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的語體和表達分析

趙敏

摘要：由于習近平總書記的家國情懷、民本意識以及獨特的語言使用特色和魅力，兼有口語和書面語兩種語體風格的政論文集《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中有豐富的感嘆性表達。文集中的感嘆性表達形式多樣，既有典型的感嘆句，又有借助陳述句、疑問句和祈使句等形式的非典型感嘆性表達。通過文本分析發現，書中的感嘆性表達在表義方面具有評價性、語境依賴性、施為性和達意性特點;就表達功能而言，有互動連貫和總結概括的語篇功能，提請注意、言者移情和引人共鳴的語用功能。

關鍵詞：《習近平談治國理政》;感嘆性表達;政論語體;表達特點;表達功能

中圖分類號：Z74?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862X（2021）02-0186-007

一、引 言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叢書自出版發行以來為社會各界人士學習和研究，主要集中在從思想政治、治國方略視角對書中提出的新思想、新觀點、新論斷的研讀學習;通過學習書中的治國理念和執政方略，研究中國的發展道路、發展觀念以及政治、經濟、文化、外交等相關政策。

該叢書語言博大精深、獨具特色，是語言研究不可多得的珍貴材料。習近平總書記淵博的學識、幽默的語言風格和渾厚的古詩詞文學文化修養，使得其政論文極富文學、美學色彩;論證條理清晰、意圖明確、語言精準，具有極大的語言學研究價值。竇衛霖、溫建平（2015）[1]，王菁（2019）[2]等對書中的語言特色和風格進行了研究。然從語言學視角對文本開展研究的高水平成果較少，現有成果多為碩士學位論文，如李明慧（2016）[3]、張品（2017）[4]、郭恒莉（2017）[5]等。以語體語法為切入點，對句類進行的研究更少，我們還沒發現從感嘆性表達視角對其語體和表達特點的研究。本文以《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為分析材料，探討其語體特征以及感嘆性表達類型、特點及功能，以期豐富對該叢書和“習式語言”的研究。

呂叔湘最早對“感嘆語氣”進行界定和說明，指出感嘆語氣以表達感情為主要任務[9]。之后有學者用感嘆句代替感嘆語氣，并提出廣義感嘆句和狹義感嘆句之分。不同研究者對感嘆句的界定和分類不同。李成軍（2005）認為，感嘆句是一種特定語言形式，主要目的為表達情感或感受，包括嘆詞感受致感因子的廣義感嘆句、副詞標記感嘆因子的典型感嘆句和依靠語境突出情感的臨時感嘆句三類[10];王光和（2002）將感嘆句分為顯性感嘆句和隱性感嘆句兩類[11];杜道流（2003）認為感嘆句包括使用特殊句式、情態標記、語氣詞三類[12];朱曉亞（1994）提出有特殊標記感嘆句和無特殊標記感嘆句兩類。[13]本文所指的感嘆性表達為廣義感嘆句，既包括以表情為根本功用、具有特殊形態標志的典型感嘆句，也包括借助陳述句、疑問句、祈使句為表現形式的具有表情功能的非典型甚至邊緣型感嘆句。使用“感嘆性表達”，既可以避免不同句類界定的混亂，也可以涵蓋一切具有感嘆性情感表達的句類，同時還包括感嘆性言語行為。

二、語體特征

“語體是實現人們在直接交際中具有元始屬性的、用語言來表達或確定彼此之間關系和距離的一種語言機制”（馮勝利、施春宏，2018）[14]，是言語行為的類型（劉大為，1994）[15]。學界對語體的研究呈“雙峰并峙，三江匯流”態勢，分口語和書面語兩種語體，事務語體、科技語體、政論語體、文藝語體四種路徑。[1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是對社會問題、方針政策的說明、解讀和分析，是治國思想、理政方略的集中體現，屬于政論語體。該叢書收錄了習近平總書記2012年11月至2020年1月八年間的270篇代表性文章，涉及政治、經濟、法治、文化、黨建、民生、教育、國防、外交等54個專題。其中，以口頭話語形式實現，具有口語色彩的講話、談話、演講、報告、答問、發言、致辭類占92.2%，講話類多達209篇，占77.4%，整體口語語體特征鮮明。具體文章類型數量見表1所示。（1）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中絕大多數內容屬于口語政論語體，但也包含少數批示、說明、信函等書面語政論語體篇章，兼有口語政論語體和書面語政論語體特色。政論語體“也稱宣傳鼓動語體或時評語體”，具有宣傳鼓動性，多用陳述句和祈使句[17]?！皬木漕惖恼w情況看，陳述句的使用環境最為廣泛，受限制的語境最少，在實際交際中使用頻率最高。”[12]20通過文本考查發現，書中多使用陳述句和祈使句，且陳述句占絕大多數。這與前人研究的句類整體使用分布以及政論語體的句類使用特點相吻合。另外，文本中也有相當數量的疑問句，但疑問句的使用僅限于設問句和反問句，其中反問句能表達強烈的情感和鮮明的態度，具有感嘆性表達作用。

