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惠斌
【摘要】社交媒體時代,新媒體賦權的平權化民意表達拓寬了網民的發聲渠道,互聯網成為輿情事件的首發陣地,眾聲喧嘩的民意表達通過互聯網呈現裂變式傳播,使得網絡成為輿情治理的重要陣地。加強網絡輿情治理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方面,打造新時期網上輿論宣傳主陣地,做好網絡輿情治理,應系統把握輿情主體、客體、中介間的辯證多維關系,創新思維、多方聯動,為網絡輿情良性治理探索新的路徑。
【關鍵詞】輿情治理? ?網絡輿情? 媒體技術? 輿論引導
【中圖分類號】G21?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1.04.016
“老百姓上了網,民意也就上了網。”作為“第五空間”的互聯網,在媒介技術的加持下成為意識形態領域的“必爭之地”。從“管好用好”到“傳播至高點”、從“解決好誰來管、怎么管”到“提高網絡空間意識形態話語權”,從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到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中央對于新聞輿論工作的重視程度逐步提升,輿論引導與輿情治理的思路和路徑也在不斷創新。良好的輿論生態是社會穩定和諧發展的前提條件,隨著媒介技術不斷升級,網絡成為輿情傳播發酵的主陣地,在信息傳播、輿情形成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網上輿論工作是宣傳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加強網絡輿情治理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方面。構建新時期網上輿論宣傳主陣地,做好網絡輿情治理,需要創新思維、多方聯動、多措并舉。
互聯網是輿情事件的首發陣地
數字化媒介帶來的網絡化生存方式不僅重塑著信息傳播方式,也使公眾的表達實現了可視化呈現和平權化降維。在文字—音頻—圖片—視頻的媒介傳播發展進程中,多維立體信息“接收—表達”平臺構建了全體網民的交流矩陣,“人人都有麥克風、人人都是自媒體”的全民發聲景觀既豐富了正常有序的社會發展,又增添了不可預期的“燃點”。在互聯網多元平臺的共振和催化下,網絡強大的動員與號召能力使得社會情緒隨時隨地都可能因為不可預期的突發事件被“點燃”,潛藏著危害社會和諧穩定的風險。如何使輿情事件變為助推社會有序健康發展的推手,是社會治理的核心議題。當前,四通八達的互聯網傳播格局改變了傳統媒體時代的單向度傳播,公眾對新聞事件的看法、態度及言語表達不再受制于傳播手段的限制。公眾發聲的現實需求在媒介技術的加持下沖破時間、空間束縛,網絡成為強大的首發陣地。2014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上提出了“努力把我國建設成為網絡強國”的戰略目標,明確互聯網作為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新聞輿論的主戰場。他強調,“建設網絡強國的戰略部署要與‘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同步推進,向著網絡基礎設施基本普及、自主創新能力顯著增強、信息經濟全面發展、網絡安全保障有力的目標不斷前進。”[1]
互聯網是輿情治理的重要陣地
社會輿情與網絡輿情是輿情發生過程中的一體兩面,面對突發事件引發的社會輿情,及時積極應對和有效妥善處理是當務之急。有序治理網絡輿情既是互聯網良性發展、營造風清氣正網絡空間的必要條件,也是社會和諧穩定發展的重要因素。
輿情主體主要集中于互聯網空間。網絡輿情的主體是在網絡上對社會事務持有社會態度且發表意見的網民。深入了解網絡輿論場中主體網民的年齡段、受教育程度、月收入對優化輿論引導方式方法及引導效果具有重要意義。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上半年最新發布的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目前我國上網人數已超過9億,其中手機上網人數占比99.3%。[2]龐大數字的背后說明我國輿情的主要陣地已經轉至以微博、微信、移動客戶端為主的“兩微一端”。具體來看,20~49歲的網民占比42.3%;大專教育程度以下網民占比80.5%,其中初中學歷的網民占比41.1%;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的網民占比72.4%,月收入1000元以內的網民占比20.8%。可見,我國網民群體呈現年輕化特點,其媒介使用習慣多偏重網絡移動端的社會化媒介平臺。同時,較低的受教育程度是我國網民教育背景的現實狀況。
