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眾創空間的發展政策及發展現狀評價

林妙昕，楊詩煒，2，陳修德，2，羅嘉文，2

（1.廣東工業大學管理學院；2.廣東工業大學創新理論與創新管理研究中心，廣東廣州 510520）

眾創空間是推動創新創業的重要載體。隨著中國“雙創”生態日益優化，中國創投基金規模已超美國，成為全球第一，中國也成為了世界上第二大創業投資市場［1］。廣東省作為中國經濟第一大省，創新需求旺盛、科技服務合作緊密，創新投入和產出能力領跑全國，是創新型國家建設的重要力量。《中國區域創新能力評價報告2019》顯示，自2017年來，廣東省區域創新能力連續3年居全國首位，且領先優勢逐漸加大，廣東省企業創新能力、創新環境、創新績效均排名全國（未含港澳臺地區，下同）首位，且有效發明專利高達24.9 萬件，PCT 國際專利申請量約占全國一半。廣東省政府相繼出臺了《廣東省自主創新促進條例》《關于加強港澳青年創新創業基地建設的實施方案》等政策，明確要加快建設高質量眾創空間，助力廣東省創新驅動發展。根據科技部火炬中心數據，截至2019年12月，廣東省以200 個國家備案眾創空間數量位居全國第一，涌現出深圳市的柴火創客空間、廣州夢車間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等知名眾創空間。廣東省雖然有較為完善的創新創業生態系統，眾創空間數量龐大，國家及省政府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及政策扶持，但眾創空間仍然存在區域發展不平衡、服務供給單一、基礎資源薄等問題，其投入及產出比例失衡現象也愈加凸顯。在創新創業偉大事業邁向新起點、新征程的歷史關口，亟需梳理并總結現有相關政策的不足，厘清廣東省眾創空間運營現狀，針對可行的政策提升路徑展開系統研究，從而為廣東省推動眾創空間發展模式從追求量的粗放型發展方式向追求質的效率驅動發展提供政策參考。

1 文獻述評

目前中國眾創空間的研究在管理學、經濟學、地理學等領域都百家爭鳴，且主要聚焦在概念界定、理論分析和發展策略3 個方面。在概念界定方面，“眾創空間”的概念由國外的創客空間演變而來，經過一系列本土化發展，演變為集創新、創業、投資與孵化器一體的綜合服務平臺［2］。眾創空間能有效降低創新創業門檻，加快科技成果轉化，解決科技型小微企業融資難問題［3］。有別于傳統扶持初創企業發展的經濟園區、大學科技園和企業孵化器的地方是，眾創空間更針對于創新創業鏈條的最前端，針對早期創新成果、創意作品和創業項目，是一種“平民化創新”“草根化創業”的具體展現［4］。在理論分析方面，自Spilling［5］將生態系統的理論引入到創新創業活動中并提出了創業生態系統，眾多學者開始對企業及孵化器的創業外部環境展開研究；孫榮華等［6］以價值共創理念為核心，從眾創空間的內涵界定、演化路徑、供需均衡、結構維度及其關系、運行機制與績效評價等5 個維度構建了眾創空間研究的系統框架；池春陽［7］基于創新集群理論，從經濟網絡、社會網絡、知識網絡3 個維度提出眾創空間優化模型；張玉利等［8］構建了一個基于耗散理論的眾創空間創業生態系統的兩階段演進模型，幫助眾創空間有意識地優化自身結構與功能。在績效評價方面，陳章旺等［9］運用因子分析法，提取運營能力、政府支持力度、盈利能力、企業發展能力4 個指標構建區域眾創空間績效評價體系，并發現運營能力對眾創空間績效影響最為顯著；李燕萍等［10］運用扎根理論，基于眾創空間智力評價政策文本和調查數據，從社會認知、社會情感、社會評價3 個維度構建眾創空間發展質量評價指標體系，為提高中國眾創空間的管理水平作出了貢獻。從效率影響因素上看，中國眾創空間的服務多集中在房屋租賃一類的基礎服務階段［11］，而在開源軟硬件設備提供、創客教育、財務投入等方面的服務表現不佳，存在缺乏激勵機制、融資難以及創業導師資源匱乏或專業度低等問題，制約著眾創空間內企業的發展。

