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仙女會嫁董永嗎？

劉吉同

七仙女是黃梅戲《天仙配》中的主角、玉皇大帝的第七位女兒。她私自下凡“死乞白賴”地攔住董永，要與之成婚，后果然如愿以償。故事家喻戶曉，童話般的傳奇姻緣膾炙人口。然而，真實的生活中的七仙女會嫁給董永嗎？

真實的生活中當然沒有七仙女，不過有“替代品”，皇家的女兒，就是人間版的七仙女。那么，公主們會嫁給董永嗎？我看不會。縱觀歷史，盡管她們嫁人的目的不同，但嫁的對象卻高度雷同：清一色權貴。曹操（他是事實上的皇帝）把女兒嫁給漢獻帝，為的是操控這個傀儡;朱元璋把女兒嫁給各功臣子弟，為的是籠絡人心和皇位安全;公主遠嫁番邦，為的是和親，但嫁的都是單于和國王;唐宣宗把萬壽公主嫁給狀元鄭顥，為的是得到“人間萬姓仰頭看”的青年俊杰和未來新貴;《女駙馬》中的皇帝為公主選的也是頭名狀元，只不過最后鬧了個大笑話。皇家的公主的婚姻更多的是門當戶對，比如唐太宗把高陽公主嫁給宰相房玄齡之子房遺愛，乾隆把固倫和孝公主嫁給和珅的兒子。即便是“自由戀愛”，選的也是達官貴人。劉秀的姐姐湖陽公主寡居不久便看中了宋弘，請劉秀當紅娘。這宋弘何許人也？當朝大司空。可見不管是哪種情形，沒有一個會看上董永。

“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可見七仙女對物質生活要求之低，堪稱女版顏回。那么，歷史上有這樣的公主嗎？我讀史有限不敢妄斷，不過憑常識論，估計連一個也沒有，除非因改朝換代和宮廷血變致大難臨頭，為了活命而胡亂嫁人。相反，窮奢極侈和高傲無比卻是七仙女們的常態。公元869年春季的一天，唐懿宗的千金同昌公主出嫁，你看她的嫁妝，“傾宮中珍玩以為資送，賜第于廣化里”，豪宅里的窗戶都用珠寶修飾，連院內的井欄、藥臼、馬槽也都用金銀制造，另再賜錢五百萬緡（《資治通鑒》卷251）。漢朝的第一位長公主劉嫖，又叫館陶公主，為什么叫館陶？因為館陶縣是她的封地。大概是富貴思淫欲吧，年至60還養著面首。有一出戲叫《打金枝》。郭子儀慶賀六十大壽，兒媳升平公主自認地位高不去拜壽，駙馬郭曖一氣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公主哭著回到宮中告狀于父皇，這可嚇壞了郭子儀（殊不知郭有“再造大唐”之功）。于是，他將兒子郭曖綁了起來送進宮中，向皇帝親家請罪。公主是金枝玉葉，哪受得了民婦常受的那種委曲，更別說住貧民窟式的破寒窯了，可能性幾乎為零。

再說董永。他正值年輕，渾身都是力氣，種田打工均應是一把好手。然而，卻混得非常慘，“上無片瓦遮身體，下無寸土立足基”。老父去世后，他連一副棺材都買不起，只好“賣身為奴葬父親”。這固然說明他是個孝子，但更能說明他致富和治家能力很低。到傅員外家做長工，干的也是毫無技術含量的推磨活兒，可見其身無一技。這樣的董永，讓公主愛上并嫁給他，恐怕比林黛玉愛上焦大還要困難一百倍。不要說公主了，即使是普通的農家女，對這樣的婚姻也會掂量再三。“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魯迅《傷逝》）。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哪能博得姑娘的芳心？跟著你喝西北風呀。

直說吧。現實生活中，假如你是董永，或者董永的爹娘，對于《天仙配》這樣歌頌不計門第的愛情戲，看看樂一樂就是了，千萬不可當真，千萬不可被誤導。否則，董永小伙十有八九要打一輩子光棍。“高高的樹上結檳榔，誰先爬上誰先嘗”，“爬”就是奮斗，就是打拼。只有“爬”出個衣食無憂，當然能達到小康、中康更好，才可能迎來美好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