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蒂特馬斯(Richard M.Titmuss) 李惠宇 劉繼同
著者:(英)蒂特馬斯(Richard M.Titmuss)
譯者:李惠宇1,劉繼同2*
(著者:英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英國倫敦;
譯者:1.中國勞動關系學院社會工作學院,北京,100048;
2.北京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北京,100191)
摘要:該文①是英國和世界社會政策創始人與現代社會福利理論奠基人蒂特馬斯的經典文獻之一。作者針對英美社會福利私營化與市場化的現實狀況,尤其是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自由主義經濟學的四個潛在假設,從社會福利理論與社會政策角度出發,主要介紹私營養老金與醫療照顧服務這兩個領域的典型案例,以選擇自由和所謂“福利國家”增進人們的選擇為主題,全面、深刻、系統、歷史地批判了社會保障、社會福利私營化與市場化的諸多弊端和明顯社會局限性,大力弘揚社會公正價值觀,高舉福利理論旗幟,福利哲學思想深刻。該文的主要觀點對當今中國的社會發展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蒂特馬斯;福利國家;福利私營化;社會政策;福利制度
中圖分類號: C916??????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2096–7640(2021)06-0078-07
經濟增長、生產率和變遷是基本性的。對于這一點,似乎是毫無爭論,毋庸置疑的。但是,當我們,即當一個社會,變得更加富裕之時,我們在社會、教育和物資資源方面是否應該變得更加公平?財富的增加對于那些鑲嵌在社會福利概念中的各種價值觀到底意味著什么?
我發表這個講座的目的是,在提出這些研究問題之時,從長遠的角度來看的,而且不考慮我們現在當下所面臨的經濟和社會問題。我所提出的一個研究假設是,在接下來的十年里(和以后),英國社會確實將會變得更加富裕。這就是說,平均來說,所有英國人將會擁有一種比現在更高的生活水平。在《工黨的社會計劃》的小冊子中,艾博·史密斯教授揭露了這種他稱為嚴峻的不平衡,即個人富裕與公共貧困之間嚴重的不平衡,而且他還尋求繼續對工黨政府“國家計劃”的社會政策內容進行直接抨擊。[1]
艾博·史密斯假設(正如我做的一樣),在國家計劃時期,我們可能期待在20世紀70年代(與西方其他高度工業化的國家一起),成為一個更加富裕的社會。現在,在維持了10多年左右的軟弱無能和玩忽職守之后,政府已經開始為了將來更高的增長率建立一個更加全面堅實的基礎。我認為,我們將會廣泛地實現我們的經濟目標,而不會更少地實現我們的經濟目標。
但是,在目前階段,對于少數工人而言,經濟和工業政策存在非常大的困難。這是否是個不可避免會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這是個可以更深入討論的問題。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年里,將會面臨嚴峻的考驗,有許多人想要知道,等到這屆工黨政府的任期接近尾聲的時候,從總體利益的角度來看,那些現在做出犧牲的人們,是否將會得到更多的公正性補償?