目前全國上下對眾創空間的關注度不斷上升，但由于各地區創新及經濟水平存在差異，對某一特定地區的眾創空間進行評價與分析將更有利于提出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減少投入冗余。粵港澳大灣區作為新時代國家對外開放的重要戰略性窗口，有強大的創新要素集聚吸力以及國際化地位，因此研究廣東省眾創空間的發展現狀及提升路徑也成為推動廣東省區域創新能力發展的重要任務之一［12］。關于廣東省眾創空間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主要有如李璐［13］發現廣東省眾創空間存在跟風建設及盈利能力弱的現狀，并指出其發展離不開政府上層建筑的完善；何悅等［14］對截至2016年12月的廣東省眾創空間政策文本進行分析，認為政府應提高對眾創空間服務能力的重視及優化創新創業生態；蘇瑞波等［15］對比了2016年廣東省科技企業孵化器和眾創空間的發展狀況，從服務場地面積、孵化項目數兩個指標分析各區域眾創空間的孵化能力，并指出廣州、深圳等珠三角城市引領輻射帶動了粵東西北地區眾創空間的發展；梁海鋒等［16］總結了廣東省建設專業化眾創空間的方向，認為廣東省眾創空間的專業化還有較大的發展空間，需加快新興產業專業化眾創空間的布局；王雪蓮［17］對廣東省高校眾創空間發展態勢及部分發展個案進行分析，指出資源渠道不足及高校創新創業導師缺乏實戰經驗等問題使廣東省眾創空間作用受限。上述研究均對廣東省眾創空間的發展體系作出了貢獻，但在經濟高速發展及改革潮流下，需更多學者及時更新研究成果，確保廣東省眾創空間研究數據上的延續性。

綜上所述，中國的眾創空間研究起步較晚，大部分仍停留在定性研究階段；經過幾年的探索，廣東省科技孵化器的研究已經發展到了一個相對成熟的階段，但對于廣東省眾創空間的研究尚未形成體系，尤其是缺乏對于眾創空間相關政策、發展現狀及運營情況的客觀評價。因此，本研究將梳理2015—2019年廣東省出臺的眾創空間相關政策，并對廣東省眾創空間2016—2019年的運營及服務數據展開分析。

2 眾創空間主要政策梳理

創新創業的發展離不開政策的扶持。自2015 廣東省政府在《實施珠三角規劃綱要2015年重點工作任務》中首次提出要大力發展眾創空間等新型創新創業服務平臺以來，廣東省關于促進眾創空間發展的政策文本數逐年增加。本研究剔除部分重復及轉發文本后，根據Rothwell［18］提出的政策工具劃分方法，將由廣東省政府、省科技廳、省發改委頒布的27 份與眾創空間明確相關的政策（以下簡稱“樣本政策”）進行編碼劃分（見表1），并對各政策文本內容類型進行了梳理（見表2）。

