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立,張寶雷,張月蕾,田 靜,陳元欣
近年來,伴隨著我國體育產業發展的整體性推進,體育產業作為國民經濟發展的新引擎,得到了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根據2014年印發的《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國發〔2014〕46號)要求,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已經被納入了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體育產業作為新興產業、綠色產業、朝陽產業(黃海燕,2018),為經濟發展新常態下擴大消費需求、拉動經濟增長、轉變發展方式、促進社會和諧提供有力支撐和持續動力,成為未來我國經濟發展新的增長點。體育產業的發展既會受到市場力量的引導,又會被產業政策所推動。自體育產業快速發展以來,我國相繼頒布了《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的指導意見》《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體育產業發展“十三五”規劃》等一系列政策文件,初步形成了體育產業政策體系,在體育產業政策的支持和引導下,我國體育產業在優化產業結構、促進經濟增長、擴大居民體育消費、帶動社會就業等方面的影響力有了很大的提高。然而,我國體育產業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存在著產業政策供給不足或結構失衡的問題,導致對體育產業的扶持力度不足,制約了體育產業的發展(叢湖平等,2013)。事實上,體育產業政策既涉及政策文本內部不同類別政策工具的相互選擇、搭配與構建,也涉及到創新價值鏈的不同的價值作用鏈節。體育產業政策工具作為政府發展體育產業的手段,是連接政策目標與政策結果之間的橋梁,是實現政策意圖轉變為政策行動的手段(陳振明,2004)。而創新價值鏈作為體育產業發展的價值實現過程,是體育產業發展的階段性政策目標(謝青等,2015)。二者相結合,使得政策工具的分析由靜態轉向動態,能夠更形象地分析體育產業政策結構以及政策工具的使用情況。為此,本研究試圖通過構建政策工具與創新價值鏈二者相融合的政策分析框架,對國家層面現行有效的46份體育產業政策文本進行內容量化分析,探析政策工具的使用是否與產業價值增值規律保持一致,深入分析我國體育產業政策工具的政治意圖、選擇與組織、變化規律以及運用中存在的問題。
內容分析法也被稱為一種分析文本材料的結構化方法。整個內容分析的過程是將雜亂無序的文本信息轉化為具有結構性的可分析文本,并將文本中的重要信息以發生的頻率次數的形式呈現出來,以便挖掘文本的內在聯系和潛在含義。內容分析法對于分析、解釋、預測政策文本中有關主題的本質性事實及其關聯的發展趨勢來說是最為恰當的方法,能夠有效克服定性研究的主觀性和不確定性。本文使用內容分析法的主要步驟如圖1所示。

圖1 內容分析法的研究步驟Figure 1.Research Steps of ContentAnalysis Method
科學、合理的政策文本選取是有效進行政策文本內容分析,揭示政策文本特征的前提。結合我國體育產業發展的現實,即2008年北京奧運會后,體育產業發展受到廣泛關注,體育產業相關政策陸續出臺。因此,在遵循權威性、相關性以及公開性等原則的基礎上(湛冰等,2017),本研究關注2008—2018年國家層面現行有效的體育產業政策。數據來源于北大法寶、政府網站、國家體育總局網站等公開發布的政策文本。文本類型包括法律法規、戰略規劃、計劃、條例、綱要、通知、辦法、方案、意見及實施意見等文件。經過整理和篩選,最終確定將與體育產業密切相關的46份國家層面體育產業政策文本(截止到2018年6月)作為研究樣本,并按照頒布時間順序對其進行編號(表1)。