在句類選擇上，《習近平談治國理政》除具有政論語體的共性外，還有“習式語言”的獨特之處，主要體現為感嘆性表達使用頻率比一般政論文高。究其原因，首先在于其鮮明的口語語體特征。感嘆性表達的口語應用性強，口語有交流性語言所具有的現場直指性和實時交互性特點[18]，同時還具有一定對象性。言者有時在現場交際中對聽者直接說出具有重說語氣的感嘆性表達，所表達的自身強烈情感直接指向現場和聽者，期待對方回應，進而達到言聽雙方更好的互動交流。如例（1），習近平總書記用倡議性的祈使式感嘆性表達，在抒情表態的同時，希望能得到與會人員的回應，雙方進行實時交互。除交流性語言，書中還有大量非交流性語言，二者并存且互相映襯、共同作用，達到完美的表達效果。此外，習總書記的語言風格獨具特色，善于用通俗平實、大眾化的語言，頻繁使用口語詞和聊天、講故事的表達形式，在句類選擇與使用上具有巧妙和獨特之處，這也是感嘆性表達頻繁使用的促動因素。如例（2）先用口語聊天形式說出聽到群眾反映的事情，然后發出感嘆“這樣的問題在黨校不能發生！”，表達強烈情感的同時引起聽眾共鳴，有啟發和鼓舞作用。

（1）讓我們攜起手來，弘揚絲路精神，深化中阿合作，為中國夢和阿拉伯振興而努力！[6]369

（2）我聽到一些反映，說一些人在黨校講課時傳播西方資本主義價值觀念，有的口無遮攔、對黨和國家大政方針妄加議論，有的……這樣的問題在黨校不能發生！[7]153

習近平總書記在論證闡述中所飽含的深切情懷，是該叢書感嘆性表達多于一般政論語體的另一重要原因?？倳泴⒊绺叩鸟R克思主義信仰貫穿文集始終，在達意的同時用充滿激情、富含感染力和號召力的語言，表達強烈情感和鮮明態度，激發廣大民眾心中的熱情和信仰。對馬克思主義的情懷，使得總書記對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充滿信心、對前代黨和國家領導人充滿敬意;家國情懷，使其對國家甚至對全世界滿懷熱愛之情，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大目標;民本情懷，使其愛民、敬民、親民、惠民。書中的感嘆性表達也主要集中在表達其治國理政思想和家國情懷內容的篇章中，用具有重說語氣的感嘆性表達方式達到突出強調的作用和效果。例如：

（3）讓我們攜手努力，為推動建立公平有效的全球應對氣候變化機制、實現更高水平全球可持續發展、構建合作共贏的國際關系作出貢獻！[7]491

（4）我們要堅持把人民群眾的小事當作自己的大事，從人民群眾關心的事情做起，從讓人民群眾滿意的事情做起，帶領人民不斷創造美好生活！[8]39

例（3）祈使式感嘆性表達傳遞總書記在對外政策理念的同時，體現了原則性;例（4）感嘆性表達在提出要求的同時體現總書記的民本情懷，表達了對人民群眾深厚的情感和愛。

三、感嘆性表達類型與特點

（一）感嘆性表達類型

句子有表情和達意兩種功能，感嘆性表達主要突出其表情功能，以不同句類為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所呈現的情感強烈程度不同?！艾F代漢語句類間存在功能互滲現象”，根據表達情感的強弱，陳述句和感嘆句形成一個連續統，疑問句和祈使句居于連續統的中間，感嘆句所表達的情感最強烈，是最主要的感嘆性表達方式（徐晶凝，2008）[19]。書面語中通常用感嘆號作感嘆性表達的外在標志之一。感嘆號是表達強烈感情色彩的標點符號，但它只是感嘆性表達的參考標記而不是必要和充分條件，使用與否某種程度上與作者的習慣有關?？谡Z中的感嘆性表達通常通過語境、語氣、語調等表現。因此，我們所界定的感嘆性表達主要就感嘆語氣及功能而言，不僅局限于句末帶感嘆號的句子，還包括以句號或問號結尾的句子。