表1 樣本政策編碼

表2 樣本政策文本分析

表2 （續）

（1）供給型政策工具通過投入資源及服務直接作用于眾創空間。在信息支持上，《廣東省“互聯網＋”行動計劃（2015—2020年）》《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創新管理優化服務培育壯大經濟發展新動能加快新舊動能接續轉換意見的通知》等文件提出，加強信息整合和共享，建立信息開發的考核及激勵機制，依托高校和科研所技術轉移及廣東省互聯網產業優勢發展眾創空間，消除“信息孤島”，減少重復投資。在基礎設施上，《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深化改革加快推動“三舊”改造促進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等文件提出，為眾創空間及創業者提供低成本辦公環境，引導“三舊”土地改造為眾創空間，并在土地使用、水電、網絡等軟硬件設施方面給予適當優惠。在資金投入上，《關于印發<廣東省科學技術廳 廣東省財政廳關于科技企業孵化器、眾創空間后補助試行辦法（修訂）>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轉發國務院關于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若干意見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強化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進一步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深入發展的實施意見》等文件提出，實施眾創空間后補助試行辦法、推動創投機構與眾創空間對接、設立“雙創”投資基金、發放獎金及補貼、采取風險補償等方式引導科技成果轉化。在公共服務上，《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印發貫徹落實國家<“十三五”促進就業規劃>實施意見的通知》等文件提出，應加快構建電子商務、人才培訓、住房補貼、運營指導等眾創空間公共服務體系。

（2）環境型政策工具通過營造良好的創新創業氛圍間接作用于眾創空間。在目標規劃上，《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印發貫徹落實國家<“十三五”促進就業規劃>實施意見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印發<珠三角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建設實施方案（2016—2020年）>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珠江三角洲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建設實施方案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印發關于加強港澳青年創新創業基地建設實施方案的通知》等文件中，明確規劃了專業化眾創空間、港澳青年眾創空間及大數據眾創空間等特色眾創空間的建設數量、建設面積及孵化目標。在金融支持上，《廣東省科學技術廳 廣東省人民政府金融工作辦公室關于發展科技股權眾籌建設眾創空間促進創新創業的意見》等文件提出，通過融資平臺放貸、建設科技股權眾籌平臺等方式降低創新創業門檻，完善廣東省眾創空間金融投資功能。在稅收支持上，《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深化制造業與互聯網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印發廣東省系統推進全面創新改革試驗行動計劃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印發關于進一步促進科技創新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等文件提出，探索適用于眾創空間的研發費用加計扣除、股權獎勵分期繳納、財政收入自留等稅收優惠政策，并將稅收優惠普及到線上眾創空間。在法規管制上，《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創新管理優化服務培育壯大經濟發展新動能加快新舊動能接續轉換意見的通知》等文件指出，要加大知識產權應用及保護體系執法力度及完善創新績效評價及容錯機制。在策略性措施上，《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廣東省落實全國科技創新大會精神近期若干重點任務實施方案的通知》提出，開展創業創新示范基地認定工作，實施“一十百千萬”計劃，健全以眾創空間為首的全鏈條孵化體系等措施，以增強眾創空間對廣東省創新創業的支撐作用。

（3）需求型政策工具從宏觀視角推動眾創空間規模及影響力的擴大。在政府購買上，《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廣東省工業企業創新驅動發展工作方案（2016—2018年）的通知》《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大力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實施意見》等文件提出，采取發放創新券、孵化采購等方式加大創新產品和服務購買力度。在國際化發展上，《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加快建設創新驅動發展先行省的意見》《廣東省人民政府轉發國務院關于推動創新創業高質量發展打造“雙創”升級版意見的通知》等文件提出，鼓勵引進先進創業孵化模式、國內外資本聯合建設國際化眾創空間及擴大粵港澳青年眾創空間建設規模。

近年來，廣東省政府貫徹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對建設眾創空間的重視程度逐年提高，初步構建起了眾創空間扶持政策體系。通過對樣本政策文本梳理可得，供給型政策文本最多，占比達44.4%；環境型與需求型政策文本分別占27.4%、25.93%（見圖1）。其中，在供給型政策中，多數政策已不再停留于呼吁社會各界加入廣東省眾創空間建設、營造良好創新創業環境的口號中，而是深入探討了降低眾創空間的辦公成本、消除“信息孤島”、出臺眾創空間補助考核標準等可操性較強的政策；在環境型政策中，多為宏觀層面的策略及規劃，而稅收優惠政策覆蓋面較小，也未出臺針對知識產權和貿易的法規管制條例，仍需加大力度完善創新環境法律體系；在需求型政策中，缺乏針對眾創空間的政府購買資金扶持政策，未能很好地針對在孵項目效益的差異對在孵項目產出的產品或服務發揮政府購買的效用。總的來說，廣東省眾創空間需求型政策工具仍未能得到應有的重視，環境型法規體系有待完善，各項政策的落實效果也有待測量。