哪些人應該承擔社會變遷和經濟變遷的成本?這個問題與更大的議題密切相關,即在一個更加富裕的社會中,社會服務未來所扮演的角色。無論如何,現在讓我們銘記一般性觀點中關于“選擇的自由”,目前這正是英國、西德和美國各式各樣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們竭力主張的觀點。這主要體現在芝加哥的弗里德曼教授、他的朋友們, 以及他在倫敦和其他地方追隨者們的著作中。[2]寬泛地說,他們的觀點和主張是,當大規模工業化的社會變得更加富有之時,社會中絕大多數人群將會擁有足夠豐厚的收入和資產,在沒有來自國家幫助的私人市場中,滿足他們自己的社會福利需要。他們應該擁有權利和自由去決定他們自己個人的資源偏好和優先順序,并且從私人市場上去購買他們自己偏好數量的醫療照顧、教育、社會保障、住房和其他服務。
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們并不像19世紀那些卓越非凡的前輩們那樣。現在,這些經濟分析人士和政治家們并沒有譴責那些過去在政治上毫不相關、或者是錯誤的社會政策工具(采取社會服務的形式)。那時,他們需要臨時性地改善現存的政治機制,以便減少社會沖突、保護財產的權利,并且避免因為一無所有和受到剝奪而訴諸暴力。因此,這種社會政策的歷史性角色在當代的重新界定代表社會政策將采取一種社會控制的形式,作為一種暫時性國家干預的短期過程,以便在其早期、尚不成熟、而且是形成雛形的發展時期,支持、鼓勵、肯定并且使工業資本主義合法化。現在,我們知道,那些過去以免費社會服務為借口、對國家干預持批判態度的人們,是受到了誤導,而且是沒有遠見的。今天,波旁家族(The Bourbons)不承認昨天的波旁家族(在歐洲文化中,波旁家族代表政治上極端反動的保守主義——譯者注)。時代、概念、工人階級和市場都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因為富裕,因為技術,而且因為更加成熟、匿名性和靈活性的市場機制而改變,以便滿足社會需要,擴大消費者選擇的自由度,而且不僅是提供更多,并且是更好質量的醫療照顧、教育、社會保障和住房。
在英國[3]和其他國家中,這些關于私人社會政策和消費者選擇的某些理論正在以一種簡略、縮寫的方式發展。像其他的大型和包羅萬象的社會政策概念一樣,這些理論提出了許多有關市場運作,有關社會需要的本質,以及有關我們社會未來的社會和經濟特點的基本性假設。這些假設需要檢驗:費邊社(英國社會改良主義團體——譯者注)分配給我的任務是準備這個講座。
但是,我不能用我所喜歡的盡可能詳細的方式來討論這些假設。因此,我建議,為了更詳細、更清晰地研究四個重要的假設,我會分別對每個重要的假設都提出一些問題,而且增加一些評論。
一、假設一:無需綜合性干預和深思熟慮的再分配性社會政策,只要依靠其自身的力量,經濟增長就能夠解決貧困問題
在過去20年里,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按照實際標準計算,英國和美國的平均生活標準提高了50%以上,或者是更多地支持這個假設。在艾博·史密斯教授和湯森教授《窮人和最貧窮之人》的研究中,已經考察研究了英國最新的證據。[4]由于在過去經濟增長的20年間,私人市場在教育、醫療照顧和社會保障領域已經取代了公共政策。我認為,無論是從絕對,還是從相對的角度來看,關于當今英國的貧困程度,他們的結論都是更加嚴峻,甚至是更加令人震驚。
對于美國來說,結論性證據同樣是令人震驚的,而且可以在美國學者奧珊斯基、布雷迪、米勒、瑞恩、莫伊尼漢、施奧爾、奧爾曼·米勒和理查德·艾爾曼近期的研究成果中發現這些證據。他們的專著《貧困家庭狀況:美國公共援助的生活方式》[5]為世界上迄今為止最富有的國家提供了一幅衰敗、悲慘、貧困的圖畫。
而且,在1951年,艾森豪威爾政府經濟顧問委員會的第一任主席表示,在他被任命為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之前,“我們國家收入分配的轉型……可能已經被認為是歷史上一個最偉大的社會革命”[6]。
經濟增長說明了進步。一個發展演變和不可避免的信念是社會增長常常伴隨著經濟增長。因此,貧困將自動地和優美雅致地屈從于豐富私人市場選擇性的擴散。正如丹尼爾·貝爾和其他人在后來所爭論的那樣,所有這一切都預示著意識形態沖突的終結。[7]
