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年
一
雪霽云收,曉晴牧場,銀裝素裹,巴灘草原瞬間進入了初冬季節(jié)的荒蕪景色。
下了第一場大雪之后,白胸狗就提高了警惕。因為它的死對頭——野狼的生活已經(jīng)進入了窘境,所以它守護牧場的責任就比平時要大得多了。
根據(jù)它多年在牧場的生活經(jīng)驗得知,冬天是野狼襲擊牧場的高峰期,為此它來不得半點兒馬虎,否則,災禍就會降落在牧場中,咬殺死牲畜給牧場的主人帶來損失不說,也給自己帶來莫大的恥辱。到時候,主人的財富受到損失,他就會整天用惡言惡語責備它,自己懶惰成性,保護牧場不力的昭著臭名也會傳遍四方,草原上的母狗們就會瞧不起它的。
可禍不單行,它們的發(fā)情期也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最近,牧場的上空中到處彌漫著母狗們身上分泌出來的雌激素,在草原的空氣中飄蕩著。聞著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甜蜜氣息,它不覺變得渾身騷動不安起來,它內(nèi)心深處的春心就會蕩漾開來。平日里它聽到下游鄰居牧場里的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煩躁不堪的吠叫聲,不知什么時候起變成那樣的悅耳動聽,溫柔可愛了起來。
它既喜歡下游鄰居家的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臏厝峥蓯?,善解人意的秉性,又討厭它那樣的風情萬種,只因為它那樣的千媚萬嬌,賣弄風姿,引來許多周邊牧場里游蕩的追求者,整天圍著它團團轉。這一舉動著實給白胸狗帶來了莫大的壓力。每年到這個季節(jié)它都要花費大量精力和時間去保護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時時刻刻都要守護著它,討它的歡心,和它交歡,它才能生出一窩自己純種的崽子來。否則,它稍微打個馬虎眼,那些虎視眈眈的情敵們乘機而入,爬上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纳砩希B在一起會很久沒有辦法分開身子的,這樣一來帶給它的恥辱、尷尬、羞怯和無奈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到時候,它在那些眾多追求恰日瑪?shù)那閿钞斨写笫ь伱娌徽f,就連頭都抬不起來的。
狡猾的狼群也恰巧尋找這個機會溜進牧場,殃及牧場,禍害牲畜,不斷給它制造出許多事端來。
從去年開始,它又多了一項要去保護的新內(nèi)容。因為它家的小主人官卻諾布戀愛了,也開始過起了走夜的生活。每個夜晚到了夜深人靜時,他就偷偷從帳篷里溜出來,拉夜川到他的戀人那里去過夜。為此,它要保護它的小主人平安出入,這項責任可比保護牧場羊圈里的牲畜們要大得多了。
它當初多么希望自己的小主人官卻諾布與下游鄰居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呐魅巳蚀爰獞賽郯?!這樣一來它保護起小主人官卻諾布就方便多了。它可以每夜到下游鄰居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纳磉吶ヅ惆樗退瓟n感情,與它培養(yǎng)愛情,還和它拉拉家常,從它那里打聽一下去年它倆結合,由四眼母狗恰日瑪產(chǎn)下的那一窩兒女的下落該有多好啊!可世事難料,總不如自己意愿的。小主人官卻諾布卻偏偏和自己的情敵哈桑的女主人卓措戀愛了。于是,它只好撕破自己的顏面,收起自己內(nèi)心的自尊,忍氣吞聲地去討好那條惡棍——哈桑了,與它和好,還和它建立了友好的關系,才讓小主人官卻諾布神不知鬼不覺地鉆進哈桑的女主人仁措吉的帳篷里去干他倆的好事去了。
唉,真是世事難料,不盡人意,幸虧自己有一副天生的錚錚鐵骨,才能經(jīng)受住這雙重壓力的百般折磨?。?/p>
二
……汪……汪……嗷……汪……汪……汪……汪……
又傳來了下游鄰居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煩躁不堪的吠叫聲。
“騷娘兒們!”白胸狗心里責罵起下游鄰居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來,“看來又要去陪伴她了,否則,不知又有哪個流浪漢捷足先登,來個先下手為強的話,我這張臉往哪兒擱呢?騷娘兒們,總是這樣的風情萬種,賣弄風姿,非招惹來許多個光棍漢圍著她轉不可!”
“噓,黨拉(藏語中白胸狗的稱呼),跟我走!”正當白胸狗起身向下游鄰居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跑去時,小主人官卻諾布走出帳篷,低聲向它召喚道。
保護主人責任如山,它哪里敢違背小主人官卻諾布的意愿?。∮谑?,它只好放棄自己的私心、雜念和欲望,轉身不近不遠地跟在小主人官卻諾布的身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由著小主人官卻諾布的心情向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場走去。
瑞雪初霽,天涼如水,那輪明月孤零零地懸掛在蔚藍的天幕上,月光冷冷地照射在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嶺和廣袤無垠的巴灘草原上,朔氣四游,寒氣逼人。
“碌馬兒脫韁跑上山,
曲馬兒脫韁跑上山,
可用陷阱繩索捉住;
心上人兒一旦翻了臉,
神通再大也無用?!?/p>
小主人官卻諾布穿著厚實的皮襖,用腰帶把皮襖在自己的身上裹得結結實實的,把留著齊肩長發(fā)的頭縮進皮襖衣領里,雙手捅進皮襖的懷里,一雙長袖耷拉著,口中吟唱著一首拉伊,搖搖晃晃地向上游牧狗哈桑的主人家的牧場走去。
白胸狗忽而跑進草叢里聞聞嗅嗅,忽而跑到路邊的灌木上撒上一泡尿,忽而停下來支棱起耳朵聽聽草原四周的動靜,忽而追趕一陣從草叢里驚跑出來的野兔,卻不遠不近跟著主人,一路護送小主人官卻諾布來到了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場。
汪……汪……汪……
白胸狗和它的小主人官卻諾布來到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場的入口處時,上游牧場里卓措家的牧狗哈桑感覺到細微的響動后翻身站起來開始吠叫。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卻諾布立刻鉆進草叢中平躺了下來,白胸狗領會到了小主人官卻諾布的心意,馬上丟下他,向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場直蹦而去。
白胸狗跳躍著,狂奔著,被寒風吹拂開的脖頸上的那一道白色的狗毛,像一塊白玉般閃耀著亮光,它猶如一團北風吹拂而來的云朵一般直射到牧狗哈桑的身邊,一頭撞翻了毫無防備的哈桑,翻滾廝咬著哈桑戲耍了起來。于是,在女主人仁措吉的門前拴起來,日夜守護牧場和女主人的哈桑,好久沒有同伴來和它嬉戲玩耍,處在寂寞難耐中的哈桑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同伴,盡管這同伴之前在巴灘草原上是它最強大的情敵和對手,可好賴也是個伴兒,于是就放松了警惕,追逐著白胸狗,盡情地玩耍了起來。
這時候,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卻諾布趁白胸狗和哈桑忘情玩耍的時機,躡手躡腳靠近了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場,悄悄溜進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的帳篷里去了。
等小主人官卻諾布進了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的帳篷里一陣后,白胸狗就停止了與哈桑嬉戲玩耍,趴在哈桑的狗窩前休息了下來。這時候,哈桑還沒有玩盡興,繼續(xù)廝咬著它激起白胸狗的玩興來,見白胸狗趴在狗窩邊不動彈之后,哈桑也只好趴在狗窩邊休息了下來。
汪……汪……汪……嗷……汪……汪……汪……汪……
隨著吹來的陣陣寒風,又傳來了下游鄰居家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煩躁不堪的吠叫聲。
“騷娘兒們!”白胸狗心里又責罵起下游鄰居牧場里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來,“看來真的要去陪伴她了,否則,某個流浪漢捷足先登,來個先下手為強,我后悔都來不及了。騷娘兒們,總是這樣的風情萬種!”