網絡是輿情客體的傳播媒介和發酵場域。網絡輿情的客體是社會事務或公共事務,在網絡輿情治理的視域下多指熱點事件或突發事件。媒介技術的發展在降低傳播門檻的同時加快了自媒體的發展,以社交媒體為主的自媒體的迅猛發展一定程度上擴大了網絡熱點和突發輿情事件爆發和蔓延的可能性空間。社交狂歡中缺失“把關人”的網絡傳播方式,一方面極大地滿足了公眾的窺視欲和表達欲;另一方面,輿論場域的眾聲喧嘩更易使公眾迷失于過載的碎片化信息流中,在輿情事件中因盲從非理性意見而使輿情事件激化升級,使線上帶有負向情緒的網絡輿情溢出轉化為現實社會中的“集體行動”。作為輿情事件最大的傳播媒介,網絡對非理性負向輿情的傳播有可能會對有序穩定的現實社會形成沖擊與危害。及時有效的網絡輿情治理是維護社會穩定,保障社會良性發展的必要條件。
輿情中介為網民提供了多元話語空間。輿情中介是輿情傳播的渠道或介質。近年來,微信、微博等社交類平臺日益成為公眾獲取與傳播信息的最常用媒介。抖音、快手、西瓜等短視頻平臺成為公眾信息消費的“新寵”;今日頭條等資訊平臺以精準的新聞推送方式占據著公眾閱讀資訊的排行榜前列。網絡輿論是在技術賦權的驅動下,由公眾線上表達多元渠道與公眾表達意愿的現實需求相結合所形成的產物。在飛速發展的媒介技術中,以秒為計算單位的海量信息輸出使得公眾長期處于信息過載的超負荷狀態。同一事件、不同角度的輿情喧囂,頻頻發生的輿情反轉、輿情類反轉等都可能使“沉默的螺旋”中的網民陷入輿情旋渦。在媒介技術加持下,新媒體賦權的平權化民意表達機制拓寬了網民的發聲渠道和發聲平臺,“技術+平臺”的雙重賦能為輿情事件的發酵提供了平臺基礎及技術支持。
創新網絡輿情治理的對策和路徑
互聯網的出現與治理相伴相生。在輿情治理研究中,國內和國外學者均發表了有價值的成果,其中,國內學者更多關注技術革新對輿情的影響與關照,而對于輿情事件對技術的“反作用”所涉研究較少。[3]截至目前,網絡輿情治理先后經歷了“管制”模式、運動式治理模式、綜合治理模式。囿于網絡輿情自身的復雜性特點,目前多數研究對網絡輿情治理提出的建議策略較為宏觀且抽象。[4]因此,本文嘗試從微觀的維度,從具體的技術性策略角度,對網絡輿情治理提出相關對策建議。
行動者策略:轉譯輿情主體,提升輿情治理的針對性和有效性。行動者網絡理論(Actor-Network-Theory, ANT)視角中的行動者策略為紛繁復雜的網絡輿情治理提供了新的思維和路徑空間。借用該理論代表學者布魯諾·拉圖爾(Bruno Latour)的“最小限度”行動觀,為提升駕駛安全系數、降低車速,公路上的“減速帶”通過反身性(reflexive)對司機起到了比交通信號燈更明顯的效果,司機為避免底盤刮傷而直接采用行動上的制動降速,這種“轉譯”(translate)的效果明顯優于起表征中介作用的“傳輸”(transmit)。[5]在“減速帶—司機—城市規劃者”三者所構建的場域行動者網絡中,無論是非人類屬性的記號、符號、信號燈、標識標牌抑或指揮交通的警察(人類屬性),均通過表征、“傳輸”(transmit)進行了道德關切層面的弱引導和弱治理。相反,代表交規制定者意愿的“睡著的警察”——減速帶,才是這一行動者網絡中的強引導與強治理。承擔“轉譯”(translate)的“減速帶”通過“存在”與“在場”實現了“減速帶—司機—城市規劃者”三者所構成的行動者網絡中的“制造差異”(make a difference)。“減速帶”作為行動者網絡中新介入的“行動者”使司機和城市規劃者的意愿均產生了“轉譯”,這一轉譯路徑將行動者(司機)的“潛能性”(potentiality)在無意識狀態下成功轉變為“現實性”(actuality)。高速運行的網絡信息場域中,如何給負面消息的傳播制動減速,如何治理網絡輿論中裂變式散播的負面消息?ANT視角中的“行動者”策略給我們提供了新的借鑒思路,即增加新行動者的“轉譯”取代原有樣態中的“傳輸”,讓“在場”的行動者在負面消息輿論場域聯結網絡中“制造差異”(make a difference),實現受眾意愿的“轉譯”。運用“減速帶”取代“過濾器”、“隔離欄”取代“預警器”的方式,實現網絡輿情的良性治理。
修辭幻象策略:聚焦輿情客體,提升受眾媒介素養。網絡輿情治理是一個漫長且復雜的工程,美國學者歐內斯特·鮑曼(Ernest G. Bormann)提出的修辭幻象對網絡輿情治理有著直接的借鑒意義,即建構正向的“幻象主題”,依托“兩微一端”的虛擬現實路徑完成對公眾從認知層面的認同到心理層面被勸服的過程。[6]“最美媽媽”“最帥跨欄”“最美逆行”“不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當年全世界守護90后,現在90后來守護全世界”……,一個個鮮活且真實的傳遞主流價值觀的“尚德”原型的建構在突發事件的輿論引導和輿情治理中發揮著尤為重要的作用。通過“原型構建”進行議程設置,引導受眾獲取真正有意義的信息,培育受眾形成良好的媒介素養。