人們可能想知道,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們在15—20年前曾經說過,他們已經對美國的財富增長有過預知和先見之明,而且那時他們就曾被要求對1966年如下的相關事實做出評論,即四分之一的美國兒童被認為是生活在貧困之中,十分之三的美國老年人同樣被認為是生活在貧困之中;[8]美國將朝著收入、財富和對資源管控更加不平等的方向發展;[9]許多灰色地區將演變為貧民區;[10]全國性、爆炸性規模的民事權利挑戰必須面對自由選擇的挑戰,對于工作權利的挑戰,對于沒有老鼠出沒的家庭的挑戰②,對于醫療照顧和反對恥辱、歧視的挑戰;[11]作為一個民族國家,美國將幾乎在所有的個人服務領域里嚴重地短缺醫生、科學家、教師、社會工作者、護士、社會福利助理和專業工作者;而且美國的機構通常有意識地從世界上那些不太富裕的國家中征募和組織醫生、護士和其他類型人力資本的引進。
我們應該銘記的是,英國也是一個嚴重依賴來自比較貧窮國家的醫生的國家。這部分是因為,在不足5—10年之前,保守派的部長們和醫療行業的領導人均認為,我們正面臨著培養太多醫生的危險境況。③此外,我們應該補充的一點是,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和醫療專業部門中流行的觀點認為,英國在健康服務上的開支花費太多,因為健康服務使英國面臨著國家破產的危險。
當我們接受來自國外醫生對我們的治療服務時,我們一直感到自責愧疚,至少不能認為我們是有計劃和刻意地在印度、巴基斯坦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組織招募性活動。
二、假設二:福利方面的私人市場可以解決歧視和恥辱(stigma)問題
這個假設把我們引到了有關福利選擇的所有預測假想的核心矛盾,帶到了對貧窮者普惠性社會服務和選擇性收入審查系統之間沖突的核心。按照戈夫曼的說法,在我們社會所有錯綜復雜的選擇-拒絕的過程中,這基本上是個恥辱性問題,或者是“被損壞、污名的身份”問題,[12]這基本上是一個我們社會對貧困、種族群體、階級、精神健康,以及其他標準“不良風險”經歷歧視和非難的問題。
在教育、社會保障、工業傷害保險、康復、精神健康服務和醫療照顧領域,在付費和盈利能力基礎上運作的私人市場上,如何對待少數的貧困群體?所有證據,尤其是來自美國和加拿大的證據表明,他們均被類型化為“不良風險”,貧困群體被當作“二流消費者”來對待,而且他們被排除在中產階級的福利世界之外。假如他們被排除在外,是因為他們無力支付或者是可能高于平均的需要,并且是在一個重新調整的公共援助、或者是保險系統里提供了二流的消費標準,誰可以責怪他們?假如他們認為,他們一直被歧視是因為膚色和其他拒絕性標準的話。英國的民事權利立法對商業保險公司和英國聯合公積金協會、以及英國醫學會( BMA)獨立的醫療服務有限公司進行監督的政策,將是一種對國民健康服務較差和無效的替代品。[13]
來自最近建立的獨立支付費用的醫療實踐的證據表明,“不良風險”被排除在外,而且慢性病患者一直被建議留在(假如他們可以的話)國家健康服務中。盡管他們能夠支付醫療費用,但是沒有為他們提供選擇。事實上,在國家健康服務中,他們選擇當地醫生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我認為這是經濟事務研究所的阿瑟·塞爾登先生在他最近的一篇關于《福利中的選擇》文章中所描述的一系列醫療保險方面的新舉措,而且由一種具有企業家精神的新型醫生來決定究竟是補充或還是放棄國民健康服務體系,并且在市場中尋求拯救的一個結果。[14]
在這里,對于上層和中產階級來說,歧視的核心議題并不是私人福利市場中的選擇問題,而是如何按照適當比例將更多的經濟和社會資源分配給貧困者、殘疾人、教育性剝奪群體和其他少數民族群體,以及因為他們承擔其他人進步的部分成本而如何補償他們。現在,我們不能僅僅因為我們正在變得更加富裕,從而使我們自己擺脫逃避在沒有恥辱污名情況下分配社會權利的這一根本性挑戰。我們已經創造出太多尚未實現的期望,而且我們不能再訴諸這樣的理由:我們的經濟太差,以致無法避免地傷害人民。我們也不能通過重新制定濟貧法,或者把保險病人納入相關福利體系中來解決歧視和恥辱污名的問題。因為我們相信,我們應該將國家的幫助集中在哪些最需要幫助的人身上。在強大私人福利市場運行的社會處境下,分割的、為窮人服務的國家體系,往往會成為最糟糕標準的體系。縱使他們完全能夠招募到教育、醫療照顧和其他服務類的人員,他們往往傾向于招募最差,而不是最好的老師、醫生、護士、行政管理人員和其他類別的員工,而服務的質量主要依賴于這些人員。假如個人服務的質量是低劣差勁的,個人服務就會面臨更少的選擇自由,而且更多的人會感受到歧視。
三、假設三:福利的私人市場將會給消費者提供更多的選擇
正如我前面所說的,私人市場在醫療照顧、教育和其他福利服務中的增長是以支付能力標準為基礎,而不是以需要標準為基礎的,對于那些依賴或者是喜歡使用公共服務的人來說,這種私人市場已經產生了限制和縮小這些人群選擇的影響、效果。