于是,白胸狗猛然起身,像一支離了弦的箭一般直蹦草原深處而去。
嗷……汪……汪……汪……汪……
這時候,拴在鐵樁上的哈桑明白了白胸狗的去意,只好沮喪地鳴咽了起來……
三
白胸狗踩踏著月光,返回到自己主人家的牧場,打著圈兒在四周觀察了一遍,又走到畜圈里觀察牲畜,發(fā)現(xiàn)畜圈里的牲畜們靜悄悄的都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沒有入睡的牲畜們也臥躺在畜圈里默默地在反芻。
汪……汪……汪……
它放心地走出牧場,站在牧場邊上狂吠著四下里打探著,并憑借著朦朧的月光,凝望了一陣牧場附近山坡、草場和灌木林,在山坡、草場和灌木林里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的動靜,它就徹底放了心,于是一口氣狂奔到下游鄰居家的牧場里,尋找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幽會去了。
他引著濕漉漉的寒風向下游跳躍、奔赴、歡騰而去。
前天夜里剛下過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牧野里的積雪雖然已經(jīng)消融,可空氣里卻凝聚著濃重的寒氣。
頭頂著皚皚白雪的叢山環(huán)繞著遼闊的巴灘草原,四野里陰霾四重,晚風中飄來一絲寒氣,吹拂著牧場里的牧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又飄過沁人的牧草清香,還暗暗地飄著些許牧狗的雌激素味道。讓白胸狗變得騷動不安,激情蕩漾了起來。
嗷……汪……汪……汪……汪……
白胸狗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躁動和不安。
嗷……汪……汪……汪……汪……
四野里的流浪漢們也宣泄著內(nèi)心的躁動和不安……
四
果不其然,當白胸狗狂奔到下游鄰居家的牧場時,它發(fā)現(xiàn)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周圍蹲坐著幾條公狗,正饞涎欲滴地凝望著那條發(fā)情而騷動不安的四眼母狗恰日瑪,還有一條膽大的長著一身金黃色皮毛的流浪公狗正圍著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在挑逗,不停地向它示愛,試圖去占有四眼母狗恰日瑪。四眼母狗恰日瑪不斷地狂吠著躲避廝咬著它,嗷……汪……汪……汪……汪……
白胸狗哪甘示弱,站在離下游牧場最近的山丘上狂吠了幾聲后,冒著怒火,使出渾身解數(shù)從山丘上沖下來,直奔那條向四眼母狗恰日瑪挑逗、示愛的流浪公狗而去。
只見白胸狗四腿拍打著地面,渾身烏黑發(fā)亮的皮毛,就像黑緞子一般倒向一邊,胸前那片白色的皮毛左右翻飛著,如同從山頂上滾落下來的雪球一般,沖向那條自不量力的金黃色皮毛的流浪公狗。
白胸狗以怒不可擋之勢撲到那條金黃色皮毛流浪公狗的身邊,用前爪拍翻了那條金黃色皮毛的流浪公狗,張開血盆大口不分青紅皂白地在那條金黃色皮毛的流浪公狗身上亂咬了一遍,一場公狗爭奪配偶的激戰(zhàn)就此開始上演。
這時候,那些之前在四周或蹲坐或趴或臥著的公狗們也受到了白胸狗的鼓促,急忙參加到了激戰(zhàn)中,不分敵友地廝咬起來,場面混亂,吠聲、慘叫聲、鳴咽聲亂作一團,牧狗打群架的噪音響徹了仁措吉家的整個牧場。
“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野狗,吵死人了,馬上從我們家的牧場里滾出去!呯……呯……呯……”關加大爺被那些公狗騷擾得忍無可忍,端著獵槍沖出了黑帳篷,向那群公狗怒罵著,朝著天空鳴響了獵槍。
以白胸狗為主的公狗們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鳴槍聲,就再也不敢逗留在四眼母狗恰日瑪主人家的牧場里廝打瘋咬,于是轉身四逃開去。那些膽小如鼠的公狗們轉眼間逃跑得不見了蹤影,只有白胸狗向前跑了幾步后,又轉過身來戀戀不舍地凝望著四眼母狗恰日瑪不忍離去。
關加大爺見那些騷擾得他不得安寧的公狗們逃之夭夭了之后,就又罵罵咧咧地走進黑帳篷里去了。
四眼母狗恰日瑪主人家的牧場里復又安靜了下來。
嗷……汪……汪……汪……汪……
四眼母狗恰日瑪又躁動不安地狂吠了起來。
不久,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呐魅巳蚀爰叱鰩づ瘢綆づ癖澈蟮臏贤堇锝饬艘幌率?,折身過來進她自己帳篷去的時候,順便揭開鐵鏈把拴著的那條四眼母狗恰日瑪給釋放了。
等仁措吉放了四眼母狗恰日瑪,四眼母狗恰日瑪感恩地圍著小女主人撒著歡,護送女主人進了黑帳篷后,就一路嗅著白胸狗的氣息,向它奔跑而去了。
汪……汪……汪……
嗷……汪……汪……汪……汪……
白胸狗怎能放過這美好的一刻呢?于是,它鳴咽、吠鳴、撒著歡兒向四眼母狗恰日瑪跑來。
四眼母狗恰日瑪見到鐘愛的白胸狗之后,與它親昵地打斗了一番,向離牧場稍遠的山洼跑去。之后它倆成雙結對地鉆進灌木叢中去了。
等它倆鳳臺沁苑,蕩春一色,趁良辰美景,享盡人間樂事,連體廝守半宿后,才解體奔向了牧場。
五
狡猾的草原狼的蹤跡總是捉摸不透的。
白胸狗黨拉自幼跟隨著母親(一條母藏獒)生活在草原上,陪伴著牧人們在草原上游蕩,過著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途中,最頭痛、最難纏、最懊惱的就是與草原狼較勁,需要絞盡腦汁思考怎么跟襲擊牧場或在原野里游蕩時突然遇上的狼群撕扯惡戰(zhàn)。
“都怪你,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晚來勾引我,現(xiàn)在你滿意了吧?”四眼母狗恰日瑪哽咽著說,“我為了滿足你放棄了守護牧場的責任跟著你去幽會,釀成了這樣的后果,從明天起我的名聲就要在巴灘草原上鵲起,非要變得臭名昭彰不可了,爾后你也會拋棄我找那些更漂亮的母狗去的。你這個狠心的惡棍……”
“親愛的,你多慮了,巴灘草原上的牧人和牧狗們會理解你的。我們不像人類一樣夜夜發(fā)情,我們的發(fā)情期一年只有一度,胸腔里長有心臟的眾生會理解我們的行為的。”白胸狗黨拉望著西沉的殘月,站起身邊走邊對四眼母狗恰日瑪說,“你我已經(jīng)做了七八年的夫妻了,你我這一生結合而生出的孩子布滿了巴灘草原的每個角落,你還不相信我嗎?”