感嘆句和以反問句、祈使句、陳述句為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中，感嘆強度依次遞減。根據原型范疇理論，感嘆句屬于典型的感嘆性表達形式，而其他三類則屬于非典型性成員，此外，祝福類和問候類可以作為單獨小類，歸為邊緣成員。四種不同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的互動交流性不同，當以疑問句和祈使句為表現形式時，需要聽說雙方同時出現，進行面對面交流，具有現場性，聽者是疑問和祈使對象，交流互動性相對更強;而當以感嘆句和陳述句為表現形式時，對聽者是否出現關系不大，有時只是言者自我情感的流露，交互性較弱。作為政論語體，《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中的情感表達多具有宣傳、鼓舞、祝愿等作用，書中具有明顯形態標志的典型感嘆句較為罕見，但不乏感嘆性表達方式的存在，且表現形式多樣，有典型感嘆句和借助疑問句、祈使句及陳述句作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政論語體的宣傳鼓舞性以及該叢書口語互動交流性特點使整個文本中以疑問句和祈使句為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數量相對較多。由于書中的感嘆性表達多出現在講話、演講等口語性內容中，我們在辨識感嘆性表達時，除標志詞、感嘆號等書面上的表現形式外，也從功能出發，結合語境以及音頻、視頻中總書記的語氣、語調等。例如：

（5）膽大妄為到了何等程度！[7]151（感嘆句）

（6）這些問題是關系黨和國家政治安全的大問題，難道還不是政治嗎？還用得著閃爍其詞、諱莫如深嗎？[7]157（疑問句）

（7）讓我們拿出信心、采取行動，攜手向著未來前進！[7]452（祈使句）

（8）中國已經發展起來了，我們不認可“國強必霸”的邏輯，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但中華民族被外族任意欺凌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6]170（陳述句）

例（5）是由評注性副詞“何等”作標志詞，以感嘆號結尾的典型感嘆句，這種句子的感嘆性表達情感最強烈，也是最典型、最容易識別的感嘆性表達。例（6）是兩個反問句連用，表達肯定義，功能上此句喪失了疑問語氣而具有較強的感嘆語氣，是疑問型感嘆性表達。例（7）是祈使性感嘆性表達，這類句子和祈使句不同，其主要話語功能不是讓聽者去執行某一具體指令，而是重在情感表達。例（8）是陳述類感嘆性表達，所表達的情感相對其他幾類較弱，同時也是最不容易區分的一類。

（二）感嘆性表達特點

1.評價性

評價是言說者通過話語對所述內容的價值高低進行評定，表達言者的態度和價值評判。感嘆性表達的評價性帶有言者的情感因素，其評判不以事實依據為標準，而是將言者視角、言說方式、言者認識以及言者情感等作為衡量標準，具有言者主觀性，體現言者主體性。評價有主觀和客觀、肯定和否定、積極和消極之分，《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中的感嘆性表達多為主觀的肯定性和積極性評價，主要表達對所述內容毋庸置疑、高度贊揚的態度以及喜悅、慨嘆等情感。而表達憤怒、斥責等主觀負面情感的感嘆性表達只占少數。例如：

（9）波瀾壯闊的中華民族發展史是中國人民書寫的！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是中國人民創造的！歷久彌新的中華民族精神是中國人民培育的！中華民族迎來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是中國人民奮斗出來的！[8]139

（10）這些人權力越大、位置越重要，越不拿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當回事兒，甚至到了肆無忌憚、膽大包天的地步！有的政治野心膨脹，為了一己私利或者小團體的利益，背著黨組織搞政治陰謀活動，搞破壞分裂黨的政治勾當！[7]150

例（9）表達了總書記對所述內容毋庸置疑的態度，連用四個感嘆性表達強化了對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高度評價和贊揚，表達正面評價立場。例（10）則表達負面評價立場，連用兩個感嘆性表達，對那些以權謀私、不講規矩、不守紀律的領導干部進行譴責，同時表達強烈的憤怒之情。