圖1 樣本政策類型構成

3 眾創空間整體現狀分析

2016—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分別有511 家、735 家、886 家、986 家，眾創空間數量的年均增長率為25.22%，可見廣東省眾創空間雖然仍處于起步階段，但總體創新發展速度快、潛力大。國家級眾創空間認定是眾創空間發展質量的重要標桿，指明了眾創空間升級的方向。截至2019年年底，廣東省眾創空間達986 家，較2016年增長2 倍，但眾創空間數量的年增長率由44.8%逐步下降至11.29%，已有從增長轉而趨向平穩之勢（見圖2）。其中，2019年國家級眾創空間數量降至222 家，小幅低于2017年及2019年認定數，占比降幅高達12%。由于國家級眾創空間認定遵循優勝劣汰原則，廣東省國家級眾創空間的認定數量變動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廣東省眾創空間的質與量發展進程失衡。此外，從全省國家級眾創空間區域覆蓋情況上看，92%的國家級眾創空間聚集于珠三角核心區，粵東西北地區以湛江、茂名兩大地級市表現較優，陽江、汕尾、云浮、韶關四地則尚未實現國家級眾創空間零的突破，地級市內國家級眾創空間全覆蓋已成為廣東省眾創空間均衡發展的重要方向。

圖2 廣東省眾創空間國家備案數量年度分布

經過粗放式發展后，廣東省眾創空間已進入轉型升級的關鍵時期。如圖3 所示，從眾創空間建設背景看，由上市或掛牌企業成立的眾創空間較少，而這類眾創空間具有風險投資（VC）和財務顧問（FA）等投資性質，其比例在2019年開始下降，反映出投資型眾創空間相對增速放緩，存在供不應求的現象；隨著智力要素朝珠三角高新區集聚，2019年已有超過一半的眾創空間位于國家高新區內，全省國家高新區坐擁全省半數國家級眾創空間，眾創空間發展領跑全省，為廣東省眾創空間生態系統構建作出了巨大貢獻，體現出廣東省創業孵化鏈前端科研轉化能力的增強；依靠廣東省擁有眾多高校科研院所的優勢，2019年由高校科研院所成立的眾創空間占全省眾創空間總量的15.07%，其中32.5%為國家級眾創空間，占比均呈上升趨勢，展示出廣東省對創新創業教育的重視以及培養大學生創新創業生力軍的決心；此外，建立眾創空間已成為廣東省科技企業孵化器的轉型趨勢，這類眾創空間占比近4年的增幅高達85.4%。未來，打造升級版的創業孵化器、實現孵化模式的轉型升級將成為廣東省眾創空間發展的主要目標。

圖3 2016—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建設屬性構成

廣東省眾創空間市場化程度高，運營主體以民營企業為主、國有企業及事業單位為輔。如圖4 所示，2019年廣東省以民營企業為運營主體的眾創空間多達737 家，占全省眾創空間數量的七成以上，且較2016年增幅高達46.7%。在此背景下，2019年廣東省以國有企業和事業單位為運營主體的眾創空間各有56 家，占全省眾創空間份額大幅下降；同時，包括社會團體、民辦非企業單位和其他社會組織等在內的其他運營主體主導的眾創空間數量占比增加，使廣東省眾創空間呈多元化發展。在作為改革開放前沿陣地的區位優勢下，眾創空間的市場化既有助于篩選與培育出更多契合市場發展前景的創業項目，又能夠促進港澳資本和國外資本與技術與內地在孵項目融通發展，因此，市場化運營將始終是廣東省眾創空間的主要發展模式和推進目標。