“啊呸,你還有臉說啊!你背著我做的好事還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快離開我,別在我這里說這種話來惡心我了?!?/p>
這時候,白胸狗黨拉再也不想和四眼母狗恰日瑪做太多的解釋了,落難了的恰日瑪不會理解作為草原霸主的難處來的。它作為巴灘草原的霸主年年對四眼母狗恰日瑪如此恩愛已經(jīng)不錯了。“臭娘兒們,盡愛吃那些干醋……”
于是白胸狗黨拉丟下哀傷哭泣的四眼母狗恰日瑪,向上游的牧場跑去了……
七
當白胸狗再次出現(xiàn)在哈桑面前時,哈桑沒有像上半夜那樣的熱情去歡迎它,卻冷冷地對它說:“帶著一身的騷氣,向我顯擺你的收獲來了嗎?”
“你怎么說話呢?”
“你和你的小主人一副德行?!?/p>
“莫名其妙,你在說夢話嗎?”
“別裝了?!惫S蒙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后說,“別自作聰明了,你以為就你的那點兒伎倆能騙得過我嗎?”
“真搞不懂你在說什么。”
“快帶你的小主人離開這里吧。”哈桑斜視了一眼白胸狗黨拉后說,“天快要破曉了,再不走我家的老爺爺就起床做早禱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到時候你們一溜煙兒走了,可所有的責任都得由我來擔了?!?/p>
“多謝!走了?!卑仔毓氛酒鹪榷鬃纳眢w走了兩步后,又轉過身來問哈桑道,“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呵呵,人靠腦子狗靠嗅覺。你從那么遠的距離能嗅到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尿}味兒,難道我近距離嗅不出你主人身上的騷氣嗎?別揣著糊涂裝明白,我不傻?!?/p>
“那么......”
“別廢話,難道你沒聽到帳篷里有動靜了嗎?還不帶著你那個站在帳篷門口偷窺的小主人離開這里嗎?”哈桑催促白胸狗黨拉說。
“多謝,為了答謝不出賣我們恩德啊,回頭帶一塊好骨頭來答謝你?!卑仔毓伏h拉邊走邊說。
“恰日瑪還好吧?”白胸狗黨拉離去時,哈桑忙問道。
“哦,對了,那群無恥的草原狼襲擊了恰日瑪主人家的羊圈,咬死了它主人家的二十幾只綿羊,恰日瑪正為此而難過著呢?!卑仔毓伏h拉邊走邊說。
“一切責任在于你,占了便宜就想當逃兵嗎?”哈桑挑釁道。
“等明天白天我就帶領大伙上山尋找狼群去報仇了。你家主人什么時候釋放你啊?”白胸狗黨拉快走到帳篷前問哈桑說。
“等她起床后,我可能就解脫出來的。”哈桑說。
“午后在敖包下面等你?!卑仔毓伏h拉走到小主人站著的帳篷門前,向它的小主人官卻諾布暗示了一下后,邊向前跑去邊對哈桑說,“不見不散啊……”
“黨拉,快去引開哈桑!”官卻諾布命令白胸狗黨拉說。
白胸狗黨拉不聽小主人官卻諾布的話,用尾巴拍打了一下小主人官卻諾布后,徑直向卓措家的牧場外面跑去。
天快破曉了,官卻諾布別無選擇,只好跟在白胸狗黨拉的后邊疾駛而去......
八
嘟……嘟……嘟……
小主人官卻諾布和他的白胸狗黨拉前腳走出了哈桑主人家的牧場,后腳哈桑小女主人卓措的爺爺就吹響了早禱的海螺,悠揚嘹亮的海螺聲傳遍了巴灘草原的四周。
“今天早晨哈桑為什么不向我狂吠呢?”一路上,官卻諾布一直在暗忖今天早晨哈桑的異常反應,“難道它們之前就商量好了嗎?或許哈桑已經(jīng)認可我為它的女主人的另一半了?”
白胸狗黨拉把小主人官卻諾布順利地從哈桑主人家的牧場里帶出來后沒有跟著他走去,而是另擇捷徑來到牧場,小跑著巡邏了一圈牧場的周圍,而后又跑進畜圈里探察了一眼,見牧場里一切安好后,就蹲坐在狗窩前邊打盹兒邊等待著小主人官卻諾布來。
汪……汪……汪……汪……汪……
這時候,它又聽到四眼母狗恰日瑪?shù)姆吐???赡欠吐曋忻黠@沒有了之前的自豪和風騷,而且還參雜著許多的無奈和悲傷。
白胸狗黨拉打了一會兒盹后,看到小主人官卻諾布才姍姍來遲。等他匆匆鉆進黑帳篷不久,白胸狗黨拉的老主人才巴爺爺走出了帳篷。才巴爺爺喃喃地默誦著經(jīng)文,走到帳篷后面的溝灣里解了個手,又折身回到帳篷前用清水洗了手和臉之后,順手拿了裝有煨桑物的袋子,取了些堆放在黑帳篷旁邊的素日(杜鵑本灌木)和干牛糞,走到黑帳篷東側的煨桑爐邊,往桑爐里添加了素日和牛糞,敲打著火鐮點燃了火。等桑爐中的火燒旺后,他就打開裝有煨桑物的袋子,用放在煨桑爐上的小鏟子挖了些煨桑物,添加到煨桑爐中。瞬間,煨桑爐里熊熊燃燒著的火焰變成了滾滾濃煙,從桑爐的煙囪里冒了出來,緩緩飄升到蔚藍的天空中去了。頓時,燃燒煨桑物的香氣在牧場里彌漫開來。
嘟……嘟……嘟……
而后才巴爺爺就站在桑爐邊上吹起海螺來。
不久,除了白胸狗黨拉的小主人官卻諾布之外的主人們都相繼起了床,接二連三地走出黑帳篷開始各干各的活兒來。
見主人們起床后,白胸狗黨拉就算徹底完成了夜間守護牧場的任務。于是就把牧場里的事交給了主人們,它放松了警惕趴在狗窩前睡了。
“嗡嘛尼唄咪哄……嗡嘛尼唄咪哄……黨拉,快起來吃早餐了?!?/p>
女主人把狗食送到它面前,把盛有早餐的食盆子放在地上的聲音吵醒了它。
“嗡嘛尼唄咪哄……嗡嘛尼唄咪哄……”女主人把狗食放在白胸狗黨拉面前,叫醒白胸狗黨拉叮囑它趕快用餐后,又默誦著六字箴言轉身離開了。
白胸狗黨拉蹲起身,吐出鮮紅的舌頭美美伸了個懶腰,清醒了一下自己的神志后,就狼吞虎咽地吞吃完了女主人賜給它的美食,用舌頭舔舐了一下嘴臉后,支棱起耳朵聆聽起周圍的動靜來。
汪汪汪……
汪汪汪……
哇哇哇……
從下游緩緩吹來的寒風中傳來了許多牧狗嘈雜不堪的吠聲,它馬上想起了昨晚四眼母狗恰日瑪主人家的牧場受到狼患的事來。于是,它一蹦子跳起身來往下游的牧場疾馳而去。
九
漠漠寒林,淡淡遠山,裊裊升起的霧靄凝固在半山腰里久久不肯散去。
太陽已經(jīng)升起一桿高了,可空氣中依舊夾雜著凜冽的寒氣,白胸狗黨拉行走在巴灘草原上,強烈的寒風時時刻刻包圍在它的左右。
白胸狗黨拉沿著巴曲河向下游小跑而去。當它來到巴曲河的河灣時,發(fā)現(xiàn)附近巴灘草原上的牧狗們都不約而同來到這里。它們集聚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邊談論著有關昨夜恰日瑪主人家的牧場遭受到狼患的消息,邊等待著白胸狗黨拉和哈桑的到來。
“這群草原狼在巴灘草原上肆無忌憚地騷擾我們很久了?!彼难勰腹非∪宅斠廊痪趩手樥f,“今天吃了一只羔羊,明天殺死一只母羊,把它們嬌縱慣了,我們的忍讓吊大了它們的胃口,現(xiàn)在敢跳到畜圈里禍害羊群來了?!?/p>
“再不給它們點顏色看看,就快要騎在我們的頭上拉屎了。”白胸狗黨拉走過去,蹲坐在眾牧狗中間說,“沒想到大家都不約自來了,想必大家都受到過這群草原狼的傷害了吧?”