讓我們更加具體一點,請牢記最根本性的問題是:誰的選擇自由?讓我們在私人養老金計劃這個領域中來考慮這個選擇的問題。私人養老金計劃是已經在相當大程度范圍內運作的保險市場,而且在保險市場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是“自由人的免費養老金”理念。[15]例如,保險行業始終認為,私人養老金計劃“是個體老板與他們自己的雇員簽訂的志愿性安排”[16]。私人養老金計劃是他們為了滿足個體(消費者)的要求而量身定做的。這就是私人福利市場中消費者選擇模式的典范。
事實是什么樣的?對于絕大多數被這種私人養老金計劃覆蓋的工人們而言,他們別無選擇。私人計劃是強制性的。工人們并沒有獲得能夠提供延遲支付繳費或者是更高工資的選擇,籌資計劃或者支付是現收現付計劃。工人們并沒有被要求在供款繳費或者是非供款繳費計劃之間做出選擇。他們并沒有被要求在統一的費率系統或者是收入相關的系統之間做出選擇。盡管廣泛傳播的依據是,消費者希望提供寡婦津貼,雇員們并沒有被要求做出選擇。實際上,這里并沒有與雇員們或者是他們的代表們咨詢協商。工人們對于掌控在私人保險公司手中的投資并沒有控制權。現在,私人保險公司共計擁有大約高達2.5億美元的資金。[17]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幾乎無法獲得遣散費,或者是假如他們想要自由地改變他們的工作,就要選擇完全保留養老金的權利[18](即養老金不能隨繳費者自由流動——譯者注)。
這些可轉移和完全保留養老金權利的議題,強烈凸顯評估目前政府社會保障的緊迫性和重要性。現在,我們已經討論了過去十多年中關于工業運動的自由,完全的可轉移性、養老金的充足性以及在晚年時作為“權利”的價值—保護型養老金的需要問題。現在,到了政府提出建議的時候了。但是,他們現在不能解決中部地區和英國其他地區失業人員亟需解決的問題。這些工人是否已經喪失他們全部職業養老金的期望?私人養老金市場對他們又提供了什么樣具體性的選擇呢?我沒有看到來自保險行業,或者是來自經濟事務研究所的任何聲明、調查或報告。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們可能會期望私人福利市場的主角們匯聚事實,并且在消費者選擇這一問題上展示其在實踐上和理論上的優越性。但是,好像他們看起來在1966年失敗了,就像他們在1956年失敗一樣。1956年時,英國汽車公司在6月27日宣布,將在6月29日解雇6000名員工。[19] 他們并沒有提供充分保留已繳納養老金權利的選擇。[20]
四、假設四:實物性的社會服務,特別是醫療照顧,沒有任何特征使其區別于私人市場中的商品
我建議考慮最后這個假設時要與醫療照顧聯系在一起,并且希望更加深入地探討我在《醫療照顧的倫理學與經濟學》一文中所提出的一些核心性議題。[3]寫作該文的目的是回應由英國和美國某些“自由主義經濟學家”所提出的觀點,即在將新古典經濟理論應用到西方類型的醫療照顧體系之后,經濟學家們得出的結論是:“醫療照顧似乎沒有什么特征使其從其他市場中的商品明顯地區分開來”。[3] 因此,醫療照顧應該被視為一種個人消費品,原則上它與其他商品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有鑒于此,從政治行為的角度看,醫療照顧的私人市場應該取代公共市場。為了支持這一結論,有人主張“私人市場的微妙、匿名、持續和普遍性機制”[3],不僅使得更多的消費者選擇成為可能,而且為更加差異性的公眾提供了更好的服務。選擇刺激了差異性,轉過來,差異性又擴大了選擇。
這個論點通常是普遍適用的,而且從過去和現在的角度均適用。它大概可以適用于當代的印度和坦桑尼亞,以及19世紀的英國。因此,它是一種作為理論建構的“文化自由”。據說,它也是價值中立的。醫療照顧是一種效用,而且所有的效用都是美好的事情。但是,因為我們無法測量公用事業的滿意度,或者是比較源于不同公用事業個體的滿意度,我們應該依賴于“外顯性偏好”(revealed preference)。可觀察到的市場行為將會顯示什么是一種個人選擇。偏好是個體更加喜歡的傾向。結果是沒有涉及所謂的集體性價值判斷。
在將這一理論學說運用于醫療照顧時,我們必須考慮大量的特征(或因素),這些特征(或因素)被認為可能,或者不可能用于在市場上將醫療照顧與個人消費品區分開來。我想集中討論這些因素中的兩個因素,主要是因為我堅信,其中一個因素對醫療照顧的全部爭論都是核心性的,而且因為這兩個因素都傾向于不是被有關這個主題的絕大多數作者所忽視,就是被絕大多數作者膚淺地對待。寬泛地說,他們集中圍繞醫療照顧中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問題。另一個因素是,在理論和實踐方面所面臨的困難是將醫療照顧作為一個概念實體對待。
首先,考慮醫療照顧消費者所面臨的不確定性問題,然后將其與消費者的問題進行對比,比如說,汽車。顯而易見,假如做出錯誤的選擇,在這兩種情況下都會存在生命危險。例如,李教授和其他人認為,對于消費者的耐用品市場而言,它既會受到個人需求不可預測性的影響,又會受到消費者對需求忽略無知的影響。[3]在醫療照顧領域中,更為重要