1.2.1 X維度:政策工具維度
政策工具研究最早起源于社會科學領域,伴隨著政策科學研究的發展而逐漸完善和豐富。政策工具作為政府以某種途徑調節其行為的一種機制,是政府的行為方式(歐文·E·休斯,2007),是人們為達到某一政策目標或解決某一社會問題所采用的具體的手段與方法(陳振明等,2017)。其研究根本是如何將政策意圖轉變為管理行為,將政策理想轉變為政策現實(葉金育,2016)。
根據政策工具的不同屬性,羅思韋爾和澤赫費爾德最先從工具與措施角度對復雜的政策體系進行降維處理,將政策工具分為供給型政策工具、環境型政策工具和需求型政策工具(Rothwell et al.,1981)。由于這種分類具有顯著的維度聚合效度與維度間區效度,同時又具備較強的目標針對性與內容指導性,因在政策研究中最具代表性,從而得到廣泛應用(李健等,2016)。依托上述分類觀點,結合相關學者的體育政策分析的理論框架(郝大偉等,2014;劉春華 等,2012;時維金 等,2016;汪雄 等,2017;余守文等,2018;湛冰 等,2017;鄭志強 等,2016;周紅妹 等,2017),對體育產業政策進行更為細致的內容劃分,將其政策工具劃分為環境型、供給型、需求型3大類,含體育產業人才培養、體育科學技術投入、策略性措施、產權保護、政府購買公共體育服務等17種具體工具(表2)。
其中,環境型政策工具是政府通過市場規范、稅收優惠等措施為體育產業市場營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從而間接影響體育產業發展的戰略部署;供給型政策工具是政府通過人力、財力、物力、信息等資源直接作用于體育產業,改善體育產業的供給現狀;需求型政策工具是政府通過購買或者建立體育產業示范區等措施直接激勵體育產業市場,從而拉動體育產業正向發展(圖2)。

圖2 政策工具對創新價值鏈的作用方法Figure 2.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Policy Tool’sApproach to the Innovation Value Chain
政策工具理論依托文本內容研究,為體育產業政策的量化分析提供了一定的理論框架(Mcdonnell et al.,1987;Linder et al.,1992 ;邁克爾·豪利特 等,2006)。從政策工具角度對體育產業政策進行量化分析,不僅能對現有政策的現狀、結構和不足有更為準確的把握,而且也能為產業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提供方法論和理論支撐(陳磊,2015)。
1.2.2 Y維度:創新價值鏈維度
政策工具維度能夠有效分析出政策文本中各類政策工具的結構特征,但是無法傳達政策工具背后政府的政策意圖或目的。同樣的政策工具可能有多種政策目的,如政策工具“政府財政投入”既可能是針對企業新產品研發階段的資金補助,也可以是幫助中小企業建立投資基金以及幫助其實現技術或服務的產業化的貸款補貼,甚至還可以表現為促進市場推廣、加強消費端的補貼等。因此,為了更加全面深入地分析體育產業政策,不僅要關注政策工具的使用情況,而且要明確政策工具所作用的體育產業發展環節即創新價值鏈。
創新是體育產業成長的核心推動力,而創新又是一個連續、互動、系統的過程,以創新為焦點的全球競爭正演化為創新價值鏈之間的博弈(任志成,2013)。價值鏈的核心主要體現在價值增值過程,“創新”與“價值鏈”的有機結合,構成了創新價值鏈。創新價值鏈的實質含義是圍繞某一核心創新對象(技術或服務),以滿足市場為利益需求,以創意的提出、基礎研究、應用研究、產品開發、產業化、市場推廣等作為創新對象關聯節點,并且每個關聯節點形成動態反饋機制,最終實現技術或服務的產業化和市場化的價值增值過程(Roper et al.,2008)。而且,實際體育產業成長階段的表現特征與創新價值鏈的價值實現過程在內涵與結構上是相契合的。結合我國體育產業發展過程的特點(楊強,2015)和重大歷史事件,本研究將我國體育產業創新價值鏈分為研發、產業化、市場化3個環節。