“這些狡猾的雜種太可恨了,偷偷摸摸,神出鬼沒,盡用些前面一招后面一招的伎倆,想和它們來硬的可總是看不到它們的蹤影,你不去理睬它們它們又干出讓我們跌份丟臉的事,好不讓人懊惱??!”
“就是,昂卻的一句話道出了我們大家的心聲,確實到了該出手的時候了?!北娔凉樊惪谕暤卣f道。
“我本來今天召喚大家來商議這件事的,可看來大家都比我還著急啊?!卑仔毓翻h(huán)視了眾牧狗一圈后說,“這事宜早不宜遲,否則,我們還得長期受到草原狼的欺辱?!?/p>
“現(xiàn)在狼群弄得我們極度不舒服,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有些牧狗耐不住性子。
“保護牧場是我們刻不容緩的義務,牧場里的牲畜是我們唯一要保護的財產(chǎn),牧人、牲畜和我們緊密相連,一刻也不能分離。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牲畜慘遭狼害,牧人損失了財產(chǎn),我們丟盡了顏面;我們保護了牧場里的牲畜,使牲畜不丟失,牧人就會富足起來,我們的臉上也貼了金。”白胸狗黨拉環(huán)視著眾牧狗繼續(xù)說道,“我們留在牧場與牧人一起生活,絕對不是向他們點頭搖尾地得到一點兒食物來填飽肚子的。而是我們和牧人們相輔相成,互依互靠,互相共存,缺一不可。為此,這次我們的公敵——狼群——襲擊了恰日瑪主人家的牧場,使它的主人家受到慘重的損失,我這樣說絕對不是為了公報私仇,不信大家想一想,這些神出鬼沒的家伙趁人不備就跳進牧場盡干些偷雞摸狗的事,讓大家不斷受辱沒而丟盡顏面不說,而且時時刻刻都受它們制造出來的窩囊氣。我們再不給它們點兒顏色看,今天恰日瑪所受的侮辱也許明天就降臨到你們的頭上。再說,眾敵面前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獲勝的,那么我們就靠大家的力量了。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大家團結起來給那些喜歡神出鬼沒的家伙們點兒顏色瞧瞧,看它們往后還敢不敢侵擾巴灘草原的牧場。”
“哎呀,還是黨拉大哥有遠見啊,它說的話簡直就是蝸居在我心里的痛??!我主人家的牧場坐落在山嶺腳下,平均每月就要受一次狼災,我實在受夠了這個窩囊罪。為此我非常同意黨拉大哥的決定。就算付出我這條老命也要和那些該遭天殺的家伙們拼一拼?!蹦寥死暭业哪裂蚬钒簠s說。
“如果居住在巴灘草原上的哪個牧戶家沒有遭受過草原狼的襲擊的話,那么誰家的牧狗就可以退出,不用參加這次狼狗大戰(zhàn)。”牧羊狗黨拉對眾牧狗說。
“我痛恨它們到咬牙切齒的地步,我愿意參加這次斗爭。”嘎洛家的牧羊狗嘉達恨恨地說。
“我愿意?!?/p>
“我也愿意。”
……
眾牧狗紛紛報名。
“那么,我們就在這里坐等那些可惡的家伙再次侵襲我們的牧場時再做戰(zhàn)斗嗎?”嘎洛家的牧狗嘉達不解地問道。
“不,我們要去侵擾它們,讓它們嘗嘗由我們來侵擾它們的滋味?!秉h拉對眾牧狗說,“等是懦弱的表現(xiàn),再說那些草原狼都是些神出鬼沒的家伙,我們根本捉摸不透它們的蹤跡。為此,我決定明天早晨太陽的光芒照射在對面的山尖上的時候,就出發(fā)到崇山峻嶺中尋找它們的蹤跡。今天大家回到各自的牧場里休息,要多吃些食物養(yǎng)足精神,明天大家就好跟草原狼作斗爭了。”牧狗黨拉說完這話后,又對嘎洛家的牧羊狗嘉達說,“嘉達老兄,如果你今天有時間的話,我倆今天一同上山探尋一下狼群的足跡,順藤摸瓜,要找出它們的老窩。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啊!你說呢?”
“好吧,我就跟著你上山去?!备侣寮业哪裂蚬芳芜_答應道。
于是眾牧狗都紛紛離去了。
十
白胸狗黨拉和牧羊狗嘉達也即刻上山去了。
它倆經(jīng)過茫茫的巴灘草原,順著牧草泛黃的山坡爬上山崗,經(jīng)過被秋霜肅殺樹葉變成紅色火海般的素日灌木叢,來到山頂上,在北風吹動著經(jīng)幡噼里啪啦作響的拉則(敖包)底下棲息下來。
它倆并排蹲坐在拉則下面鳥瞰起茫茫的巴灘草原來。
初秋的巴灘草原綠中透黃,層林盡染,好一派壯觀的景色。
白胸狗黨拉和嘉達置身于山巔,舉目四望,視野所及,蒼蒼茫茫,一望無際。山連著山,山谷間云霧飄渺。無數(shù)座山巒在陽光的沐浴下,熱氣升騰,那數(shù)不清的梁峁千姿百態(tài),形狀各異,像一條條蜿蜒盤曲的巨蟒,像一頭頭威傲的雄獅,盤踞在廣袤無垠的巴灘草原上,蓄勢待發(fā)。那層巒疊嶂的山脈,仿佛是大海的波濤,大有排山倒海之勢。
川谷中陰面的山洼里依舊覆蓋著殘雪,梁峁上的樺樹、野柳、黑刺和杜鵑等大多數(shù)灌木頂上的樹葉都掉落了,還有少量黃里透黑的葉子裝點著荒涼的山谷。溝壑中裊裊騰起幾縷霧靄,緩緩在川谷間飄蕩;谷底的巴曲河拖著瘦削的身姿蜿蜒曲折地在廣袤的巴灘草原中緩緩地流淌;河岸上生長的那些沙棘、檸條和檉柳的葉子還沒有脫落,如同被彩筆涂抹過一般,閃耀著一片棕黃,裝扮著枯黃的巴灘草原;河灣碧綠的湖澤中還有一群遲遲未歸的野鴨拍打著翅膀在湖水中嬉戲;河岸上游蕩著一些牦牛、駿馬和綿羊。坐落在川谷里東一家西一家的牧場里升起幾縷裊裊炊煙,緩緩悠悠地升騰到半空中,在蔚藍的天幕中飄散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黨拉大哥,我們已經(jīng)這里逗留了很久,莫非你在等待著誰不成???”嘉達陪著白胸狗黨拉在山丘上靜坐了很久后,有些不解地問黨拉說。
“昨夜我跟哈桑約好就在山頂?shù)睦瓌t底下碰頭,可它還沒有到來?!卑仔毓伏h拉聽到嘉達的詢問,就轉過頭來看著嘉達說。
“真是搞不懂你倆的關系。在愛情面前你倆好比一對冤家對手,可大事當頭你倆又好像是一對孿生兄弟,互幫互襯,聯(lián)手對敵,形影不離,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感情???”嘉達依舊不解地對白胸狗黨拉說。
“老弟,你也在巴灘草原上生活了大半輩子了,連人間情感的滋味都沒品嘗出來嗎?難怪你一直討不到母狗們的歡喜呢。”白胸狗黨拉又轉過頭去凝望著對面的山梁,一邊對嘉達說,“作為公狗,對待感情就好比于對待自己的生命,一定要爭取或善待的。有時候,感情不是培養(yǎng)出來的,而是用自己勇氣和膽識爭奪回來的。如果感情失敗了,那么我們的一生就是失敗的。為此,哪怕付出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得爭取自己勝利。來到世上活一次,你愿意做個失敗的公狗嗎?”
