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全民閱讀作為國家戰略,已經連續八次寫入政府工作報告。數字閱讀雖然具有移動性和便利性的優勢,但也導致淺閱讀等現象。淺閱讀對培養讀者的文字理解力、批判性思維以及構建知識的系統性都會造成不利影響。文章從這一問題出發,指出數字化時代應積極推進深閱讀,并從引導讀者、增強交互、智能推薦機制和優質內容建設等方面提出具體實施路徑。
【關? 鍵? 詞】全民閱讀;數字化;深閱讀
【作者單位】屈凌云,外研在線數字科技有限公司。
【中圖分類號】G206.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05.005
開展全民閱讀活動是我國構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一項重要部署,對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高國民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具有重要意義。從2014年至2021年,“全民閱讀”已經連續8年被寫進政府工作報告。2020年10月,中宣部印發了《關于促進全民閱讀工作的意見》,對未來五年的全民閱讀工作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如加大閱讀內容引領、組織開展重點閱讀活動等,還專門指出要提高數字閱讀的質量和水平。數字閱讀因具有超越時空性、海量信息的可得性、實時更新的及時性、知識獲取的低成本和視覺聽覺等多感官呈現的傳播優點,其吸引力和傳播效應已遠超傳統紙質閱讀,成為一種全新的升維閱讀。
一、數字閱讀的現狀和問題
數字閱讀的發展極大地改變了國民的閱讀方式,使人們獲取知識的內容、形式和渠道都發生了巨大改變。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第十七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結果顯示,2019年我國數字閱讀方式的接觸率為79.3%,較2018年的76.2%上升了3.1個百分點。2019年我國成年國民的網絡在線閱讀接觸率、手機閱讀接觸率、電子閱讀器閱讀接觸率、平板電腦閱讀接觸率均有所上升[1]。
數字閱讀在閱讀的便利性、及時性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通過各種媒介的綜合呈現讓讀者擁有了更豐富的閱讀體驗,不斷拓寬讀者的閱讀世界,但同時也導致以下問題:一是閱讀呈現碎片化、跳躍性等特征,以獲取信息為主的閱讀越來越多,以系統知識學習為主的閱讀越來越少;二是部分數字閱讀平臺推送的“短平快”內容良莠不齊。鑒于此,尋找流量時代的深閱讀路徑成為必然。
研究發現:對于同一內容,數字閱讀相比紙質閱讀更傾向于跳讀和略讀。雖然在理解認知方面,兩者對于簡單信息的處理加工表現無差別,但數字閱讀對于復雜信息的認知加工效果略差;在長期記憶方面,數字閱讀表現遜于紙質閱讀,內化閱讀材料的能力較弱。研究顯示,在數字閱讀過程中,讀者可獲得快速理解和反應的能力以及多任務處理能力[2]。但如果讀者長期處于多任務信息查詢、淺層次閱讀狀態,不僅容易分散注意力,還會影響其心理和思維方式,使讀者對知識信息的理解停留在淺表層面。長此以往,容易造成文字理解力低下、系統性知識缺乏和高階思維能力發展緩慢等問題。
可見,數字時代讀者閱讀行為偏好和閱讀習慣的變化,對人類社會的知識積累和學習認知效率產生了較大影響。然而,閱讀的目的是為了掌握人類深層次的思想精髓,以解決日常生活中的各種困擾和問題。因此,我們要重視數字化閱讀帶來的問題,積極尋找對策和解決方案,破除淺閱讀的弊端,引導和推進數字時代的深閱讀。
二、何謂深閱讀
深閱讀是相對于淺閱讀的一種閱讀形態,至今尚未出現關于深閱讀的權威定義。孔子在《禮記·中庸》中論述的五個步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環環相扣,層層深入,雖然是學習的過程,但也可以說是從淺入深的閱讀過程。淺閱讀是一種快速粗略地獲取信息的閱讀方式,讀者雖可以在有限的時間里獲取大量信息,但那只是對信息的簡單提取,是淺層了解邏輯背景的低階思維活動。而深閱讀是閱讀的高級階段,是讀者對內容的理解、分析、思考達到較高程度的閱讀方式。深閱讀以獲取知識、鍛煉思維、提升自我為目的,強調大腦的高度參與,融入讀者的智力與情感,具有學習和研究的屬性。
