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詠莉,博士、教授,北京第二實驗小學校長、黨委副書記,國家督學,中國教育學會常務理事,北京市教育督導學會副會長,北京市中小學體育聯合會副會長,第十三屆北京市政協委員。曾獲得全國三八紅旗手、全國教育系統先進工作者、北京市先進工作者等榮譽。
2001年起作為心理學專業工作者,參與國家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并成為專家工作組成員,負責課堂教學改革、師資培訓與中考改革等項目。公開發表專業論文數十篇,合著或參與著作多部。榮獲2014、2017年度北京市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年度優秀成果二等獎,2012、2015年度北京市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年度優秀成果一等獎,首屆國家基礎教育教學成果二等獎(2014年)。
我深愛一線課堂教學。1997年,我開始走進小學課堂,很幸運,聽的是特級教師的課。現在想起來,一切都是那么賞心悅目。就在那時,我一下就愛上了課堂教學,只因為那奇妙的互動。
后來,我有幸和小學生一起上課,和小學老師們一起備課。
我們一起探討課堂駕馭,包括教師在上課時的站位與走位,教師在上課時的提問對象以及提問的順序,教師設問的線形路徑與扇形路徑,自主課堂不多于3個核心問題;我們探討文本,包括文本中的知識結構,文本的編排順序及其深意,當節課內容的前世、今生與未來,內含的學科文化與學科思想方法、涉及的學科人物;我們探討學生,包括學生的年齡、年級,學生已經掌握的知識與方法,生活經驗,興趣點和生長點,每一位學生在課堂上的反應及其背后的蘊意;我們探討教學設計,包括整節課的結構與流程,主干問題+輔助問題構成的“問題串”,分層設計的內容與時機,推敲每一個提問、每一句措辭,審視每一頁的PPT或動畫、每一份教具和學具,還有每個環節的時長及其之間的起承轉合;我們探討教師角色,包括教師經驗的價值及其不可或缺性,教師角色的轉換,即從文本到設計之間、從學生經驗到科學概念之間這兩次的“轉換”功能,以及教學設計者、引領者、分享者與組織者的涵義,教師適切的教學行為——何時開口追問、何時靜候不語,鼓勵與總結的時機;我們探討課堂評價,包括鼓勵與表揚的區別,言語與非言語的激勵方式,教學效果的考查方式,課堂練習,及好課的標準……
探討的過程,是智慧碰撞的過程,也是精神共鳴的過程。也在這探討的過程中,我觀察到,小學教師自發備課中,下功夫最多的往往是教學設計部分,尤其是教學環節與教學流程,特別是每句話怎么說、每頁PPT怎么呈現——教師習慣性關注“如何教”的部分,其次才是文本,然后才是學生部分。其實,文本中蘊含著教學的方向、教學的重點,回答了“為什么教”和“教什么”的問題;而學生是教學的起點和終點,回答了“從哪里出發”“到達哪里”的問題。同樣,我觀察到,小學教師在自發閱讀課程標準時,學段目標、內容標準和教學建議通常是首選的閱讀內容,課程性質、課程基本理念和課程設計思路很容易一掃而過;在自發閱讀教學參考書時,同樣會直接進入后面的相應單元、相應教學內容的教材分析和教學建議部分,而自動跳過教材編寫理念、編寫思路等部分。可見,“如何教”一直是大多數小學教師的首要關注點。這是小學教師的“實踐者”角色決定的,也因此使小學課堂教學走向有趣但經不起回味、溫暖卻難以可持續發展的道路,表現出感性大于理性、形式重于內容、熱鬧勝于高度的總體特點。這是我眼中的課堂教學。
反思,促使我沉淀;反思,喚醒我意欲突破的沖動。最終,我意識到,在傳統的好課標準之外,我心目中的課堂教學還需具備以下特點:
以小見大。小,是指短短的40分鐘教學時長及具體的教學話題;大,是指產生的深度思考,即走出課堂后40分鐘教學產生的影響與啟迪仍在延續。通常,這份“大”凝聚了抽象的學科思想、學科方法論,或者承載了學科文化,體現了教學的高度與深度,是對課堂教學縱深發展的要求。這份“大”,通常應呈現在板書的左上角、右上角或者課題中。
以點見面。點,是指短短的40分鐘教學時長及具體的教學話題;面,是指學習過程中的框架思維。這份框架思維體現在兩個方向:一是基于知識的前牽后掛,形成的知識鏈和知識網;二是基于知識與現實的關聯,以所學類比生活中的現象,以所學解決生活中的問題。這兩個方向的框架思考,構成了教學的寬度與厚度,蘊含了對教學橫向聯系的要求,即教學的“面”。這份“面”,不但讓學生建立“萬事萬物都有聯系”的哲學啟蒙,而且在聯系中深刻地體會到“書越讀越薄”和“學有所用”的學習趣味,也便于學生在捕捉重點(即上文中的“大”)后實現知識與知識之間、知識與生活之間的遷移,實現舉一反三,增強學習效果。這份“面”,通常會呈現在基于知識結構的思維導圖中,也可能呈現在板書的正中央。
課中有人。這里的“人”是指教師,即40分鐘的課堂教學要有授課教師經驗或智慧的影子。真實而有力量的課堂教學,是生命與生命的對話,是頭腦間的碰撞、思維間的啟迪,更是心靈對心靈的喚醒。教研,賦予了課堂教學集體智慧的結晶;而課堂教學卻是個體實施的過程。所以,授課教師不能照本宣科,必須將之內化成為自己生命與心靈的部分后,再予以實施。一千個人讀出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俗語看似描繪了個性化閱讀的特點和結果,其實也適用于課堂教學的個性化魅力。課堂教學也因此被賦予了生命的氣息,擁有了授課教師獨有的韻味,教師的不可替代性再次得以彰顯。所以,教學設計結束之前,教師要問問自己:這節課,有我沒我,會帶來哪些不同?這些不同對于學生的學習與成長,價值何在?
當下的課堂教學,無須在“量”上下功夫,應在“精”上下功夫。在有限的時間與空間中,如果課堂教學能實現以小見大、以點見面、課中有人,那就是“精”的韻味了,課也就具備了可回味、可持續發展的特征。
編輯 _ 王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