“黨拉大哥,你看對面的山梁,那個向我們走來的影子是不是哈桑大哥???”這時候,嘉達看到對面的山梁上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就問白胸狗黨拉說。
“沒錯,那就是哈桑,它的主人今天發(fā)仁慈釋放了它。它今天自由了?!卑仔毓伏h拉臉上帶著欣慰的神色說,“在有些事面前,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能為力的,就如面對強大的敵人,大家團結聯(lián)手作斗爭才能取得勝利?!娙耸安窕鹧娓?。就如主人們常說的那樣,我們必須聯(lián)合起來才能打退狼群,掙得牧場的安寧?!?/p>
“你怎么才來?。俊卑仔毓伏h拉向哈桑質問了一聲后,就起身向大山的更高處走去。
哈桑了解白胸狗黨拉的臭脾氣,不去和它計較,就與嘉達并肩向前走去。
十一
沒過多久,他們都爬上了山頂。
白胸狗黨拉第一個登上了山頂,來到經(jīng)幡獵獵作響的拉則旁邊,蹲下身來極目遠望了起來。群山重重疊疊,像波濤起伏的大海一樣,雄偉壯觀。遠山近嶺迷迷茫茫,千山萬壑猶如巨獸的脊梁,蜿蜒起伏,一望無際。
凜冽的寒風在蜿蜒起伏的山梁上呼呼地肆虐著,吹打在白胸狗黨拉的身上,它身上黑白相間的體毛狂亂翻飛著,白胸狗黨拉瞬間變成了一團毛絨絨的毛團。它低頭俯瞰半山腰緩緩向山頂上攀爬而來的哈桑和嘉達,發(fā)現(xiàn)狂風吹拂得哈桑和嘉達的身上的體毛也胡亂翻飛著,恰如山坡上滾動著一黑一黃兩團毛球。
不久,哈桑和嘉達也攀登上了山頂,它倆喘氣咻咻地來到白胸狗黨拉的身邊蹲下身來,凝望著蜿蜒起伏而又迷迷茫茫的群山休息了一陣后,起身跟著白胸狗黨拉順著拉則順時針轉了三圈,就向更高的山頂攀爬而去。
“咩咩咩……”
“哦哦哦……”
它們又翻過一座山,沿著一座山梁上行走時,突然聽到了羊群的鳴叫聲,同時也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牧羊人驅趕羊群的喊叫聲。于是,白胸狗黨拉就歡喜地迅速向那人奔跑而去。同時,哈桑也緊跟著白胸狗黨拉向下面的山洼奔跑而去。嘉達如同丈二和尚著實對它倆的舉動摸不著頭腦,它不知所然地在山梁上蹲下身子向它的兩個伙伴奔跑而去的方向望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哈桑的小女主人半躺著坐在向陽的山洼里,看護著對面半山腰里悠閑啃食牧草的羊群。白胸狗黨拉的小男主人站在離山洼不遠的山梁上,用拋兒向山下半山腰拋擲石頭,驅趕著半山腰里那些越界自己家草山走進別人家草山的羊群。等驅趕回那些綿羊,他罵罵咧咧地向哈桑的女主人走來。
“黨拉,你今天怎么來這里了???不會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當他見到白胸狗黨拉搖頭擺尾地向他走來,有些驚奇地詢問道。
“哎呀,哈桑,你怎么來山上了???”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卻諾布聽到自己戀人的卓措說話聲,就放心下來緩緩向自己的戀人卓措走去。
“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兩個冤家對手怎么走到一起了呢?”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卻諾布說著話,走過來坐到在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的身邊,有些奇怪地說。
“誰知道呢,或許它們的情感比人類的純潔些吧?”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看著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卻諾布說,“剛才你吆喝什么?。俊?/p>
“幸好我發(fā)覺得及時,不然我家的羊群又要被狼群給襲擊了。這些可惡的家伙,總是神出鬼沒,像羅剎一般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給帶來災難?!?/p>
“啊!多可怕啊,每年一入冬它們就變得像惡魔一般猖狂起來。聽了昨晚仁措吉家所遭到的狼害嗎?真是有些心驚肉跳??!”哈桑的女主人卓措心有余悸地說。
“現(xiàn)在狼被國家保護了起來,牧人們不去打狼,它們瘋狂地繁衍起來,所以到處都能聽到受到狼災的消息。真不知怎么對付它們了。”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卻諾布無奈地說。
“也不知道它們窩安在哪里?總是神出鬼沒地出現(xiàn)在羊群中,防不勝防,真讓人擔憂啊!”哈桑的女主人卓措依舊擔心地說。
“尋找狼窩倒不是什么難事。不久前我上山去尋找我們家那幾頭走丟的牦牛時,就在離我們不遠的瓦坳吾山的亂石群里發(fā)現(xiàn)了狼窩。可政府不讓我們?nèi)ゲ稓⒛切豪牵覀円仓缓醚劭粗@群惡煞,白生惡氣,卻奈何不了它們?!卑仔毓返男≈魅斯賲s諾布無奈地說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時候,蹲在他們身邊的白胸狗黨拉和哈桑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它們急切尋找著的狼窩之后,起身迅速離開了它們的主人,興沖沖地跑去叫上了蹲在山梁上觀看他們的嘉達,一溜煙爬上了對面的山坡,穿過對面的埡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二
它們一口氣爬到瓦坳吾山腳下時,才發(fā)現(xiàn)瓦坳吾山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勢如蒼龍昂首,氣勢非凡。
它們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腳步,蹲坐在山腳下仰望了一陣瓦坳吾山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陡峭的山坡。它們順著山坡爬行了一陣后,就從生長在山坡上的素日等植被上聞到了野狼留下的氣息,它們不由自主地警覺了起來。于是,它們小心翼翼地往山坡上攀爬了一陣。然后,就零零星星地發(fā)現(xiàn)被野狼啃食的動物尸體留下的殘骸,并覺得野狼留下的氣味變得更加濃烈起來。為此它們更加謹慎了,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再往上攀爬了一陣后,它們在周邊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動物殘骸,甚至有一具牦牛的尸體還很新鮮,想必是被殺害啃吃剩下的,血肉模糊地擺放在怪石磷峋間。目前,沒有狼群問津,只有一群禿鷲、烏鴉和喜鵲光顧,落在那具尸體上啄食著殘存的牦牛肉。同時一股野狼的騷臭味也向它們撲鼻而來。它們斷定狼群的窩就在附近,就面面相覷地相互看了一眼后,心有靈犀地匍匐著身體向前爬行了起來。當它們爬行到一塊磐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了狼群。
