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喜雅
(淮北師范大學,安徽 淮北235000)
雅集圖是對文人聚會時的即時記錄,也是對文人對未來理想生活的憧憬與愿望。一方面,表現了雅集的文化精神內涵,另一方面,這種精神的寄托也不斷實現了對理想生活的向往。雅集畫作中,明代畫家的畫作中更強調清雅氣,清雅中更強調士氣。雖然在明之前也有記錄性的“雅集圖”,但像明代這樣具體、地使用“雅集圖”樣式來創作,時代前所未有,一直影響至清代繪畫。根據雅集題材繪畫描繪對象可以分為人物描繪型和場景描繪型。“雅集”常以描繪人物為題材,但不拘泥于表現人物,但常伴有山水。當作畫者的主觀情感活動融入一些樣式特征,就會呈現出獨特的人格情感魅力。明代雅集題材繪畫對文人情懷的內在表達有著多方面的促進。在明代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雅集文化所不斷孕育著文人情懷,是當代面對嘈雜世界所無法創作和表達的境界需求。
隨著文人雅士在社會和政治上的地位不斷突出,他們舉辦的雅集活動也是層出不窮,這就對畫家們對“雅集圖”的創作提供了多方位的條件。與此同時,社會時代的發展,文化意蘊也表現的多層次性,文人們的文雅情調也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古人作畫一定是“必先立意,而后章法”,以畫家的審美趣味為中心,不斷創作出富有詩意化的作品。通過欣賞明代雅集藝術表現,都直接或間接反映了對隱士生活的向往和清雅的文人情懷。
這種情懷與歸隱的心境與商業市場那些類似歸隱但仍然以賣畫來維持生計的不同,這種歸隱是一種完全意義上的心靈歸隱。這種心靈歸隱,是一定意義上的隱于藝術,而并非真正歸隱于山林之中。“雅集”漸漸成為文人墨客的生活方式之一,而文人墨客懷有的藝術情懷與雅集題材的詩意化表現交相輝映。在畫家的個人情感中,不斷實現與當代社會的連接。
明代中晚期,在特定的社會文化背景中,雅集題材繪畫影響著新的文化風俗誕生,文人在社會與心靈之中得到了棲息之地,同時帶動了整個社會文化品位的提升。社會各階層人士都可以參加雅集活動,進行雅集作品的創作。
另外,參與雅集者往往是具有隱士情懷的君子,這些隱士君子常常被看做是具有高尚品德和雅興的,而他們的雅集活動也成為了后世效仿的典范。
雅集活動作為明朝盛行于蘇州文人士大夫之間的高尚娛樂方式,也是文人畫的一個傳統題材。其中吳門畫派作品居多,“吳門畫派”是具有重要歷史地位的繪畫流派,自明代中葉,經過不斷的演變和發展,至今仍盛而不衰。沈周作為“吳門畫派”的開創人物,他在山水畫的造詣比較深刻,技法師承于董源、巨然及吳鎮、黃公望諸家,多寫江南山川和園林風光。所作的《魏園雅集圖》所傳達出吳中文人鐘情隱逸與于山林,將詩、書、畫三位一體的結合,采用平臺構圖,布局錯落、有實有虛。山石多采用披麻皴,顯得粗狂有力;山勢起伏錯落,增加層次感,濃墨點苔,增加了畫面的黑白關系。尤其是畫面中的留白,人景相融的空間表現,足以表達隱逸之情懷。山上山下、似火的楓葉點綴其間,為更加渲染雅集的文化氛圍。隱士情懷的表達在于感受自然之后,所發出隱逸山林的追求和向往。
在沈周的《廬山高圖》與《魏園雅集圖》的對比中,《魏園》采取寫生的手法,身處于魏家園中,面對假山與樹石,整幅畫作卻完全脫離了現實魏園的行跡,但是對已有景色的構思加以創作和表達情感,與友人漫談休憩的清幽之情,屬于直接表達胸中逸氣,凌駕于自然萬物之上。他對線形的描繪以及勢氣的把握,明快而具體的空間關系,體現了山勢的連續性以及空間轉換。他對自然山勢的描繪,體現胸中之意氣,強調生命的真實存在。利用“三遠法”中的深遠法,強調了境的宏大。而《廬山高圖》是眼中并非見到實景,卻根據史料資料,捕捉到了廬山的精華。從1467年到1469年,沈周的藝術修養與內心發生著變化、作畫角度的轉變,也是不斷通向更高藝術層次的表現。他所追求的高雅的情調,擺脫了世俗的匠氣,形成雅俗共賞的風格面貌。高逸的隱士情懷表現在文人心懷天下坐落于山水之中,表面看是雅集山水,但實際上是懷有自身抱負與理想的抒發。《魏園雅集圖》整體的圖式面貌也極具時代性與寫實性,具備了相當程度的研究價值。
