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經典動畫看傳統裝飾美學的藝術傳承與創新

馬馳騁 祝卉

【摘要】文章以闡釋中國經典動畫中的傳統裝飾美學，喚起對傳統藝術傳承和創新的責任感為目的。通過分析中國傳統美學的歷史發展脈絡，對比現代審美，總結其可傳承之處以及該如何創新；研究中國動畫的發展歷程，總結其風格演變的趨勢和經典動畫成功的原因；中國經典動畫之所以成為經典，是因為它們的美學特征具有代表性，能夠使中國動畫作為一種獨一無二的風格存在；中國古代裝飾美學與現代設計有許多近似和可取之處，與現代審美有機結合可以創新出新時代的中國特色動畫。

【關鍵詞】傳統美學；裝飾紋樣；現代設計；民族性；角色設計；場景設計

【中圖分類號】J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03-141-03

【本文著錄格式】馬馳騁，祝卉.從中國經典動畫看傳統裝飾美學的藝術傳承與創新[J].中國民族博覽，2021，02（03）：139-141.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中國經典動畫裝飾美學地傳承與創新研究”（項目批準號：19YJA760096）。

引言

傳統裝飾美學自古發展至今有著視覺語言和表現形式，凝聚著古代匠人們的藝術結晶，象征著一個時代背景的縮影，而代表著傳統與現代審美的交匯點，承載著中國裝飾美學新形式的就是那些經典動畫，它們在藝術史上同樣具有時代意義。

一、中國傳統裝飾美學的發展

中國傳統裝飾美學不止體現在裝飾紋樣一種視覺表現的方面，它更是一種代表東方韻味的審美，一種東方美學。民間剪紙或年畫、青銅器上的獸紋甚至中式庭院的布局，傳統裝飾美學凝聚在每一處細節，也在整體的空間中有所呈現。在動畫當中，小到角色的配飾，大到場景的刻畫以及構圖地把控，都是中式美學可以發揮的空間。

商周的裝飾美學具有莊嚴且神秘的文化特征。那個時期祭祀盛行、崇信鬼神，青銅器作為具有禮器功能的存在，在其造型上有諸多的體現。商代青銅器最具代表性特征的是饕餮紋，周代的裝飾特征其繁雜的紋理和嚴密對仗的線條，都以其夸張、抽象的形象充分體現了神秘的宗教色彩和威嚴的階級統治感，如圖1-1。

秦漢時期的裝飾美學延續了前人的浪漫和對生活的描繪。秦一統六國，其審美也有大氣磅礴的特征，如陣勢宏大的兵馬俑，生動寫實的手法刻畫出眉宇間嚴肅機警的神情；秦長城綿延萬里，有效御敵；咸陽宮、阿房宮氣勢恢宏。整體和細節的裝飾美學，無不體現著秦人自信進取的情懷。兩漢的裝飾風格則更加樸素，以陶俑、畫像磚為代表，造型趣味生動、形式多樣，具有一定的故事性，反映了生活的熱情。同時期也出現了神仙思想融入日常文化當中的痕跡，藝術中多表現飛仙、羽人和神獸等形象，生動浪漫、寓意美好。漢代的穿衣、行事也同樣體現了其天人感應的儒家神學背景。

魏晉南北朝時期多戰亂、多政變，社會動蕩不安，百姓流離失所，同時也形成了灑脫和不受束縛的藝術形式。東晉審美追求超然與不羈，崇拜“竹林七賢”的生活態度，以瘦身著寬大衣袍為美，產生了王羲之、顧愷之此類脫俗的書畫家。氣韻流暢的《蘭亭序》和神態縹緲的《洛神賦圖》，充分展現了東晉擺脫了儒學思想的自由氣息。同時期佛教、玄學成為了人們的精神寄托，南北朝多佛教造像，其眉清目秀的神韻展現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玄妙，為中國傳統雕塑藝術注入了活力。

