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 趙苗 劉哲源
西藏大學政法學院
藏式民居建筑是指藏民族根據特殊的高海拔地理環境,創造的碉房式的住房結構和以精致彩繪為一體的傳統民族化建筑,極具歷史、文化和美學價值。藏式民居建筑工藝是指在歷史長河中,藏族對藏式民居建筑的營造技藝、砌墻技術以及墻壁彩繪等為內容的傳統技術的總和。正如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碉樓營造技藝代表性傳承人果洛折求所言:“藏族碉樓由藏族專門的石匠修建,在修建過程中,不吊線,不繪圖,全憑經驗,信手其成。”然而隨著旅游經濟的發展,出現了愈來愈多的模式化藏式建筑。無論是用于自家居住的藏式民居,還是由政府牽頭為開發旅游業而打造的藏式民宿,都很難沿用傳統的建筑工藝建造。究其原因,一方面,現如今建造藏式民居建筑的材料往往選擇更加廉價且快速成型的鋼筋混泥土,而傳統的藏式民居建筑往往使用木材或者石料作為墻體、梁柱;另一方面,由于培養傳統工匠師的周期長,聘請傳統工匠師的費用高,因而現今的建造者在營造技藝上并不太講究,在繪制墻壁彩繪時,就用機械打印代替人工雕刻和人工暈染。種種原因之下,這傳承千年的藏式民居工藝如今瀕臨失傳,亟待保護。
藏式民居建筑主要分布在我國云南、甘肅、四川、青海和西藏自治區(五大藏區)。藏式民居工藝屬于傳統技藝,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對象之一。經過統計,發現藏式碉樓營造技藝是國家級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班瑪藏家碉樓營造技藝是青海省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林芝民居建筑是西藏自治區第四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其他砌墻技術、建筑裝飾、墻體染色技藝暫未羅列。為了解藏式民居建筑工藝的法律保護現狀,我們梳理有關藏式民居建筑工藝傳承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法律。


表2 五大藏區主要涉及藏式建筑工藝的非遺保護的地方法規及規范性文件①
通過上述表,我們可知在藏式民居建筑工藝保護的法律機制中,其中部分藏式民居建筑工藝被納入國家級和省級非遺目錄中,受到非遺相關法律法規保護。國家層面和地方層面的非遺的法律法規和規范性文件的制度構建較成體系。[1]但就藏式建筑工藝法律保護而言,仍存在一定的問題。
非遺法是《西藏自治區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辦法》(以下簡稱西藏辦法)、《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以下簡稱云南條例)、《甘肅非物質文化遺產條例》(以下簡稱甘肅條例)、《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條例》(以下簡稱四川條例)、和《青海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辦法》(以下簡稱青海辦法)的上位法。從結構和內容上,基本延續了非遺法。因此,從非遺法結構和內容上辨析五大藏區的非遺條例或非遺辦法,有利于了解五大藏區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
第一,從總則而言,五部非遺條例或非遺辦法,與非遺法內容基本一致,在非遺客體的類別上有所不同,云南條例對非遺客體的類別進行了更加細化的分類。在其他幾部法律和地方性法規以及地方政府規章中,藏式民居建筑工藝屬于“傳統技藝”這一大類別;而在云南條例中,其屬于集中反映各民族生產、生活的傳統民居建筑、服飾、器皿、用具等類別②。
第二,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就非遺項目條件而言,僅甘肅條例、四川條例與青海辦法對非遺項目的條件做了明確性規定,其可歸納為:①;歷史性;②民族性;③代表性;④價值性。就申報非遺主體而言,僅甘肅條例、四川條例和青海辦法明確允許公民作為推薦人進行推薦非遺人和非遺項目。并且,關于傳承人權利義務的規定,傳承人的義務范圍是明確的,權利卻只在甘肅條例、四川條例和青海辦法明確非遺代表人在非遺活動中可享有的權利。這種權利義務配置上的失衡,使得在實際運用中并不能很好地解決傳承人所面臨的經濟困難和傳承壓力。[1]就評選非遺項目的監督機制而言,非遺項目評選公示不得少于20日的基礎上,青海辦法規定異議人有權在20日內提出書面異議申請,甘肅條例是20日內,西藏辦法是30日內。就定期評估而言,五部地方性法規和地方政府規章均要求文化行政部門對非遺項目進行跟蹤事定期評估,但僅甘肅條例明確規定每兩年對非遺做一次評估。這種不協調性容易在保護藏式傳統建筑工藝中,出現保護不平衡監督不平衡狀態。