具體說來,深閱讀有如下幾個特征。一是在信息獲取方面,深閱讀通過推理、演繹、批判、反思和洞察等一系列行為,從碎片式、經驗化的了解、知道進入整體的理性分析和評價,具有思考、理解、探索等特征。二是在感受方面,深閱讀不僅意味著信息的解碼,還有情緒上的投入。讀者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閱讀內容上,注意力高度集中,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具有樂趣、情感、沉浸等特征。三是在交流方面,深閱讀是互動的,讀者需要把注意力從外在不停變動的感官刺激移開,與文字內在的思想和情感進行多角度交流,兩者之間通過互動和對話產生了新的意義,具有交流、對話、互動等特征。
在深閱讀中,讀者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參與者,不僅有情感的參與,還有智力的參與。讀者與閱讀對象有積極、能動、投入的思考,能夠批判性地閱讀新的思想和事實,并將自己的學識、經驗、能力與閱讀內容融合,將它們融入原有的認知結構中,從而形成全新的理解,獲得與淺閱讀完全不同的感受。
三、數字時代如何促進深閱讀
引導深閱讀需要讀者、出版單位和數字閱讀平臺等多方的共同努力,從閱讀主體、閱讀客體、閱讀場景、閱讀方式等各方面推進。
1.通過對讀者的有效引導促進深閱讀
相關機構與平臺需要對讀者進行科學有效的引導,培養讀者正確的閱讀觀、良好的閱讀習慣以及科學的閱讀方法,以促進深閱讀的實現。
(1)引導讀者開展深閱讀的積極動機
隨著社會的發展,無論是就業和職業發展需要,還是提高自身素養的需要,讀者都有深閱讀的需求。任何時代,文化傳承與知識普及教育都是文化行為的主體,因此系統的、嚴肅的、普遍的知識需求將會長期存在。2021年1月12日,當當網發布的《2020閱讀趨勢報告》顯示,2020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銷量是《新華字典》的8倍,B站有900萬粉絲在線聽羅翔講刑法。由此可見,全民法律意識在普遍增強,讀者具有深閱讀的需求。
因此,有關機構和數字閱讀平臺需要通過各種渠道引導讀者進一步認識深閱讀的重要性,幫助讀者從休閑娛樂為主的淺閱讀轉向學習研究為主的深閱讀。只有在積極的閱讀動機下,讀者才會對所閱讀的內容感興趣,并樂意付諸行動和時間。如樊登讀書會多年來一直以通俗易懂的語言、旁征博引的方式,通過互聯網為讀者講書,為沒有時間讀書、不知道如何選書以及閱讀效率偏低的讀者搭建一座進入閱讀世界,逐步開展深閱讀的橋梁。
(2)引導讀者完成深閱讀的過程
只有經過較長時間的連續閱讀,讀者才能把握文本的意義并進行分析、判斷和評價。深閱讀以時間為前提,因此更需要注意力的充分集中。讀者不僅需要投入一定的時間和精力,排除外界影響,積極完成閱讀,還要享受閱讀的整個過程,對閱讀有持久的熱情。
由于數字閱讀具有移動性和伴隨性的特點,讀者較少在學校、圖書館場所進行數字閱讀,而是通常選擇在家里或乘坐交通工具時進行閱讀。家庭閱讀環境較為舒適、相對隨意,而乘坐交通工具則具有片段性與不連貫性。因此這些場景下,一方面,數字閱讀平臺需要利用新技術調動用戶的視覺、聽覺等多種感官,使讀者更易于沉浸到閱讀中;另一方面,需要讀者在閱讀中進行自我管控,使用重讀或慢讀等技巧促進理解,實現深閱讀。
(3)引導讀者掌握數字閱讀方法
當閱讀從紙質載體變成電子書、APP等數字化載體,讀者從閱讀文字變成觀看視頻或收聽音頻,數字閱讀平臺需要引導讀者將零散閱讀中獲取的碎片化知識在深化理解的基礎上進行思考,構建屬于自己的完整知識拼圖;同時為讀者構建專屬知識庫,把讀者學過的課、聽過的書、寫下的筆記、點贊過的內容集合儲存,生成可以隨身攜帶、隨時調用的“云智庫”,通過有效的閱讀方法幫助讀者更好地實現數字化深閱讀。
2.通過交互的閱讀場景促進深閱讀
深閱讀的重要特性是參與,在深閱讀中,讀者與閱讀內容、讀者與讀者之間進行互動,能形成思考體驗、情感體驗、價值體驗和審美體驗等豐富的閱讀體驗。
(1)讀者與閱讀內容之間的互動
閱讀是讀者和作者兩個頭腦的理智轉換,是兩個心靈的情感交流。每一個讀者都是從其所處的特定的社會環境、教育水平、生活經歷、興趣愛好等出發去理解作品。數字時代,數字閱讀平臺可以借助技術優勢,通過立體、多維的呈現方式充分調動讀者的能動機制,幫助其更好地理解文本中所包含的豐富內容,并將自己的經驗經歷與閱讀內容聯系起來。通過對內容的解讀和體驗,讀者在理解世界的同時也理解自己,在建構文本意義的同時也建構自己,在不斷將自己代入文本的過程中產生新的領悟,完成知識的建構,實現自我審視、自我反思、自我成長。
(2)讀者與讀者之間的互動