此時,午后的暖陽正照射在向陽的山坡上,那一塊塊磷峋的怪石成了一道自然的屏障,阻擋住了山坡上呼呼刮來的寒風,給野狼群提供了遮風避雨的暖窩。野狼群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在朝陽的磐石下挖洞造窩,鑄造了一口口棲息的安樂窩,在那里繁衍生子,愜意生活。
這時候,辛苦勞作了一夜的野狼群吃飽喝足,都集聚在狼窩里,平展展地躺在初冬的暖陽下,休息靜養(yǎng)著。
白胸狗黨拉它們仔細巡視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這支隊伍是有四十幾匹狼組成的龐大群體;其中,有十一二匹公狼,十七八匹母狼和十幾匹幼狼。睡在最中間那塊磐石下,頭顱殊大,斜眼、突鼻、寬口、立耳,腹部略白而有許多成年狼簇擁而臥的就是狼王了;離它不遠處時刻保護著幾只狼崽,而有幾匹成年母狼簇擁而臥的就是狼王的皇后和妃子們。它們的體毛粗而長,有白色、黑色、棕黃色和雜色等等,它們的隊伍雖然龐大,但通過個頭依然能辨別出雌雄來。公狼個頭高大威猛,雌狼比公狼的身材略小,為此容易分辨??煽瓷先ニ鼈儌€個剽悍威猛,不好對付。
等白胸狗黨拉們探查清楚那群狼的隊伍和勢力之后,不禁從內(nèi)心產(chǎn)生出一陣膽怯來。于是它們都先后緩緩從磐石上滑下來,又不約而同地彼此面面相覷了一下,離開了安置狼窩的那些磷峋怪石,撤退到離狼窩較遠的地方,站在高處視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來。
瓦坳吾山的上端山勢陡峭,叢林密布,西端地緩坡陡,長滿素日、黑刺和檸條等植被,南北溝壑縱深,綿延橫長。
“這群狼也忒狡猾,太有前瞻性眼光了,你看看他們選擇安家的地方,后有藏身的靠山,前有作戰(zhàn)的場地,兩邊有保護的城池。簡直是完美至極??!”黨拉們端坐在對面的山梁上,仔細勘探了一陣瓦坳吾山的山勢后,嘉達為狼群的聰明才智而感嘆。
“也未必,牧人們常說,‘再聰明的人也會有他自身的缺點,只是你還對他不了解罷了。乍一眼望去,狼群把窩安頓在這里顯得非常的完美無缺,但你們仔細分析一下這地勢,它們等于自己給自己點上了死穴。”一直沉默不語的白胸狗黨拉開口道,“除非它們有超強的本領敵打過所有的天敵,不然仇敵突然來襲它們絕對不會有可逃之路的。我們可以甕中捉鱉,把它們一網(wǎng)打盡了?!?/p>
“我也正思考這個問題呢?!边@時候,一眼不眨地凝望著對面大山的哈桑說道,“我們兵分四路,可以堵死它們的所有去路了?!?/p>
“我們把主力軍放在西端,并從主力軍中分出兩個小分支去攻守南北邊,東邊可以由母狗和老狗們?nèi)グ咽?。”白胸狗黨拉已經(jīng)有了作戰(zhàn)的思路。
“為什么這樣分配兵力呢?”一直靜心聆聽黨拉和哈桑談論軍事的嘉達疑惑地問道。
“一旦遇到強敵,保護婦幼兒童是所有生靈們的天性。我們一旦攻圍狼窩,狼群就會殺出一條血路來讓母狼們帶著狼崽逃進后山的森林里去的。狼王當初選擇在這里安窩就是把東山的森林當作了它們的退路,這條路上就會由母狼和狼崽們經(jīng)過,有母狗和老狗們就可以對付它們了。大批的狼群為了斬斷狗群追趕母狼和狼崽的后路,就會豁出性命來保護母狼和狼崽們的?!卑仔毓伏h拉胸有成竹地說道。
“狼群未必會那樣傻到家吧?它們……”
“如果巴灘草原上經(jīng)常發(fā)生狼狗大戰(zhàn)的話,它們一定會有縝密的安排。可這之前它們一直在偷襲牧場,欺辱著我們,在它們的心里認為我們是膽小懦弱,軟弱渙散的群體,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會團結起來突然襲擊它們,為此它們絕對不會有任何防范的。”白胸狗黨拉奪過哈桑的話頭,說完了自己的見解,就起身向山下的牧場疾馳而去了。
哈桑和嘉達凝望了好一陣對面巍峨的大山和荊棘叢中的狼窩,無奈地面面相覷了一下后,也轉身向山下的牧場走去了。
十三
一抹殷紅色的夕陽照在西山上,整個西山變成了一片殷紅,把行走在山梁上的黨拉等牧狗的身上也鍍上了一層金色,它們在夕陽的輝映下披著一身嫣紅的火焰緩緩走下了山坡。
當黨拉、哈桑和嘉達來到巴灘牧場的時候,閑散在四處牧場里的牧狗們都花燦燦、光團團、紅艷艷地前來集聚在東山腳下。頓時,東山腳下狗聲鼎沸了起來。這時候,集聚在東山腳下右角邊的牧狗如同升起的太陽,左角邊的牧狗如同初升的月亮,集聚在中間的牧狗如同夜空的繁星,散蹲在周邊的牧狗如同穿在絲線上的珍珠一般集聚在一起,它們大聲喧嘩著,耐心地等待白胸狗黨拉發(fā)話。
這時候,蹲坐在被夕陽染紅了的山丘上,如同一輪閃爍著太陽光芒般的白胸狗黨拉對眾牧狗說:“呀,巴灘草原的眾勇士們,我們牧狗世世代代生活在牧場中,牧人們也把我們當做了他們家庭中的一員,不離不棄地和我們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我們也以放牧為己任,是牧人最為忠誠的朋友。常聽牧人們說‘拜佛為求來世,喂狗為防盜賊,我想我們在座的每一條牧狗盡職盡責地為我們的主人們效勞,都心系‘有福同騎一匹馬,有難同挑一副擔的情感一心一意地守護主人家的牧場??伤自捳f‘不經(jīng)苦樂就分不清苦甜,不翻山嶺就到不了平川。相比大家都經(jīng)歷過那些可惡的草原狼的欺辱吧?那是因為我們一直過著各顧各家人,各掃門前雪的生活,零零星星地散落在草原的各個角落,從來沒有團結一致地與草原狼對抗的習慣。我相信我們中偶爾兮有遇到被狼欺負同胞的時候勇敢地挺身而出相互幫忙去抵抗狼群的經(jīng)歷,可大多數(shù)時日里都是獨自一人與狼群抵抗,為此就驗應了那句寡不敵眾的古話,我們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從而那些草原狼在我們面前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它們結群而來,乘虛而入,想欺負誰就欺負誰,態(tài)度變得極為囂張?!卑仔毓伏h拉說著話向眾牧狗環(huán)視了一圈后說,“大家說事實是不是這樣???”
“心里沒有憂傷,眼里哪會流淚。你把話說到我的心窩里去了,說得我都想哭了。我痛恨那些惡狼,想想我所經(jīng)歷的被惡狼欺辱的那些往事,我覺得活吞掉它們都覺得不解氣?。 庇幸粭l年老的牧狗咬牙切齒地說。
“團結一致,英勇奮戰(zhàn),打倒惡狼!”
“團結一致,英勇奮戰(zhàn),打倒惡狼!”