第三,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傳播。就搶救性保護措施而言,四川條例、西藏辦法與青海辦法是對非遺法相關規定的復制,僅甘肅條例和云南條例在非遺法規定上,對瀕臨滅失的非遺進行了具體的搶救性保護措施規定。就生產性保護措施而言,四川條例對這方面的規定是最完善的。不僅對生產性保護的內涵進行了規定,實行生產性保護應當堅持在保護的基礎上合理開發利用,保持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真實性、整體性和傳承性③。也規定了如何進行生產性保護,提高傳統工藝的傳承和再創造能力。云南條例、甘肅條例和西藏辦法在非遺法的基礎上對行政主管部門的保護工作的職責做了更細化的規定,體現出政府的服務型功能。除此之外,云南條例還對非遺專項資金的用途進行了分類歸納,更有利于實現非遺保護的資金項目的專款專用。
第四,法律責任云南條例對各個主體違反該條例的行為的行政處罰做了細致規定。在非遺法的基礎上更具針對性、指導性和可操作性。此外,甘肅條例和四川條例對違反其條例的行政處罰也做了較細規定。
傳統模式是以政府為主導的政府調控模式,這種模式應當改進。我們提出在以非遺法為核心的基礎上,采取混合保護模式。該模式是指各級政府、企業、傳承人等多方主體在各個環節共同有效利用藏式建筑工藝。一方面,要提高各方主體的共同參與意識,即促進各級政府、企業、傳承人等多方主體在生產、消費、監管等領域上都重視保護和傳承藏式建筑工藝。這種重視首先應當在立法中體現出來,不能僅僅把建筑工藝歸納如傳統技藝這一大概念中,其應當如傳統美術、傳統醫學一樣,有自己獨立的名稱,如“傳統建筑工藝”、“傳統建筑技藝”,明確其地位和內涵。一方面,甘肅條例、西藏辦法和青海辦法僅規定給予非遺發展中基于稅收優惠,云南只規定上級有關部門和當地人民政府只對批準設立的民族傳統文化生態保護區,應當給予政策優惠和資金扶持。四川條例規定合理利用代表性項目的,可以按規定申請國家、省級相關產業發展專項資金,依法享受國家規定的稅收、信貸、土地使用等優惠政策。那么對于藏式傳統建筑工藝而言,在不同地區所能獲得的優惠政策不一致,因此在保護特殊跨地域的非遺項目中,應當在立法過程中進行特殊規定,保護不同地區的非遺項目和非遺財產的利益。
另一方面,制定對于傳承人的激勵機制是極有必要的。因為傳承人少,聘請專業人士昂貴和傳承人缺乏資金而依賴于政府的資助是一個惡性循序。因此,應當完善非遺傳承人的激勵機制,比如頒發政府藝術津貼和對相關建筑工藝技術進行職稱評定,滿足藏式建筑工藝傳承人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3]
藏式民居建筑工藝作為藏民族在特定的地理環境創造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方面,其是藏民族的文化烙印,極具民族特色和歷史研究價值。一方面,其精美的建筑風格和特色別具一格,承載藏式民居建筑工藝的傳統建筑往往可以作為經濟的磁石,帶動當地旅游業發展。然而,藏式民居建筑工藝似乎在現實中也遭遇“冷板凳”,人們選擇具有替代性的其他技術來建造具有“藏式風格符號”的模式化建筑。對于藏式民居建筑工藝的保護與傳承的現狀令人擔憂。目前我國對于藏式民居建筑工藝的保護主要是以行政機關為主導的,以納入非遺目錄等方式進行保護。但從現有的非遺法實際操作和保護效果來看,其保護力度仍有待提高,即需要我們提出新的法律機制構想。希望我們提出的構想能夠對保護和傳承藏式民居建筑工藝有所幫助,讓這一民族的、世界的瑰寶得到更有效的保護。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網、中國文化和旅游部、各地方政府官網.
②參見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第三條.
③參見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傳條例第四十九條.
④參加非物質文化遺傳法.