圖4 2016—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運營主體構成

廣東省眾創空間數量較多，整體分布與區域經濟高度相關。如圖5 所示，眾創空間發展已覆蓋21個地級市，其中珠三角地區以廣州和深圳兩大一線城市為首的眾創空間建設數量遙遙領先且保持穩定增長，與粵西粵北地區發展差距不斷擴大，呈兩極分化局面。廣州市創投資本力量雄厚、高校集聚度高、政策利好，已建成眾創空間334 家；深圳市始終將創新作為第一發展戰略，背靠華為技術有限公司、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等高新技術企業與科研機構，已建成眾創空間213 家，成功實現以研發帶動在孵項目的創新；而經濟相對落后的云浮市僅擁有2 家眾創空間，且近4年眾創空間建設數量為零增長。近年來，珠三角地區已實現創客、創業導師、政府部門及企業等創新要素有效整合，構建了良好的眾創空間集聚生態圈，但粵東西北各地區的眾創空間大多各自為營，仍需積極探索具有地方產業特色的眾創空間建設模式。

圖5 2016—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區域分布

4 眾創空間運營情況分析

廣東省眾創空間的服務形式多樣、覆蓋面廣，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如圖6 所示，廣東省眾創空間所提供的服務分為8 個方面，2019年幾乎所有的眾創空間都會舉辦大量創新創業活動（99.39%），并普遍提供草根創業者所需要的辦公場地（99.70%）、創業導師服務（99.19%）、創業教育培訓服務（98.78%）、政策落實服務（96.65%），以及技術創新服務（93.20%）和創業投融資服務（94.22%），但僅有半數眾創空間提供國際合作服務（54.77%）。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戰略下，廣東省眾創空間發展利好，而國際合作服務覆蓋面存在較大上升空間，仍需抓住機遇，大力推動創新創業的國際化進程。

圖6 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服務內容構成

眾創空間作為一個服務型的空間載體，其實體空間的合理功能分區對運營效率有重要影響。目前，廣東省針對創新創業載體實行差別化地價政策，降低了各地建設科技企業孵化器、眾創空間等創新創業載體的土地成本，使得眾創空間規模得到整體擴大。如圖7 所示，隨著規模的擴大及其內部功能分區的優化，眾創空間常駐團隊和企業使用面積及公共服務平均面積占比逐年增加，2019年平均64.17%的場地為常駐團隊和企業使用面積，主要作用有提供辦公場所、共享設施以降低草根群體創業創新活動成本等；而用于進行授課、講座、開展學術和信息交流等活動的多功能廳及實踐場所的公共服務平均面積占比為22.33%、運營團隊管理辦公區域平均面積占比為7.02%。常駐團隊和企業使用面積帶來的租金收益是眾創空間收入的重要來源，但傳統地產型眾創空間的發展模式不利于創新創業生態的發展，廣東省眾創空間仍需擺脫主要通過房租盈利路徑，探尋新的商業模式。

圖7 廣東省眾創空間功能分區的年度分布

如圖8、圖9 所示，廣東省眾創空間創業投融資持續健康發展。廣東省人民政府自2016年來，積極探索推出了創業創新融資價格指數、創業投資企業稅收優惠、網上融資支持等各項加快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方案的實施，促使2016—2018年廣東省眾創空間中獲得投融資的團隊及企業數量以及其當年獲得的投融資總額逐年上漲，且2018年廣東省累計獲得投融資的團隊及企業的數量較2016年翻了一倍。但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創業投融資各項指標開始浮現了下行的拐點，其中社會投資額僅有392.8 千萬元，與2018年眾創空間內項目所獲得的1 002.7 千萬元投資額相比年降幅達59.64%，大跌至近四年新低。因此，提高廣東省眾創空間投融資供給與需求匹配度。盤活創投圈、沉淀出契合經濟需求的優質項目已成為當前維護廣東省良好的眾創投資氛圍的首要目標。