2.語境依賴性

同一表達所傳達的信息、抒發的情感會因語境不同而有所區別，具有語境依賴性。感嘆性表達的主要功能是表情，情感表達主觀性和語境性強，在不同語境中所表達的情感信息可能不同甚至截然相反。如獨詞感嘆句“討厭！”，在不同語境中，既可以表達厭惡之情，也可以用于戀人之間表達喜歡之意。典型感嘆句的語境依賴性主要體現在對其意義和情感的解讀上;而以陳述句、疑問句和祈使句為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抒發的情感相對弱些，其感嘆語氣由語境產生，情感具有臨時性，這類表達方式是否具有感嘆性表達功能有一定語境依賴性，當在特定語境中抒情成為主要語用功能時，即具有感嘆性，成了感嘆性表達。例如：

（11）一個政黨執政，最怕的是在重大問題上態度不堅定，結果社會上對有關問題沸沸揚揚、莫衷一是，別有用心的人趁機煽風點火、蠱惑攪和，最終沒有不出事的！[7]111

（12）反腐倡廉、拒腐防變必須警鐘長鳴。[7]52

（13）這不也是一種規矩嗎？[7]148

例（11）是陳述式感嘆性表達，形式是陳述句但主要語用功能是情感表達。陳述句和感嘆句在表情和達意上是一個連續統，沒有明顯界限，區別在于主要語用功能是表情還是達意。孤立看此例是陳述句，用于傳達信息，但在一定語境中，當充滿激情地說出時，具有感嘆性表達功能。例（12）以祈使句形式表達感嘆性情感，單看是對聽者的一個命令，要求一定要做到“警鐘長鳴”，但當在敘述完“腐敗是黨執政的最大威脅，十八大以來反腐斗爭取得的勝利”等信息后，再說出此話就具有強烈的情感，抒情的同時提出命令和要求。例（13）是反問句，本身具有一定情感，表達的語氣比一般事實的陳述強，當在一定語境中，前面肯定了“大部分領導干部在這個問題上做得是好的，節假日都能自覺堅守崗位”，繼而用反問句表達強烈的肯定性情感，達到感嘆性表達的效果和功能。

3.施為性

根據Austin的“言語行為理論”[20]，句子分為表述句和施為句，表述句有真假之分，而施為句不存在真假值。具有以言行事功能的語言稱為“有所為之言”，區別于具有真假值、描寫和敘述的“有所述之言”，言者通過說出該類話語執行一定行為，這些行為的實現會給聽者造成一定后果和影響。有些感嘆性表達以施為句作表現形式，這類句子除表達言者強烈的情感和態度外，還有一定施為性。我們采用Searle（1965）的言語行為理論及其對言語行為的五分法分析《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中此類感嘆性表達，具體包括祝福、問候、指令、宣告等。[21]例如：

（14）祝同志們工作順利、身體健康、闔家幸福！[7]144

（15）主席先生、各位同事！[7]481

（16）讓我們攜手努力，匯聚起中非 24億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共同開啟中非合作共贏、共同發展的新時代！[7]425

（17）我宣布，二十國集團領導人杭州峰會開幕！[7]435

例（14）是祝福類以言行事感嘆性表達，言者在飽含感情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表達了對大家的美好祝福。例（15）是歡迎和問候語，同樣有表達行為功能。例（16）是指令類以言行事，言者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實施了提議、建議等行為。例（17）是宣告類言語行為，言者說出這句話即宣告了會議的開始，實施此類言語行為的人需具備一定條件和資格，只有具備這一資格的人說出此話才能達到以言行事的功能。此例是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國集團領導人杭州峰會上的開幕辭，只有他有資格宣布會議的開幕，此句只有由習近平總書記說出才能在表達感嘆性情感的同時實施宣告類言語行為。

4.達意性

一般而言，陳述句傳遞信息，疑問句疑惑發問，祈使句發出請求。以這三種句類為表現形式的感嘆性表達，在發揮原有基本語用功能的同時，抒發言者情感成為其主要功能。此類感嘆性表達兼具抒情性和達意性。例如：

（18）情況是這樣嗎？看看那些人寫的懺悔錄，哪個人是冤枉的？[7]147

（19）有的政治野心膨脹，為了一己私利或者小團體的利益，背著黨組織搞政治陰謀活動，搞破壞分裂黨的政治勾當！[7]150

（20）全黨同志對黨中央在反腐敗斗爭上的決心要有足夠自信，對反腐敗斗爭取得的成績要有足夠自信，對反腐敗斗爭帶來的正能量要有足夠自信，對反腐敗斗爭的光明前景要有足夠自信！[7]156