……
聽了白胸狗黨拉的話后,在座的牧狗們的情緒都變得激昂了起來。
白胸狗黨拉見巴灘草原上的牧狗們都變得激昂了起來后,就趁機對大家說:“那么,巴灘草原的眾勇士們聽我命令!以哈桑為主的北巴灘的牧狗們到右邊集合,以嘉達為主的南巴灘的牧狗們到左邊集合,嘎群草原的牧狗們到中間集合?!?/p>
聽了白胸狗黨拉的話后,眾牧狗都到各自的那邊排起了隊。等大家排好了隊之后它又對眾牧狗說,“各隊中的老狗和母狗們出列后,排到東面去?!?/p>
于是,各隊伍中年老的牧狗和母狗們都走出了各自的隊伍,又到東面排起一個長隊來。
等大家排好隊后白胸狗黨拉又說:“明天到了作戰(zhàn)的地方之后,以哈桑為主的北巴灘的牧狗們就順著北邊的溝壑上去,由哈桑帶隊從北面向狼窩進攻;以嘉達為主的南巴灘的牧狗們順著南邊的溝壑上去,由嘉達帶隊從北面向狼窩進攻;以我黨拉為主的嘎群草原的牧狗們順著西邊的溝壑上去,由我?guī)ш爮奈髅嫦蚶歉C進攻;以四眼母狗恰日瑪為主的母狗和老狗們從另一面山坡登上山頂,從山頂下山經(jīng)過森林在森林邊上潛伏起來,等母狼和狼崽們逃進森林時襲擊它們。都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聽清楚了!”眾牧狗異口同聲地呼應道。
“明天早晨黎明破曉后,當牧人吹響第一聲海螺,眾牧狗們就在自家的牧場里吃飽肚子后立刻到這里來集合;當牧人吹響第二遍海螺,首先由以四眼母狗恰日瑪帶頭的眾母狗和老狗們出征,接著由左右兩組牧狗們按照上述的安排來出征,由哈桑走前要帶頭,嘉達中間做壓陣,我跟在后面收兵尾。牧狗們進軍的陣勢如同流淌的河水,中間停留的陣勢如同聚滿湖水的湖泊,作戰(zhàn)如同五指緊握一般團結一致,心齊猶如乘坐一舟渡河的伙伴。要和敵人作戰(zhàn)時,任何牧狗都不能圖恨去獨沖,更不能愚蠢地去與敵獨戰(zhàn);勇敢的牧狗更不能斷后,怯弱的懦夫們不能學狐貍逃跑,多狗逃脫更不行。兵法要聽我的吼聲,我的吼聲高起時,大家就算犧牲掉自己的性命也要英勇奮進。退兵也要聽我的吼叫聲,當我亂叫亂吼時,正在作戰(zhàn)的牧狗們就算勝券在握也得退出戰(zhàn)場,各隊領頭牧狗們甭把士兵推向前,自己不可向后退,你們要猶如牧人們牧牦牛,又要猶如父母保護自己的子女一般前后照應,極力保護。每一條牧狗如果遇到敵人都不能如狐貍一樣逃跑,每一條牧狗都不能把自己的頭顱落到敵人手中去,不能為了自己活命而損壞掉我們巴灘草原牧狗的名譽。對待敵人就如霹靂閃爍一般狠毒,對待親人就如綾羅綢緞一般柔和,殺死強敵你們就是英雄好漢。戰(zhàn)爭結束后必定會有獎賞,敗敵而逃跑之懦夫我們要采取狠毒的措施,從頭到腳地活剝了它的狗皮,這些話眾狗們務必要牢記在心?。 卑仔毓伏h拉越說越變得激昂了起來,它更提高了聲音說,“那么大家回去隨時準備出征吧?!?/p>
聽了白胸狗黨拉的話后,眾牧狗紛紛向各家的牧場走去。
十四
那夜,是吉祥月的二十五日之夜,夜空還沒有大亮,太陽的光芒還沒有照射在對面的山尖上,晨曦的微光還沒有降落到湖面上,天空的星星還沒有散去。夜間的聚會之時,巴灘草原上的牧狗們就丟下了守護牧場的重任,扒開自己平日里儲藏食物的洞穴,從里面掏出自己之前儲藏好的最好的骨頭啃食了起來。
“篤……篤……篤……”
這時候,巴灘草原上早起的那個老牧人已經(jīng)吹響了第一遍海螺聲。
“嗚噢……嗚噢……嗚噢……”
它們吃飽肚子不久,也從遠山底下傳來了由白胸狗黨拉發(fā)出的吼叫聲,于是,牧狗們丟下了守護牧場的重任,一條條從自己的牧場里跑出來向遠山方向奔跑而去。
“篤……篤……篤……”
“汪汪汪……汪汪汪……”
當巴灘草原上的傳來第二遍螺號聲后,早起的婦女們手拿著擠奶桶走出帳篷,打著哈欠蹲坐在乳??柘聹蕚鋽D牛奶的時候,聽到了一群狗的吠叫聲,于是她們從乳??柘抡酒鹕硐蚬返姆徒新晜鱽淼姆较蛲?,才發(fā)現(xiàn)仁措吉家那條母狗帶頭率領著一群巴灘草原的母狗和老狗們沿著遠山的山梁往山頂直沖而去。
“哦呦,這群狗一到初冬就不安分了,一年只有這么一次懷春的季節(jié),唉,誰不為情癡狂,隨它們?nèi)グ桑 ?/p>
草原上的婦女們同情地嘆息著,不去搭理它們就又蹲在乳??柘聥故斓財D起牛奶來。
“篤……篤……篤……”
“汪汪汪……汪汪汪……”
當巴灘草原上傳來第三遍螺號聲后,吃過早飯的牧人們走出帳篷準備去放牧,聽到了一群狗的吠叫聲,于是他們站在帳篷門前向狗的吠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才發(fā)現(xiàn)卻諾布家的白胸狗黨拉、卓瑪措家的哈桑和萬德家嘉達等公狗分成三組帶頭率領著一群巴灘草原的牧狗沿著遠山的山梁向遠山的兩邊直沖而去。
“今天這群牧狗在搞什么呢?隊伍這么龐大,猶如走上戰(zhàn)場的軍隊,真搞不懂它們不好好守護家園,跑到山上干什么去了呢?”