創新擴散策略:耦合輿情主體與技術平臺,創新治理思維。美國學者埃弗雷特·羅杰斯(Everett Rogers)創新擴散理論中的創新因素對網絡輿情治理也有一定的啟示。創新擴散理論中的創新因素不僅包括技術創新,也包括思維創新、方法創新。媒介技術和平臺為網絡輿論提供了物質基礎,改變了傳統媒體時代信息的單向度傳播,交互式立體傳播模式使網絡社交場域中的每個人都成為信息發布與接收的共同體。人工智能技術支持下,大數據能夠敏銳捕捉整個輿情事件生命周期與發展趨勢的相關數據,為輿情治理提供了輿情預警和輿情監測功能。與羅杰斯《創新的擴散》中洛莫林村尼麗達推廣燒開水的案例同理,[7]網民作為輿情事件的主體,其個人的認知水平、媒介素養與媒介技術平臺的耦合與否至關重要。當輿論引導的著力點無法與網民的認知和理解相契合,網絡輿情治理將陷入被動和失利,如同《創新的擴散》中推廣燒開水的嘗試以失敗告終;當輿情監測與預警系統和信息場域中輿情主體的信息素養相耦合時,輿情治理才能達到最佳的疏導、引流效果。
議程設置策略:引導輿情客體的走向和輿情主體的理性多元表達。法國結構主義人文學術思潮的主要創始人克洛德·列維-斯特勞斯(Claude Levi-Strauss)認為,所有人類文明的“結構”均與人的心智密切關聯。信息的生產、信息的消費、信息的循環與信息場域中網民的社交素養、媒介使用素養及參與素養高度相關。網絡場域中網民的知識素養關系著輿情事件的演進,影響著輿論引導思路、思維模式的創新以及輿情治理的效果,并將循環反作用于網民對輿情事件的認知角度、認知程度、認知深度。因此在“知識素養-思維方式-輿情應對”的邏輯演進中,思維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輿情事件中個人的觀點、公眾的情緒與態度,即輿情本體。美國學者麥克斯韋爾·麥庫姆斯(Maxwell McCombs)和唐納德·肖(Donald Shaw)提出了議程設置理論,并將傳統議程設置理論(媒體不能決定你怎么想,但能決定你想什么)繼續向前推進到屬性議程設置(媒體不僅能決定你想什么,還能影響你怎么想)。議程設置理論指出,大眾傳播具有一種為公眾設置“議事日程”的功能,傳媒的新聞報道和信息傳達活動以賦予各種議題不同程度的顯著性的方式,影響著人們對周圍世界的事件及其重要性的判斷。作為媒介的一個重要功能,議程設置在凝聚社會共識和輿論引導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媒體要主動通過這兩個層面的議程設置精心設計話題,引導輿情客體的走向和輿情主體的理性多元表達。
結語
社交媒體時代,國家與社會的發展和互動深度嵌入互聯網的傳播場域中,網絡空間和媒介技術對國家與社會的發展起到了“賦能”和“賦權”的作用。一方面,政府開展輿情治理的平臺與手段、對輿情事件的預警與研判實現了全面提升;另一方面,公眾參與表達的渠道進一步拓寬,對于政府事務和輿情事件的參與度極大提高,對于政府的輿論監督更為廣泛而全面。與此同時,也要充分認識到新時期輿情治理任務的復雜性和艱巨性,積極創新思維,堅持宏觀與微觀相統一,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形成“輿論監督+輿論引導+輿情治理”的良性循環,構建理性、和諧、開放、包容的輿論生態。
(本文系海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體育賽事報道助力海南城市形象傳播研究”和海口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突發事件輿情應對中海口市政府話語能力提升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分別為:HNSK[YB]18-55、2020-ZZKT-12)
注釋
[1]習近平:《努力把我國建設成為網絡強國》,《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98頁。
[2]《CNNIC發布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網站,http://www.cnnic.cn/gywm/xwzx/rdxw/20172017_7057/202004/t20200427_70973.htm,2020年4月28日更新。
[3]張寧、唐嘉儀:《大數據與輿論研究的“知識圖景”:基于“人與技術”分析框架》,《新聞與傳播評論》,2020年第3期。
[4]譚雪晗、涂艷、馬哲坤:《網絡輿情治理研究綜述》,《電子政務》,2016年第8期。
[5]戴宇辰:《“物”也是城市中的行動者嗎?——理解城市傳播分析的物質性維度》,《新聞與傳播研究》,2020年第3期。
[6]尹曉楠、方雪琴:《危機修辭視域下的政府形象傳播——以“新冠肺炎”疫情事件中河南形象傳播為例》,《新聞愛好者》,2020年第3期。
[7][美]羅杰斯:《創新的擴散》,唐興通、鄭常青、張延臣譯,北京:電子工業出版社,2016年,第3頁。
責 編∕張 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