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魯番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交通工具

孫維國

吐魯番地處古代絲綢之路要道，歷史悠久，是多元文化薈萃之地。因其干旱少雨的氣候環(huán)境，境內(nèi)古代城址、古墓葬、石窟寺、烽燧等文化遺存大多保存較好，阿斯塔那墓地便是典型代表之一。阿斯塔那墓地位于吐魯番城區(qū)東南約40公里，是一處晉唐時期高昌城居民的公共墓地。自1959年以來，考古工作者在這里進行了十余次發(fā)掘，清理出土了大量保存完好的紡織品、木器、文書、俑塑、陶瓷器等，是了解當時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重要實物材料。出土的馬俑、木牛車、駱駝俑等交通出行實物及相關(guān)文書，為我們了解唐代吐魯番居民的出行提供了難得的窗口。

馳騁千里—駿馬

體格健碩、四肢修長的駿馬，很早就是新疆各地先民巖畫創(chuàng)作的主要動物形象之一。考古工作者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靜縣察吾呼墓地、和田地區(qū)洛浦縣山普拉墓地、阿勒泰地區(qū)哈巴河縣喀拉蘇墓地、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壘哈薩克自治縣平頂山墓群和阜康市白楊河墓群等春秋時期至漢代的墓葬中發(fā)現(xiàn)了整馬或馬骨殉葬等現(xiàn)象。而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泥塑馬俑，做工精細，造型優(yōu)美，具有很強的寫實性，是唐代文學作品中西域駿馬形象的實證資料。

阿斯塔那墓地187號墓出土的一具彩繪鞍馬俑，高75厘米，長83厘米，泥塑而成，通體施淡青彩，體形勻稱，作張嘴嘶鳴狀。面部清秀，兩耳豎立，雙眼有神，頭向左微斜，脖頸厚實有力，前胸寬闊，軀干雄壯，臀尻圓實，短尾后翹，四肢強健有力。頸部懸掛的一串火焰般的紅纓絡尤其引人注目。此馬俑雖不見籠頭，但背上的鞍、韉和障泥一應俱全，裝飾精美，色澤艷麗。

此外，阿斯塔那墓地出土的無論是文質(zhì)彬彬的騎馬文官俑和威武凜凜的騎馬武士俑，還是騎馬出游的戴帷帽仕女俑和彩繪騎馬戴冪罱仕女俑，都是唐代吐魯番地區(qū)古代居民真實生活的再現(xiàn)，也體現(xiàn)了唐代西域工匠的精湛技藝。

從阿斯塔那墓地出土的唐代館驛文書可知，唐朝中央政府在西州（今吐魯番）除了給鎮(zhèn)戍軍隊配有大量的軍馬外，還設有眾多的館驛和長行坊，都配有相當數(shù)量的馬匹，為絡繹不絕的官使、商旅提供方便。關(guān)于驛站的規(guī)模、配備馬匹的數(shù)量，《唐六典》卷五《駕部》中有詳細的規(guī)定：“量驛之閑要，以定其馬數(shù)：都亭七十五匹，諸道之第一等減都亭之十五，第二、第三皆以十五為差，第四減十二，第五減六，第六減四，其馬官給。”但從出土的文書來看，驛站所配備的馬匹多少不等，應與當?shù)毓俑娜肆Α⑽锪τ嘘P(guān)。西州設立的長行坊，既有官馬—長行馬，提供給出差的官吏、使者及部分家屬騎乘；又有函馬，負責文書傳遞，并設專人領(lǐng)送。

悠然前行—牛車

牛車是吐魯番古代居民日常出行和運送貨物的主要代步工具。阿斯塔那墓地出土多輛木牛車。其中一輛木牛車，長61.5厘米，寬46.4厘米，高41.5厘米，用木材分段削、刮、刻，最后組合拼接成整體。雙轅，雙輪，車前端有橫枙，便于搭在牛背上。車廂呈長方形，前后均有開口的門，前門兩側(cè)附有窗紗的小窗。車廂頂部有用麻布和紙粘接而成的黑色幔子。廂體連著三個較大的木架，分別置于頂部中央、前門和車轅的上方，且木架之間用繩索相連。這三個木架，可以在車廂上再張開一張大幔子，罩在車廂上。這張大幔子，在文獻中稱為幰，只遮車廂前半部的叫半幰，遮住整個車廂的叫通幰。這輛車雖然是件明器，但由于整體構(gòu)造模仿真車，可與阿斯塔那墓地西區(qū)605號墓發(fā)現(xiàn)的莊園生活圖壁畫和2區(qū)1號墓的墓主人生活圖壁畫中的牛車互證，從中還可以看到酒泉丁家閘5號墓壁畫中所繪十六國時期木牛車的影響。

另一件明器木牛車，長60厘米，高25厘米，雙轅，雙輪，方形車廂，車身用不同色彩繪出小窗及裝飾圖案。車廂上蓋有黑色車頂，前后高而中央低，呈馬鞍狀。車內(nèi)端坐一位女子，發(fā)束高髻，上身穿低胸長袖紅衣，下身穿藍色長褲，呈駕車前行狀。拉車的牛通體涂黑，四蹄著地，目視前方，拉車前行，形象生動，栩栩如生，充滿著濃郁的生活氣息。

長運坊因主要靠牛車載貨又稱牛坊，在伊州（今新疆哈密）稱為轉(zhuǎn)運坊，承擔大量官府的物資運輸任務。從阿斯塔那墓地出土《唐開元二十一年推勘天山縣車坊翟敏才死牛及孳生牛無印案卷》等文書可知，州縣車坊的牛都有牛籍，記錄每頭牛的毛色、歲齒、體膚狀況等，并蓋有屬于該坊的印記，還可以定期申請飼養(yǎng)官牛的草料。如出現(xiàn)死牛或滋生牛的現(xiàn)象要上報官府備案。除了官牛外，每坊配有一定數(shù)量的官車。長運坊的車、牛都要經(jīng)過當?shù)刂莞呐鷾什拍軋?zhí)行發(fā)送物資的任務。

漫步沙海—駱駝

駱駝以其堅韌不拔的毅力和吃苦耐勞的精神，成為溝通東西方陸上絲綢之路的主要運載工具。阿斯塔那墓地出土有單峰駱駝俑和雙峰駱駝俑兩類。阿斯塔那509號墓出土一件彩繪單峰駱駝俑，長16.4厘米，寬6.4厘米，高7厘米，四蹄蜷在身下，呈臥狀，彩繪呈紅褐色，駝背下的肋骨刻畫得清晰可見，再現(xiàn)了駱駝途中休憩的形象。泥塑雙峰駝有的體形高大，有的小巧細致，或昂首挺胸、奮蹄前行，或臥坐休憩。阿斯塔那216號墓出土一件彩繪雙峰駱駝俑，高76厘米，長72厘米，寬26厘米，彩繪泥塑，通體土黃色，脖頸底部、四肢關(guān)節(jié)、駝峰等處敷黑彩。脖頸長而彎曲，呈優(yōu)美的弧形曲線，仰首張嘴呈嘶鳴狀，似乎在呼喚遠方的同伴。兩個駝峰猶如兩座小山丘，前后矗立于駝背上。站立挺拔有力，精神抖擻。制作者采用寫實的手法，塑造了沙漠旅途中的駱駝形象，造型生動逼真，比例均勻，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代雕塑藝術(shù)精品。

總之，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地出土的彩繪鞍馬俑、木牛車以及彩繪駱駝俑，為我們認識古代新疆地區(qū)尤其是吐魯番地區(qū)的居民交通出行提供了難得的實物材料。

本文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館際課題“文化潤疆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項目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