例（18）是兩個反問句連用表達感嘆。就反問句而言，言者一般早有確切的情感傾向，但依然用疑問探尋的方式說出，要求聽者在情感上贊同、肯定其觀點。這種表達比直陳式感情更強烈，同時隱性地需要聽者對所提問題進行肯定性回答，間接具有傳達信息的功能。例（19）是以陳述句形式進行感嘆性表達，陳述客觀事實的同時表達慨嘆之情。例（20）以祈使句的方式表達感嘆性情感，第一小分句提出“對反腐敗斗爭要有足夠自信”的總要求后，用三個“對……要有足夠自信”構成排比句，表達強烈情感，同時提出進一步要求，兼有達意功能。

四、感嘆性表達功能

（一）語篇功能

1.互動連貫

話語交際是言聽雙方的人際互動過程，言者借助話語對所要表達的情感和傳達的信息進行編碼，傳達給聽者，聽者對接收的信息進行解碼，交際雙方達到良好的交流和溝通，從而保證交際的順利進行，實現有效的人際互動。人際互動中，除言者主觀性外，更重要的是交互主觀性，言者應給聽者以足夠的認同和關注?！读暯秸勚螄碚分幸恍└袊@性表達在語篇中具有人際互動和語篇連貫功能，通過良好的人際互動達到語篇的連貫性。例如：

（21）元旦剛剛過去，我先祝大家新年好，也祝全國縣委書記和在縣里工作的廣大黨員、干部新年好！大家辛苦了！[7]134

（22）我們肩膀上的擔子重，責任大?。7]24

例（21）祝福類感嘆性表達，“我”表明言者主觀性，從自我角度對聽者發出問候和祝福，表達強烈情感、實施問候祝福的同時，表達對聽者的關注和認同，并希望得到聽者的反饋和回應。在尋求回應和呼應回答中，完成人際互動，使交際得以進行，實現語篇連貫。例（22）用“我們”將言者和聽者視為言談交際中不可分割的主體，話語表達了擔子和責任需要言聽雙方共同承擔，希望得到聽者的積極回應，實現有效人際互動，進而使交談延續下去。

2.總結概括

感嘆性表達一般位于話輪或語段的開頭，表達強烈情感，用于引出話題，進而展開論述，但也有位于結尾的情況。當感嘆性表達位于意群末尾時，通常有總結概括功能?！读暯秸勚螄碚分锌倳浻袝r在話語結尾處用感嘆性話語對前面所述內容進行總結概括、結束當前話語，同時表明態度、抒發情感。例如：

（23）上世紀 60年代末，我才十幾歲，就從北京到中國陜西省延安市一個叫梁家河的小村莊插隊當農民……我了解鄉親們最需要什么！[7]37

（24）95年來，中國共產黨……始終把馬克思主義這一科學理論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無論是處于順境還是逆境，我們黨從未動搖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7]40

例（23）中，習近平總書記首先說自己十幾歲時在梁家河插隊，和鄉親們同吃同住共同生活7年，然后說出“我了解鄉親們最需要什么！”，對前文內容進行總結并結束當前話語內容，同時表達感嘆之情。例（24）是對前文“95年來，中國共產黨能完成近代以來各種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艱巨任務，就在于始終把馬克思主義這一科學理論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等觀點內容的總結概括性情感表達。

（二）語用功能

1.提請注意

感嘆性表達具有提請注意的語用功能。言者通過感嘆性話語吸引聽者注意，促使聽者集中關注后面所述內容，以更好解讀和理解言者意圖，并給予回應，從而進行言語互動、完成交際活動。具有提請注意功能的感嘆性表達一般用提示標記語吸引聽者注意，提示和凸顯信息焦點。例如：

（25）大家一定要不斷反省自己，以殷為鑒，遠離危險，嚴守紀律和規矩，謹小慎微。[7]186

（26）女士們、先生們、朋友們！[6]353

例（25）總書記在表明自己態度的同時對參會黨員提出要求和建議，并用“大家一定要”提請他們的注意，引起思考并作出回應。此例中感嘆性表達的提示功能使其在表達言者情感態度的同時，還具有實施指令的言語行為功能。例（26）是呼語式感嘆性表達。此類表達位于講話開篇時是普通呼語句，常以冒號結尾，主要功能是稱呼聽者，一般不具有強烈的情感表達功能。而例（26）則以感嘆號結句，且用于講話的中間位置，在表達言者強烈情感的同時，還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提請聽者對前文所述內容給予足夠關注，更重要的是注意接下來要述說的內容。此用法書中較多，單第二卷就有16處。

