蜂巢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蜂巢能源”）宣布，將在德國薩爾州建立新的電池制造工廠，總投資額達20億歐元。此次建廠涉及電芯模組和模組PACK兩個工廠，前者將于2023年年底建成投產，后者最早可在2022年年中投產。新的電池制造工廠同時也被視為蜂巢能源在歐洲的研發中心。

對此，德國聯邦外貿與投資署總經理羅伯特·赫爾曼（Robert Hermann）表示：“我們對蜂巢能源選擇投資德國感到非常高興。這再次印證了德國作為工業和科技投資地的國際吸引力，在這里，工業的未來將得到進一步塑造。同時，這也表明德國對于外國投資者依然是開放的。”

1個多月后，中歐投資協定談判正式完成。這一被中德兩國企業給予厚望的協定，印證了蜂巢能源在德國布下的這一步棋具有預見性。

棋落有聲，投資新局面被打開。蜂巢能源為中國企業投資德國再添加一個嶄新案例。把時間軸往回拉一拉就會知道，中國企業投資德國的步伐從未停止。

2008年之后的“抄底”

2011年8月，聯想收購德國最大的個人技術和消費電子產品制造商Medion公司51%的股權;2012年1月，三一重工收購全球混凝土機械巨頭德國普茨邁斯特90%的股權;2012年9月，濰柴動力投資4.67億歐元認購全球第二大工業叉車制造商德國凱傲集團25%的股權;2017 年 2 月，中鼎股份以 1.7 億歐元收購德國汽車供應商TFH公司;2018年2月，吉利集團入股戴姆勒，成為其第一大股東……

這些只不過是中國企業投資德國案例庫中的少數代表，不管這些投資項目后繼發展如何，它們都告訴我們一個事實：德國早已成為中國企業投資歐洲的主要目的地。

就如在2020年疫情期間一樣，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之后，有一些人在“黑天鵝”事件背后找到了新的機會。當時，中國企業投資德國呈現加速之勢，這種特征在2010—2012年尤為明顯。

將此放在整個歐洲大市場里看，能勾勒出更加清晰的投資輪廓。亞歐聯合資本調查數據顯示，2012年，中國企業在歐洲并購交易額達126億美元，同比增長21%，占當年中國投資者海外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的16.3%。

當時，中國企業在歐洲投資動作頻頻，一個重要的原因是2008年金融危機導致歐元區資產和品牌估值偏低，一部分企業市場定價較低，中國企業敏銳地嗅到了商機，“抄底”一說也由此而來。

不過，“抄底”論調所帶來的心理沖擊力是巨大的，歐洲本地人對于來自中國企業的投資不可避免地產生一些質疑。動輒50%以上甚至100%的股權收購模式令歐洲監管部門、當地企業和相關機構產生抵觸情緒，出現了 “中國企業要買下整個歐洲”的負面聲音。這些在一定程度上使中國企業投資歐洲受阻。

如今，中國企業早已吸取經驗教訓，變得越來越成熟和理性。小股權交易逐漸成為一種重要的收購方式，比如先投資10%或20%的股權，待后期評估投資價值后再尋求更大的控股權。或者，像蜂巢能源一樣在當地投資設廠，而不是僅靠并購方式。

所以，在中國企業“走出去”過程中，不管是去歐洲還是全球其他市場，最好不要讓類似“抄底”這種可能引起抵觸心理的詞匯干擾正常投資秩序。我們要更多地了解當地文化，消除不必要的誤解。

實際上，即使沒有金融危機，中國企業投資歐洲的趨勢也會穩步上揚，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趨勢。因為歐洲是全球范圍內盛產技術和品牌的市場，而技術和品牌恰恰是很多做了多年代工的中國企業最渴求的。這就不難理解為何作為歐洲技術和品牌“高地”的德國更受中國企業青睞了。

登上技術和品牌“高地”

在投資歐洲時，很多中國企業首選德國。這一方面是因為德國是歐洲最大的市場，只有在德國站穩了腳跟，才能更好地扎根歐洲;另一方面，德國是全球公認的制造業強國，具有較高的技術地位，品牌集群效應明顯，在工程機械、汽車等不少領域代表了世界最高標準。

根據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發布的投資指南，在2019 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排名中，德國以14.6億美元的金額位居第 10 位，是中國在歐洲地區最大的對外直接投資對象;在2019 年中國對外投資并購金額目的地排名中，德國以近50億美元的金額位居第 2 位。在德中資企業超過 2 000 家，主要集中在德國西部大型城市，如漢堡、漢諾威、法蘭克福、慕尼黑、科隆、杜塞爾多夫等。

總體上看，2008年之后，中國企業對德國的投資出現一些波動，其中2017年投資額創歷史新高。熱門投資領域包括汽車、機械制造與設備、食品、醫療等。

在當下全球供應鏈和價值鏈重構過程中，核心技術的話語權越來越大，誰擁有核心技術，誰就可能成為國際貿易中的“王者”，獲得源源不斷的高額利潤。最近幾年，世界范圍內不時出現打壓中國知名企業的事件，反映了核心技術競爭的激烈程度。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核心技術都是中國企業追求的“王冠”。歷經多年發展，中國各產業鏈上的諸多環節都在大規模地進行轉型升級，加強技術創新和增強品牌力量是此過程中的兩項關鍵任務。

不過，不管是研發出一項新技術還是成功打造一個品牌，一般都需要很長時間的積累，因此海外投資成為快速獲得先進技術和品牌資源的方式之一。

中國企業投資德國可以明顯地看到這種特征，但這并不是說中國企業完全靠外部獲得技術和品牌，而是消化吸收、為我所用。很多中國企業投資德國，更多的是用德國的先進技術反哺自身的技術水平，同時用德國的先進技術打開德國市場。事實上，很多中國企業在研發核心技術和創造自主高端品牌的路上已經走了很遠。

2013年，德國最早提出“工業4.0”的概念，以期利用信息化技術推進產業變革，在新一輪工業革命中保持競爭力。2015年，中國提出“中國制造2025”，實施制造強國戰略。“工業4.0” 對接“中國制造2025”成為中德兩國的默契，也為中國企業到德國投資創造了有利的大環境。其中涉及大量數字化合作的機會，值得中國企業推敲。

在德國這塊技術和品牌“高地”上留下足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德國企業也希望雙方合作是強強聯合，而不是此消彼長。所以，中國企業只有自己擁有過硬的技術組合和中高端品牌，才能更好地提升投資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