和顯著的區別是(盡管這并不是一份全面、詳盡的清單):
(1)許多消費者并無獲得醫療照顧的欲望。
(2)許多消費者并不知道他們需要醫療照顧。
(3)那些想要得到醫療照顧的消費者們,事前并不知道他們所需要的醫療照顧會花多少錢,以及這些醫療照顧的成本和花費是多少錢。
(4)消費者們并不知道,而且極少會提前估計到他們目前正在購買醫療照顧的特定類型(例如,外科手術流程、診斷性檢查、藥品和諸如此類服務)。
(5)消費者們極少能從以往的醫療照顧消費經歷事故中汲取經驗教訓(不僅僅是因不同疾病,或者是各種“需要”之間差異性極大,而且是因醫療照顧效果間的巨大差異性,通常要遠比消費者耐用品的差異性大得多)。
(6)絕大多數消費者無法評估作為一個獨立變量的醫療照顧的價值(在消費之前、消費期間或是消費之后)。因此,他們不能確定,他們是否得到了“好的”,或是“不好的”醫療照顧服務。此外,評估所需要的時間維度可能是整個生命歷程的周期。
(7)絕大多數醫療照顧消費者們是在一種不平等的基礎上建立醫患關系的。他們相信,醫生或外科醫生最了解情況。不像在耐用品消費者市場關系的狀況中,消費者們都知道,從所有實踐目的角度看,這種在知識和技術上特殊的不平等關系并不能被徹底扭轉。
(8)醫療照顧極少被返還給銷售者,交換的只能是耐用物品或是廢棄物品。對于許多人而言,醫療照顧消費的結果是不可逆轉的。
(9)醫療照顧知識尚不是一種可以用市場類廣告予以營銷的商品。消費者們也不能交換、比較有關“好的”,或是“不好的”醫療照顧消費的有效信息。
(10)醫療照顧消費者們想在消費醫療照顧的過程中改變他們的想法,將會比耐用消費品消費者們面臨更大的困難。
(11)醫療照顧的消費者們可能有意識或者無意識參加,或者成為可能影響醫療照顧結果的研究、教學和控制性試驗的對象。
(12)對于成年消費者而言,“正常性”或者“平均性”的經濟行為概念,是內置在私營企業的醫療照顧模式之中的,它們不能自動地運用到精神疾病患者、智力障礙者、重度殘障者和其他類型的病人消費者身上。
(13)與此相似的是,這種“正常性”行為的概念不能夠自動地應用到移民人口,或者是應用到非西方文化,并且具有不同信仰和價值體系的人群中。
這十三個特點反映了盛行在現代醫療照顧體系中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的許多細致微妙方面。在一篇《美國經濟評論》上發表的題為“醫療照顧的不確定性和福利經濟學”文章中,K.J.阿羅教授寫道:“我認為,事實上,醫療照顧行業的這些所有特殊性特征,實際上都源于普遍存在的不確定性。”[21]
要完全充分地掌握這些差異性特征的重要意義,它們中的每一個特征都應與汽車的消費者,或是其他消費性商品的消費者的情況予以對比。我很高興地將這個練習留給讀者。
現在,該我轉到我的第二組問題了。許多經濟學家試圖在這個特定領域中應用理論和構建模型,以便對這樣的假設進行他們的分析,即“醫療照顧”是(或可以被視為)一個實體。從歷史上看,當醫療照顧幾乎完全由個體性醫患關系構成時,這可能曾經是具有邊際性、有效性的(marginallyvalid)。現在,我們將會說,50年前的醫療照顧更多的是自發性的生物學反應,或是隨機性的機會性事件。
然而,現在,科學、技術和經濟增長已經將醫療照顧轉變為一種群體性過程,轉變為一種在廣大范圍之內專業技能、技術、資源和系統的有組織性應用的事務。因此,假如現在我們希望從經濟學理論的角度來審視醫療照顧的話,我們就需要破除這個模糊不清和一般性的“醫療照顧”概念,并且將“醫療照顧”分解為準確和獨特的組成部分。
為了說明這樣做的重要性,讓我們考慮一個例子。或許,在今天的治療性醫學中,這是一個更為關鍵性的組成部分,即全人類血液的采集、加工處理、匹配、分配、籌資和輸血。難道人類的血液也是一種消費性的商品嗎?
參考文獻
①該文是1966年11月蒂特馬斯在倫敦費邊社(Fabian)所做的演講, ??? 1967年以費邊社370號小冊子的形式出版(Fabian Tract)。本文摘要與關鍵詞是劉繼同根據譯文內容撰寫。
②居住在老鼠成災的建筑里社會福利接受者可以獲得一份所謂的“老鼠津貼”,以便用來支付他們通宵開燈的費用(Cloward,R.A.,Elman, R.M.)《貧窮、社會不公和福利國家》(Poverty ,injustice and the Welfare State),《國家》雜志,1966年2月28日。2021/11第21卷第6期