圖8 廣東省眾創空間獲得投融資的團隊及企業數量的年度分布

圖9 廣東省眾創空間團隊及企業獲得投資額的年度分布

近年廣東省相繼出臺了一系列財政資金支持政策，逐步擴大對眾創空間的補助規模，但眾創空間項目過度依賴補貼、相關財政政策成為“避稅天堂”等問題凸顯，政府財政支持政策的考核門檻逐漸提高。如圖10 所示，當年獲得財政資金支持的企業數量于2017年達到峰值2 031 家后，符合補助條件的企業數量持續下降；繼2018年2月廣東省財政廳發布眾創空間后補助試行辦法、同年11月財政部發布眾創空間稅收優惠政策后，廣東省各地政府提供財政補貼的標準嚴加控制，2019年全省眾創空間享受財政資金支持額僅為195 387 萬元，再創近4年新低。從總體來看，廣東省一系列政策的出臺會釋放一部分市場活力，穩定資本信心，愈發嚴格的支持條件亦將篩選出真正的優質項目，促進眾創空間的轉型升級及自我“造血”能力的增強。未來，有針對性的政府購買可作為廣東省替代直接資金補貼的一大變革方向，以減少創新財政投入冗余、拉動市場。

圖10 廣東省眾創空間獲得財政資金年度分布

廣東省眾創空間各類活動開展次數多、形式廣，每年都舉辦萬余場創新創業活動，有力激發了大眾創新創業活力。如圖11 所示，在創業教育方面，每年開展活動次數由2017年的9 591 場次連續兩年小幅度回落至2019年的8 840 場次，其中2019年開展創業教育培訓活動次數大于50 場次的眾創空間有14 家，包括廣州6 家、深圳3 家和佛山、肇慶、河源、清遠、東莞各1 家，可見珠三角地區創業教育水平及重視度均較高；在國際合作交流方面，廣東省科技廳在對廣東省國際眾創空間的評定中，要求國際眾創空間每年舉辦不少于5 場次的國際交流活動，近年來廣東省眾創空間內國際交流活動場次保持穩步增長，但交流活動的質量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未來廣東省將迎來更多的與國際接軌的機遇，需利用好自身區位優勢，深入推進廣東省與國際間創新創業項目的交流與合作。

圖11 2016—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開展活動類型構成

如圖12 所示，廣東省眾創空間創業導師隊伍建設速度與在孵項目增長速度不匹配，2016—2019年間創業導師總數增長達51.95%，但創業導師占當年在孵項目總數比例由40.02%持續下滑至29.13%，仍亟待培育與引入更多優質的全職創業導師，為廣東省創業項目保駕護航。

圖12 廣東省眾創空間創業導師隊伍構成

廣東省技術創新實力雄厚，眾創空間的知識技術產出后續增長有力。在眾創空間技術創新服務的提升過程中，常駐企業和團隊擁有的有效知識產權的同比增長比例被列為廣東省眾創空間孵化績效的考核指標之一。如圖13 所示，2016—2019年眾創空間提供技術支撐服務的團隊和服務數量總體呈上升趨勢，但2019年的團隊和服務數量略有回落；與此同時，2019年常駐企業和團隊擁有的有效知識產權數量高達25 046 件，同比增長率高達84.09%，其中發明專利數量為4 404 件，占比達17.58%，大量的創新研發投入迅速推動了廣東省眾創空間及產業的創新發展。將來，廣東省需進一步探索眾創空間內項目技術轉移及成果轉化效率的提升路徑，更有效地服務于廣東省實體經濟轉型升級。

圖13 廣東省眾創空間技術服務數量年度分布

5 眾創空間服務對象分析

從實體孵化對象收取的租金是廣東省眾創空間主要收入來源，服務對象入駐率也是衡量廣東省眾創空間孵化效率的主要指標。從圖14 可知，2016—2018年間眾創空間當年服務對象中創業團隊數量均遠高于初創企業，而2019年初創企業與創業團隊數量基本持平。該指標的變化一部分源于廣東省眾創空間行業擴張使得初創企業整體入駐量得到提高，另一部分則源于在孵團隊的成功轉型，且隨著眾創空間的擴容，常駐創業團隊和常駐初創企業占比在4年間分別提升了12.33%和19.52%。服務對象入駐率的增長，反映出廣東省眾創空間的自我“造血”能力的進一步提高。