唐朝又是一個鼎盛的王朝，其強大的國力、繁榮的經濟、開放包容的思想，使得整個國家自上而下充滿自信和活力。詩詞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志豪情，也有“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風流倜儻；仕女圖彰顯了富麗堂皇的宮廷生活，人物形象豐腴而端莊；唐三彩以張揚的色彩，表現了宮廷、市井、胡人游牧等場景，體現了唐朝包容開放的氣度；女性著裝色彩飽滿，紋樣裝飾連貫而靈動，也喜好穿著男裝；妝容濃艷，流行面敷白粉，畫黛眉、口脂，貼花鈿。張旭的草書、李白的詩歌、敦煌的飛天壁畫，都反映著盛唐的浪漫主義精神，為中國傳統美學涂上色彩厚重的一筆。

宋代帝王有著濃厚的文人情懷，導致宮廷畫不僅有艷麗的一面，也有樸素典雅的特質。重文輕武的政策，使得傳統裝飾美學在這一時期呈現柔美之感，同樣也大大促進了文化藝術的發展。宋朝帝王喜愛賞花斗茶，藝術作品中出現了大量描繪花鳥的內容。同時期城市經濟逐漸繁榮，藝術更關注民生，常見市井氣息在畫卷或瓷器中有所體現，如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和瓷瓶、瓷枕的裝飾紋樣。

明朝的統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專制，使得文人遠離朝政不敢參與。像元代的文人一樣，他們更愿意滲透在民間，進而產生了藝術多淫俗之風的局面。《金瓶梅》《肉蒲團》等小說大量描寫了縱欲淫亂的生活態度；唐寅、仇英的畫作雖擺脫了封建思想，反映百姓生活，但也出現了情色的苗頭。明中后期，朝內黨權紛爭環境險惡，文人考試而不能中，于是規避朝廷選擇在江南生活，并將詩情畫意的裝飾美學運用到居住環境上來，建造了繁多風景素雅的園林。

清朝政權得到鞏固后，政治經濟穩固發展，受到封建制度的限制，文人的藝術創作多仿古，集多種裝飾語言于一身，導致官方審美體現出了繁縟的特征，喪失了一定的生動性。這種弊端體現在工藝品、建筑、版畫等許多裝飾形式中。但是這種局面也在一定程度上使民間藝術得到了很好的發展，泥塑、年畫、戲曲等藝術形式更加生動活潑。

二、中國動畫中傳統裝飾美學的發展

中國動畫從1926年萬氏兄弟拍攝的《大鬧畫室》逐步發展起來，這是第一部作為國產動畫產生影響力的作品。在這部短片中，萬氏兄弟探索出用賽璐璐分層繪制并拍攝的技術，對動畫拍攝技術進行了較為初步的實踐。在藝術層面，動畫中紙人的穿著具有傳統特色，說明開始有意識地進行中國民族性的嘗試。

美國根據西方文化題材拍攝了《白雪公主》，萬籟鳴認為我們也應該拍攝屬于中國文化的動畫出來。《鐵扇公主》作為國內第一部動畫長片，雖經歷了幾番曲折，終于還是在1941年上映，借打到牛魔王來暗喻反抗侵華日軍，調動了愛國情懷。影片中孫悟空的七十二變、鐵扇公主變幻莫測的法術，被流暢的筆法刻畫的活靈活現，以及其中動態的中國傳統山水畫場景，都在藝術形式上很大程度展現了中國傳統美學，標志著中國動畫開辟了不同于美式道路的探索。

在新中國成立后的同年，東北電影制片廠美術組遷往上海，加入了上海電影制片廠，也就是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前身，這段時間是新中國動畫的成長期。其間拍攝了許多優秀的動畫作品，如靳夕1955年用逐格手法拍攝的木偶片《神筆馬良》，其中家具的細節、遠近城樓、場景的排布，到處都體現著中國傳統裝飾美學的氣息。

1957年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成立，這是中國第一家專門制作動畫的制片廠，從此中國動畫的發展開始走向繁榮。1958年上影廠制作拍攝了第一部動畫片《豬八戒吃西瓜》，開辟了中國剪紙動畫的先河。1961年，第一部水墨動畫《小蝌蚪找媽媽》拍攝成功，突破了傳統動畫片平涂的模式，將中國傳統水墨畫結合動畫藝術的語言，形成了獨具藝術特色的中國動畫，為動畫的形式增添了新的可能性。