研發,是體育產業發展過程的起始環節,是指利用技術、知識、服務等層面的科研投入取得一系列創新成果。它更多地集中在體育用品制造、運營體育終端服務等領域中。例如,在2010年頒布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的指導意見》中曾提出要加大自主研發和科研成果轉化,開發科技含量高、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國家體育總局在2016年《體育產業發展“十三五”規劃》中提出,支持企業利用互聯網采集技術對接體育健身個性化需求,鼓勵新型體育器材裝備、可穿戴式運動設備、虛擬現實運動裝備等的研發。
產業化,是進一步將創新成果付諸實踐,形成產業化規模的階段。它主要是利用稅收優惠、金融支持、政府財政投入等手段,擴大體育產品和服務的規模。例如,在2014年頒布的《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中提出,要通過一系列的稅收優惠政策和放開體育賽事審批、項目補助、貸款貼息和獎勵來推動體育產業的產業化發展。
市場化,是指經過研發和產業化兩個發展過程后,繼續在體育產業市場的終端加以探索和創新,以便更好地挖掘市場的內在潛力。例如,我國在2011年首次提出要建立國家體育產業示范基地,這對體育產業的發展在區域內乃至全國范圍內起到示范和帶頭作用。除此以外,政府大力支持和鼓勵引導運動項目產業發展,不斷豐富賽事活動供給,強調基礎設施條件與賽事服務水平同步提升,以求進一步促進體育產業市場化。
1.2.3 二維分析框架的構建
通過對政策工具和創新價值鏈相關理論的梳理,構建了我國體育產業政策文本內容分析的二維框架圖(圖3)。

圖3 體育產業政策分析二維框架Figure 3.Two-Dimensional Framework of Sports Industry PolicyAnalysis
政策文本編碼是政策分析過程中最為重要的一環,編碼結果將直接影響最終的分析結果。本研究利用內容分析法,依據17種政策工具以及3個創新價值鏈環節對國家層面現行有效體育產業政策的46份政策條款逐一進行編碼。
下述舉措確保了編碼過程的準確性和高效性。首先,培訓編碼人員。每一位編碼人員需熟悉各選取單元的具體內涵和操作流程,快速準確定位到所處的分析單元。其次,分組編碼。具體操作步驟為:采用2人搭配對同一政策文本分別編碼,保留兩者的編碼選擇。當編碼人員選擇相同時,視為通過。當選擇存在差異時,經過討論,意見達成一致后提交最終結果,如仍存在分歧,征求不少于2名相關專家的意見,再次討論后,形成最終一致意見,完成編碼過程。最終,形成“政策編號-章號-條款號”的編碼樣式,如“3-2-10”,表示編號為3的政策文本的第2章的第10條細則。
通過對政策文本內容分析單元的編碼,基于政策工具及創新價值鏈二維分析框架,對經過篩選的國家層面現行有效的46份政策文本進行頻數統計分析,累計使用政策工具675次(表3)。

表3 國家層面現行有效體育產業政策文本政策工具-創新價值鏈頻數分布Table 3 Current Effective Sports Industry Policy Text Policy Tools at the National Level-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Innovation Value Chains
2.1.1 政策工具維度分析
環境型政策工具、供給型政策工具、需求型政策工具的使用比例依次為48.30%(326次)、38.07%(257次)和13.63%(92次)。體育產業作為我國新興產業,體育產業政策工具使用以環境型政策工具為主,創造體育產業發展機會,營造濃厚的市場范圍、提高社會發展活力是政府主要的政策意圖。
從17種政策工具具體情況來看,使用頻率排名前5的政策工具依次為“法律管制104次(環境型)”“策略性措施93次(環境型)”“體育公共服務76次(供給型)”“目標規劃54次(環境型)”“體育資訊與服務42次(供給型)”和“體育產業示范工程42次(需求型)”。其具體內涵分析如下。