圖14 廣東省眾創空間服務對象構成

廣東省眾創空間儲備了大量高素質人才，為推動本土產業創新升級起到了良好的促進作用。如表3 所示，隨著廣東省綜合實力的增強及人才引進機制的完善，近年留學歸粵人員數量可觀，2019年有358 家眾創空間吸納了1 533 名留學人員服務于創業團隊、2 728 名留學人員服務于初創企業，極大豐富了廣東省創新型人才的供應；在教育素質上，眾創空間人員總體學歷層次較高，大專以上學歷人員占全部人員比例為78.33%，高學歷人員比例的提高將更有利于廣東省專業型眾創空間的構建；此外，隨著大學畢業生人數的快速增長，廣東省針對大學生創業制訂了大量優惠政策促進“就業難”向“創業潮”轉變，2019年共吸納27 780 名應屆畢業生加入創業大潮，自主創業或加入創業團隊成為了廣東省應屆大學生的熱門選擇。

表3 2019年廣東省眾創空間服務對象基本素質 單位：人

從創業類型總體上看，廣東省重視以技術引領創新，科技人員創業、留學歸國創業等高層次創業比重逐年增加。2019年，科技人員創業項目達到9 428 個，年增長幅達33.2%，科技人員首次超越大學生成為占比最高的創業群體；大學生創業項目達到8 395 個，年增長幅度達13%，雖然增速有放緩的趨勢，但大學生仍是廣東省創業主力軍；大企業高管離職創業在所有創業類型中占比持續提升至11.24%，為眾創空間帶來了更多的市場競爭及創新機遇；留學歸國創業及海外入駐項目相對比重較少，分別有1 452 和894 個，即廣東省眾創空間的國際化程度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需進一步完善海外及留學生等高層次人才的激勵機制，以吸引更多的國際力量助力廣東省創新創業事業發展。

圖15 廣東省眾創空間創業類型年度分布

6 結論與建議

本研究基于廣東省眾創空間相關主要政策，利用2016—2019年相關數據，分析了廣東省眾創空間整體發展現狀。自2015年李克強總理考察深圳柴火創客空間以來，廣東省眾創空間發展勢頭迅猛，多項創新指標及增速居全國前列，建設眾創空間已成為廣東省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重要組成部分；但同時，廣東省眾創空間也存在孵化效率低、盈利能力不足、區域發展兩極分化、服務體系不完善、投融資難度大、導師隊伍缺口大等問題，如何把握經濟發展新常態下眾創空間的發展趨勢，提質增速，已成為促進廣東省眾創空間從粗放式外延擴張向集約型內生優化發展的當務之急。為更好地推進廣東省眾創空間高質量發展，助力廣東省從科技創新大省向科技創新強省轉變，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采用“自上而下”的政策組合發展廣東省眾創空間，逐級引導珠三角地區創新資源向粵東西北流動，構建“一核一區一帶”創新新格局。廣東省眾創空間區域發展不均衡，究其原因，是粵東西北各地級市與珠三角地區的廣州、深圳等地級市經濟發展水平懸殊導致的創新要素吸引力水平差異。因此，要發展眾創空間，則需先發展地方產業經濟，增強地區創新人才及資本吸引力，再針對各區域產業特點給予不同的創新政策支撐，促進創新集群由單極轉向多極發展。在此基礎上，可做三級政策組合如下：一是在制度層面，培育粵東西兩翼創新發展極，壯大沿海經濟帶，給予東起汕頭、西起湛江的眾創空間專項建設資金、適當寬松稅收優惠等一系列的環境型政策，提高各地級市建設眾創空間積極性，推動當地創業團隊入駐量增長；二是在產業層面，完善粵東西兩翼和北部生態發展區眾創空間基礎設施及公共服務體系、引導集中粵東西兩翼海洋經濟和北部生態發展區綠色數字經濟等優質產業資源發展，建設一批具有區域特色的專業型眾創空間，培育形成支撐地方產業發展的眾創空間集群；三是在企業層面，將各地區優質企業引流落戶至粵東西兩翼和北部生態發展區，并加強在供給層面上對企業的資金支持力度和對口幫扶力度，帶動各區域優勢互補、協調發展。

