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

當我腦海中還停留在城中村、棚戶區這樣的老印象時,眼前呈現的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名人故里、網紅打卡這些變化令我目不暇接。這還是我從小到大生活過的那條串城街嗎?我踩在鋪設了燈光裝置的青石板上,讀著透明櫥窗里的石器文物講解詞,身邊飄過幾位穿著漢服的姑娘。抬頭一望,一塊青色方磚上刻著“中國最后的科舉進士——李景濂故居”的字樣。李景濂先生是哲學家馮友蘭先生的老師,在李家院子墻頭,現在還能看到近百年前種下的大槐樹。媽媽向我介紹,這條街是邯鄲市串城街改造項目南段的成果,她又指指北邊,說:“你想不想看看咱們家的老平房現在怎么樣了?”
我家老房子位于串城街改造項目的北段,我跟著媽媽往老房子的方向走去。白墻、灰瓦風格的高層樓取代了兒時記憶中的棚戶區,媽媽激動地取出鑰匙打開新家的家門。她從講解門鎖的防盜功能開始,一一為我介紹屋里的構造媽媽說得很細碎,但我心里非常理解她的感受,那是一個在平房里住了30多年的人,第一次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樓房時,無法抑制的成就感與興奮。
除了串城街改造項目,還有老舊小區改造。原本清一色磚砌的,有的甚至年近“花甲”的職工家屬樓,在新年都換上了新外衣。水泥路面變成了柏油路,老舊小區也仿效新小區換了門衛室和門禁。最令人興奮的是,奶奶家樓下還安裝了太陽能路燈,這樣晚上遛彎兒或是回來晚了的人,也不用摸黑掏手電了。
除了環境的“新”,更重要的是我和家人的相處模式也發生了新變化。問成績、問對象、問就業選擇,可能是我們95后預設的“過年長輩三問”。但這次回家,我變被動為主動,想問一問爸媽有什么需求。
我發現60后的父母,往往不會跟你直說自己的需求,也不舍得花錢滿足自己的需求,這時候就需要我“察言觀色”。比如,爸爸媽媽偶爾吐槽一句“手機怎么耗電那么快,動不動就關機了”,我才注意到,原來他們的手機已經用了好多年了,早該淘汰了。我默默從網上下單了兩個同款手機,還有相應的手機殼、手機膜。父母收到手機時,會埋怨我一兩句:“我手機還能用,花這錢干啥。”然后,用上了新手機,喜笑顏開,逢人便驕傲地說:“這是孩子用獎學金給買的。”他們平日里使用智能手機時出現的小問題:如何提取金幣、如何移動支付、有彈窗信息該不該相信、如何收藏短視頻、怎么從菜鳥驛站掃碼取件當我耐心幫他們解決后,爸爸媽媽笑得像個孩子,有時媽媽還會撲上來親我一下。
串城街的新家雖然已經裝修好,但還缺少些生活物件。窗簾、地毯、掛鉤、掃帚、拖把我都幫他們從網上采購。雖然爸爸媽媽一開始還質疑網購的質量,但收到貨后發現不僅價格便宜,質量也很不錯,爸爸媽媽對網購從偏見到喜愛,態度發生了180度轉變,取快遞已成為家常便飯,他們甚至比我還享受拆快遞的喜悅。
父母、七大姑八大姨的嘮叨,可能是不少小伙伴抗拒過年的原因之一,但今年我和長輩的關系從“被教育”變成“平等溝通”。之前和他們聊天的開啟模式是“暉啊,你應該”今年回家,我帶著一顆真誠的心,想聽聽他們的心聲,有了不少新發現。
聽當保安的爸爸講他的工作,發現爸爸會記住單位150個人每一個人的名字,會主動提醒員工下班取走快遞;聽在家照顧姐姐孩子的媽媽講她的育兒之道,仿佛看到了我小時候媽媽是怎么教育我的;聽叔叔講他每日讀書、讀新聞、做筆記的事,給我的學習帶來一種榜樣的力量;聽小姨講家中添丁的喜悅,我也主動為寶寶的名字出謀劃策而且,今年年夜飯的主廚也從爸爸變成了我。
當然,“新年長輩三問”也是少不了的,但我仔細傾聽,發現長輩的思想越來越開明,“談對象不著急,寧缺毋濫”“就業不急,學好當下,過好每一天”“爸媽相信你,一直會支持你”。
新年假期,我還讀了《回歸故里》《把自己作為方法》《她們》,看了賈玲導演的《你好,李煥英》。
最后我想說的是,或許不是2021年這個年變新了,而是我對生活有了新的角度和觀點,才讓我看見了、過上了新的一年。
責任編輯:丁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