2.言者移情

董秀芳（2005）提出，“移情”是言者在描述事件或狀態時，從對方立場或角度出發，進行換位思考，了解聽者的感受，表現出作為參與者的情感和態度。[22]感嘆性表達中言者移情功能的實現要求言聽雙方處于同一語境下，感嘆性言語所表達的內容與聽者相關，言者站在聽者立場通過言語抒發感嘆性情感，表明主觀態度。例如：

（27）我同大家的感受是一樣的，就是縣委書記這個崗位很重要，官不大，責任不小、壓力不小，這個官不好當。[7]135

（28）你們身上體現了忠誠的政治品格……你們用辛勞乃至流血犧牲換來了國家安全、社會祥和、人民幸福，不愧為……黨和人民感謝你們。[7]363

例（27）首先用“我同大家的感受是一樣的”將自己和聽者置于同一立場，進而將自己對于縣委書記這個崗位的認識和感受移情于聽者，以期聽者能認同并接受這一觀點。例（28）站在對方的立場肯定“你們”的成績和貢獻，將言者的態度移位到評議對象身上，以實現言者移情。

3.引人共鳴

言者通過感嘆性表達在抒情表態的同時，期盼其情感和態度能引起聽者關注，受到一定影響和震撼，并產生共鳴。情感性表達更容易引起聽說雙方的共鳴，周畢吉（2015）認為感嘆句的常位是句首，當用于結尾時，往往能引人共鳴。[23]言者用感嘆性表達引起聽者共鳴的最終目的是尋求認同，獲得情感支持，以建立言聽雙方的即時交際聯盟，達到情感、認識和態度的一致。例如：

（29）我們相信，在20世紀贏得了偉大歷史性勝利的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必將在21世紀贏得更偉大的歷史性勝利！[7]24-25

（30）如果是企業經營者主動行賄，那就要引以為戒，千萬不能干這種事！[7]255

例（29）句首“我們相信”將言聽雙方置于一個共同體下，通過表達“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必將贏得更偉大勝利”對前面講話進行總結，所表達的強烈情感和堅定態度有利于引起參會人員的共鳴，進而堅定大家的決心，鼓舞民眾士氣。例（30）位于一段話的末尾，是具有倡議性的感嘆性表達，表達態度的同時，希望引起參會企業經營者的共鳴，并尋求認同，形成交際聯盟，共同抵制行賄行為。

五、結 語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作為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智慧結晶，除具有極高的政治意義及治國方略價值外，還是不可多得的語言研究材料，屬于兼有口語和書面語兩種語體色彩的政論文。書中句類的使用符合一般政論語體的使用特點，以陳述句和祈使句居多，其中陳述句又占絕對數量;疑問句的使用僅局限于設問句和反問句，其中反問句表達強烈的情感，具有感嘆性表達作用;感嘆性表達的使用能充分表達習總書記的情感和態度，同時起到宣傳鼓舞作用，對整個文本有畫龍點睛的作用。

除共性外，《習近平談治國理政》還具有“習式語言”特有的表達風格和句類使用特點。書中感嘆性表達的使用比一般政論語體數量多、形式多，究其原因，首先是口語語體特征以及“習式”通俗平實、大眾化的語言風格;另外是習近平總書記深切的家國情懷和民本意識。書中既有典型感嘆句的使用，也有借助陳述句、疑問句和祈使句作表達形式的感嘆性表達，但具有明顯形態標志的典型感嘆句較少，且極少使用嘆詞和語氣詞。書中的感嘆性表達具有評價性、語境依賴性、施為性和達意性特點;就功能而言，具有互動連貫和總結概括的語篇功能，提請注意、言者移情和引人共鳴的語用功能。

注釋：

（1）我們在統計時按照書中每篇之后的備注進行，其中第三卷有6篇標注為“論述”類，這6篇是由講話、批示等節選拼接而成，為了和總篇數對應以及保持篇章的整體性，我們沒有將其拆開分別統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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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黃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