目前,諸多數字閱讀平臺都開發了多種社交互動功能,充分利用技術的賦權增強讀者之間的交互性。讀者因此可以輕易尋找到具有相同審美傾向的朋友,交流閱讀內容,分享閱讀體會,產生共鳴。此外,平臺還提供不同讀者共享批注和書評的非同步交流功能,給讀者與讀者之間的閱讀對話創造了新的可能。讀者在閱讀時能夠獲得的信息已經不再局限于單一的圖書內容,而是集百家之長的思想碰撞,閱讀體驗更加豐富。但需要注意的是,數字閱讀中的社交功能雖然可以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與社交欲望,但也容易造成顧此失彼的現象。讀者在交流中應更多地關注內容本身,而非社交生活。
3.通過智能推薦機制促進深閱讀
研究發現,每當讀者發現閱讀素材與他們的個人生活、情感或未來志向有聯系時,閱讀深度就會得到加強[3]。數字閱讀平臺應積極開發智能推薦工具,在分析讀者閱讀數據的基礎上,為讀者提供能形成適度挑戰的閱讀素材,幫助讀者形成積極的心理預期與行為動力,促進深閱讀的實現。
(1)通過讀者關鍵詞搜索進行智能推薦
書海浩瀚,取哪一瓢哪一粟至關重要。數字閱讀平臺應借助技術手段,通過便捷和全面的搜索功能降低讀者尋找閱讀資源的難度,拆掉書與書之間的“隔離帶”,讓讀者擁有與無數知識相逢與巧遇的可能性。
(2)根據讀者歷史數據進行智能推薦
數字閱讀平臺在大數據運算的幫助下,通過分析用戶的性別、年齡、學歷、職業等特征,及其閱讀興趣、點擊流量、付費習慣、分享頻次等數據獲得準確的用戶畫像,從而實現對讀者的精準推薦。需要注意的是,數字閱讀平臺在給讀者推薦偏好內容的同時,也要給其推薦沒有讀過但可能會感興趣的閱讀內容,防止讀者被束縛在同質信息流中,這對數字閱讀平臺的智能推薦機制提出了更高要求。
4.通過打造優質內容促進深閱讀
閱讀素材必須有意義、有價值、寓意深刻,內容經得起反復研讀推敲,才能激發讀者深入閱讀的興趣。因此,內容的質量對深閱讀的產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數字閱讀平臺應樹立精品意識,加強優質內容的打造力度。
(1)通過多元化的內容生產方式打造優質內容
數字時代,閱讀內容的生產主體呈現多元化趨勢:既有傳統的出版單位,也有數字閱讀平臺,還有出版單位與數字閱讀平臺合作形式。如近年來,人民文學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團、上海譯文出版社、中南出版傳媒集團、果麥文化等多家出版單位,將旗下的中文出版作品以授權或開設專欄等形式與喜馬拉雅、蜻蜓FM等數字化媒體平臺合作,推出了一批優質閱讀產品。有的出版單位還獨立開發數字閱讀APP,如山東教育出版社的小荷聽書、安徽科技出版社的樂齡聽書等都取得了較好的社會反響。傳統出版企業正在積極探索優質出版資源的數字化,將文本內容轉化為音頻、視頻,為數字閱讀市場提供優質的內容資源。這些探索不僅促進了數字閱讀平臺的健康發展,也讓數字閱讀具有了價值規范。
目前,喜馬拉雅、得到等知識付費平臺提供的閱讀素材,相當一部分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廣播節目,而是以聲音直接生產和傳播的原創知識,如學者的講座、課堂、研討等。這種知識生產與傳播已經繞過書籍直接與讀者產生聯系。傳統出版時代,讀者處于知識傳播的終端,是知識的接受者;數字時代,通過網絡的連接與再連接,讀者在知識生產領域中的地位和角色發生了變化,成為知識的生產者和接受者。因此,數字閱讀平臺應加強與各領域有影響力的專家合作,開發專業、優質的數字閱讀產品,保障數字閱讀的質量。如得到與清華大學經管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寧向東合作開發的《寧向東的管理學課》,已經有300多萬人購買學習,每節課后寧向東教授都會回復部分讀者的問題,與讀者交流互動。這是數字時代以優質內容促進深閱讀實現的典型案例。
(2)打造專業化、精品化、體系化的優質內容
數字閱讀平臺應大力引入和培養專業創作,對內容進行二次加工和再生產,給內容帶來新的情感與溫度,為讀者提供更豐富立體的體驗,促進深閱讀的可持續發展。在內容生產上,無論是出版單位還是數字閱讀平臺,都應注重數字閱讀體系的構建,注重內容的意義與邏輯,為讀者搭建起縱向演變和橫向聯系的知識體系,讓體系化的內容覆蓋各個年齡層讀者,讓各個年齡層的讀者都能體驗到深閱讀的益處。
綜上所述,我們要客觀地認識數字化對閱讀的影響,重視和研究深閱讀,采取各種措施積極推進深閱讀,從而提升國民素質,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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