草原上的男人們責罵那些牧狗,卻不去搭理它們就去打開羊圈的柵欄,把那群在羊圈里睡了一整夜的綿羊趕到了草場。
當早晨的太陽升到一桿高的時候,巴灘草原上的牧狗們就按照原先的計劃抵達了各自的崗位潛伏起來,耐心地等待著白胸狗黨拉發(fā)號施令。
這時候,憑借著夜晚的黑暗下山去草原的牧場上忙碌了一夜的狼群吃飽了肚子,帶著戰(zhàn)利品紛紛回到了狼窩,把自己帶來的鮮牛肉或羊肉等食物丟給母狼和狼崽們,就過去找了個暖和的地方睡起大覺來。母狼和狼崽們搶著吞食了一陣食物后,就也過去躺在那些大石頭下面曬起溫煦的陽光開始取暖。只有那匹個頭高大、雄壯威武的頭狼覺得四周的空氣有些不對勁,站起身來向四周望了望,發(fā)現(xiàn)四周沒有什么異常后,就又放松了警惕臥倒在地了。
汪……
當潛伏在四處的牧狗們聽到白胸狗黨拉的這一聲不經(jīng)意的狂吠聲,就從四周的草叢里跳出來,它們身上的皮毛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飛揚著,猶如山妖飛馳平地一般疾馳而去,猛然闖進狼窩里去了。
“汪……汪……汪……”
牧狗們的狂吠聲瞬間傳遍了瓦吾山的山溝。
突然聽到牧狗們紛雜的吠叫聲,放松警惕正在酣睡的狼群們突然抬起頭向四周望去,發(fā)現(xiàn)它們的四周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牧羊狗給包圍著,猶如跳躍而來的鷹鷲,又如空中紛紛而降的雪片一般向它們沖來??烧f時遲那時快,那些訓練有素的公狼們一躍而起,迅速排成了一個西南北三面嚴密無縫而東面敞開的圓環(huán),瞬間把母狼和狼崽卷進了中間,威風凜凜地擺出了與眾牧狗迎戰(zhàn)的架勢,口中發(fā)出各種叫喊聲,眼中冒著火焰,虎視眈眈地盯著牧狗群。
“汪汪汪……汪汪汪……”
當白胸狗黨拉再次發(fā)出信號后,眾牧狗狂吠著沖向狼群,與狼群撕打了起來。頓時,整個瓦吾溝里充滿了狼的嚎叫聲,狗的吠叫聲,狼的嚎叫聲狗的吠叫聲混合在一起的激烈的廝咬聲。到處都能見到狼狗廝咬在一起地上打滾的場面,這里有幾條狗死咬著一匹彪悍的公狼,那里有幾匹狼撕扯著一條個頭碩大的牧羊狗,這里一對狼狗,那里一對狼狗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撕打的場面處處可見。
起初,牧狗們無論怎樣向狼群進攻,狼群們都不亂陣,拼命保護卷在環(huán)形中間的母狼和狼崽,一邊與牧狗廝咬,一邊護送母狼和狼崽,陣型緩緩向東移動,一直挪動到東山的森林邊上。等把圈在中間的母狼和狼崽放進森林之后,狡詐的狼群突然變了個陣勢,眾狼一轉身向下面的狼窩沖了過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當眾牧狗不讓不饒地準備追隨狼群而去時,白胸狗黨拉及時發(fā)出了停止作戰(zhàn)的命令,于是連那些追隨狼群而去,并廝咬住一匹公狼,把它摁倒在身下的牧狗們都放棄了繼續(xù)作戰(zhàn),兵退到牧狗群中,等聽白胸狗黨拉的指令。
“汪汪……”
當白胸狗黨拉再次發(fā)出發(fā)號施令的吼聲后,以哈桑和嘉達帶頭,率領著各組的眾牧狗一組由西向南,一組由東向南奔跑過去,形成了一個大圓環(huán)把狼群都包圍到圓環(huán)中間去了。
狼群們以為勝利護送出了母狼和狼崽們,可以放下心來卯足了勁和牧狗群大干一場了。于是它們準備向四周的牧狗群沖去。可聰明反被聰明誤,螳螂在前黃雀在后,它們怎么也沒想到巴灘草原的另一群牧狗早就在森林里做了埋伏。當它們正準備和牧狗群背水一戰(zhàn)時,從森林里傳來了牧狗和母狼撕扯作戰(zhàn)的打斗聲。
嗚嗚……汪汪汪……
啊嗚……啊嗚……啊嗚……
這一招數(shù)攪亂了狼群的腳陣,它們怎么也沒想到,牧狗們會來這么狠毒的一招。這時候,它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一場牧狗們做了精心準備的戰(zhàn)爭,是之前它們對這里的地勢做了詳細的考察而作出縝密的軍事指揮,真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母狼和狼崽被牧狗廝咬而不斷傳來的慘叫聲使得它們心中生疼,從而完全失去了昂揚的斗志。
“汪……”
當狼群們反身想跑進森林解救母狼和狼崽們的時候,白胸狗黨拉當機立斷地發(fā)出了號令,于是,牧狗們一擁而上,打開殺機又和狼群廝殺了起來。牧狗與狼群激烈地搏斗起來后,狼群們又馬上調整好心態(tài),邊和牧狗群激戰(zhàn),邊保駕護航把那匹狼王護送上了東面的山坡。之后,反身過來激烈地和牧狗群搏斗了起來。白胸狗黨拉、哈桑和嘉達在狼群中穿梭,不斷廝咬撲殺,氣勢如虹,其他的牧羊狗深受白胸狗黨拉們的刺激感染,團體情緒高漲,不斷地與狼群交鋒廝咬,漸漸地,不少草原狼和牧狗被咬傷或者咬死。這時候,白胸狗黨拉似乎很生氣地發(fā)出了一聲怒吼,瞬間前爪撲地,跟著猛然飛躍而來,對著其中一頭兇猛的公狼廝咬起來。白胸狗黨拉不給它瞄準的那匹兇猛的公狼躲閃的機會,直接就把它幾下子干掉了。寡不敵眾,那群公狼在眾牧狗的圍毆中立刻敗下陣來,它們的尸體遍布了大地。
這時候,白胸狗黨拉見到狼王在東面的山坡上逃竄,于是它就像一支箭一般直沖那匹狼王而去。這一刻,白胸狗黨拉不得不面對重大的挑戰(zhàn),那就是白胸狗黨拉與兇猛的狼王當面作戰(zhàn)了。雖然白胸狗黨拉非常的強悍,但面對同樣強悍的狼王,多少還是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嗷唔”一聲嘶叫,白胸狗黨拉渾身散發(fā)出一股可怕的氣息,對著前面的狼王開始廝咬起來,這樣面對面實力的碰撞,最后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光明正大的競爭或許顯得殘酷,不過這樣的競爭卻是真實的競爭,真正實力的競爭。狼王此時將渾身實力施展出來,與白胸狗黨拉兇殘地廝殺了起來。它做起了囂張的沖鋒,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沖鋒和交戰(zhàn),白胸狗黨拉和狼王都損失慘重,白胸狗黨拉氣喘吁吁,加上身上多處受傷,鮮血不斷流淌出來,可謂觸目驚心。
當然最嚇人的還屬狼王。此時它遍體鱗傷,鮮血不斷流淌著,雙眼看起來非常的迷糊,似乎隨時都可能這樣直接倒在地上。這時候,白胸狗黨拉又發(fā)出“嗷唔”的一聲嚎叫向狼王身上直撲而去,狼王身軀往前一傾,瞬間直接倒在地上,跟著掙扎一番后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十五
初冬深夜,疏雪初霽,殘寒消盡。
巴灘草原的夜晚很寧靜。一輪殘月高高掛在蔚藍的天幕上,挪動著遲疑的腳步緩緩向西行進。
群星底下的牧場里那些戰(zhàn)后幸存的牧狗們趴在自己牧場的帳篷邊上酣睡著。連那一群群夜夜被狼群折磨驚嚇而睡不好安穩(wěn)覺的羊群們也安心地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哦嗚……
哦嗚……
突然從遠山頂上傳來了一陣狼的嚎叫聲,把整個巴灘草原上已經(jīng)習慣了安穩(wěn)生活的牧人、牧狗和牛羊們給吵醒了。
“什么情況啊?”
白胸狗黨拉冷不丁站起身來,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牧場后,對睡在它身邊的四眼母狗恰日瑪說。
“忘了告訴你,那次戰(zhàn)役中,有一匹母狼沖出突圍逃跑了,八成是那匹母狼在哭喪呢?!彼难勰腹非∪宅敳换挪幻Φ卣f。
“臭婆娘,你說得輕巧,殺敵要殺凈,除草要除根。我們的麻煩又要到來了……”白胸狗黨拉惆悵道。
“在那次狼狗大戰(zhàn)中,我們的牧狗們不是把狼群都給斬草除根了嗎?”黑帳篷里哈桑的女主人卓措趴在赤裸裸躺在她身邊的白胸狗黨拉的小主人官卻諾布的胸脯上說。
“壞人壽命長,燕麥不腐爛。草原上有那么多的狼,能除掉根嗎?”官卻諾布嘆了一口氣后說,“睡覺吧,草原狼和牧狗之間的戰(zhàn)爭根本斷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