③在衛生部和蘇格蘭健康司十一個人委員會中有七個委員起草了報告(Report ofthe Committee to Consider the Future Numbers of Medical Practitioners and the Appropriate Intake ofMedical Students)(倫敦: HMSO,1957年),他們是醫療專業中的領袖人物,其主席是前衛生部部長,亨利·威林科(Henry Willink)爵士。1962年5月,英國醫學協會設立一個專門委員會,以便考慮招聘醫療專業人士,這也包括在該報告中。盡管某些明顯的跡象顯示醫生的短缺,但是,英國醫學會這個專門委員會仍舊沒有準備承認對醫學生存在需要這個問題(《紐約時報》,1962年5月11日)。這一委員會的主席、現任理事會主席吉布森博士(Dr R.G. Gibson)在兩個月后表示,醫學這一職業最近剛剛經歷了“醫生過剩”,現在似乎出現了一種短缺。但是必須注意的是,從現在開始,在未來幾年內,不要在該行業內創造失業(英國醫療雜志,Supp.ii,26, 1962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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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編輯:王香麗責任校對:鄒紅)
Choice and the“Welfare State”
Author: Richard M.Titmuss 1
Translators: LI Huiyu1, LIU Jitong2
(Author: The London School of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London,UKTranslators:1. School of Social Work, China University ofLabor Relations, Beijing, 100048;2. School ofPublic Health,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091)
Abstract: This paper is one of the classic literature of Titmuss, the founder of social policy in Britain and the world and the founder ofmodern social welfare theory. In reference to the reality ofAmerican and British social welfare privatization and marketization, especially the four underlying assumptions of liberal economicsrepresented by Friedman, the autho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welfare theory and social policy, mainly used two typical casesof the private pension and medical care service. Taking free choice and the so- called“welfarestate”to improve people’s choices as the theme, the author comprehensively, profoundly, systematically and historically criticizes the disadvantages and obvious social limitations of the privatization and marketization of social security and social welfare, vigorously promotes the values of social justice, holds high the banner of welfare theory, and has profound thoughts, which is one ofthe classics ofwelfare philosophy. The main viewpoints of this paper have certain reference signifcane to the social development of China today.???? ?Key words: Titmuss; welfare state; welfare privatization; social policy; welfare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