（2）建設投資型眾創空間，加強眾創空間的投資功能，促進在孵企業發展。資金是眾創空間及其內部項目生存與發展的命脈，但廣東省部分眾創空間運營者享受政策補貼卻不落實項目孵化服務，導致眾創空間內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等亂象出現，抑制了廣東省眾創空間的健康發展。隨著《廣東省人民政府轉發國務院關于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若干意見的通知》《關于印發<廣東省科學技術廳廣東省財政廳關于科技企業孵化器、眾創空間后補助試行辦法（修訂）>的通知》等眾創空間投融資管理及考核規范化條例的出臺，廣東省眾創空間的行業泡沫將逐漸退散。目前，廣東省眾創空間投融資供給與需求匹配度低，投資氛圍低迷，仍難以形成良好的投資生態。因此，廣東省亟需培育一批知名投資型眾創空間，以集聚更多天使投資、風險投資等社會投資，并主動尋找和投資廣東優勢特色產業，以及未來發展關鍵領域中如電子信息、智能制造等長周期、高投資、高風險且具有強健商業前景的項目，為其設計個性化的成長規劃，支撐廣東省科技企業崛起。與社會投資的眾創空間相比，投資型眾創空間可更好地跟蹤資本對在孵企業的作用軌跡，提高資金使用效率。建設投資型眾創空間、促進眾創空間產業投融資健康發展可采取以下四方面措施：一是靈活使用政府購買代替部分財政補貼，減少投入冗余的同時增強政府購買對眾創空間市場的宏觀調控，引導創新創業市場投資風向；二是研究眾創空間管理人員激勵辦法，引進更多投資類管理人才，促進眾創空間管理團隊職業化，扶持一批眾創空間在孵化方式上實現從服務型向投資型轉變；三是完善風險投資發展政策，引領多方資本加入眾創空間項目建設，同時健全資本退出機制，降低資本投資風險；四是鼓勵眾創空間管理人員適當投資參股，使管理績效與在孵項目效益掛鉤，擴大眾創空間自身投資在項目當年所獲投資總額中的比重，并積極幫助在孵項目與社會風險投資及貸款機構對接。

（3）抓住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契機，推動眾創空間國際化發展。未來，粵港澳大灣區將致力于建成國際一流灣區及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隨著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戰略的實施，眾創空間的國際交流與合作頻次、國際背景人才及項目數量均將不斷增長，國際化亦成為眾創空間的重要發展方向。為助推粵港澳大灣區創新發展，可著重以下三方面推進：一是建設一批面向國際的專業型眾創空間，鼓勵港澳及國際優質眾創空間在粵扎根發展。在加強粵港澳大灣區重點發展的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等新興產業研發創新的過程中，充分發揮粵港澳大灣區技術溢出效應，將港澳和國外先進技術、人才及商業資源與本地的優質創新孵化體系有機結合，為新技術、新產業的孵化提供一體化的保障。二是以賽促創，打造世界級科研與人才高地。嘗試承接各類國際性企業創新創業大賽，或為現有的創新創業大賽開辟國際賽道，引進更多優秀的海外創業團隊及項目，提升眾創空間的國際競爭力及全球創新資源整合利用能力。三是擴大對外開發，以市場擴容吸引外資。加快落實國家發改委《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2020年版）》相關產業下的專業型眾創空間政策優惠，推動更加精準地開展內外資聯合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