“法律管制”這一政策工具的使用是體育產業環境發展必不可少的有效保障,其內容主要是包括嚴格準入條件、制定產業標準、建立評價與監測機制、規范市場行為等。當體育產業的發展進入到產業化階段時,伴隨市場規模和市場競爭力度的不斷加強,“法律管制”政策工具使用頻率將明顯增加。例如,在《關于推動運動休閑特色小鎮建設工作的通知》中對準入條件提出了規定;在《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中提出制定相關產業分類標準;在《體育產業發展“十三五”規劃》中提出“要建設評價與監測機制”;在《馬拉松產業發展規劃》中提出“健全法律法規體育體系,建立‘黑名單’制度和退出機制”等,規范體育產業市場行為。
政策工具“策略性措施”內容主要有以下幾種類型:1)積極鼓勵類,如鼓勵發展、大力開展、大力促進、積極扶持等;2)號召引導類,如積極引導各級體育產業基地建設工作、為體育產業市場設立引導資金、鼓勵大型健身俱樂部跨區域連鎖經營、打造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知名企業等;3)部門分工協作類,如轉變政府職能,明確工作職責,建立多部門合作的體育產業發展工作協調機制;4)產業融合發展類,如協調推進體育產業與相關產業互動發展,促進體育與文化、養老、健康、農業等產業的融合發展,大力發展體育旅游。
政策工具“體育公共服務”內容主要包括:1)培育體育健身市場,滿足群眾體育健身需求,如鼓勵民間資本進入體育旅游、戶外運動、極限運動、電子競技等新興體育產業領域,支持開發和引進健康有益、趣味性強的健身休閑項目;2)豐富多級賽事活動供給,如以體育競賽表演產業為重點,大力發展多層次、多樣化的各類體育賽事,支持體育社會組織等社會力量舉辦群眾性體育賽事活動;3)鼓勵社會力量參與體育場地設施建設,如利用社會資本興建體育場館體育設施,積極鼓勵民間資本參與公共體育場館的經營與管理活動,解決群眾健身場地不足的問題。
除此之外,政策工具“目標規劃”主要集中在體育產業規劃以及各運動項目產業規劃中,圍繞著市場主體、產業基礎、產業環境三大方面設立發展目標;“體育資訊與服務”主要包括體育產業信息、投融資及體育產權交易等服務平臺等;“體育產業示范工程”主要是通過國家體育產業示范基地、運動休閑特色小鎮、體育產業試點工程、國家級體育旅游示范基地的建設,促使我國體育產業市場呈現聚集化、特色化、規模化。
2.1.2 創新價值鏈的維度分析
體育產業成長過程與創新價值鏈的增值過程相吻合。創新價值鏈中研發、產業化、市場化三個節點上產業政策工具所占比例依次為8.59%(58次)、36.15%(244次)和55.26%(373次)。
創新價值鏈作為體育產業發展的階段性目標,是不同體育產業發展階段政策工具干預程度的表達,也是政府政策意圖的集中體現。政府在強調體育產業“產業化”和“市場化”的政策工具使用的同時,對基礎體育科技研發和知識產權保護等政策工具的使用有所弱化。這表明政府喚醒體育產業的市場活力,加強體育產業市場的競爭,跨過基本研發儲備階段,直接對準體育產業產品和市場加強政策力度的政策意圖。
2.2.1 政策工具的變遷
2008年以來,各種體育產業政策工具都得到了應用。在體育年度方面,2016年政策工具使用數量最多,達236次,其次2015年113次,2008年最少,僅14次;類型方面,總體發展趨勢是以環境型政策工具為主、供給型政策工具為輔,需求型政策工具相對較少;變化方面,環境型政策工具與供給型政策工具存在交叉互動,環境型政策工具使用比例呈下降趨勢,供給型和需求型政策工具使用比例呈上升趨勢(圖4)。

圖4 2008年以來各類政策工具使用比例Figure 4.Proportion Map of Various Policy Tools since 2008