文人墨客的隱逸情懷首先可以被理解為君子情懷,文人情懷在生活與個人理想之中找到棲息地,不斷實現個人的情懷與追求。其實文人情懷很好理解,其脫離不了現實生活,也脫離不了人性。文人情懷更多體現的是一種文化情懷,一種能掀起波瀾的文化。情懷作為某種存在被不斷感知。沈周集文人、隱士和畫家于一身的身份,他在繪畫中融入自己的隱逸情感,在“仕”與“隱”之間也有了表達,這些都為沈周繪畫之路奠定了一定的基礎。也正是這種隱逸型文人的生存狀態,帶給他畫壇上的突出地位。沈周的每一幅作品都會有詩文與畫相結合的繪畫形式,正所謂“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將詩文提升到繪畫創作之中,是一種心靈與心境的表達,隱士情懷在此油然而生。繪畫往往存在藝術之外的情感表達,不斷流露出作者的心境。
因此,我們在分析雅集題材時,不僅要了解表達的內涵,更要了解所表達的藝術形式。首先,體現在雅集圖的技術層面。其實技術層面本身就是為了達到人文層面的一個必要環節,在技術層面通往的最高層次就是文人情懷的表達。無論選擇哪種畫法、采取什么方式來表現雅集圖,最終表達的都是心境。雅集題材展現出的文人情懷主要在于一種原則性,畫面的形式與內容都呈現出明代的生活意趣,意向空間詩意的整合共同烘托隱士情懷。
沈周平淡儒雅的生活,與所形成的隱士情懷息息相關。沈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雅集題材繪畫絕大部分是以人物畫為主,表達明確的雅集活動內容,而沈周在作畫的表達上,帶動了雅集題材的新形式,也是隱士情懷表達的新方式,更能在意境上體現文人的隱逸情懷。“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只停留在表面的表達。我們看的見山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開始思考了背后的內在含義。無論是否是見山水亦是山水,都展現了作者眼中之景和心中之景的表達,我們都能從雅集山水題材中得到情感的感知,這也是沈周所畫之景與實際魏園之景產生差別的原因。雅集的隱士情懷最直觀的表達是會有文人形象的出現。
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中提到:“文學藝術的高下,決定于作品的格,格的高下,決定于作者的心;心的清濁、深淺、廣狹,決定于其人自許自期的立身之地。”隱士情懷的表達離不開作者內心情感的表達,情懷是畫家內心抒發情感的一種方式,也是山水意境產生的根源。
李可染先生曾說:“意境是藝術的靈魂,通過對自然界事物的客觀再現,融入藝術家的藝術處理,借景抒情,進而達到融情于景的境界。”這種境界的產生由于畫家經過長時間積累的充沛感情,才能達到融情于景的境界。意境的產生、情懷的表達,仿佛一條主線深深植入觀者的內心。
雅集題材作為中國畫的一種特殊的題材和形式,折射出不同時代的審美意趣,而隱士情懷是符合與美學思維的,也成為文人歸隱于山林的情懷表達。雅集題材背后的隱士情懷,也作為雅集題材的特殊符號,伴隨著雅集文人的成熟。
《魏園雅集圖》向我們表達的文人隱士情懷與沈周平和自然的心境有著直接的關系。詩、書、畫三位一體的結合,顯現出沈周的文化內涵。沈周在藝術創作風格與審美取向上以情喻景,在繪畫形式上面,將畫與提拔的詩文相結合,更能傳達一定的文化符號,有助于我們更好的體悟作品所傳達我們的精神與意境表達。雅集題材中隱逸思想在明代文人之中的流行,也表明在文人交流與溝通時文人內在的隱逸思想的傳達,也是溝通者文人之間隱士情懷的紐帶。在此過程中,隱逸文化得到了繼承與發展,文化自身的發展也在不斷變化。隱逸文化的劃分:以“隱”為中心和以“逸”為中心,引出之后的隱逸文化不僅停留在山水田園間,也不斷走向市級園林。由隱逸思想向隱逸情懷的轉變,一定程度上體現著文化的自律性。這種隱逸文化強調的“隱”,是主體與外在的一種處事心態。
隱逸文化在發展中面臨的創新和變化,也是為了使該文化不被淘汰,以適應時代變化發展的文化,不斷推陳出新,呈現文化自律性。傳統隱逸文化不斷革新新面貌,是從自然山水的寄托走向對世俗生活的享樂。隱士情懷的背后也折射著雅集與俗風的碰撞,在積累歷代經驗的明代,雅集文化呈現高峰現象,也正是這種時代背景,呈現了隱士的文化價值。而這種文化價值至今,也在時代中發揮著作用,在城市與鄉村中找到合適的庇護所,隱士隱于情懷,隱于思想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