六十年代初期出現了一大批享譽世界的中國經典動畫，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萬籟鳴導演的《大鬧天宮》，從1960年開始，到1964年全部制作完成。該片由張光宇先生負責美術設計，其中人物形象運用了傳統戲劇表現的手法來展現角色的性格。戲曲是傳統文化中的精華，臉譜的描繪更是裝飾藝術的體現，張光宇先生對傳統裝飾藝術進行萃取與概括，再結合西方表現主義手法來塑造整體，創造出了一個個具有傳統繪畫特征卻又能迎合現代審美的動畫形象，如圖2-1。

影片的場景由張正宇先生設計。他從我國古代建筑中提取靈感，借鑒了佛教、道教、敦煌壁畫甚至東南亞的建筑特征，并將其運用到畫面當中，用暈染的方法創造出了一系列如天宮、水晶宮等類熠熠生輝，以及蟠桃園、花果山這種頗具東方山水畫特征的場景，既保留了場景本身的藝術觀賞性，又不會掩蓋人物的立體感。場景設計與張光宇先生創作的角色相輔相成，將傳統裝飾美學結合現代審美體現到極致，這就是對傳統美學傳承與創新的完美闡釋。

中國進入改革開放后，全國上下拍攝了兩百多部動畫作品，都是代表中國經典動畫較高水準的制作，其中包括《哪吒鬧海》《九色鹿》《鷸蚌相爭》等。

三、如何傳承和創新

（一）中國動畫在美學地傳承與創新上存在的問題

國產動畫的受眾長期定位于兒童，這就導致動畫制作受限，造成積極性較弱，藝術水準較低，其內涵和價值也無法提升的現象。動畫不僅僅是娛樂兒童的一種形式，也是提煉于生活、甚至高于生活的一種修飾。它將事物夸張化、簡單化、藝術化，是讓成年人保持孩童的心態，從容應對生活、調侃世界的一種藝術形式，所以動畫的制造應該消除受眾的局限性，成為承載著更多人的精神寄托與宣泄的渠道。

萬籟鳴強調：“美術片的藝術形式與任何文藝的藝術形式一樣都必須是為影片內容服務的，為形式而形式，游離于內容特別是主題之外的形式都是錯誤的……”有些動畫打著視覺盛宴的噱頭，但拋開畫面來看，內核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故事，或者在敘事模式上與整體風格相違背，浪費了優秀的美術設計，也浪費了傳統文化在其中的鋪陳。

（二）中國傳統裝飾美學的之于現代的意義

中國傳統裝飾美學涵蓋了宗教信仰、政治制度、民間生活和實用功能四個方面的體現，具有厚重的歷史素材可以學習和借鑒，感悟其中微妙的變化，有助于幫助我們去更好地理解社會對于藝術和設計的需求，客觀地去審視自己的藝術形式。

傳統裝飾藝術與現代設計有相似之處。現代設計中常用的重復、漸變、矛盾空間等形式，在過去的藝術品中均有相似的體現。如原始彩陶的圖案和戰國漆器的紋樣，強烈的黑白對比以及四方連續強調運用，和現代的黑白構成手法幾乎無二；敦煌壁畫上靈動的線條，大膽的色彩分布，其藻井上頗具韻律感的色彩搭配，完全可以作為色彩構成用作現代的裝飾；商周青銅器上嚴密的紋飾，高度概括的造型，也可以放在如今視覺系統里，用作輔助圖形或標識，絲毫不會過時。做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設計，無論是服飾、視覺，還是產品設計，我們大可以從過去的裝飾美學智慧中尋找參照，結合時代背景學習其形式的內在成因和演變，再根據需求進行概括和提取，發展出具有現代和傳統雙重審美標準的藝術作品。

四、結語

中國傳統裝飾美學是精神與物質的沉淀，反映著我們民族藝術和審美的演變，體現著古代人民最本真的創造力和想象力。在裝飾美學歷史演變的過程中，有璀璨的出現也有審美的下坡，身處現代設計環境中的我們，要凝練出傳統美學中優秀的部分，傳承下來，像經典動畫將傳統美學開辟出新的視覺感受一樣，用更新的設計語言去表達，做出屬于中國自己的裝飾風格。

參考文獻：

[1]李鐵.中國動畫史（上）[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8：150-155.

[2]張光宇，張仃.張光宇插圖集（第二版）[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80.

作者簡介：馬馳騁（1997-），男，漢族，山東省菏澤市，碩士，研究方向為信息藝術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