1)2008年—2012年。環境型政策工具呈波動式下降趨勢,供給型政策工具呈上升趨勢,需求型政策工具呈現波動發展。2010年3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的指導意見》頒布實施,國家層面首次承認體育的產業地位。這一時期政策供給端著重強調“體育基礎設施建設、賽事活動供給、體育產業人才培養等”政策的輸出;環境端政策則向“規范市場行為、加強稅收優惠和金融支持等”方面轉變;需求型政策工具則指向“體育用品、體育服務、體育賽事等領域與國際接觸,提高國際競爭力”等體育海外政策。這一時期,體育產業政策體系框架初步建立,不再一味地追求市場氛圍的營造,更多實質性、可操作性的政策逐漸增加。
2)2013年—2016年。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頒布,全民健身上升為國家戰略,體育產業被重點扶持。這一時期,受國家整體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影響,體育產業政策更加強調運動項目細分領域的賽事產品開發、體育資訊與服務以及體育場地設施規劃與運營等供給型政策工具的輸出,供給型政策工具使用頻次首次超越環境型政策工具,體育產業發展外部環境轉向以鼓勵性的稅收優惠、法律管制等為主的政策工具。促進體育消費,拉動市場發展等需求端政策,如政府購買服務、運動項目產業示范工程以及運動休閑特色小鎮等相關政策有所增加。這一時期,我國體育產業政策體系不斷完善,政策結構和政策內容得到不斷優化和豐富。
3)2017年至今。供給型政策工具、需求型政策工具穩步提高,環境型政策工具波動下降。在體育產業的生長過程和階段性調整中,各類政策工具的搭配使用更具目的性,政策以圍繞運動項目體育產業發展引導和扶持為主。總體來說,這一時期我國體育產業政策體系向細致化、深度化方向發展,不斷補充、完善政策尚未完備細致之處,各類政策工具的使用、組織和搭配趨于合理,目標規劃設置的層次性以及政策的可操作性不斷增強。
2.2.2 創新價值鏈的變遷
創新價值鏈的研發、產業化、市場化的價值增值過程在結構和內涵上與體育產業成長階段性表現特征是保持一致的。據2008—2018年歷年政策作用于創新價值鏈增值過程的政策工具使用比例繪制變化趨勢圖(圖5)。

圖5 2008年以來政策工具對創新價值鏈的使用比例Figure 5.Proportion of Policy Tools to the Value Chain of Innovation since 2008
1)研發。政策對于研發的支持力度總體有限,研發在創新價值鏈3個維度中所占比例最低。原因一方面在于體育產業與其他科技型產業不同,其介于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之間的特殊產業屬性,決定了其研發領域相對較少;另一方面,我國體育產業尤其制造業缺乏研發上游價值鏈,粗放低質,無法形成自身的品牌優勢(李博,2016)。為此,2018年政府對產業研發的支持急劇增加。比如,2018年《自行車運動產業發展規劃》曾提出,鼓勵開發以移動互聯網技術為支撐的自行車運動產業和服務,提升自行車裝備制造實力。著重加強體育產業內在的創新是近一段時期政府對體育產業政策的意圖表達。
2)產業化。政策對產業化的支持力度相對較高,波動幅度變化較大。受2010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的指導意見》、2012年國家體育總局《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投資體育產業的實施意見》等政策文本影響,2012年我國體育產業化政策工具使用頻次首次出現峰值,并超越市場化政策工具。2011—2014年,體育產業化政策與市場化政策交互發展,這一方面揭示了體育產業發展受到市場因素的制約,同時也表明了政府更加傾向從市場發展的角度去推動體育產業化的發展。
3)市場化。政策對市場化的支持力度一直較高,所占比例最大(55.26%)且波動變化相對較小。2008年北京奧運會后,體育產業發展逐步推向市場,體育產業市場化政策文本相繼出臺。尤其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頒布實施,要求“完善市場機制,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形成有效的市場競爭格局”。這一時期,作用于市場化的政策工具使用比例顯著提升,并于2015年達到峰值。政府更加強調建設體育產業示范工程、提高賽事服務水平,豐富多級別賽事活動供給等市場化政策措施。
3.1.1 政策工具使用:環境型政策工具的運用偏向,需求型政策工具運用缺失
長期以來,體育產業政策總體上是以環境型政策工具為主,需求型政策工具使用不足。近年來,體育產業發展也更加強調從供給端發力,供給型政策和需求型政策有所上升。政策工具在搭配使用逐漸回歸“理性”的同時,其內容細節還存在諸多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作為體育系統的唯一立法,對社會體育、學校體育、競技體育、體育社團以及保障條件等體育事業內容都做了法律規定,但關于體育產業的尚未提起。而其他類的法規、文件雖有論及,但大都缺乏法律效力和針對性,實施效果不佳。策略性政策工具雖然確定了國家體育產業未來的發展方向,但“應當”“鼓勵”“提倡”等類似政策語言表述模糊不清,過于籠統,致使國家層面和地方政府在政策落實過程中的執行難度加大,實際可操作性不強。而需求型政策工具的運用在逐漸增多的同時,在貿易管制、體育海外等方面鮮有政策工具使用。
3.1.2 政策工具內容:政策工具個性化特點不足,體育新興領域相對較少
隨著我國體育產業市場化進程不斷加快,各類體育新興領域迅速發展,但在政策保障上,政策工具機械“移植”現象普遍,個性化特點不足,缺乏體育產業特色。以財政投入政策工具為例,2011年《體育產業“十二五規劃”》中財政投入方面提出“貸款貼息、項目補貼、設立體育產業發展引導資金等”措施與2009年《文化產業振興規劃》提出的“貸款貼息、項目補貼、資本金注入、設立文化產業投資基金”等如出一轍。這種經驗模仿式的政策工具設置雖在形式上實現了不同產業間的工具統一,但由于未及體育產業屬性,缺乏體育產業自身規律把握,其實質必然帶來政策工具使用難度加大,難以形成積極有效的體育產業運營績效。與此同時,現有體育產業財稅政策工具更多聚焦于體育競賽表演、體育用品制造、體育場館等領域,而在體育服務業、體育俱樂部等領域稅收優惠政策相對較少;而對于體育會展、體育傳媒等新興體育產業的稅收優惠政策更是鮮有關注。
3.1.3 政策工具組織:產業配套政策不足,政策執行效果不佳
配套政策是產業政策形成合力,產生政策效果的重要基礎。我國體育產業經過近年來的發展,已初步形成以22號(2010)文件和46號(2014)文件為基礎的體育產業政策體系。由于體育產業自身的復雜性,其涵蓋領域較為廣泛,內容涉及政府職能轉變、運動項目改革、產業業態發展、體育社會組織改革、市場主體發展等諸多方面,盡管政府在不同體育產業領域出臺了相關政策,但這些政策文本大都是系統內單一產業發展的規定,缺乏系統內產業間的聯動,同時,對于體育產業與非體育產業相關聯的領域,缺少有效的產業促進配套政策。
3.1.4 政策工具意圖:政策聚焦“產業化”和“市場化”,基礎研發環節發力不足
政策工具是政府傳達政策意圖的重要載體。受國家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戰略轉向和政府職能轉變的影響,現有體育產業政策中政府更傾向從體育產業發展的“產業化”和“市場化”兩端發力,而作為體育產業發展創新動力的技術研發政策工具稍顯不足。現實產業中,我國雖然是全球體育用品制造大國,但多集中于缺乏核心技術競爭力的中低端用品,而高端體育裝備在國際市場中缺乏競爭力。在政策工具使用上,與“產業化”和“市場化”政策工具相比,鼓勵和支持研發政策工具僅占8.59%。少數“鼓勵新型體育器材設備、可穿戴式運動裝備、虛擬現實運動裝備等研發”,“支持體育類企業積極參與高新技術企業認定等措施”的政策工具,也因財政資金投入不足、缺乏完善的體育科技成果轉化機制和稅收優惠力度不足等,致使科研機構和體育企業技術研發的積極性不高。
3.2.1 優化政策工具結構,提高政策的可操作性
在環境型政策工具中,政府應出臺政策的具體方案、實施步驟,提高政策的系統性和可操作性。同時,明晰嚴格市場準入條件,制定行業標準,加強對政策實施的監督和評估,提高市場監督的法律效力。在供給型政策工具中,加大體育產業專業人才培養,鼓勵體育院校、社會機構開辦體育產業實踐課程,健全體育產業人才培養體系;借助政府平臺搭建體育產業資源交易平臺,充分借助互聯網優勢,建立體育賽事資訊服務平臺;引導社會資本參與體育產業基礎設施的建造和運營,完善體育產業示范基地、體育綜合體、運動休閑特色小鎮的配套設施建設;出臺體育產業發展引導基金管理條例,拓寬資金來源渠道。在需求型政策工具中,政府應合理規劃產業發展布局,建立動態評估體系;加強貿易協定和進出口目錄管理,出臺免征進口稅收管理條例和名單;探索體育海外輸出扶持機制,建立體育海外投資風險準備金制度;重點扶持創新能力強和市場潛力大的國內科技型和服務型的體育企業;同時,進一步細化服務目錄,合理使用財政轉移支付手段,實現公共體育服務均等化。
3.2.2 遵循體育產業發展規律,制定個性化體育產業政策
加強體育產業立法是促進體育產業發展的重要保障。要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修訂和制定出臺《體育產業促進法》等法律法規,提高體育產業政策的法律效力。同時,遵循體育產業發展屬性和發展規律,出臺體育產業細分領域專門性政策。例如,在體育知識產權保護中,依托我國知識產權相關法律法規,參照美國《奧林匹克與業余體育法》和《體育反托拉斯轉播法案》,出臺針對體育市場的《體育知識產權保護管理辦法》;在體育贊助中,借鑒國外成熟經驗,如英國政府提出的“一英鎊對一英鎊”政策,出臺相應的政策,鼓勵企業參與體育賽事贊助活動。而對于新興產業市場缺失困境,政府應出臺鼓勵政策,對符合國家體育新興產業標準的,實施財稅優惠和政府補貼等措施,如開創之初免征3年企業所得稅、增加新興體育產業發展引導基金等。
3.2.3 完善體育產業配套政策,提高產業政策執行效果
產業政策配套體系作為產業政策調控手段的集合,是核心產業政策有效執行的重要保障。要破解當前體育產業配套政策不足和執行效果不佳的困境,一方面應加強體育產業政策的內部互動,制定政策時要充分考慮系統內部政策的關聯特征,強調核心產業政策的連續性和系統性,構建以主導產業選擇政策、新興產業扶持政策、幼小產業保護政策為主要類別的體育產業政策結構體系。另一方面,應加強體育產業政策的外部聯動,完善財政、金融、稅收、土地、費價等產業配套保障政策。事實上,在地方實踐中也不乏可借鑒的做法。2016年,北京市體育局起草核心產業政策《北京市人民政府關于加快冰雪運動發展的意見(2016—2022年)》和7項配套規劃;2017年《上海市體育產業發展實施方案(2016—2020年)》中提出,完善產業配套政策,形成“1+X”體育產業政策體系。
3.2.4 提高產業基礎研發能力,加大產業創新扶持力度
加強產業創新是促進體育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推動力,而提高體育產業基礎研發能力是實現體育產業創新的重要途徑。為此,在研發階段中,應加大體育高新技術企業自主研發投入力度,健全體育科技成果轉化制度,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加強服務型企業在體育消費端的技術創新;建立體育高新技術企業技術研發風險準備金制度;完善體育科技類或體育服務類創新成果的知識產權保護機制。同時,進一步在產業化和市場化兩端激活市場創新活力,營造良好的體育產業創新政策環境。通過合理的政策工具組合扶持高新技術開發企業、新興產業以及中小企業的發展(余守文等,2017),創建以國家體育產業示范基地為基礎的體育產業創新實驗項目,并在人才、設備、環境、資金等科研條件上予以政策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